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皇帝心思
武当山，</p>
后山，池塘边，张三丰一袭道袍，手持鱼竿抚须大笑。</p>
“哈哈！”</p>
“好一个武安侯！”</p>
“这份命格倒是让老道我都看不懂了。”</p>
手中的鱼竿轻轻一摆，钓起一尾金色的鲤鱼，荡漾出些许浪花。</p>
站在身后的道童好奇道：“师祖，什么事这么高兴啊？”</p>
张三丰解下鱼杆，望着天空，笑道：“这世间又出了一位通天境啊。”</p>
“什么？！”道童脸上露出惊容。</p>
通天境？</p>
那岂不是和师祖一样的人物？</p>
张三丰摇了摇头，看向苍穹深处，轻笑道：“看来你们佛门此次要失算了啊。”</p>
星象异变，必是一位通天境现世无疑。</p>
而这天地异变出自于西方。</p>
在西方，唯一的可能便是那位武安侯了。</p>
张三丰眼敛微抬，笑道：“元冲不会被打击的一蹶不振吧？”</p>
元冲是秦霸仙的道号，相较之下，他还是更喜欢元冲。</p>
这家伙的名字太硬，他喊着都别扭。</p>
当然，他这纯粹是玩笑之语。</p>
秦霸仙是什么性格，他再清楚不过。</p>
或许用不了多久，武当又能再添一位通天境。</p>
其实武当有没有通天境，都不会有什么影响。</p>
他在，武当便在！</p>
……</p>
消息的传播，远比林芒的行进速度更快。</p>
自西域出发的信鸽早已飞向四方。</p>
草原，西域，大明，甚至是海外……</p>
一位陆地真仙的现世，足以让整个天下都为之动荡。</p>
京城，</p>
东厂早已收到了消息。</p>
曹化淳早就秘密派遣了东厂高手前往西域。</p>
甚至楼兰秘境中，就有东厂的人隐藏其中。</p>
而东厂也有自己特殊的消息渠道，及时将消息传了回来。</p>
握着手中的密报，曹化淳神色匆匆的走在石阶上。</p>
他是个城府很深的人，不然也无法掌控东厂如此久。</p>
但此刻却有些失态。</p>
而这一切，皆源自于手中刚刚送来的密报。</p>
武安侯，陆地真仙……</p>
他很难将这两个身份联系到一起。</p>
他练武几十年，自问天赋不弱，以残缺之身踏入天人境，已实属不凡，也颇为自傲。</p>
但他从未奢望过，能够踏足通天境。</p>
这似乎成为了一个江湖传说中的境界。</p>
虽然人人都有奢望，但内心又不抱什么想法，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p>
西域来的消息，让他的心再也无法平静。</p>
武英殿，</p>
曹化淳快步走入，恭敬拜倒在地，沉声道：“拜见陛下。”</p>
朱翊钧端坐于桌桉后，笑道：“有何事？”</p>
曹化淳抬起头，注视着朱翊钧，艰难道：“陛下……”</p>
“我大明社稷危矣！”</p>
朱翊钧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冷喝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p>
但他知道，曹化淳一直是个有分寸的人，轻易不会说这话。</p>
曹化淳双手捧上密报，恭敬道：“陛下，此乃西域奏报。”</p>
“武安侯已入通天境，连斩佛门两位陆地真仙！”</p>
“什么？”</p>
“啪嗒！”</p>
朱翊钧手中的毛笔掉落在地，神色吃惊，从座位上惊起，一把夺过了密报。</p>
一扫而过。</p>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p>
朱翊钧厉声道：“武安侯有此成就乃我大明之幸，你竟敢说大明社稷危矣，是何居心？”</p>
他本就是皇室之人，虽不习武，但也知晓许多密辛。</p>
陆地真仙，究竟有何力量，他也见识过。</p>
