45心上人
楚忘在御书房中处理了一天政务,直到夜幕低垂,才回到寝宫。 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疲惫非常。 寝宫中罗幕低垂,檀香袅袅。 竟一个侍从也无。 楚忘也没有注意,走到床前,宽了衣正欲就寝,掀开被子只见玉体横陈。 楚忘大惊,连忙将被子重新盖上。 女子雪白的皓腕却藤蔓般缠了上来,轻柔的呼唤甜腻得像糖:“陛下。” 楚忘僵直了身体,故作不以为意地应了声:“嗯。” 心中默想,那拓跋律好快的速度……一下子就管到他床上来了。 但忠臣重臣的心意,不好拂逆。 女子贴了上去,丰腴的**贴住了楚忘,咯咯轻笑:“陛下……奴婢为你宽衣。” 楚忘咬了咬牙,把心一横,将女子重重压在了床上。 女人一声惊呼,娇喘吁吁。 手脚并用,缠住楚忘。 楚忘简直觉得女鬼索魂了,难以呼吸。 脑海中却莫名响起了拓跋烨那句话。 你莫学我,多收宫嫔秀女,多生子嗣,为拓跋皇室开枝散叶…… 多收宫嫔……多生子嗣……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楚忘咬着牙,将女人翻过身,借势沉□—— 可竟然…… 女人疑惑的声音响起:“陛下?” 楚忘尴尬的脸色掩在阴影中:“孤想……床笫之上,应该多些情趣……比如来写助兴的药……” 女人轻笑声响起:“陛下莫急……” 她说着,转过身来,拥住楚忘,轻柔啃咬着他的喉结,然后慢慢向下。 楚忘僵着身体,由着她动作。 忽然啪的一声脆响,是瓷瓶碎在地上的声音。 然后震惊的质问声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女人一声惊叫,缩在了楚忘身后。 楚忘循声看去,竟是拓跋烨。 他将衣物迅速裹在女人身上,问:“你怎么来了?” 拓跋烨看着脚下湿漉漉的碎瓷,有些手足无措:“我……我来找你喝酒。” 楚忘披衣而起:“你身体未好,怎么能喝酒?” 拓跋烨呆呆地看着他,心中却激荡:“是……药酒。能补身体的。” 楚忘看着他那幅样子,心底泛上来一点心酸心痛。 他赤着脚走下床,牵住对方的手:“宫中各色药酒最多……来,孤陪你一同喝。” 那时深夜,夜风徐徐。 北魏天高野阔,星灿月明。 两人并肩坐在玉阶上,执着酒坛。 拓跋烨看着楚忘,嘴咧得很大,笑得很灿烂,很……傻。 楚忘喝了一口酒,满嘴都是苦涩的药味:“你……竟成了这副模样。” 他扶住额头,指尖划过断眉,似乎有些不胜酒力:“我竟成了这副模样……” 拓跋烨安慰道:“你模样很俊很好看呐……” 楚忘笑了下,不置可否。 拓跋烨接着忐忑问道:“那……你喜欢我这副模样么?” 楚忘微微侧过头,依稀记起不久前的一个晚上,也是深夜,那个男人,眉眼深邃,浑身浴血,宛如修罗…… 不过月余而已,自己不是自己,他也不是他了…… 楚忘眼中泛起淡淡笑意:“活着就好。” 他拍拍对方的肩,然后举起酒坛,烈酒灌吼。 药酒很冲很烈,楚忘被呛得咳了起来。 若是死了……不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了么。 就该活着,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酒坛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楚忘落拓站着,哈哈大笑,狼狈不堪。 拓跋烨有些受惊,紧张地问道:“忘儿?” 楚忘止住笑,脸上显出惊疑不定的惊喜来:“你……记起我的名字了?” 