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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莫要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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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陈子惠离开了,走的时候面带笑容,一点儿也不见担心的模样。

    他走之后,偌大的院子……◎

    陈子惠离开了, 走的时候面带笑容,一点儿也不见担心的模样。

    他走之后,偌大的院子, 只余下韩昭昭和几个侍卫。

    知在这个时候还能在院中看守的侍卫必然是陈子惠极其亲信的人,不是她能拉拢得来的, 与他们无甚话可说,刚刚在院子中, 也几乎把景致转了个遍,该记的地方已经记清楚了 , 她便进了屋里头。

    一切都是熟悉的布置, 随意找了一把椅子一坐,再舒适不过,只是忽然想到这是在别人的家里头,那股舒适感便散去了大半。

    身上带着的还是别人的东西。

    这玉镯是她特意戴在手上的, 她知道,陈子惠必然会注意到她手上戴着的东西的,若是见了这个镯子,算是正合他的意。

    还有他送给她的簪子。

    他走后,韩昭昭便将簪子从头上拔了下来,蓦地想起方才装着簪子的盒子, 一愣,将簪子放在手心端详了片刻。

    与镯子的质地一样,都是由上好的羊脂玉制成, 摸起来冰凉, 手感是极好的。

    翻来覆去看了几眼, 又用手摸了摸, 她注意到上面似乎有细微的凹凸不平的痕迹。

    仔细一看, 似乎有字。

    屋里有些暗,看不大清楚,她把玉石拿到阳光下,终是看清了个大概。

    上面写了一句诗,“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1)。

    诗句写的是江南一带的风景,以梅来寄托相思之情,委婉含蓄。

    韩昭昭抬头,窗外正是一树树的梅花,花还未开,陈子惠的院子中,见的最多的便是梅树,数不胜数,她记得,他常穿的一件鹅黄色的衣服,袖口绣的就是一簇鲜艳张扬的红梅。

    手抚上这几行字,瞧着刻上去的字体甚是娟秀,像是女子所书。

    她猜测刻字的人是陈子惠的母亲,能刻出这样字的,应当是一位博学多才的女子。

    接着往下看,却见底下还有几个字,看样子是个人名,名为江婉。

    是个她不识得的名字。

    莫非陈子惠的母亲名为江婉?这姓与名之间无一不洋溢着江南水乡的气质,倒真是合了刚才的那句诗了。

    知陈子惠的母亲应当是富贵人家出身,韩昭昭便寻着自己的印象,找那一辈中姓江的,在京城里叫得上名字的。

    确实有一江姓人家,祖籍在江南,家族兴盛的时候,曾有族人在前朝做过尚书令。

    可江家人丁稀少,到了他们祖父这一辈的时候,家中只有一个男丁,未及弱冠,不幸早亡,未留下一个后代。

    况且,江家与当朝的皇室周家交好,那个早亡的人与卫国的开国皇帝周恒是挚友,因病亡故之后,周恒去祭奠过他,哭得甚是悲戚,京城里的人皆知,传为美谈。

    不光与人对不上,若是真的如此,陈子惠不可能这么痛恨当朝的皇室。

    可是,除了这家,京城里再也没有什么显赫的江姓人家了。

    越想越找不到头绪,韩昭昭翻过玉镯,上头光溜溜的,一个字都没有。

    似乎从这里开始,线索就断了。

    手捏紧了这个簪子,恍然记起这上面还有一个字——婉,婉是女子之名,在这个时代,女子的闺名是不愿轻易告人的,从这里寻更难。

    总共在上一辈中,她知道的女子闺名就没有几个,似乎就没有一个名字中带“婉”字的。

    待要放弃,另寻条路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个模模糊糊的事情来,不久前,她在那间茅草房里见到秦县丞的时候,他提起来清河长公主,她问了清河长公主的名字,秦县丞说,她单名一个“婉”字。

    她的父亲是周恒,她该姓周的,若是她的东西,上面留的名字该是“周婉”二字。

    无奈,她将簪子摊在手心里,这玉质是上好的,这簪子的形制是极典雅的,就连上面的诗句都带着一种平实的美感。

    放在她的手中,却有沉甸甸的感觉,一个簪子,是陈子惠给她的,有着说不出来的历史。

    日头渐渐地往中天上移,阳光透过窗户洒到房间里,屋里亮堂起来了,她也看得清楚了些。

    屋里的摆设都是与她之前的房间里别无二致的,有些细小的摆件没有要来,那一处便是空着的。

    翻了一遍,想找到有用的线索,结果什么都找不到,也是,在这间屋子里很难找到什么的,既是让她住在这里了,陈子惠又怎么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这里。

    她该死心了。

    韩昭昭重新把簪子戴回到头上,手镯戴到腕上,倚在榻上等陈子惠回来。

    从未有过一刻,深陷怀疑当中,感觉时间过得如此之慢。

    经历了这几天的折腾,许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纵然心里压着那么多的事情,可她倚在榻上,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地就快要睡着了,忽然,外面的脚步声骤起,被惊到,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是陈子惠回来了。

    她草草地披上一件大氅,开门迎了出去。

    “怎么样?”

