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塞翁得马，焉知非福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微微笑，小时候的梦我知道。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你逃跑，乡间的歌谣，永远的依靠，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p>
张斐闭目坐在铜镜前，哼着欢快小曲，一副自我陶醉的样子。</p>
站在其身后为他打理的高文茵，不免都感到有些好奇，等到他哼完一曲，不免轻声问道：“三郎今日心情似乎挺好。”</p>
“错！”</p>
张斐睁开眼来，得瑟道：“是非常好。”</p>
高文茵不禁问道：“是有什么喜事吗？”</p>
张斐道：“因为我终于不要再穿那该死的官袍了。”</p>
该死的官袍？</p>
高文茵不禁心虚地瞧了眼门外，又忐忑不安地问道：“三郎已经辞官了吗？”</p>
“呃...那倒没有。”张斐摇摇头，又道：“只是最近不用再去国子监上课，这真是不要太爽。”</p>
高文茵问道：“难道三郎不喜欢当老师？”</p>
在她看来，耳笔怎么能够跟老师比，而且还是国子监的老师。</p>
“当然不喜欢。”</p>
张斐道：“这一堂课下来，我不仅要应付那些学生，还得应付其他人，这真的是心累，我还喜欢当耳笔，自由自在，想告谁就告谁，话说我都很久没有去过开封府，也不知道李通判有没有想我。”</p>
高文茵不禁抿唇一笑，道：“这人人都想当官，可三郎你却......。”</p>
张斐呵呵道：“以后有得是机会过官瘾，不急于这一时。”</p>
说着，他摸了摸下巴，“夫人，等会帮我刮刮胡须，这又长出来了。”</p>
高文茵迟疑了下，道：“要不留着算了。”</p>
“留着干嘛？”张斐好奇道。</p>
高文茵道：“如今三郎不但是官员，而且还是国子监的助教，留一些胡须或许会显得更沉稳一些。”</p>
张斐道：“但是留着胡须不太好亲你，刮了刮了。”</p>
“......？”</p>
......</p>
吃过早饭后，张斐便乘坐马车前往事务所，这些天他一直在忙着讲学一事，都没有去过事务所那边，多少都有些不太放心。</p>
“咦？怎么停在这里？”</p>
张斐下得马车来，左右张望了下，发现这里离录事巷都还有一两百步远，这大冬天的，冷得人都直哆嗦。</p>
李四无奈道：“三哥，这是警署最近下得禁令，录事巷不得通行马车，马车只能停在这里。”</p>
“呃...那就走过去吧，权当是在锻炼身体。”</p>
张斐咳得一声，朝着录事巷那边行去。</p>
“张先生早！”</p>
“啊？早！”</p>
“张助教早！”</p>
“早...。”</p>
这才走了不到五十步，就有三四波行人主动跟他打招呼，神情尊敬的都令他感到羞愧。</p>
“李四李四！”</p>
张斐道：“你看见没有，他们都在向我打招呼。”</p>
李四道：“俺看见了。”</p>
“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p>
张斐惊奇地看着李四。</p>
李四一脸傲娇道：“这有啥奇怪的，三哥你现在可是国子监的助教，当然得受人尊敬，俺现在都对三哥你更加尊敬了。”</p>
“滚！”</p>
正好旁边又有两个行人走过。</p>
“张老师早。”</p>
“早早！”</p>
“你方才听见没有，张老师竟然说了个‘滚’字。”</p>
“哎幼！你小声点，莫要惹祸上身。”</p>
......</p>
张斐回头是一脸问号地瞅着那两个行人，“马勒戈壁，当回助教，连‘滚’都不让人说了，岂有此理。”</p>
说着，他挥袖掩面，撒开脚丫子就往事务所跑去。</p>
三哥跑什么？李四顿时一惊，立刻躲在龙五身后，左右瞅着，“五哥，是不是有杀手？”</p>
龙五是茫然四顾：“我也不知道。”</p>
......</p>
“哎幼！三郎来了，有礼，有礼。范某见过三郎。”</p>
张斐刚刚入门，范理便上前来，拱手一礼。</p>
张斐眨了眨眼，“员外，你在发什么神经，是洞中一日世上一年？靠！别玩了。”</p>
范理赶忙道：“三郎，你如今可是一派宗师，又怎能任地说话。”</p>
“我宗你妹。”</p>
张斐道：“是，我是当官了，但也就个从九品...下，你们至于这样吗？”</p>