拓跋烨摇摇头:“是小忠告诉我的……” 楚忘沉默一瞬,是单薄到无动于衷的失望。片刻之后,他轻声嘱托:“记得喝药。晚上夜风大,又凉,不要乱跑。你快回去。” 拓跋烨拉住他的衣袂:“我不回去……我陪着你。” 楚忘推开他,向前走去,脚步些微踉跄:“孤不需要人陪。” 拓跋烨牢牢跟紧他:“陪着陪着就会习惯了嘛。” 楚忘转过头,眉宇紧皱,似乎有些怒容:“赶快回去!早点上床睡觉!” 拓跋烨讪讪:“哦……” 楚忘一个人走着。 他只着了中衣,夜风吹来,宽大的衣袂飘摇,像一只无牵无挂的白色风筝。 又像孤魂野鬼。 鬼使神差地,他走到一座偏殿前。 殿前的小太监缩在地上,大概以为无人会来,以至于偷懒打着盹。 楚忘站在门前,无声无息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床上的人正沉沉睡着。 大概梦中也不大安稳,紧皱着眉头。 楚忘站在床侧,怔怔看着他,然后伸手,按住他的眉头,用指腹轻柔地碾开对方眉间褶皱。 对方额头很烫,应该是发着高烧。 “萧修北……”他低声喃喃。 “他没死……他成了个傻子。” 楚忘讽刺地勾唇冷笑:“一对父子,一个傻子,一个疯子……你很痛快。” 那人梦中模糊地低语,不甚清晰。 “我该重金买来那两种毒药,然后给你灌下……让你要么成个死人,要么成个傻子……” 对方梦呓一声,很低,楚忘却听清了。 “忘儿……” 楚忘的心惊悸地跳了下,往后退了两步。 萧修北低低呓语:“忘儿……不要……” 楚忘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 脚踝光洁,脚底肮脏。 对方的声音带了点痛苦缠绵的味道:“忘儿……” 楚忘转过身,逃也似地离开。 萧修北倏然睁开眼,眸中清光一片,冷锋闪烁。 他看着楚忘离开的背影,勾起嘲讽的笑。 疯子又如何?能断情,能绝爱么? 楚忘回到寝宫。 那女人竟还没走,看到楚忘进来,披上轻纱,袅娜地走过来:“陛下。” 楚忘皱起眉:“你怎么还在这里?滚!” 女人眼中立刻含着泪,行礼退下。 楚忘只觉精疲力竭,躺在床上不到两个时辰,又被侍从唤起,去上早朝。 朝堂之上,因选妃之事,是否应该紧跟国丧之后,吵成一团。 楚忘扶着额,忽然想到,拓跋烨名义上已薨。 自己北魏帝位,当真是坐得瓷实。 罢朝后,楚忘走到思政殿。 思政殿后殿中,床侧有窗牖。 窗牖下摆着一张红木桌。 桌上有青花瓷瓶,有铜镜。 暖日融融,瓷瓶上的玉荷花开得正盛,拓跋烨正对着镜子照着,小忠站在他旁边。 侍从宫女看到楚忘,下跪行礼。 楚忘抬手示意免礼,在后面静静地看着他们。 拓跋烨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虽然是挺俊俏,可我怎么觉得自己年纪一大把了?你瞧瞧,皮都松了。” 小忠抖着腿:“那是,都快四十了。” 拓跋烨大吃一惊:“怎么会?!我怎么觉得我还青春年少呐!” “因为你傻呗。” 楚忘无声地微笑,眼神柔和。 拓跋烨忐忑地问:“那……忘儿多少年纪?” 小忠思索了下,伸出一根手指:“还有一年就弱冠了。” 拓跋烨抽了抽嘴角:“那我的年纪……岂不是可以当他爹了?!” 小忠怜悯地看着他:“可不就是爹么?” 拓跋烨锤膝而叹:“他要嫌我老,那可怎么办?到时我垂垂老矣,他还风华正茂……” 小忠道:“你不用想得这么远,他早有心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