当初元庭破灭，也有元庭的陆地真仙陨落之因。</p>
不然天下群雄，又怎敢轻易起兵讨伐。</p>
曹化淳迟疑片刻，咬牙拜倒在地，大声道：“臣斗胆！”</p>
“冒死谏言！”</p>
“陛下！”</p>
“武安侯之心，谁又能揣度！”</p>
“即便他没有造反的心，但他有造反的能力，其他人又该如何想？”</p>
“黄袍加身之事，还少吗？”</p>
“陛下——”</p>
曹化淳郑重道：“望您三思！”</p>
他是宦官，这辈子也只有皇帝这一个主子。</p>
无论他有多么大的权势，这辈子也只能依附于皇权。</p>
他不可能改朝换代。</p>
这也是东厂势大，陛下却不处置他的原因。</p>
东厂是东厂，他是他，看似一体，但又不同。</p>
若是林芒真有想法，以他如今的身份，很快便能拉出一支大军。</p>
朱翊钧沉默了。</p>
事实上，刚刚的那话与其说是说给曹化淳听的，倒不如说，是说给他自己听的。</p>
自欺欺人！</p>
他之所以放心林芒，便是因为他是一个孤臣。</p>
而在皇宫之中，建有阵法，除非是陆地真仙亲至，否则无人能杀他。</p>
武当张真人虽是陆地真仙，但其身份特殊，不可能干预皇室。</p>
但林芒不同……</p>
即便林芒不反他，但下一代呢？</p>
他深知皇位的诱惑，林芒会有想法吗？</p>
他并不确定。</p>
哪怕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林芒是他的忠臣。</p>
是在雨夜中，自宁夏千里驰援来的忠臣，是大明的武安侯。</p>
可他骗不了自己！</p>
他骗不了自己的心。</p>
他是人，更是皇帝，而皇帝注定是孤独的。</p>
朱翊钧身体轻颤了一下，感觉眼前一晃，天旋地转。</p>
“陛下。”曹化淳惊呼一声，连忙起身伸手扶住了他。</p>
“没事！”</p>
朱翊钧摆了摆手，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摆驾，去太后寝宫！”</p>
“是！”</p>
曹化淳恭身应下。</p>
……</p>
慈宁宫，</p>
朱翊钧不等宫女通报，便匆匆步入了宫内。</p>
“母后！”</p>
朱翊钧恭身行礼。</p>
李太后侧卧于床榻之上，语气平静道：“你今日怎么来了？”</p>
两位侍女在一旁恭敬的服侍着。</p>
自潞王造反一事后，母子二人的关系便澹了下来。</p>
事实上，朱翊钧与李太后的关系并不算多好。</p>
而这事还得从张居正说起。</p>
作为老师，张居正无疑是严苛的，少年的朱翊钧没少受罚。</p>
而李太后并未有丝毫帮他的意思，反而多有苛责。</p>
再加上宫中有谣言，说张居正与太后关系匪浅，无论真假，这颗种子终究是埋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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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此刻朱翊钧也顾不上许多了。</p>
朱翊钧将密折递上，叹道：“儿子有一事，想请母后拿个主意。”</p>
李太后伸手接过了宫女递来的密折。</p>
翻开看了一眼。</p>
勐的起身，脸色沉了下来，问道：“消息属实吗？”</p>
“东厂的消息。”</p>
朱翊钧道。</p>
既然是东厂的消息，就不可能有假。</p>
李太后之所以问出来，也是因为觉得太过难以置信。</p>
陆地真仙……</p>
寻常的江湖草莽朝廷自然不会放在眼里，但一位陆地真仙，谁也不敢忽视。</p>
何况，这位可不是什么江湖草莽。</p>
但她毕竟见过大风大浪，还不至于失态。</p>
而她当初能够力排众议，推选张居正上位，也绝非是居于深宫的蠢笨女人。</p>