范理立刻道：“这与三郎当官倒是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外面都传三郎你开宗立派，创造出一门新思想。”</p>
“是呀！是呀！”</p>
邱征文不知从何处钻出来，“三哥，你有空的时候，也与咱们说说那法制之法呗？”</p>
“去去去！”</p>
张斐郁闷道：“我特么刚刚觉得自己脱离苦海，想来这里逍遥一下，你们又给我提法制之法，真特么日了狗了...先拿账目给我看看，这要是没有赚到钱，你们就彻底完了，我不是在开玩笑的。”</p>
说着，他就大步往内堂走去。</p>
邱征文呆呆地看着张斐的背影，过得片刻，他又向范理道：“员外，三哥好像一点没变。”</p>
“是啊，一点没变。”</p>
范理突然松得一口气，“那就好了，那就好了，以后相处可就不会那么难，快快快，去把账本拿来。”</p>
“是。”</p>
.....</p>
坐在火盆边上的张斐，接过邱征文递来的账本，又叮嘱道：“记住，不信谣，不传谣，不造谣，你看我这德行像一代宗师吗？”</p>
范理讪讪道：“看着好像...呵呵...。”</p>
“不就是了吗。”</p>
张斐无奈地摇摇头，又翻开账本，一边看，一边问道：“今年收入怎么样？”</p>
范理立刻道：“就是抛开三郎当初打官司所得，咱们事务所今年的盈利也达到一万五千贯，扣除他们的提成、奖金，光咱们事务所的利润也达到一万贯。”</p>
张斐皱了下眉头，“才一万贯，在城里买间宅院都费力。”</p>
范理道：“一万贯可是能够买很好的宅院，而且，在此之前，从未有过哪家书铺能够一年赚一万多贯，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p>
要知道去年的收入，可全都是张斐一己之力带来的，如今撇开张斐所得，也能赚一万贯，范理都兴奋了大半个月。</p>
说到这里，他又叹道：“当然，跟正版书铺那边或许没得比。”</p>
提到这事，他又是一把伤心泪，当初他是有机会投钱的，但他没有把握住，如今那边真是日进斗金啊！</p>
张斐瞧他一眼，笑了笑，又问道：“打官司咱们争了多少利润？哦，除我的官司之外。”</p>
范理摇摇头道：“那就没有多少，咱们的主要利润是为那些大富商提供法律服务，其次就是计税，光这两者就占了七成，还有两成是出售契约所得，打官司就...就只占一成。”</p>
张斐诧异问道：“才这么一点吗？”</p>
范理立刻道：“这官司倒是接了不少，比以往要多得多，也挣得不少，只不过咱们其它方面的买卖赚得太多，相比较起来，就显得非常少。而且咱们不少耳笔都在法援署那边帮穷人打官司，全都是不收钱的，很多人有点钱，他们也申请法援，好在咱们也不靠这赚钱，就没有跟他们计较。”</p>
张斐点点头，道：“我们要继续加大对法援署的支持。”</p>
范理一怔，“这是为何？”</p>
张斐道：“当然是为了开分店啊！”</p>
范理面色一喜，急急坐下，“开分店？”</p>
张斐点点头道：“大名府的钱就不是钱吗？”</p>
范理直点头道：“是是是是，当然是钱，其实我也很赞成开分店的。”</p>
张斐道：“但是一定要慎重，毕竟咱们又没有三头六臂，只能盯着这一亩三分地，分店能否成功，完全看他们的表现，而法援署是可以很好的历练那些耳笔，故此我们要加大对方法援署的支持。</p>
同时告诉那些人，谁在法援署表现的好，将可能成为咱们分店的店主，同时将可获得分店总利润的三成。”</p>
“三...三成，这会不会高了一点，如今分店也有计税业务，那利润可是非常高的。”范理又道。</p>
宋朝开分店也是潮流，但是一般来说，这利润都是归东家。</p>
张斐道：“要不给他们丰厚的利润，他们如何会玩命给咱们干，关键咱们这一行，不是有把子力气就行，得需要动脑子，这非常依赖店长的实力，他们要有这实力，这钱就该他们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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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理点点头道：“这倒也是。”</p>
正当这时，李四走了进来，“三哥，樊公子来了。”</p>
范理道：“他怎么来了？”</p>
“我邀请他来的，我懒得两边跑。”</p>
说着，张斐又向李四道：“快请。”</p>
过得片刻，只见樊正入得屋内，是毕恭毕敬地向张斐行得一礼，“樊正见过张助教。”</p>
张斐指着一个角落，“先一边站着去。”</p>
