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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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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独在这件事上,他不愿妥协半分◎

    在铜镜前枯坐了半日, 韩昭昭还未等到陈子惠的消息,便着人去打探消息。

    入京城数年,陈子惠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 面对着皇帝的盘问,他该是能全身而退的, 不知自己在这里担心着什么。

    就当是装,在她未来的夫君面前装出来真情, 她对着自己如此解释道。

    推开门,院中仍然积压着一层积雪, 阳光铺撒到土地上, 屋檐上有雪被阳光照得融化成水,滴落下来,形成水幕。

    侍从踏着积雪,身影消失在街巷的转角处。

    宫殿巍峨, 金黄色的檐顶铺上了一层雪,更显端庄肃穆。

    大殿坐落于高台之上,俯瞰众生。

    大殿之下,一人立于空地之上,身姿挺拔,雪已经停, 风吹过来挂在树枝上、朱墙上、檐顶上的雪珠,落于他的大氅、发丝之上,也不抖落下去。

    从天将将亮时, 到了巳时, 皇帝仍然没有召见他, 他便在外头立着, 等着, 几乎站成了一尊雕塑的模样。

    这一晚上是皇帝的势力与楚王势力的拼杀,于郊外交战,双方死伤惨重,以皇帝的势力侥幸得胜而告终,这一夜,皇帝必然无眠,让他在外面等着,不过是施加威压到他的身上,昨日放走江星阑一事,让皇帝十分不满。

    望着日头渐渐往中天上移,看着大殿的屋檐角上一串串水珠坠下来,将近午时的时候,宫殿的大门终于打开了,皇帝身边的太监才宣他进去。

    皇帝的面容苍白,尽显苍老之态,歪在榻上,面前的一张案几上堆压着一叠奏折。

    见了皇帝,陈子惠直接跪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地板。

    皇帝并没有叫他起来起来的意思,大殿里一片寂静,更漏中的水“滴滴答答”地落到盆里,彰示着时间的流逝。

    半晌,皇帝终于开了口:“你知道昨夜那场仗打得有多艰难?”

    “臣知道。”

    “那你为何要放匈奴人走?”

    说到这里,皇帝难免愤懑,手指叩了叩案几,咳嗽了几声,声音里压抑着愤怒。

    “臣昨夜放走的不是匈奴人,而是中原人。”

    他略微抬起头来,回答道。

    “什么意思?”

    迎面而来皇帝的责问。

    “右贤王身边最得力的人是个中原女子,昨夜我见到她了。”

    匈奴中以单于的身份最为尊贵,单于之下是左右贤王,左贤王的身份高于右贤王,一般是单于的继任者。

    而现在,匈奴单于已经被右贤王架空,匈奴当中实际的掌权者为右贤王。

    这一点皇帝清楚,至于右贤王身边最得力的人,他听人提及过,不过知之甚少,只知道她不是匈奴人。

    对这个人,皇帝极为忧心,这一刻,他抬起头来:“你发现了什么?”

    “她说她原是洛阳人,不过自小就生活在匈奴那里。”

    皇帝叩着桌子的动作一停。

    “那她为何要去匈奴那里?”

    “臣不知。”

    皇帝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她的年纪有多大?”

    陈子惠一愣,旋即反应出来这句话的意思,答道:“她一直戴着面具,我没有见到她的面容。”

    “那大概呢?”

    “大概二十出头。”

    陈子惠故意将她的年龄往大提了几岁。

    “二十出头?”

    皇帝将这个年龄默念了一遍,过往纷纷入目。

    若年龄真的是二十出头的话,自小就生活在匈奴那里,跟那件事情就扯不上关系。

    “那你放她的人走,作何解释?”

    昨夜,知道匈奴人会来,皇帝在暗中派重兵埋伏好了,若是匈奴人来了,将他们一举抓获轻而易举,如今他们能逃出京城之外,必然是陈子惠那里出现了披露,或者说是故意的。

    可陈子惠知道,江星阑敢带着人走入他们的圈套,是有所准备的。

    那处密道,她赌中原人当中没有人知道,或者是知道的,也不敢说出来。

    “陛下不欲吞并匈奴?”

    “欲要,只是……”

    皇帝苍白的脸上显出无奈的神色。

    匈奴在北境骚乱,早为祸患,几乎每年都要派兵过去镇压。

    吞并匈奴的事情,他想过,只不过如今不及前朝之时武德充沛,能带兵直踏破匈奴的王帐。

    这件事情于他来讲遥不可及,可若是真的成了,能为自己的嫡长子提供一个安逸的环境,自己的功绩能够完完全全地盖过楚王,至于以前残忍的杀戮,都将因为这大破匈奴而掩盖住。

    他将是留名史册的一代明君,被后世传颂。

    “臣想,这便是一个机会。”

    从陈子惠的眼中,皇帝看到了久违的少年意气。

    “此话怎讲?”

