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下雪了
气温这两天变的太快, 一夜之间就入冬了,那天早晨柏沉松醒来,一出被窝就被屋里的冷气冻得一个哆嗦。
打开窗帘朝外看了一眼, 下雪了。
第一场雪, 挺大的,窗沿上积了厚厚一层。他开了点儿窗户, 一阵冷风吹进来彻底将人吹醒,他伸出手臂探出去,手心里接住了一大片雪花, 一秒不到的功夫就化了。
单薄的睡衣有点儿扛不住了,柏沉松赶紧把窗户关了, 供暖好像还要等一段时间。
他这几天一直在忙和论文的事儿, 写了又改,改了又写, 折磨死他。硕士申请也交上去了, 目前还挺顺利。
前两天梁峰说要给他拿一箱冬天的衣服,他自己衣柜放不下了。
柏沉松转身打了个哈欠,开了热风空调出了卧室。
弯着腰闭着眼在水池边上洗脸, 水声太大了,也没听见声响。
满脸盖着洗脸奶泡沫。
他打开水龙头,紧闭眼用水冲干净,然后抬头。
身后突然站着一个一米八八的大高个儿, 还穿了身儿黑色衣服倚在他身后的门上。
“操!”
柏沉松又骂人了。
他是真的被吓了个半死,整个人原地跳了一下,心脏哐哐蹦着, 半天都没缓过来。
“你杵这儿想吓死谁?”柏沉松透过镜子瞪他。
梁峰还挺委屈,“我进门喊了两声儿, 你没搭理我。”
“故意的。”柏沉松用毛巾擦了脸,挂好后转身,“今儿就把你钥匙没收了。”
梁峰笑着,“我下次买一大喇叭站门口喊你。”他在对方脑袋上揉了一把,“衣服拿过来了。”
“奥。”柏沉松回,“又不是给我拿的,还占我地儿。”
“你随便穿。”
柏沉松一转调儿,“放着吧,地儿给你腾出来了。”
梁峰坐床边使劲笑,“变脸变的真快。”
柏沉松蹲那儿帮他把箱子里衣服拿出来,“今儿去看你妈妈?”
“嗯,等下去。”梁峰伸手抱着柏沉松腰往后倒,两个人一起倒床上翻了两下。
“老子床迟早被你搞塌。”柏沉松躺在梁峰身上,那人手也不愿意松开。
“晚上吃个饭?有朋友来,就在店里。”梁峰趴在他耳朵边上说。
柏沉松痒的缩了下肩膀,“我论文还没写完呢哥。”
“那你在旁边写。”梁峰笑。
柏沉松反手掐了他一把,“你真好意思说。”
大冬天的俩人又在柏沉松那张单人床上闹腾了半天,打架似的,你掐一下我掐一下,你亲一口我亲一口,折腾的床嘎吱响。
柏沉松被压在底下,笑着推他,“真他么要塌了。”
“我那床搞不塌,搬不搬?”梁峰还想着这事儿呢,逮着机会就哄一下。
柏沉松躺那儿看着他,“你跟小孩缠着买糖似的,等我论文搞完,搞完过去。”
“你要到时候反悔我就半夜把你扛过去。”梁峰半支起身子,双臂圈着人,“光着把你扔床上裹起来。”
柏沉松冷脸问:“你要不要你衣服了?”
梁峰一笑,“开玩笑的。”
“起来。”柏沉松膝盖顶了下,把人顶开了。
梁峰拿过来的衣服真不少,毛衣卫衣棉服外套全拿了,连围巾都拿了几条。
俩人蹲那儿叠衣服。
柏沉松站起身想把外套挂在衣柜里,半个身子快钻了进去,“你平时这么喜欢买衣服啊?”
“好多是..朋友买的。”梁峰说话的时候中间断了一下。
柏沉松转头看他,发现梁峰坐床边上皱着眉揉眼睛,揉了半天。
“不是,你没洗手揉它干什么。”柏沉松把他手掰下来按着,小孩似的得看着。
梁峰盯着窗户外面缓了好一阵儿。
有几秒在看向柏沉松的时候愣了下。
“怎么了?”柏沉松蹲那儿看他,“进东西了?”