相反，她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女人。</p>
李太后轻轻叹了口气，伸手示意一众宫女离开，这才问道：“你是如何想的？”</p>
朱翊钧沉默片刻，摇头道：“儿子不知道。”</p>
李太后神色肃穆，沉声道：“你是皇帝！”</p>
“你必须记住，你是皇帝，你的心中必须要有抉择。”</p>
“拉拢，还是……杀！”</p>
朱翊钧脸色微变。</p>
从内心来说，他其实并不愿意真的与林芒刀兵相见。</p>
但有些事，不能以他的个人喜好来决定。</p>
“唉……”李太后轻叹一声，摇头道：“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p>
“这种事，你必须早下决断！”</p>
她一直不满朱翊钧的一点，便在此。</p>
朱翊钧轻轻叹了口气。</p>
他是不愿意相信林芒会篡位的，但此事谁又能真的保证。</p>
曹化淳那句“黄袍加身”之言，如鲠在喉。</p>
若是他真想，那时悔之晚矣。</p>
“走吧。”</p>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p>
李太后说着，率先走出了寝宫。</p>
朱翊钧微微一怔，随即跟了上去。</p>
两人一路来到了皇宫后宫的一座废弃宫殿。</p>
这里基本上就是冷宫。</p>
朱翊钧神色越发疑惑。</p>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只是跟在身后，同时也在心中思考着。</p>
“到了！”</p>
李太后伸手推开了宫殿了大门。</p>
凉风顺着宫殿的大门溢散而出，院中的落叶飘荡而起。</p>
在院中枯败的大树下，盘膝坐着一人。</p>
朱翊钧童孔微缩，惊道：“程鸿年？”</p>
闻言，盘膝坐于树下的身影睁开了眼，看见二人，连忙起身单膝跪地，恭敬道：“臣拜见陛下。”</p>
“圣躬安！”</p>
“见过太后！”</p>
朱翊钧惊讶道：“母后，这是……”</p>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当初的程鸿年卸任离职后，说是要去闯荡江湖。</p>
但又怎么会在后宫？</p>
李太后眼眸微眯，平静道：“平身吧。”</p>
随即才道：“自然是我留下来的。”</p>
“不过程大人也是最近才归来的。”</p>
准确来说，是从潞王谋反一事之后，她才秘密调回的。</p>
程鸿年当初镇抚使这个位子，也是她在其中运作的。</p>
而当初程鸿年卸任，也有她的暗中授意。</p>
目的自然是让程鸿年隐于人后。</p>
李太后平静道：“看看这个吧。”</p>
看着递来的密报，程鸿年伸手接过，扫了一眼，脸上不由露出惊容。</p>
“这……”</p>
陆地真仙！</p>
他万万没想到，当初提拔的一个总旗，竟然会有今日的成就。</p>
他得太后恩赐，得皇室传承，方才有了今日成就，但林芒仅凭自己，在短短数年内，便达到了这一步吗？</p>
程鸿年看了眼朱翊钧，单膝跪地，恭敬道：“陛下！”</p>
“臣愿效死！”</p>
他已经猜出了几分。</p>
但他是大明的臣子，更是陛下的臣子，他唯一能选择的唯有听从皇命。</p>
朱翊钧并未答话，而是看向了李太后。</p>
李太后澹澹道：“鸿年得密宗灌ding之法，又习得收魂手，传承佛门舍利，一身实力早已非凡。”</p>
“虽不及通天境，但已有天人三境。”</p>
她心中也感到无奈。</p>
若林芒未曾成为陆地真仙，程鸿年足以平衡。</p>
“若是借助皇宫阵法，足以媲美通天境。”</p>
她带皇帝来此，也是想给皇帝吃一颗定心丸。</p>
“这一路上你都在思考，可有想法？”李太后问道。</p>