樊正一愣，旋即拱手道：“是。”</p>
“等会！”</p>
张斐赶忙又叫住他，哭笑不得道：“大郎，你这是干什么，我让你去站着你就去站着啊！”</p>
樊正忙道：“张助教乃开宗立派之师，今非昔比，樊正自当遵从。”</p>
张斐不禁纳闷道：“有这么夸张吗？你们是成心在玩我吧。”</p>
樊正道：“张助教......。”</p>
“你还是叫我张三吧，我更喜欢这称呼。”</p>
“是。”</p>
虽然应承下来，但樊正自也不敢直呼张三，“三哥有所不知，这些天，我白矾楼都无人问津美酒佳人，全都在议论三哥的法制之法，且深得不少人的推崇。”</p>
张斐稍显尴尬地问道：“你认为这是好事吗？”</p>
樊正迟疑片刻，很谨慎地答道：“这在许多人看来，都是好事。”</p>
这小子说话真是密不透风。张斐也懒得再说这事，又问道：“对了，慈善基金会那边现在怎么样？”</p>
这也是他邀樊正来此的唯一原因。</p>
樊正立刻道：“目前来看，一切都还比较顺利，只不过足球赛那边有些问题。”</p>
张斐问道：“什么问题？”</p>
樊正道：“报名的队伍太多，目前已经达到六十八支队伍。”</p>
“这么多？”张斐微微一惊，又道：“三衙...！”</p>
“三衙确定只有三支。”</p>
“那哪来得这么多队伍？那蹴鞠比赛也就十八社。”</p>
“这还是因为奖金太高，故此许多商人都组建了足球队伍。”</p>
“你们白矾楼？”</p>
“也...也组建了一支。”</p>
樊正讪讪一笑，又解释道：“原本我都还在考虑中，不过潘楼先组建了一支，如果足球比赛得到大家的追捧，同时他的队伍非常出色，这肯定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意，我们白矾楼必须要组建。”</p>
“这倒是有点意思。”</p>
张斐笑着点点头：“有恩怨的比赛才好看。”</p>
樊正道：“但是这么多队伍怎么安排赛事。”</p>
张斐道：“这我已经想清楚，就以御街为界，分东西两个赛区，但是参赛队伍实在是太多了一点，就先举办资格赛，被淘汰的就给他们一点钱打发，最终在东西两个赛区各选出十六支队伍，进行小组赛、淘汰赛等正赛，最终两大赛区的冠军进行决赛。”</p>
樊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p>
张斐道：“樊大，你一定记住一点，最吸引人的往往不是进球，而是两支参赛队伍的恩怨，比如你们白矾楼和潘楼，又比如侍卫马和侍卫步，这种对决才更吸引人。</p>
我分东西两大赛区，也是增加市民的参与感，住在西城的肯定是支持西城，住在东城的肯定是支持东城。</p>
你在制定赛制的时候，以及宣传的时候，都要抓住这一点。”</p>
樊正点点头道：“我记住了，多谢三哥传授买卖之道。”</p>
张斐呵呵道：“是不是我现在讲什么都是道。”</p>
樊正不禁尴尬一笑。</p>
正当这时，李四又走了进来，“三哥，外面有人求见。”</p>
张斐问道：“什么事？”</p>
李四回答道：“他们想来向三哥询问法制之法。”</p>
没完没了是吧！张斐道：“你告诉他们，我们耳笔都是计时收费，找我谈话，一炷香一贯钱，这是行规。”</p>
樊正不禁心想，一炷香一贯钱，这莫不是最赚钱的买卖。</p>
“是。”</p>
过得片刻，李四折返回来。</p>
“他们走了没有？”张斐问道。</p>
“没有。”</p>
李四摇摇头道：“他们问若是谈上十炷香有没有折扣。”</p>
“.......！”</p>
张斐眼中闪过一抹恐惧，向樊正道：“大郎，你是不是坐马车来的？”</p>
樊正木讷地点点头。</p>
张斐立刻道：“快将你的马车开到后门去，你送我回家。”</p>
樊正道：“后门不准进。”</p>
“不就是罚款么，哎呀，就当是买...我付这钱，快快快。”</p>
......</p>
熘了熘了！</p>
这真是太吓人了。</p>
张斐偷偷上得樊正的马车，急急回到家里去。</p>
“张三，你回来的正好，出事了。”</p>
刚回家，许止倩就急急迎上前来。</p>
张斐问道：“什么事？”</p>
许止倩回头看去，张斐抬头一看，只见许遵坐在厅堂内，他不禁一愣，老爷子怎么这么早回家，可真是稀罕啊！</p>
他急急入得厅堂，问道：“岳父大人，出什么事了？”</p>
许遵面色忧虑道：“今儿一早有不少谏官御史弹劾你妖言惑众，扰乱纲常，颠覆社稷，请求官家将你治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