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你,是不是我的夫君?” 他淡淡看了腿边的灵魂一眼:“不要跟着我。” “不。”女鬼抬起艳丽的袍袖拭去泪水,“我的夫君也是同你一般俊秀的儿郎。” 青年却已懒得搭理:“不要打扰我寻人。” “你不要再去找别的女人。”她抱住他的腿,“你喜欢什么样的美人,我都能附身。” 女鬼脸颊被钳制住,青年勾唇笑道:“我寻的,是个白发雪肤、碧眼唤蝶的男子。你但凡能追得上我,或者提供他的消息,我就留你做式神。” “真、真的么?” “我草壁拓真,说话算话。” 须臾,世间哪还有那男子的身影。 女鬼茫然四顾,早已分不清刚才是梦是真,他或调笑或承诺,都不会为她停留。 “夫君啊……”她捂脸痛哭。 凡人行走穿梭,不会有人注意到伏地大哭的虚影。 塍庭凝眉,女鬼身上萦绕着强烈的怨气,金戈铁马的战息,仿佛扑面而来。 “这位小友。”吐息若荷,“再不离开,马车就要撞上来了哦?” 塍庭惊望长路尽头,果然有一辆失去控制的马车横冲直撞,驾马的人面容因惊惧而扭曲,拼命拉住缰绳。 “这马刚才还好好的!发了什么疯!” 不用看了,提醒塍庭的正是罪魁祸首,草壁拓真在一旁看热闹看得兴致勃勃。 他最讨厌有人旁观他的事,也讨厌有人看破他的隐匿之术。 小鹿男是只妖,引起了他的收服之心。这人类女孩又不知有何奇遇——上苍总是对一些人莫名偏爱的,不过那个人,从来不会是他草壁拓真就对了。 塍庭面无表情地伸出短短的藕臂,五指泛起青碧色,合拢纵横,马儿四蹄刚触碰地面就死死黏住,动弹不得! 光圈同涟漪,骏马以一种艰难的姿势定格在路上,马夫连马车里的人,即将被甩出。 草壁拓真有些失望,没有好戏瞧了。 “草壁,你可是玩过分了。”满含怒意的哼笑,原要被甩出的妇人却稳稳当当被一头雪狼接住,长裙流风。 “优日。”草壁拓真没什么诚意地打招呼。 “如果今日在此的是贺茂川崎,你还敢不敢放肆!”开花院优日横了他一眼,“你难道想把我和贺茂的学生害个遍才舒心么?” 塍庭不明所以,只是站得离草壁拓真远了些,再远些。 “天资不错,你新收的?”草壁拓真瞥了塍庭数次,“也是,女子总归要嫁人的,贺茂川崎那家伙可从不做亏本生意。白狐之子就够他显摆了。” 开花院优日却犹豫了,雪狼回到她裙摆上众多箭羽之一里。 “她……不是我的弟子。” 这下两人同时看向塍庭。 “那你管什么。”草壁拓真很无耻地一笑,“我方才是在与我的弟子玩闹呢。” 开花院优日是不信的:“她要不是反应快,我的流镝马真的会把她踏死!你对你的弟子,真是好啊!” 塍庭无心看两个神经病玩问答游戏,转身欲要钻进人群。 “不是还没死嘛。”草壁拓真靠在墙壁上现形,视群众狂热的眼神如无物,猿臂一揽。 塍庭自觉走回来乖乖窝在青年怀里。 “我呸!”她心底狂唾弃,奈何身体根本不听使唤,连话都说不出来! 安倍晴明的话响在耳畔。 “草壁拓真大人,擅长封印术……” ……原来这就是大佬和入门的区别啊! “是不是草壁这厮欺负你了?”开花院优日裙上箭羽流苏微微摆动,照晴明的提醒看,她的每一支小箭羽里,都有一只心甘情愿的妖怪供她驱使! 塍庭说不出话,直到开花院优日怀疑的目光照向草壁拓真时,禁言忽解。 