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Chapter12
两人安静地拥抱了片刻，雷萨最后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率先松开手。兰瑟还有些舍不得，却在对方起身时放开了他。 “以后不要吃营养剂了，我去搜搜菜谱，你看有没有感兴趣的。” “嗯。” “如果你发现什么喜欢的也要告诉我。” “好。” 雷萨看着他，不知为什么就觉得很不放心，又嘱咐到：“我不在家的话，你可以给我留言，也可以直接告诉卡洛琳。卡洛琳你知道？我们家的保姆。”说到“我们家”三个字时他还是感到别扭，可终究没以前那么在意。 “嗯。”兰瑟回道，心中不可抑制地感到欣喜。 雷萨说到做到，上楼将终端拿下来，以“清淡菜谱”为关键词，搜出来诸多菜式。他一边看一边解决自己的早餐，吃完以后也差不多选出了五六种日常餐饮搭配。 兰瑟抱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着牛奶，眼神就没从对方身上离开过。认真起来的哨兵浑身都散发着不可言喻的魅力，配上那张极具朝气的英俊面孔，简直直击他的内心最深处。他像看着心尖上最珍贵的宝物，眼神情不自禁变得温顺又柔和。 雷萨抬起头来就看到这么一幕，向导难得褪去了浑身的冷漠，极其温柔地看着自己——那模样像极了被驯化的小动物，让他猛地心跳加速，再定睛去看，向导已经收回视线，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刚才的惊鸿一瞥如同幻觉，雷萨却发现他的心跳一时无法平缓下来。 太像了…… 温和的仿佛盛着蓝天的清澈眼眸……最重要的是其中蕴含的对他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雷萨愣愣看着面前的人，只觉得灵魂都被对方刚才那一眼给吸走了。 就是这一个眼神，他记了足足有十年！ 他喉头动了动：“你……” 兰瑟有些不自然地回道：“怎么了？”却没有抬起头。 雷萨犹在激动之中，完全没意识到对方的不对劲，只是沉浸在当年的回忆中。 那个他还没来得及询问名字就消失的人，他曾经一度发疯似的找，调查了所有能调查的对象，但是没有任何结果的人，那个被他铭刻在记忆深处，怎么都忘记不了的人…… 记忆如流水般流过，直到某个细节出现在脑中，雷萨心中达到极点的热情骤然被冰封。 当初他调查过布兰切特家符合要求的几个孩子，其中就包括眼前人，兰瑟·布兰切特。他犹记得当时的结果，在那段特殊的时间内，对方在亚特兰尼尔学院念书，有诸多证人可以证明。 所以不是他。 不是他…… 难以形容燃起的希望被浇灭时的痛苦，雷萨强忍着没让自己失态。相隔那么久，没想到这种感觉还是那么难以忍受。 他想着，闭上眼，极快地调整着心情，然后睁眼冲担忧地看着他的兰瑟笑了一下：“没事，就是突然想起一件事。” 兰瑟不知道对方想起什么事，只知道在他因为不好意思而低头的时候，对方的情绪突然剧烈波动，虽然只有那么几分钟，现在已经恢复正常。 他想了想，没去问理由。 因为这个插曲，雷萨也无心再考虑其他事，把手里的终端放到对方面前：“我挑了几种菜谱，你再看看。” “好。”兰瑟接过终端，认真看了起来。 “我有点事需要处理，先上楼了。” 兰瑟看着菜谱的眼神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他，似乎有些犹豫，几秒后还是应道：“嗯。” 雷萨冲他安抚地一笑，转身上楼了。 兰瑟一路目送着他，直到彻底看不到他的身影才收回视线，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呆，才重新低头研究菜谱。 雷萨一回到主卧就开始后悔，深感自己还是太容易受情绪影响，他想了一下现在再下去陪向导的可行性，最后还是决定过一会再下去。 主卧里实在没什么可以消遣的东西，他偷偷摸摸跑去客房拿了另一个终端，打开聊天软件。 已经有很多好友给他发了耀星节祝福语，更有几个依旧贼心不死地人企图打听他和兰瑟的情况，雷萨挑了几条进行回复，最后停在某条祝福语前。 姑姑：耀星节快乐。 他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想起对方之前嘱咐的话，一方面又不知如何解释自己这面不断发生变化的现状。 他现在心里有个打算，晚上和向导摊牌，把所有心里话说清楚，但经历了刚才那一幕，他又犹豫了。 实在理不清思绪，他先回复了对方，又接连回复几个人的信息，几分钟后，姑姑回话了。 姑姑：怎么样？ 雷萨知道这是问他和兰瑟相处的怎么样。 船长：还不错。 姑姑：参军的事？ 船长：还没说。 姑姑：抓紧时间，你还有一天半。 