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上弦叁凤北，在郑家过夜？

    是夜。</p>

    晚风吹拂，画舫挂起五彩灯笼，却少了往日奢靡。</p>

    这是天上人间歇业的第六天。</p>

    许多游客勃兴而至，败兴而归。</p>

    郑家郑老爷入狱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连街头百姓也口口传着许多风言风语。</p>

    但不知怎的，郑家的大部分产业仍在正常营业，丝毫看不出郑氏即将要被抄家的样子。</p>

    郑修借着夜色，偷偷摸摸唤出恶童化身。</p>

    用力拉开精钢栅栏，又恢复原状。</p>

    跃下高楼，中途切成阿飘落地。</p>

    落地时几近透明的身躯闪入巷内，连穿几道墙来到其他人院内。</p>

    中途惊起几声犬吠，正在花瓣桶中颤然沐浴的深闺少妇以为有贼人误闯，惊慌地裹着丝巾出门查看，院内空无一人，面红耳赤暗骂两声，虚惊一场，可到了后来，又有几分莫名的怅然若失。</p>

    这次出行郑修稍稍调整了一下恶童的特质。</p>

    下了【挑衅】，装上【匿踪】。</p>

    【匿踪】生效期间，视野会出现一些澹澹的“暗区”，同时还能小幅度上消除化身的存在感。</p>

    虽然不明显，但郑修相信随着特质的等级提高，将会有质的变化。</p>

    如今【匿踪】的境界仍是“略懂皮毛”。</p>

    当郑修发现特质也能装配在诡物兵器上时，就必须开始肝技能了。</p>

    【匿踪】搭配【炼狱】的效果不难揣测，隐形的刀刀。</p>

    无端惊了沐浴良家，少年行走在华灯初上的街头，各色灯笼挂起，俨然有几分迎新年的喜庆氛围。</p>

    街头戏子耍技，吹火变脸，胸碎大石，路人纷纷叫好。</p>

    茶馆内，说书人声音抑扬顿挫，茶客拍掌赏钱。</p>

    三五锦衣少妇邀约夜行，纱巾遮面，穿金戴银，窃笑私语。</p>

    公子哥们腰间鼓鼓，青楼听曲，文嫖武娼，好不畅快。</p>

    郑修一路穿行于人潮中，暗道世道的神奇。</p>

    大奇隐于市，也不知在这些人当中，各行各业，有多少人窥见了门径，有多少人掌了奇术？</p>

    郑修旁观市井，忽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p>

    有没有一种可能，并不是因为他救出凤北，才让门径诞生。而是门径奇术本就存在，不过藏得太深太深，藏在市里民间，谁也不曾露出马脚。</p>

    然而，郑修已经没有办法去确认这点。</p>

    走在大道上，有一位郑氏车夫眼尖，从熙攘人潮中看见了萤火虫般耀眼的少爷，拉着车走到郑修面前，低声道：“少爷，请上车。”</p>

    “好。”</p>

    郑修没有拒绝，坐上行脚的车。</p>

    行脚步履平稳，拉着人力车如走平地，显然不是常人。</p>

    他吹出几声口哨，一开始郑修以为他是在向其他人传递消息，不料哨声意思却是：庆老大正在找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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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修点头：“知道了。”</p>

    坐在车上。</p>

    郑修有几分好奇几分无聊，不禁吹了几嘴，问那车夫：门中人？</p>

    车夫嘿笑着吹：少爷英明，小的初窥门径罢了！</p>

    郑修又吹：兄弟会？</p>

    车夫吹：不敢不敢！顺风耳！</p>

    郑修没有去深究对方的门径与规矩。</p>

    路上无言。</p>

    郑修饶有趣味地旁观世态。</p>

    从前他不知，但在深知奇术隐于世后，他便好奇地左瞧右瞧，推测那些行当可能是奇术师，他们的诡谲能力会是什么。</p>

    半时辰后，行脚车夫安全将郑修送至郑家门前。</p>

    出行前，郑修已有不祥的预感。</p>

    他在心牢中瞄了一眼【驿站凤北】的位置。</p>

    似乎她从昨夜起，就没挪动过位置，半寸都没有。</p>

    果然。</p>

    郑修风尘仆仆下车，便看见这一幕。</p>

    凤北一袭黑衣，衣衫半湿，积雪消融化作冰水。凤北发梢上挂着几滴露珠，一动不动，倚在郑家门口那名贵的镶金石狮子旁。</p>

    郑修上前，有几分心疼，又觉得凤北傻帽，忍不住远远就道：“凤北姐姐你该不会在这里杵了一天？”</p>

    抬头一看，夜色中，远处屋ding上，隐隐有夜卫的身影潜伏。</p>

    郑家依旧被盯梢。</p>

    因凤北的存在，郑家上空，连一头渡鸦的影子都不曾见，全被凤北的异人气息吓跑。</p>

    凤北一看少年一路喘着气，小跑而来，脸上那无意间流露出的责怪神色，捏紧的拳头松了几许，点点头：“等了一天。”</p>

    昨夜少年耍心机玩失踪，一开始凤北有些生气，但一想到少年的耳聋是为了在仙姑庙鬼蜮中救月燕二人，这气早已消了大半，更多的是心疼与自责。她话刚出口，自嘲一笑，然后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一个方向。</p>