    “匈奴与中原为敌多年,前朝与匈奴征战 ,多次击败匈奴,仍未能斩草除根,臣以为,匈奴的反抗激烈,并不认同于中原文化。”

    “而这一次,正是一个机会。”

    右贤王为了让匈奴壮大起来,极力推动匈奴人学习中原的文化,连服装的样式都要仿照中原的宽衣广袖,极力贴近中原的样式。

    “匈奴人在汉化,可改革哪里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稍不谨慎,便容易引起大乱来。”

    随着改革的推进,必然有一部分人会认同中原的文化,而有一部分的人会持坚决反对的态度,到时候,两方人内斗,他们可以作收渔翁之利,同时收获一部分已经融入到中原文化的。

    这是几百年来,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

    “臣放他们走,便是存了这份心思,想为陛下除去匈奴这个心腹大患。若是功成,陛下可载入史册,为一代明君。”

    若是不成,便是再去与匈奴纠缠,不会有比这再坏的结果,改革非一蹴而就,短时间内,只要中原不内乱,匈奴想要与中原抗衡,吞并中原浩瀚的土地,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跪在地上,手碰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寒意。

    低着头,极为恭敬。

    半晌,见皇帝没有说话,他又补充道:“匈奴那边的事情,陛下交给臣便是,臣定拼劲全力而为。臣为陛下提拔,没有陛下,便没有臣的今日,定当为陛下赴汤蹈火。”

    皇帝定睛瞧着他,见到少年人的目光笃定,望向他,一片赤诚。

    这一刻,又让他回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也是如此这般,只不过,渐渐被世事磨平了棱角,再也不见这种赤诚。

    陈子惠于他,便如同他于自己的家族一般,若不是年少时的所做所为,为家族扛起了骂名,现在,他也不至于在与楚王的争斗当中落得如此劣势。

    “你起来吧。”

    陈子惠起身,抖落掉衣服上的尘埃,皇帝指了把椅子,让他坐下。

    方才的那番话,他是硬着头皮说出来的,在世上活了二十年,也算是骗过人无数次,每一次说这些话,仍然让他心如刀绞。

    跪在自己的仇人面前,对他彰显自己的忠诚,不过,这些年来的坎坷,还有他心中的野心,让他学会了低头,学会了隐忍。

    见到韩德元时,对韩德元低头,见到皇帝时,对皇帝低头,因为一无所有,想要满足自己的野心,唯有低头,哪怕是自己的仇人。

    坐在椅子上,皇帝又同他说起了与匈奴的对策,他无不恭恭敬敬地对答。

    于他,皇帝还算是信任。

    片刻后,便同他说起了中山郡一事。

    匈奴人在洛阳的密谋未成,便转到了中山郡。

    为贯通南北漕运,方便运粮,压制匈奴,卫国又修筑了运河,从江南到北境,途经中山郡。

    如今,正修到了中山郡处,匈奴人感受到了悬在头上的一把刀,千方百计地阻挠,楚王也同匈奴人一道。

    这一次,皇帝便是要陈子惠去中山郡,监修运河。

    陈子惠的手放在身子侧畔,握住了椅子的扶手。

    此去凶险,不同于往常在并州时,并州的官员大多是知根知底的,而中山郡,则是楚王经营了多年的地方。

    “韩大人那边陛下可是有消息?”

    他是派人打听到了一些,可终究不如由皇帝这里知道得准确,想到昨夜,韩昭昭还同他询问父亲的下落,他这一次便替她问了。

    “过几日便会回京城,中山郡那边的事情,他束手无策。”

    皇帝叹息一声,数朝中的大臣,竟无几人可用。

    听到韩德元安然无恙,一时间,他心里的想法有些复杂,又欣慰又失落。

    平复下心里的情绪,接着问皇帝道:“陛下要臣何时启程?”

    “后日,可否?”

    他抬头,望向皇帝混浊的双眼,愣了一瞬,答道:“臣领旨。”

    皇帝看着他,欣慰地笑了。

    皇帝又与他谈起了中山郡的局势,陈子惠看着屋内日影的移动,估摸着时间。

    一个时辰过去了,皇帝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或许是年纪大了,或许是找不到一个同他说起这些事情的人,一说起这些事情来,便容易絮叨。

    说话的时候,不似一国之君,更似邻家一个怀了满肚子心事,却无处倾诉的老人。

    陈子惠听着,应和着他,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往窗外瞟去,他想起了韩昭昭还在等着他归家。

    不知她是否梳好了妆,是否在倚门盼着,方才,窗外一闪而过的影子,他认出来了,是他家的下人,不用说,便是韩昭昭派过来的。

    是昨天晚上出了事,怕皇帝责问他,不放心,派过来的。

    皇帝说了一段,说得有些累了,停下来,欲要饮一杯茶。

    陈子惠眼疾手快,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着端过去,如同敬自己的长辈。

    在卫国,成婚之日,有向父母长辈敬酒的传统,若是长辈不愿饮酒,便以茶代酒。

    皇帝接过茶的时候,他开口道:“陛下,臣的妻子还在府中等臣。”

    阳光洒到他的脸上,一片暖意,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望向皇帝,不同于以往在皇帝面前的恭敬与谦和,反带了几分凌厉的神态。

    他可以妥协,可以退让,向权力向世事低头低得多了,有时候他也感觉到麻木,但唯独在这件事上,他不愿意妥协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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