草壁拓真的臂膀加了些力道。 “没有,我们确实在玩闹。”塍庭施礼。 “你居然也会收徒弟。”开花院优日顿时看草壁拓真如看稀奇妖怪。 “想通了,我老了以后,有个徒弟养老送终挺不错。”青年懒洋洋说道。 他腹稿还有一句没说出来。 ——替他处理缠人的凡人妖怪,解决灾祸找茬,弟子首当其冲,对不对? 他不想收下骨女,亦不想开花院收了去对付自己,见路中央的女鬼还在伏跪哭泣,一个封印术丢过去,完美掩藏了骨女的气息。 开花院优日果然没觉察,但她的雪狼前刻有过怀疑,草壁拓真觉得自己想到了方法。 他在塍庭耳边轻语:“解决了那只鬼魂,我收你为徒。” “我不。”断然拒绝。 开花院优日在平民的朝拜中登车离开,马夫僵了僵,又爬下来询问塍庭能否解开阴阳术。 开花院优日也解不掉? 草壁拓真越发兴味。 女性大阴阳师走掉后。 禁言。 禁锢。 “……”塍庭心想要是这青年再重复一次,她绝对说好! 草壁拓真是,冷静啊! 羞愤得要杀人灭口!? “小童子都被下侍检验过天赋,你是谁,从何而来,所为何物?”拓真问。 镰鼬和吸血姬屏息。 吸血姬:“你们有把握割伤这个阴阳师吗?阎魔呢?” 阎魔:“我不能封住人类。” 镰鼬:“我们恐怕躲不过他的速度,也打不破他给自己下的保护封印。” “……”吸血姬有些懊悔。她一心所思辅佐塍庭,也想查清自己的灭门,但塍庭的年纪,还是太麻烦了!她不该心急地同意阎魔和塍庭,让自家的阴阳师陷入这等境地! 学艺可以慢慢来。 “塍庭。从来处来,无家可归,希望学习阴阳术,想成为一名正式的阴阳师。”塍庭无奈地重复,默默诅咒再问的人一辈子跟无品级的小妖怪们相伴。 “咦,你没有姓?”草壁拓真不客气地喊了声塍庭,下个普通的封运咒,发现成功后惊异嘀咕。 是真名阿。 “你干了什么!”塍庭重要的东西失去了,自是有感觉。 “一个小咒。”草壁拓真摸摸鼻子,心虚道,“期限几天而已。” 接下来,塍庭充分体会到此小咒的威力。 在她与封隐状态的草壁拓真对峙期间—— 被野猫家猫踩六次头; 买鸡蛋青菜的家妇总是会“手滑”扔到她身上; 路过的孩童走过,手里的糖抓不稳掉了,娃娃哭了后,家长还以为塍庭欺负孩子,见她漠然不动狠狠讽刺…… 塍庭在脑海中想象着把草壁拓真千刀万剐才舒爽一点。 眼瞅着塍庭双目冒火,草壁拓真不再装出冷淡的样子,凑上去问:“如何如何,想好了吗?不管你收了那个女鬼还是再杀一遍,成为我的徒弟,得到京师尊敬,还可以自由游荡哪。” “我去。”塍庭闭眼吼道。 一看都是阴谋! 开花院优日在方前的对话几乎把草壁拓真的老底揭了个干净。此人,乖戾,孤僻,唯我独尊。 塍庭深深感念机不再来,开花院优日起码比草壁正常得多,再不济也该坚持护送晴明的,更别提没见过的贺茂。 谁都好,怎么偏是他! 再抬眼看骨女,塍庭不可避免生了股戾气。 草壁拓真挑眉。 这个女鬼在京道上盘踞已久,早通过吸食男人精气和杀气强大了自身。 他本来一直回忆小鹿男的风姿,有样学样,企图以其族人的身份诱骗他,结下契约。 怎料小鹿男不见踪影,自己反倒被骨女记住了气息,日夜骚扰。 徒弟就是拿来解决麻烦的—— 第一道考验,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