    她所指的方向是活死人司徒庸住处。</p>

    手势举动是在说：我带你去治耳朵。</p>

    “不用了呀，治好了。”郑修嘻嘻直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p>

    “治好了？”凤北面露惊讶：“谁治的？”</p>

    “秘密！嘻嘻！”</p>

    这一问一答，凤北知道他这耳朵是真的治好了。</p>

    深深看了孩童一眼，凤北知道孩童心中藏了许多秘密，连凤北最关心那件事，定也藏在少年心中。</p>

    自从少年在郑家宅子诡异消失后，凤北老老实实赔了两扇门的钱，向郑二娘诚心道歉，便守在了门口。</p>

    她不知郑修去了哪里，但思来想去，他虽跑了，最终仍是会回到这里。</p>

    果然，她蹲到了。</p>

    可蹲到之后呢？</p>

    凤北原本有千百个疑问。</p>

    话到嘴边，凤北却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p>

    问出后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p>

    若少年答是，她该如何？若答不是，她又会信么？</p>

    所以，答桉如何，其实根本不重要。</p>

    凤北决定，她要用自己的眼睛，却确认这件事，了却这些年的一桩心事。</p>

    但其实连凤北自己也不曾察觉到的是，她自己本人，也未必想了却这桩心事。</p>

    心事心事，挂在心上叫做心事，一旦了却，还能叫做心事么。</p>

    到了那时，她的心里，还能装些什么？</p>

    心事重重的凤北杵在原地，一时无言。</p>

    郑修拍自家的大门，童真声音中多了几分跋扈嚣张，俨然是富家少爷的做派。</p>

    “我回来啦！快开门！”</p>

    出门迎接少爷的是吱吱，她刚想热情叫声少爷，却看见了一旁的凤北，顿时语塞。</p>

    “进来呀！”</p>

    郑修朝凤北招招手。</p>

    凤北微怔：“我？”</p>

    “不然呢？天寒地冻的，你站外面不冷？你瞧你这身衣服，惹上风寒了可怎办？我让人给你烧桶热水，沐浴驱寒，烘干衣服。”郑修反问。</p>

    凤北先是摇头说不冷，但郑修所说的“风寒”二字勐地让她想起了二十年前娘亲的死因，顿时沉默。</p>

    郑修话一出口感觉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扭头装孩子耍脾气：“哼！凤北姐姐，你若不进来坐坐，你也不想，以后你问我什么，我都不说的吧？”</p>

    马甲的好处就在这里了。</p>

    装什么只要不被戳穿真身，都能被原谅。</p>

    凤北迟疑片刻，点点头：“夜未央，上弦三，凤北，打扰了。”</p>

    郑修让凤北进家门，自是另有企图。</p>

    他想从凤北口中探听关于夜未央的消息。</p>

    但太过唐突不好，只能先搞好关系再说。</p>

    凤北显然不图钱，那她图些什么呢？</p>

    郑老爷开始抱着如何薅羊毛的心态，思考问题。</p>

    “对了，凤北姐姐，你家住哪？”</p>

    在门口，郑修与凤北闲聊。</p>

    吱吱在前带路，步履轻盈，竖起耳朵。</p>

    郑修跟着吱吱，凤北在后，踏过郑家门槛。</p>

    “城外，十里，峭壁上。”</p>

    凤北答。</p>

    “那么远？那要不要在这里住一宿？空房间很多。”</p>

    郑修回头，热情邀约。</p>

    凤北讶然，陷入沉默。</p>

    “……好。”</p>

    啪嗒。</p>

    郑氏外。</p>

    不远处，屋ding上。</p>

    一位一直监视着郑氏的夜卫，下巴发出异响，难以合上。</p>

    他拍拍身旁同伴，发现同伴没有反应，回头一看，同伴夜卫的神情与他相差无异。</p>

    都给惊的。</p>

    两人比划手势。</p>

    「刚才……上弦三大人，进去了？」</p>

    「你也看见了？」</p>

    「看见了！」</p>

    「这，要不要上报？」</p>

    「报，报，报给谁？」</p>

    二人面面相觑。</p>

    在凤北的气息影响下，郑宅上空盘旋的渡鸦群纷纷散开，惊慌落下片片羽毛。</p>

    「也许上弦三大人她是深入郑氏，想要打探消息？」</p>

    「必然如此！」</p>

    「上弦三大人似乎要过夜？」</p>

    「不愧是上弦三大人！」</p>

    上弦三凤北今夜要在郑家过夜的消息。</p>

    像长了翅膀般，在夜未央中传递。</p>

    夜卫们奔于屋ding瓦沿上，走过路过，手势打得飞起。</p>

    大多说的都是此事。</p>

    所以才传得如此快。</p>

    郑氏布庄后院，二十八星宿之一，月燕正在赶制新衣。</p>

    月燕是她在夜未央的身份，明面上，她仍是郑氏布庄首席裁娘喜儿。</p>

    深夜，月燕正在琢磨新衣款式。</p>

    去年今日，在郑修的提醒下，月燕裁制的情趣镂空肚兜，在城中贵妇圈内掀起轩然大波。</p>

    许多贵妇悄悄回馈，说久未浇水的老爷们，又对她们的旱田重新焕发犁动的心思。</p>

    新衣款式的火热，让月燕原地顿悟，推开新的门扉。</p>

    自从郑修入狱后，老爷已经一个多月未曾到布庄巡视，让月燕的门径修行陷入瓶颈。</p>

    屋外星光点点，寒气逼人，月色清冷。</p>

    推开窗户，刚花了不少心神写桉宗的月燕有几分心烦意燥。</p>

    这时抬头，刚好看见有几位夜卫在屋檐上奔跑，准备换班。</p>

    夜卫们比划的手势让月燕勐地瞪大眼睛。</p>

    “那个凤北，不是一向独来独往，忌讳与人接触的么？怎会在郑家过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