    迎面见到陈子惠的脸色不大好,略有些苍白。

    “没什么事,我把责任担下来,陛下把我贬了一级。”

    韩昭昭的手下一紧,知道此时自己该揪心 ,与他共情起来。

    眼里一下子蓄满了愁绪。

    “陛下都说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呵斥了我一顿,说我办事不力。”

    这结果他早已经预料到了,骂一顿,贬了官,他都不在意,反正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皇帝是不可能把他的官给免了的。

    “那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

    “不会的,没有把我逐出京城就是了。”

    陈子惠握住她的手,冰凉又有些颤抖,看起来是吓到了,还被吓得不轻,贴到自己的脸上,温了温。

    只要他人还在京城,事态的发展就没有脱离他可控的范围,就算是被贬了官,等皇帝的气一消,就会把他再提拔起来。

    “真的吗?我瞧着你的脸色不好,不必太悲戚,其实官位什么的乃是身外之物,现在失去了,或许在以后的哪一天,会以别的方式返回来,常言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所依。”

    “我知道,只不过今天确实有些不快。”

    把她的手放到唇边,贴了贴,一边道:“毕竟是挨了陛下的一顿骂,不过见了你,被他骂一顿也无妨。”

    说到后一句的时候,声音格外温柔,仿佛在蜜里浸染了一遍。

    一阵风吹过,带来丝丝寒意,陈子惠将韩昭昭的衣服往紧裹了裹。

    “回屋去吧,摸着你的手,都是冰凉的。”

    这叫摸?到现在,她的手还贴在陈子惠的唇边。

    她没说什么,陈子惠揽着她进了屋中,关紧了门。

    韩昭昭还是纠结着陈子惠被贬官的事情,试图从他那里探听到口风。

    他又一次抓住了她的腕,把她的手拉到了他的唇边,韩昭昭也是识相,手在他的唇边轻轻蹭了蹭,一股子酥麻的感觉,挑.逗着他的神经。

    “可是把你贬了官……”

    不待她把话说完,陈子惠就打断了她,不在乎官位,一门心思全系在了她的身上,唇在她的手上游移,如见到了猎物的猛兽一般贪婪,努力掩藏着自己难以压制住的欲望。

    沉浸在她的温.柔.乡中,声音已经含含糊糊:“无事的,你不用在意。”

    虽说韩昭昭是在劝着他的,莫要难过,要看开些,可实际上,她那副样子,真真是比他自己都还要难过。

    这也怪不得她,毕竟不久之前,她的父亲就经历了一次贬官,弄得她家几乎是倾家荡产了,路上又遇到好几次楚王派过来的人谋杀,她不怕,才是怪的。

    “其实,在我这里,贬了个官,真的不是件大事,不消几天,就会被提拔起来。”

    他对时局摸得清楚,知道现在皇帝离不开他,此时此刻,他就算请辞,皇帝都没有这个胆子,还有他那个好弟弟在等着他早日驾崩,夺了他的位子,必须拿个人抵挡在他的面前。

    这贬官,不过是皇帝的气不顺,他受不住秦县丞这么重要的一个人居然在半路上死了,他没有机会见到秦县丞,质询他一些事情,至于这些事情,净是皇室里的一些腌臜事,对着别人都说不出口。

    “真的吗?”

    “真的,你放心,迎你进门的时候,我定然坐的不是现在这个位子。”

    手轻轻地刮过韩昭昭的鼻梁,鼻尖一痒,埋头在他的怀中蹭了蹭。

    人解下了大氅,又余下了平日在屋里穿的比较薄的衣裳,轻.薄的衣服笼罩着身体,勾勒出玲珑的曲线来。

    蹭到他的怀中,不由激得他心头火起,想起在那日,他是见过她的锁骨的,还有光滑的肩膀上吊着的一对带子。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还没有成为他过门的妻,他该守礼,该等待着那一时刻的道来。

    他没有使上多么大的力气,便推开了靠在他怀里的韩昭昭,韩昭昭被推开,一惊,忙回头,眼神里带了恐慌。

    知他因为被贬,心情不大好,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得罪了他。

    只听他道:“莫要挨我,我怕我克制不住。”

    作者有话说:

    (1)引自《西洲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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