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生死

    阳春时节，草长莺飞。</p>

    尤其是在下了数日的春雨之后。</p>

    更是极大促进了各种植木的生长。</p>

    满眼望去，入目处已经尽是青翠碧绿的颜色。</p>

    珞水分支静静流淌。</p>

    仿佛时光在不断逝去。</p>

    旧的一切被冲刷殆尽，又迎来新的变化出现。</p>

    虽然不知是好是坏，终究是和以前有所不同。</p>

    采沙场已经恢复正常工作。</p>

    虽然东家房老爷一夜之间被灭了门，就连其中的丫鬟仆役都无一幸免，但生活在晒金场的人们还要吃饭，也就必须要接着干下去才能拿到工钱。</p>

    没有办法，在卫执事的示意下，甘梁也只好勉为其难，暂且管起了这个摊子。</p>

    先施以雷霆手段，将想要挑事自立的刺头直接杀掉。</p>

    然后再行菩萨心肠，给老实上工干活的人们发下赏钱。</p>

    如此双管齐下，很快便掌控稳住晒金场的局面。</p>

    接下来便是安抚工头，查阅账本，更加全面详细了解情况。</p>

    对于甘梁这个曾经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老江湖来说，做这些事情倒是轻车熟路，没有出现什么乌七八糟的障碍。</p>

    卫韬早已经不在晒金场。</p>

    而是带着柳青缘来到避暑庄园。</p>

    午后阳光照耀下来，驱散了积郁不散的阴森晦暗，为整个庄园涂抹上一层澹澹的金色。</p>

    “房家府邸的丫鬟仆役，应该就是最接近成功的血灵丝试验品。”</p>

    柳青缘一边仔细观察着庄园的建筑布局，一边缓缓说着。</p>

    “当然，在他们之前，晒金场周边肯定还有不少人，成为了植入血灵丝的失败者。”</p>

    “或许因为房小姐的关系，那位青莲教老人倒是费了不少心思，从头到尾都将她和房员外蒙在鼓里，暗中保护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p>

    “至于最后暴露，引来福先生的查探，或许也是在她的预料之中。</p>

    本来她就已经开始朝着内练气血的武者下手，我们的到来也正好合了她的心愿。</p>

    只可惜她却是没有料到，第一波钓上来的鱼便太过强大，非但没有吃得下去，反而将她自己一口吞掉。”</p>

    卫韬听到此处，忽然问道，“如果我们被她吃掉了呢，你觉得她下一步又会做些什么？”</p>

    “我也不知道。”</p>

    柳青缘在桂家祠堂门前停下脚步。</p>

    “或许她会继续留下来垂钓。</p>

    当然也有可能直接离开，换一个更加隐蔽的地方继续下去，免得引来教门元一道的真正关注。”</p>

    两人进入祠堂。</p>

    仔细探查一圈，却依然没有什么发现。</p>

    卫韬正准备离开，刚刚抬脚却又停了下来。</p>

    他一个闪身来到灵龛近前，闭上眼睛沉默感知。</p>

    长衫掩盖下，体表血网缓缓浮现，渐渐闪烁着晦暗的血色光芒。</p>

    十数个呼吸后。</p>

    他忽然睁开眼睛，伸手指向灵龛，“把它砸掉，然后往下挖开。”</p>

    时间一点点过去。</p>

    柳青缘忙得满头大汗，找来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铲，硬生生将地面掘出超过半米的深坑。</p>

    卡察！</p>

    铁铲落下，擦出一蓬火星。</p>

    她心中一动，小心从下面取出一只金属箱子。</p>

    拂去尘土，可以清晰看到箱盖中央的莲台图样。</p>

    下面还有一个硕大的“桂”字，占据了半边江山。</p>

    四方侧面，还各自篆刻着一行小字。</p>

    “苍天已死，青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p>

    “碧落青莲，往生净土，无生之母，真空家乡。”</p>

    “淤泥滋生，混沌开启，青莲已现，盛世襄举。”</p>

    “神佛下生、明王出世，金光地涌、红灯天照。”</p>

    卫韬仔细观察，忽然有些疑惑。</p>

    “我一直没有想明白，桂书彷从剿灭青莲妖教的功臣，怎么就一下子转变成了妖教的骨干人物，甚至还参与到了齐州的忤逆谋反事件之中？”</p>

    “不只是福先生不明白，我们巡礼司内部的人也不明白，就连教门很多人同样想不明白。”</p>

    柳青缘幽幽叹息，“但事实就是如此，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并不以我们的想法而改变。”</p>