梁峰晃了个神儿,闭着眼低头缓了会儿,抬头眼神又重新放他脸上,“没事,晃了下,可能进东西,眯眼睛了。”
“等会儿滴点儿眼药水。”柏沉松起身继续去挂衣服,“别揉了。”
他偷偷回头瞄了一眼,梁峰没什么反应,就坐那儿乖乖叠衣服,没揉眼睛,也没说话。
梁峰这段时间太喜欢揉他那双眼睛了。
柏沉松都抓到好几次了。
那一箱衣服足足叠了半个小时,柏沉松起身的时候腰嘎嘣一声响,梁峰笑了半天。
“笑笑笑,就你腰好。”柏沉松瞪了一眼,去客厅倒水喝去了。
仰头嘴唇抿着水杯边缘,喉咙上下滚了两下,低头放水杯的时候,腰被人扯了一把。
柏沉松其实都有点儿习惯了,梁峰经常从后面抱他。
只不过这次触感不太一样,细窄,是跟绳子,勒的他向后退了两步,靠在了温热的前胸上。
熟悉的手臂探过来搂在腰间。
柏沉松这会儿低头,才发现腰上缠着根皮尺。
他有些茫然的偏头看梁峰。
“过两天订西服,刚好一起。”梁峰松开了些手,把柏沉松转过来,“手臂张开。”
柏沉松笑,“你还会量这些?”
“量多了,就会了。”梁峰笑,“你能不能把上衣脱了?”
柏沉松回:“冷。”
梁峰笑,“真冷啊?”
俩儿人凑一块回回都跟着了火似的,冷什么冷啊。
柏沉松笑着扬手把上衣脱了,梁峰的皮尺从肩膀量到手腕,冰凉的尺子贴在胸前的皮肤上,梁峰量尺寸,全程眼睛又一直盯着人。
“我脸上写数字了?”柏沉松笑。
皮尺勾在他腰上,梁峰低头看了一下,抬眼,手底下一用劲儿,柏沉松又扑人怀里去了。
梁峰连手都没用,就那么拽着根尺子勒着腰,迫使柏沉松和他贴紧,低头对着唇吻了下去。
柔软,缠绵,湿润,口腔混着薄荷味儿,像品尝一道甜点,细腻,反复咀嚼回味,一点一点的仔细吸吮着。
两个人每次接吻都上头,但又没干到最后一步,最多互相磨两下爽一爽,剩下的一直没干。
柏沉松每次都是那个理智优先回来的人,“再拖就中午了。”
“好。”梁峰笑着把尺子收了。
柏沉松背对着拿起衣服套上,腰间一条红痕。
梁峰看着还挺开心,低头偷偷乐了几下。
养老院那边两个人其实去了很多次,柏沉松都熟了,闭着眼都能摸清湖边怎么走。
梁峰先去食堂打饭,柏沉松过去陪着人。
天冷了,湖水那边不开放了。
柏沉松每次过去还是会带束花,梁峰妈妈记性不好,什么都记不住,就记住了梁峰的名字。
柏沉松在她旁边晃久了,现在也记住他的名儿了。
就是记不全,每次就叫小松。
有时候柏沉松不在,她就问梁峰,那个送花的小松去哪儿了。
听着挺逗的。
“阿姨我来了。”柏沉松敲了门进去,里面空调开的足,热烘烘的,很干燥。
女人张嘴,无神的眼睛看到门那边,“小松。”
“我又来了,梁峰等会儿就过来。”柏沉松坐在边上把花插好。
“好。”女人小声回,“我这段时间越来越看不清了。”
柏沉松手一僵,实在说不出什么安慰话。
说起眼睛,柏沉松思绪跑到了梁峰身上,这人上午还坐那儿揉,每次都得缓一阵儿才行。
“我给您读诗吧。”柏沉松把思绪拽回来,拿起了那本已经翻破了页的书,表皮封面上的插画都掉了色。
梁峰进来的时候柏沉松还在读,女人望着窗外有点儿困了,眼睛半眯着。
柏沉松转头看了一眼他,招了招手。
女人听到门声猛地睁眼醒了,喊了句小峰,“要吃饭了吗?”
