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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开眼，沉默地看向辟邪。
“你醒了呀。”把他吵醒的人一脸无辜，“既然醒了，就别睡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日？”
辟邪一边说一边蹭陆封识，示意他和己一起走。
绒绒的触感抵在身上，让陆封识觉得有些无所适从，轻摆龙尾把他推到一边：“不去。”
“去嘛去嘛，雪后初晴，天的日一定会很漂亮。”
烛龙闭上眼睛，假装没听到，辟邪看到，往陆封识身边一坐，又是一波话唠攻击。
“难过，有些妖怪明明醒了，却不愿意陪我去看日。”
“而且不理我，不肯和我说话，我看到了他刚才还想用尾把我往外面推！嘤，好伤心，受不了这种委屈，但好像也没办法，谁让我这喜欢这个人呢？”
“我不怪他，一定是我太惹人厌了，他不喜欢我，所以才不理我，小烛龙有什坏心思呢？”
“感觉妖生失去了理想，很难再快乐了，好想哭嗷，嘤。”
“……”
怎就那多话呢？
听着辟邪越说越离谱，陆封识无奈起身：“走吧。”
辟邪晃着尾看他，故意问：“去哪里呀？”
“去看日。”陆封识沉沉说，“但从现在开始你要安静，一个时辰最多只说三句话，知道？”
辟邪才不管己不做到，反正先答应来再说，欢欢喜喜拥着陆封识往山巅走。
两个人在山巅坐，等了差不多一刻钟，远处黎明破晓，天光乍泄，日光从天的尽头往外散开，把周围的一切映得暖融融的。
“很漂亮是不是？我没骗你吧？”辟邪偏头看陆封识，天光映在他眼里，衬得那双眼睛温暖明亮。
漫长的岁月里，陆封识不知道见过多日和日暮，从来没什那有什值得稀奇的地方，但现在，看着辟邪明亮的眼睛，他突然觉得，这天的日似乎是要比从前好看很多。
他低低嗯了一声，辟邪听到快乐起来：“那我明天、后天……以后每天都来看怎样？”
正常话还没说几句，又开始撒娇耍赖。
“得寸进尺。”陆封识瞥他一眼，不肯惯着他。
辟邪哼唧一声：“不看就不看嘛，凶什凶……这样，我有点困了，你把龙尾稍稍放来一点，让我躺着睡会。”
说话时，他的眼睛已经垂了来，总是卷着的尾也一样，看着确实是倦了。
陆封识没说话，却依言把龙尾放了一点，任他躺。
周微风和缓，日光暖融融的，陆封识静静看着远处的山林云雾，半晌，也觉得困了，辟邪一起闭上了眼睛。
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山间的风霜骤然刺骨起来，冷冰冰的一片肃杀。
温暖的日光不知道什时候不见了，被血一般的赤色覆盖，云层在血色里漂浮，仿佛流动的血液。
天生异象，灾祸将至。
陆封识从冷意里惊醒，感觉尾上空空的一点重量都没有，他偏头朝旁边看去，那边没有辟邪，也感知不到任何属于他的气息。
钟山是他的封土，感知不到只有一个——就是辟邪已经不在山上了。
去哪里了？
陆封识把神识感知朝远处散开，寻找辟邪的踪迹，但直到把众山窥遍，也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不祥的预感在心底升起，陆封识拧眉，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唤了他一声。
“烛龙。”
他回首，在不远处看到了辟邪。
遍体鳞伤的辟邪。
他身上遍布伤痕，灰白的绒毛被血浸透，入目尽是暗沉，他看着陆封识，眼瞳不像之前明亮灵动，死气沉沉，里面一点光亮都没有。
“烛龙。”
他再次唤了陆封识一声，一开，就有色泽沉重的血液从里面涌来，滚落在地上，把雪也染成了狰狞的颜色。
“你怎了？”陆封识问，向来话唠的人却一声都没有，只用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看着他。
在这一刻，陆封识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一颗心止不住的往坠，遍布冷意。
他化成人身，朝辟邪走去，想拭去他身上的血污，手指触上辟邪的瞬间，面前的人突然化成了路濯的模样，样满身鲜血，样死气沉沉。
他站在那里，朝陆封识怆然一笑，然后在一秒支离破碎，碎片倒映天边的血色，随风往周飘摇，还未远走，便被刺骨的风雪生生碾成了灰烬。
天暗了。
……
陆封识猛地睁开眼睛，目之所及处皆是空无，只剩一片狰狞的血色。
第61章来到客栈的第061天
路濯这晚也做了一个梦。
梦里不是日光融融的霍山，他来到一座陌生的山上，山里很冷，连风都带着霜雪，撞在身上有种刺骨的痛意。
这是哪里？
路濯往前走了一段路，视线所及之处冷清枯败，不见任何生灵，也听不到一点声音，整座山死亡一般的沉寂。
幼崽没来过这样的地方，有些害怕，第一反应是想离开，刚走两三步，听到一个声音在心里响了起来。
“别走，去山巅上。”
那个声音告诉他：“那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
幼崽犹豫片刻，最终没离开，依在心里的声音踏着雪朝山巅走去，走过转角后，遥遥在崖边看到一点赤色。
那是一条龙。
赤色的龙。
无声无息地躺在雪地上，像是即将被风雪浇熄的火。
如果不是感到到了的气息，路濯几乎以为这条龙已经死了。
既然不是，那……这是被冻昏过去了吗？
天寒地冻，还是尽快把唤醒为好。
想到这里，路濯走过去，抬爪轻轻推了一，爪尖和龙鳞接触的瞬间，闭眼沉睡的龙睁开眼睛，双目猩红，眼神癫狂暴戾，里面刻满狰狞的杀意。
路濯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神，仓惶想逃开，面前的龙却没给他机会，在路濯逃离的瞬间起身把他缠绕在了中间。
有着烈火一般的颜色，也有着烈火一般的温度，紧紧困着路濯，似乎是想把他燃烧殆尽。
烈火焚烧中，路濯往外挣扎的爪子一点点垂，意识随之散去，直至彻底沉入黑暗。
……
路濯睁开眼
睛，眼前是一幅幅山水壁画。
梦境结束，那种灼热的温度却没消失，依旧在他身后灼烧。
等等，身后？
路濯骤然清醒过来，打开小夜灯朝后面看过去，一秒，撞进一双猩红的眼睛，和刚才在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路濯心一颤。
这是怎了？
“陆先生？”路濯唤他，面前的人却像是听不到一般，一点反应都没有，而差不多时，路濯视线往后，看到了陆封识身周的煞雾。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
那团雾黑沉沉的，深处缀着几点猩红，像是陈旧干涸的血，缠绕在陆封识身上，几乎要把他侵吞殆尽。
在房间里翻涌，带着尖锐的冷意朝周席卷而去，阴冷森寒，周围的温度生生被降了许多。
外面的蔺辛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房间里的煞意暴动，心里一惊，知道敲门没用，急忙给路濯打了语音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