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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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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一晚上,陈子惠独坐月下饮酒,韩昭昭躺在床上,望向天空中一弯残月,心里也难安。

    ……◎

    这一晚上, 陈子惠独坐月下饮酒,韩昭昭躺在床上,望向天空中一弯残月, 心里也难安。

    招人过来点了几根蜡烛,屋里瞬间亮堂起来。

    她掀开被子, 从床上起来,又裹上一件衣服, 在屋内踱步。

    陈子惠离开时,脸色不好, 语气生硬, 提起父亲来,他便是如此的表情。

    他还说边境战事紧急,明日一早就要点兵出发,被匈奴人围困的便是她的父亲, 若是身在后方督军事的陈子惠想要害她父亲,再容易不过。

    丫鬟不放心她,举着烛台跟在她身后。

    韩昭昭走到窗口,透过厚厚的一层窗户纸 ,见不远处的屋里有一盏灯还亮着。

    她在陈子惠的府中住的时间不长,但凭借着自己对路线的记忆能力以及刻意记忆, 即使在黑夜中,院子里没有一盏灯,漆黑一片, 她也认出来这间屋子便是陈子惠的。

    她觉得奇怪, 在窗前站了些时候。

    陈子惠的屋子窗前种着一棵梅树, 叶子落了, 还没有开花, 只有枝条的影子倒在窗户纸上。

    枝条交错间,还见一人的影子,手里拿着一个壶,仰头,衣袖纷飞,发被冠束得整整齐齐,模模糊糊,看得不是很真切。

    如一卷画。

    这屋里的人只能是陈子惠。

    韩昭昭看着,忽然瞧见道上出现一点亮光,影影绰绰地,渐渐往陈子惠的院子边移。

    那人提着一盏小灯笼,大步快走,叩开了陈子惠的房门,陈子惠拿着烛台,出来与他说了一阵话,回去,关上门,那人也不在了。

    接着,再见到的就是他的影子背对着窗户,风吹过,枝条上上下下地摆动,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动作。

    人在背对窗户坐了些时候,身形有些移动,瞧不出他做了些什么,不久,起身离开,再也不见踪影。

    自从那人提着灯笼从外边过来,与陈子惠说了几句话,他的心境明显变了。

    看打扮,那人应当是他的亲信,这般时候过来,不是边境的战事便是琢磨着阴谋诡计。

    多半是对准父亲和她家的,尤其是因为她身上的解药,对她家产生了极大的怀疑,加上陈子惠与她家有怨,又极为记恨匈奴人,大概当初告父亲心怀不轨,与匈奴人勾结挪动粮草的行为,又要再来一遍。

    只是这么早便要动手了吗?比梦里的时间提早了将近一年。

    她刚把人安插到陈子惠的府当中,要拉拢的人也才刚刚开始,她的羽翼还未丰。

    韩昭昭愁眉不展。

    “姑娘怎么了?”

    丫鬟手举着烛台,轻声问道。

    这丫鬟原先一直呆在陈子惠的府中,管些账本和府里洒扫的安排,因为涉及不到陈子惠的秘密行动,从她的口气里,韩昭昭探听出来她与陈子惠的关系,说近也不近,说远也不远。

    其实,这种人在陈子惠的府中有许多,陈子惠是一个人,精力有限,要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又要谋划他的大业,哪里还有精力拉拢太多的人,真正能够做到完完全全和他一条心的,能有七八个,已属不易。

    从云飞那里已经可以瞧出端倪,她有时间、有精力,要拉拢的便是这些人。

    不在圈子的最核心,在边缘,能探听到些东西,虽然不多,但是人要一多起来,每个人知道一点儿,拼拼凑凑之后,也很有用途。

    对丫鬟的问话,韩昭昭信口拈来:“在瞧那若隐若现的月亮,月亮很弯,挂在山尖。那边应该是东边吧。”

    韩昭昭指了指月亮的方向。

    “是东边。”

    “我记得你是冀州人。”

    “是,我家在冀州的中山郡,就在晋阳的东面。”

    “之前,我也常听人提起来中山郡,说那边的田地里种满了麦子,没有山,到了秋天,一眼望过去,金黄色的一片,洛阳和晋阳这边都被山围着,往远了望,全是山。”

    “是呢,很漂亮的。”

    这丫鬟的年纪不大,十八九岁,算是个半大的孩子,提起家乡来,脸上不自觉地洋溢出笑容。

    接着,韩昭昭似无意识地问起来:“那晓玉你怎么来晋阳了?”

    “在中山郡见到了陈大人,陈大人说缺个管杂事的人,带我来到这里的。”

    “你来到这里多长时间了?常回去吗?”

    “有一年多,快两年了,家离着远,不常回去,也就逢到新年拿银子回去一趟。”

    其实问这些,韩昭昭的重点落在晓玉来到这里多长时间上。

    陈子惠去中山郡这一点就有些匪夷所思。

    中山郡位于冀州的中部,不是边境,自然说不上要抵御匈奴,他偏偏在那里停留。

    在一场场有着预测未来意味的梦里,中山郡这个地名出现过,而且不止一次。

    陈子惠提起它是要做什么,醒了之后,她记不大清楚了,只模模糊糊地想起来这似乎与陈子惠的身世有关。

    他生在晋阳,长在晋阳,但不与他的身世与中山郡有关相矛盾。

    韩昭昭知道要想保全自己,先得避免或是尽可能拖延陈子惠对她家动手,同时,若是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要在陈子惠上做文章,彻彻底底把他打垮。

    因此,自打到了晋阳,见过陈子惠一面后,对他的一举一动格外关注,把他的行踪查了个遍。

    两年前,在父亲的提携下,陈子惠在皇帝面前崭露头角,获得皇帝的赏识,委以重任,一边令他掌管兵部,一边令他督军事,跟随将领出征,战事全在北部的边境。

    两年来,他一直往返于京城与北部边境之间,按照她得到的消息,也就是陈子惠想让其他人看到的,他没有在中途停留过。

    这两年间,陈子惠只有一次可能路过中山郡,在那里停留过,是去年的晚冬和早春。

    晚冬是启程去更冀州更北边的幽州与匈奴交战,早春时节回来的。

    “你来晋阳的时候也和现在一样是冬天吗?”

