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3章曹县

    在京城耽搁几日，卢昌华给家里打了电话。</p>

    就急匆匆的往山东去了。</p>

    在京城的时候，卢昌华已经打听了，山东曹县是柳编的集散地。</p>

    而且他们种植的也是杞柳。</p>

    卢昌华琢磨着，自己还是信息闭塞啊。</p>

    要早知道曹县这么专业，自己直接来就是了。</p>

    干嘛还在北宁苦寻呢。</p>

    坐在火车上，一路从天津过沧州，直奔济南。</p>

    又转车到济宁、河泽。</p>

    曹县就是河泽地区的下属县。</p>

    曹县不大，总共也就一千多平方公里。</p>

    县政府在曹城镇。</p>

    下车之后，卢昌华就找人打听哪里有买柳筐的。</p>

    “你是外地人吧？”</p>

    “是，从外地来。”</p>

    “柳筐现在不值钱了，以前多，现在谁还有功夫编那玩意儿？”</p>

    “我就是听说咱们曹县柳编很出名，特意来看看的。”</p>

    “这个，你得等赶集。在集上可能有人卖，平时也看不见了。”</p>

    “那咱们曹县不编柳筐了，现在都干啥呢？”</p>

    “我跟你说吧，曹县现在出名的可不是什么柳编，那玩意值几个钱？”</p>

    “我们现在都种芦笋了。还有木材加工。”</p>

    那人指着路边的店铺说道：“你看看，我们的芦笋罐头出口到国外，板材厂就有一两千家。”</p>

    “哦，谢谢啊。赶集还来得及吗？”</p>

    “今天是二九，明天初一，你去青堌集看看，他们初一，初三，初六，初八赶集。”</p>

    “明天正好有集？那太好了。这个青堌集在哪儿啊？”</p>

    那人极为热心的告诉了他怎么去。</p>

    曹县话，卢昌华谁能听懂，可是这咬字发音不准，他听成了“青古集”。</p>

    到了车站，买车票才发现，自己搞错了。</p>

    原来是“青堌集”。</p>

    青堌集在曹城镇的东南方向，相距近三十公里。</p>

    很早就是一个镇的规模了。</p>

    现在属于中心镇，经济发展在曹县属于位列前茅的。</p>

    当他坐着客车晃晃悠悠的来到青堌集，发现这里果如人家所说。</p>

    人流密集，工厂很多。</p>

    还有大片的芦笋种植区。</p>

    他在街上转了几圈，这才去一家跟人打听，明天赶集的市场在哪儿？</p>

    有热心人往前面路边的一大排铁皮棚子一指，“就是那边。”</p>

    卢昌华道谢之后，去了市场里看了看。</p>

    虽然赶集要明天开始，可不代表市场就不开门。</p>

    市场里面还是有很多商户的。</p>

    这里销售的很多都是日用品和蔬菜肉食。</p>

    他转了一圈也没发现有卖柳筐的。</p>

    “老板，跟你打听一下，市场里有卖柳筐的吗？”</p>

    “啥？卖筐的？没有！”</p>

    卢昌华这叫一个失望啊。</p>

    难道自己这个想法不对？怎么堂堂传说中的柳编之乡，竟然没有人卖筐了。</p>

    见卢昌华面露失望之色，那位店家好心的补充道：“看看明天吧，好像有几家卖那玩意。”</p>

    见老板这么说，卢昌华又升起希望了。</p>

    “老板，为啥现在卖筐的那么少啊？”</p>

    “你是外地人，不了解情况啊。”</p>

    那位本地老板说道：“柳筐这玩意以前家家户户都要用。”</p>

    “可也不是家家都会编这玩意的。”</p>

    见老板愿意多说，卢昌华赶紧递上香烟，听着人家讲。</p>

    “我们曹县，以前种的杞柳多，家家户户多少都种点。”</p>

    “自家人编的，就自己编；不会编的就请人到家里来编。”</p>

    “很少到集市上买这东西。”</p>

    “买卖柳筐也是三四年前的事了，十年前更多。”</p>

    “可现在，镇上发展芦笋种植，谁还有功夫编那玩意卖啊。”</p>

    “就是有也是少数。”</p>

    “因为那玩意在我们这不值钱。”</p>

    “在当地销量很少。”</p>

    “赶集的时候，能有几家来卖的，数量也不多。都是家里老人闲着没事，编着玩的。”</p>

    “哦！原来是这样啊。”</p>

    看样子，自己是被误导了。</p>

    柳编以前是农村地区生产生活必不可少的工具和用品。</p>

    因此，以前是非常常见也很红火的产业。</p>

    可是现在？</p>

    没有筐，可以有其他的替代品。</p>

    这玩意也就逐渐的落寞了。</p>

    看样子，柳编既然能上升到工艺品的高度，现在只能在大城市销售，或者出口到国外。</p>

    让那些看着新鲜的有钱人，把这玩意当成工艺品、艺术品来购买，还得卖高价才行。</p>

    把它当成普通的生活实用器，就没有什么太高的价值了。</p>

    柳编最低级的产品就是土筐，也叫“土篮子”。</p>

    这是用来劳动的工具。</p>

    也实用的东西越不值钱。</p>

    高级点的柳编产品就是食蓝，果篮，花篮，杂物篮。</p>

    虽然这些也是实用器，可价值要高些。</p>

    更高级的柳编产品就是装饰品。</p>

    比如柳编的各种动物，人物，书架，书桌，椅子，台灯罩，床头柜等等。</p>

    这些大都以装饰为主，实用价值不高。</p>

    可偏偏越是这样的东西，它的价格越高，越有人为它买单。</p>

    卢昌华躺在旅社的床上沉思。</p>

    把这些想透之后，逐渐有了思路。</p>

    柳编产品的定位和设计很关键。</p>

    把柳编这种材料和工艺用来制作装饰品和家具产品上，可能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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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他拿出纸笔，记下了自己的想法。</p>