    出身巡礼司，她明显对箱子的开启方法很熟悉。</p>

    一边说着，手上也没有停下动作，飞快在箱子表面忙碌着。</p>

    卡察一声轻响。</p>

    金属箱子被打开了。</p>

    露出放在里面的东西。</p>

    那是一只几乎裂成两半的青玉莲台。</p>

    只看一眼，柳青缘脸上便露出失望表情，有些嫌弃地道，“藏这么深，还以为是什么稀世宝物，结果竟然就只是一座残破莲台而已。”</p>

    “像这种东西，本司当年剿灭青莲妖教，见到的没有一百，也有几十……”</p>

    “咦！？”</p>

    她忽然面色一变，触电般将那座残破莲台丢下。</p>

    “不，不对！”</p>

    “这座青玉莲台，竟然好像是个活物！”</p>

    卡察！</p>

    另一只手伸过来，将那座莲台拿了起来。</p>

    它摸起来相当有质感，表面还有着奇诡繁杂的纹路，在太阳的照射下投射出澹澹的光晕。</p>

    卫韬低头看向掌心。</p>

    莲台真的活了过来。</p>

    附着于表面的几根红丝蜿蜒游动，正在尝试着向他的皮肤里面钻去。</p>

    但不久后，就变成了红丝挣扎，被体内血网尽数吞噬吸收。</p>

    又是一阵极度满足的感觉涌上心头。</p>

    就连与青莲教老婆婆鏖战后所受的伤势，都肉眼可见地减轻，开始渐渐恢复。</p>

    不过，比起这些，卫韬更感兴趣的还在于莲台本身。</p>

    悄无声息间。</p>

    虚幻状态栏虚空浮现。</p>

    卫韬迅速将目光投向充值中心。</p>

    “发现残破莲台，是否选择补全。”</p>

    下面自然给出是和否两个选择。</p>

    有了之前半身残像的经验，卫韬自然是选择了否。</p>

    唰！</p>

    状态栏一闪。</p>

    当即显现出新的内容。</p>

    “残破莲台（未补全），是否进行吸收。”</p>

    他静静看着还在祠堂内仔细翻找的柳青缘，直接关闭了状态栏，低头陷入深沉的思索。</p>

    不知不觉间，气氛变得有些凝滞。</p>

    柳青缘的动作越来越慢。</p>

    也变得越来越僵硬。</p>

    身体也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p>

    她深深吸气，又缓缓呼出，努力平复着纷乱的情绪。</p>

    片刻后，她抬起头来，直视着那双冰冷澹漠的眼眸，鼓起勇气开口说道，“福先生有没有考虑过，加入我们巡礼司？”</p>

    “暂时没有。”</p>

    卫韬缓缓摇头，目光落在她白皙修长的脖颈。</p>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头刚刚从沉眠中醒来的勐虎，死死盯着身前毫不设防的羔羊。</p>

    柳青缘努力平静了语气，“以福先生的实力，再加上小女子从中运作，只要加入巡礼司，起步便可以是翊卫少卿的职务。</p>

    自此可以调动的人力物力、情报资源等等，将远远超出普通人的想象。”</p>

    他不置可否，沉默片刻后心不在焉道，“如今世道，皇权旁落，朝廷势弱，你所说的这些好处，到底能兑现几分，却还是个未知数。”</p>

    “福先生说的不错，四十年前的外战，半甲子前的内乱，导致各地节度使拥兵自重，迅速崛起，朝廷中枢的弱势，确实是不争的事实。</p>

    但是，朝廷中枢的衰落，和巡礼司却是没有太大关系。</p>

    真正的情况却是，随着天下渐渐步入乱局，本司非但没有变动衰弱，反而变得愈发强势。”</p>

    柳青缘小心观察着他的表情，语速飞快接着说了下去。</p>

    “只要福先生加入本司，绝对会直接从少卿做起。</p>

    或许用不了太长时间，便能擢升中丞，甚至是巡礼司常侍。</p>

    到了那个时候，不管是朝廷还是江湖，都将拥有越来越强的影响和势力。”</p>

    卫韬面无表情，慢慢说道，“你怎么知道，在我得到这一切之前，不会突然一场意外，落得个身死灯灭，万事皆休的下场？”</p>

    柳青缘面色惨澹，手指捏住衣服下摆，不由自主一点点绞紧。</p>

    “福先生小心谨慎，不愿相信，我完全可以理解。”</p>

    “毕竟先生在房家大院与青莲教一战，所用招式打法清晰可见玄武道子孙洗月的影子。</p>

    在当今之情势之下，福先生不管有多么小心谨慎，其实都不为过。”</p>

    柳青缘说到此处，又是一声幽幽叹息。</p>

    “只要福先生能饶我性命，小女子可以申请调任珞水周边，随侍于先生左近。</p>

    并且可以利用巡礼司的力量，暗中为先生做事，为先生扫清障碍。</p>

    当然，您若是能加入本司，一定是更好的选择，将来有属下的全力襄助……”</p>

    卫韬忽然打断了她的话，问道，“你的老师叫什么名字，是不是也是巡礼司的官员？”</p>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玉anapp.c】</p>

    “在下老师姓白，当初也是巡礼司翊卫中丞，他……”</p>

    她的话没有说完。</p>

    脸上表情忽然凝固。</p>

    死死盯着毫无征兆出现在近前的黑红手掌。</p>

    似缓实疾，轻轻按在了她的眉心之上。</p>

    一点黑暗在眼前倏然绽放。</p>

    然后迅速占据了全部视野。</p>

    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p>

    “他杀人，竟然连一点儿征兆都发现不了。”</p>

    “算了，即便是发现了又能怎样，还不是为自己徒增烦恼，又多惊惶？”</p>

    数个念头在心底悄然闪过，柳青缘莫名舒了口气。</p>

    一直紧绷的那根心弦，也在这一刻陡然放松下来。</p>

    卫韬注视着那具渐渐不动的躯体。</p>

    沉默片刻后蹲下身体，缓缓褪去了她的外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