    “不是,已经过完了新年,开春了,大概是寒食节前后。”

    晓玉只当和韩昭昭说闲话,哪里想得到这背后的那么多事情,况且陈子惠的这些事情,她并不清楚。

    那时,她见到陈子惠之后,便拜别家人,与陈子惠来了晋阳。

    韩昭昭点点头,状若无意地瞧着窗外的月亮,心里却是涌起巨大的波澜。

    寒食节这个时间点挑动了她的神经。

    寒食节禁烟火,吃冷食,有祭祖的传统。

    陈子惠特意在寒食节这个日子到中山郡,停留了一段时间,极有可能是要去祭拜某个人 。

    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人,使他哪怕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造出一段时间的空白,也要在这个地方停留,还是一个已经去世的人。

    原先,韩昭昭以为陈子惠是从最最底层爬上来的人,做事必然万般谨慎,不容一点儿疏漏,没想到,还有情感压倒理智的时候。

    能是什么人?

    韩昭昭望着窗外,陷入沉思。

    前期准备工作,她是做得极好的,哪怕发着烧,她怀疑陈子惠与前朝的人有关,她也暗中大规模搜寻前朝重臣中可能与陈子惠有关的资料。

    在陈子惠的府中,她做得提心吊胆,如履薄冰,总算没被陈子惠发现。

    可是,她把这些人的资料搜寻了个遍,却没见过一个人的祖籍是中山郡的。

    至于前朝的皇室,皆把晋阳当做祖籍,出了开国皇帝闫耀灵,其余的人安葬之地皆在京城。

    怎么瞧也瞧不见他们与冀州中山郡的关系。

    “韩姑娘?”

    丫鬟晓玉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抽回来。

    韩昭昭伸手揉了揉眉心。

    “我在看月亮,人们常说见到了圆月亮,就想到了团圆,想回家,可实际上,看到的是残月,也想到的是家。”

    同一轮月下,不知父亲在雁门关如何,是不是被匈奴的军队围得紧。

    韩昭昭缓缓地闭上眼睛,长睫毛垂下来。

    “或许到了过年的时候,这仗就该打完了吧,韩姑娘到时候便能回京城了。”

    晓玉与她想的不是同一件事,还一本正经地安慰她。

    韩昭昭伸手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答道:“也许吧。”

    与陈子惠住的那栋房子隔了一段距离,枝条掩映之下,房间里头的光打到窗户纸上,还是亮的。

    这么晚了,陈子惠睡不着,她也睡不着。

    对着窗口,她暗暗地绞了绞了手。

    算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在这里干想,也想不出个什么法子,现在冲出去,去质问陈子惠也是不可能的。

    她长舒一口气,还是等明天寻到机会摸清楚些情况再说。

    韩昭昭缓步从窗前移开,目光落到了桌子上,少了一样东西。

    今天上午,她明明是把一个绣着鸳鸯戏水的锦帕放到这里的。

    这东西,她拿过去,也是有用途的,必要之时,为了拉近与陈子惠的关系,可谓是费尽心机。

    “晓玉,上午我把一个绣着一对鸳鸯的锦帕放到桌子上后,你还有没有瞧见它,现在在桌子上瞧不见了。”

    “没有,我就见到姑娘您把它放到桌子上了。”

    晓玉一脸茫然:“要不我去找找?”

    韩昭昭没去拦,她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翻箱倒柜,把桌子上、抽屉里、地上都翻了个遍,也没有找见。

    “没有啊,我记得清清楚楚,东西明明就是放到这里的,中午,您说要睡觉,让我走的时候,我还瞧见那锦帕在桌子上哩,也不至于平白无故地没了吧。”

    找不见锦帕这一件事,晓玉不至于骗她。

    那这锦帕确实是不在了。

    东西不会平白无故地没的,午后她的屋里进来过几个人,她记得清楚,两个郎中和扮做云飞的人根本没有去过桌子那边。

    小厮在那边坐了一会儿,那般胆小的一个人,见到陈子惠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利索,敢冒着风险拿她的东西,何况这锦帕也不值钱。

    只能是陈子惠把它拿走了。

    她还注意到了,陈子惠在跟扮做云飞的人说话的时候,手往袖子里伸,好像是把一个东西给塞了回去。

    没想到是陈子惠拿去的,韩昭昭并不意外,陈子惠只是道貌岸然而已。

    其实这样也不算一件坏事,毕竟这东西陈子惠是拿了,拿了,她就有一丝翻盘的希望。

    “不用找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找不到就算了。”

    晓云停下寻找的脚步,心里仍有不甘:“可我见姑娘在烛火下绣了几个晚上。”

    “不过是绣着解闷的玩意,没有了,再绣一个便好。”

    反正,它已经发挥了它的用途,一切只看明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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