船长：知道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分明参军的事已经和向导确定过，大约是现在的心境和昨晚完全不同，他又不那么确定自己的真实想法…… 雷萨郁闷地扒了扒头发。 一遇到感情上的事他总是这样，好像前女友也是因为他这种优柔寡断甩了他。 优柔寡断啊…… 雷萨想了想在战场上的自己，有些自嘲地笑了，如果前女友跟他去战场，大约会觉得他精分了。 就在他漫无目的地发散思维时，姑姑又发了句话过来。 姑姑：你是不是还没想好？ 雷萨看了一眼，瞬间感到有些心虚。 姑姑：你其他方面我都很放心，但感情上，没那么多理想环境供你选择。我替你查了，兰瑟·布兰切特资质很不错，虽然身体方面有一些损伤，但不影响，相信你们的后代也很优秀。 雷萨越往后看越觉得辣眼睛，虽然他的确和向导做过那档子事，但完全无法想象和对方养育孩子是什么场景。 姑姑：不喜欢他也没关系，你们是利益共同体，你把他当朋友，当炮|友都没关系，找到你能接受的相处模式和他过一辈子。但是有一点，不要把你的想法全部告诉他，坚决不行。 雷萨看到“炮|友”两个字就觉得画面太美不敢再看，勉强看完了对方的话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船长：知道了。 关了聊天软件，时间也差不多，雷萨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收了收，走下了楼。 向导仍坐在餐桌旁极其认真地看菜谱，雷萨靠着绝佳的视觉一眼看到他都翻到三十几页，不由愣了一下，赶紧走了过去。 兰瑟听到他的脚步声，回过头：“我选了几道菜。”他认真道，表情简直像在科研大会上发表自己的研究成果。 雷萨脑中闪过姑姑发给他的话—— 找到你能接受的相处模式和他过一辈子。 他和对方的相处模式会是什么样？ 和这样一个古板又认真的人…… 他是愿意照顾对方的，这点今天早上已经想通了，但他还是无法想象未来他们朝夕相处，相濡以沫的样子。 所以其实已经有答案了。 雷萨看着兰瑟把他挑选的菜谱依次展示出来，没忍住摸了摸对方的头，用像对孩子的口吻道：“这些收藏起来就好，有时间我会认真看。” 兰瑟被他揉得愣了好一会，才道：“嗯。” “估计你早饭没吃饱，但也快中午了，我们先把装饰品搬出来，中午点外面的饭，你看可以吗？” “可以。” 雷萨收拾了桌子，又把终端放回楼上，带着兰瑟去地下室把耀星节的装饰品都搬出来。说是一起搬，其实雷萨包揽了绝大多数箱子，只有几个特别轻的才分给兰瑟。 两人拆了所有装饰物的包装，差不多到了午饭时间，雷萨根据兰瑟的喜好点了外卖，吃完午饭二人又一同布置屋子，时间很快到了傍晚。 本来雷萨打算亲自下厨，兰瑟拦住了他，雷萨不太明白对方什么意思，但兰瑟没有解释，只是坚决要点外卖，雷萨也由着他去了。 太阳渐渐落山，雷萨按下电源开关，屋内所有装饰物亮起五彩的灯光，一瞬将房子照亮。 兰瑟第一次亲眼看到这种装饰效果，足足看了有好几分钟才收起眼神。 尽管他没有表现出兴奋，雷萨却从他小心翼翼的动作里感受到了那种即将过节的喜悦，不由也开心起来。 两人搬了凳子坐在能看到烟花的窗边，雷萨有点遗憾，没有带对方去现场看烟花，但一想自己房子的地理位置还算不错，观赏起来效果不差，也就作罢。 距离放烟花还有一段时间，雷萨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对方聊天。 兰瑟比起昨天来放松不少，竟也没让场面太过尴尬。 雷萨聊着聊着有些走神，像是在下最后的决心，片刻后开口道：“我有话对你说。” 兰瑟看着窗外的眼神短暂地顿一下，接着不可抑制地动摇起来，然而很快的，他按捺住所有的不安和怀疑，满含期待地看向对方。 “我……很抱歉，那么突然绑定了你，剥夺了你的自由，真的很抱歉。还有之前，刚醒来的时候，我的态度太差了，肯定让你很难过，很不安，这个也很抱歉。”他看着窗外，停顿了一下。 “谢谢你一直包容我，以后，我想还是需要你多包容。” 兰瑟的眼神蓦然亮了，像是突然被装饰物的五彩灯光照亮了心中隐蔽的一角，仅仅是那么一角，就足够他死寂的心重新复活。 “我觉得有些话一定要对你说，不然对你太不公平。我……”雷萨迟疑片刻，终是继续道，“我曾经有一个非常喜欢的人，很喜欢很喜欢，直到现在还是忘不掉。所以抱歉，我可能……没办法喜欢上你。我知道我们已经绑定了，我会把你当做家人，会对你好，而且我不会再去找那个曾经喜欢的人，从此以后只有我们两个。所以……可以吗？” 话音落下，不远处的山岳后方爆起一道光，直冲云霄，升至最高点骤然炸开，散成漫天绚丽花火。 夺目光华绽放出极致的生命，紧接着迅速步入灭亡，与此同时，向导眼中的光无声无息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