柏沉松笑,“吃饭了。”
梁峰坐那儿给她喂,平时都是员工按时按点儿进来,今天打了招呼,没让他们过来。
“你先吃。”梁峰转了个头。
屋子里稍微开了点儿窗,干燥的热气慢慢的窜了出去。
“我听他们说下雪了。”女人开口笑了笑。
“嗯。”梁峰顿了下。
女人没说话,就是吃饭的动作又慢了点儿。
柏沉松坐那儿慢慢吃饭,等梁峰喂完,他也刚好吃完。
柏沉松接着过去给她读诗,梁峰又在旁边吃饭。
等诗念的差不多了,女人就困了,俩人看着她睡着,悄悄关好门走了出去。
每次都是这样,反反复复的循环。
门外的寒气裹着微风吹在脸上,柏沉松拢了拢身上的棉服,天气变的快,时间过的更快。
第一次见梁峰还是炎夏,这会儿都下雪了。
外面的雪花停了,气温变的更冷。
马丁靴一脚踩下去嘎吱响,有节奏的一声接着一声。
梁峰插着兜走路不知道在想什么,等柏沉松拿着雪涂在他脸上的时候这人才反应过来。
柏沉松手被冻得发红,嘶口气儿,赶紧塞兜里去了。
梁峰被人涂了一脸雪,倒是没什么反应。
柏沉松刚一口气儿松下去。俩儿人走到院子门口的树底下的时候,梁峰转头一脚踹树上了。
树上那几大坨雪直冲着俩人脑袋上砸。
哐哐两下,脑袋上堆成了山。
柏沉松笑着骂了两句,梁峰低头拍他肩头上的雪花,一只笑,靴子在地上跺了几脚,砸的响。
手臂在他肩膀上一勾,将人勾上了车。
车里开了暖风,柏沉松把外套松开了拉链敞着,喊了一声,“梁峰。”
梁峰答了句,“啊。”
“哥。”柏沉松笑着看他,“我叫你哥,你开心吗?”
梁峰勾了下笑,“嗯。”
“那你答应我个事儿呗。”柏沉松把笑收回去了点儿。
“嗯。”
柏沉松直直盯着他:“我这人不喜欢别人藏着掖着,以后有什么事儿你得给我说,好的坏的都得说。”
梁峰估计没想到这一串话,顿了两秒,“好。”
“还有我不是怕事儿的人,什么事儿我都遭的住。”柏沉松微微笑了笑,搓了两下手,“真的。”
梁峰笑,低头点了根烟,开了半边的窗户,点头说:“知道了。”
柏沉松突然就把笑放了下去,“还有一个,你最好以后别给我整狗血偶像剧分手那一套,不然我把你按雪地里埋了。”
突然语气就转了,猝不及防的,脸色都变了。
还扯什么分手。
梁峰愣了,抬头望着他,整懵了,“什么狗血,不是,谁要跟你分手了。”手上烟灰全掉裤子上了。
柏沉松靠在车座儿上,没什么表情,一点儿没笑。
“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柏沉松问。
他对疾病健康这些东西还是敏感些。
空气冷了将近三四分钟,僵持了半天。
车里面热气儿都跑光了,梁峰伸手把窗户关了。
“有点儿。”梁峰老老实实说了,也没装,“有时候晃一下看不清,有点模糊,隔两分钟就好了”
柏沉松回:“那你下次老老实实给我说,别又装着说眯眼睛了。”
“我跟你说的意思就是以后什么事儿都坦白,这种我也见过,什么生病了一方瞒着另一方,然后突然提个分手,默默的说我不想连累他,互相折腾半天。”
“这种狗血剧我受不住,你也别搞,我就是给你打个预防针,你知道就行。”
“我要是真接受不了我也会说。”
柏沉松突然张嘴说了一通话。
梁峰其实安静了几秒,也听清了。
他过会儿突然偏身笑了笑,“我这还没得病呢你就咒我。”他顿了两秒,收了表情,仔细回了句,“好,不瞒你。”
柏沉松话说完了,整个人卸了口气儿。
“妈的老子还跑去药店买了一堆视疲劳眼药水,白瞎我钱。”柏沉松转头看玻璃外面,“明儿滚医院乖乖检查去。”
梁峰一愣,笑着把柏沉松手拉过来按手心里,“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