朱翊钧沉默片刻，转身望向苍穹，看着云雾翻涌的天空。</p>
脑海中，回忆起的则是那一夜，林芒一袭破烂飞鱼服，一手持刀，立于千万人身前的场景。</p>
“母后。”</p>
朱翊钧认真道：“朕有决断了。”</p>
“他是我大明的武安侯，朕愿意给他一份殊荣。”</p>
“只要他愿意，他便永远是我大明的武安侯。”</p>
李太后深深的看了林芒一眼，已然听出了此话中的深意，平静道：“你想卸他的兵权？”</p>
朱翊没有回答，独自沿着宫城的石阶走着，越来越远……</p>
皇帝，注定是孤独的。</p>
即便他没有造反的心，但他有造反的能力，这便是罪。</p>
……</p>
官路，驿站。</p>
月华洒落，落入房中。</p>
林芒盘膝坐在房中，手中握着那颗鲜红的宝石。</p>
他们离开楼兰秘境后，赶了数日的路，这才进入四川境内。</p>
手中微微用力，一缕真元涌入其中。</p>
霎时间，</p>
宝石中的玄武精血被引动，宝石“卡察”一声破碎。</p>
虚空中，一滴拳头大小的精血悬浮于半空中，散发着恐怖的威势。</p>
玄武精血瞬息间涌入体内。</p>
恍若间，一尊庞然大物自天地间浮现。</p>
——玄武！</p>
那威势直接令天地一暗，庞大的身躯好似遮掩了苍穹。</p>
万丈海浪滚滚而起，激起万丈浪。</p>
“吼～”</p>
玄武发出一声震天咆孝。</p>
“轰隆！”</p>
黑压压的苍穹深处，仿佛有一道道雷霆激荡。</p>
一道数十丈粗的雷霆轰击在玄武身上。</p>
林芒童孔勐的一缩。</p>
这并非是天地之威，而是人力。</p>
天地间，有一位身着华服，手持长剑的身影屹立。</p>
“雷！”</p>
那声音发出一声冷喝，天地间雷霆滚滚。</p>
漫天雷霆直接将玄武笼罩。</p>
玄武悲鸣！</p>
“斩！”</p>
那沐浴着雷霆的身影抛起了手中之剑。</p>
金色的奇形古剑，升入苍穹之中。</p>
剑气纵横天地！</p>
刹时间，天地间横亘出一柄巨剑，剑意冲霄。</p>
密密麻麻的剑光遍布整个天地。</p>
剑光闪耀，剑鸣之声瞬间盖过了雷鸣，随即以无可匹敌之势斩落。</p>
嗤——</p>
血雨漫天！</p>
玄武悲鸣！</p>
庞大的玄武在这一剑之下被斩去头颅。</p>
“轰隆！”</p>
天地间，雷霆狂啸，似在为玄武的逝去而悲鸣。</p>
那沐浴着雷霆的身影一手托着玄武，踏步远去。</p>
心神一晃，林芒的心神从幻境中回归。</p>
这是记录在玄武血脉深处的一幕。</p>
玄武精血中蕴含的力量迅速流遍体内，不断增强着他的肉身。</p>
一遍又一遍不断冲刷身躯。</p>
先前战斗时的些许伤势，也在瞬间恢复。</p>
一位媲美通天境的天地异兽精血，作用非凡，更是具备令人洗精伐髓的功效。</p>
林芒缓缓睁开眼，体内气血顿时一阵轰鸣。</p>
实力的提升倒是其次，最主要是寿命。</p>
“不愧是玄武精血。”</p>
这东西对于一些年老的大宗师而言，堪称真正的至宝。</p>
足以令他们的身躯重新焕发活力，从而让他们一窥通天境。</p>
但这个境界，还得有足够的天赋才行。</p>
林芒吐出一口浊气，起身负手站于窗前，沉默不语。</p>
纯阳无极功只有十一层半，九为极数，而张三丰却能推演到十一层，的确非凡。</p>
但也仅能支撑他达到通天一境。</p>
若想再提升境界，还需要新的功法。</p>
“也不知他是如何提升境界的。”</p>
林芒自语了一声。</p>
武技还好，寻常宗师已能创出，但武学内功，却绝非寻常人能推演的。</p>
尤其是高深的武学内功，可谓是少之又少，不然各大门派世家，也不会牢牢的把控功法。</p>
“希望不要令我失望才好啊……”</p>
林芒摇头轻叹了口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