    有时候灵感会稍纵即逝。</p>

    这一天，卢昌华就没再出去，而是在旅社里整理思路，等待明天的赶集。</p>

    晚上，他在附近找了家馆子。</p>

    点上两个菜，喝了杯曹县小烧。</p>

    旅社离赶集的市场很近。</p>

    这也是他想省些力气。</p>

    第二天刚蒙蒙亮，卢昌华就被吵醒了。</p>

    室外嘈杂喧嚣声此起彼伏。</p>

    他一骨碌爬起来，赶紧穿衣服。</p>

    他可没想到，这里赶集会这么早。</p>

    卢昌华来年早饭都没来得及吃，急急忙忙往市场跑去。</p>

    此时的市场里里外外都是人，摆摊的人沿着马路一直延伸出去很远。</p>

    他见这摊位前后不见头尾，一时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p>

    闷头找吧。</p>

    沿着马路一路走，一路看。</p>

    走出去一里多地了，还是没见着。</p>

    此时他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p>

    走到了尽头，依然没有。</p>

    调转头，往回走。</p>

    来到市场的门口，他略一停顿，继续往前走。</p>

    上边的摊位没有下边多，也就走出去一百多米，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卖筐的小摊位。</p>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蹲在地上，前面铺了一块布，上面摆着几个方形篮子。</p>

    来回走过的赶集人看都不看。</p>

    老人叼着一根铜嘴旱烟袋，不紧不慢的抽了两口。</p>

    见有人在他面前站定了，他才抬头看了眼。</p>

    “要篮子吗？”</p>

    “老爷子，您这篮子怎么卖啊？”</p>

    卢昌华也蹲在了摊位前。</p>

    “十五一个。”</p>

    卢昌华拿起方蓝看了起来。</p>

    编织精美，柳条粗细一致，重要的是，上面还编出了花纹来。</p>

    “大爷，这是您编的吗？”</p>

    “是啊，我闲着没事，自己编的。”</p>

    老头磕打磕打眼袋，又吹了吹铜嘴。</p>

    烟袋锅里喷出了一股烟渣子来。</p>

    “大爷，您的这些篮子我都要了，家里还有吗？”</p>

    “没了。你要是还要，我就给你编。”</p>

    “大爷，收摊吧，这几个篮子我都要了。”</p>

    十个篮子，一百五十块。</p>

    老头要价真不高。</p>

    “你能拿的了吗？”</p>

    “大爷，搭把手，给我送到前边旅社去。”</p>

    “行。”</p>

    给了钱，老头就把布叠巴叠巴掖起来。</p>

    他拿五个篮子，卢昌华拿五个，两人一起往旅社去。</p>

    进到房间，卢昌华就给老头沏茶，还递上香烟。</p>

    “大爷，不着急回去吧？咱爷俩唠唠？”</p>

    “唠点什么捏？”</p>

    “我呀，对这个编篮子感兴趣，您老能不能跟我讲讲这个啊？”</p>

    “编篮子啊？”</p>

    老头接过香烟，在手上磕了磕，含进嘴里。</p>

    卢昌华赶紧摸出打火机，吧嗒一声，给老头点上。</p>

    “这个有么说的？”</p>

    他吐出一口烟来。</p>

    然后又咳出一口浓痰来。</p>

    卢昌华赶紧递过去一张纸巾。</p>

    老头把痰吐进纸里，擦了擦嘴角。</p>

    “大爷，您怎么称呼啊？今年高寿啊？”</p>

    “我呀？我姓柳啊，今年七十了。”</p>

    “刘大爷。”</p>

    “不是刘，是柳啊，柳树的柳啊！”</p>

    “哦，柳大爷！”</p>

    “你们村像你这样编篮子的多吗？”</p>

    “不多了。会编的老人没几个了，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干这个。”</p>

    老头叹了口气。</p>

    端起茶水喝了几口。</p>

    “您除了编篮子，还会别的吗？”</p>

    “别的？啥啊？”</p>

    “小鹿小马啥的，会吗？”</p>

    “会是会啊，就是太费工了。”</p>

    “大爷，费工没事，我多给工费。”</p>

    一听老头会编这玩意，卢昌华的眼睛就亮了。</p>

    “那行，只要工费给的高，我还是愿意的。”</p>

    “大爷，您家里还有什么人啊？”</p>

    “儿子孙子都在。”</p>

    “那感情好啊，您可是享福了。”</p>

    “嗨，现在日子好过了，我也没啥事。编编东西，散散心。”</p>

    “那，我能不能到家里去看看呐？”</p>

    “行啊，你要订几个啊？”</p>

    老头还惦记这事呢。</p>

    “我一样做一个，你会什么，我就要什么。”</p>

    “一个我给您一百五，咋样？”</p>

    “行啊。走走，回家去。”</p>

    老头这下坐不住了。</p>

    起身就要带卢昌华回家。</p>

    卢昌华心里乐开了花。</p>

    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个家用摄像机来。</p>

    “走吧，大爷。”</p>

    两人离开了旅社，向着镇外走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