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应付
题记:为了完成这个掺假煤的报道,李锋芒只能一再对煤老板原秉军虚与委蛇,陪吃陪喝陪去KTV陪去会所,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坚持自己的底线,跟对方打成一片”,他在自己日记里写到:只有让对方没了防备,才能掏出最想得到的新闻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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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这个疫苗成了谁都不能提的“烫手山芋”,尽管不知道张文秀为何发火,但这个事情确定是麻烦,想先把手头这个“假煤”的报道弄完再说吧。
住南江别别扭扭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借口有事就返回青山县,跟李江吃了一顿饭,酒也没怎么喝,当晚就回雕凹陪姥爷一直到初六。
在与李天一起返回省城的路上,李锋芒说要不李天跟他一起采访这个“假煤”的事情吧,李天笑着拒绝了:“叔,我也是首席了,不能总跟着你,这次我自己独立采访,放心吧,不会丢脸的。”
李锋芒笑了笑说好,他本意就是怕他这个首席拿不出太好的稿子,想想也是多余,自己当年不也是这么一步步拼下来的。
第二天上班,李锋芒开始收集大量资料、数字,煤炭行业的背景与前景分析也请相关专家提供了过来,然后开始联系河右省的两个大型发电厂,在正月十六原秉军返回河右省之前,已经进行了前期详实的采访。
通过各种关系联系,得知这两家发电厂只跟河右省的一个大型国有煤矿合作,他想采访的电煤掺假事件几乎微乎其微,所以这个采访只是把一些流程搞清楚了,具体到他想触及的细节看来还得再找途径。
原秉军正月十七才回到河右省龙脊市,公历已经2月7日,距离“315”就剩一个月的采访时间,部里的记者们也都开始忙活起来,李锋芒还得安排日常的一些突发事件采访,有些焦头烂额。
所谓给原秉军接风也不是李锋芒安排的,一个销售煤矿机电设备的老板请客,在酒桌上啥也没说,李锋芒一滴酒也没喝——不是就当天,过完年上班后他就没喝过,借口自己胃口不舒服。
原秉军作为主角不可能不喝,酒足饭饱又是去歌厅,这已经是这伙人的套路,李锋芒烦透了但又没办法,只能陪着去。
路上原秉军说,我常去的老地方华富新金夜总会,比不让上次学生妹,但是也有风味。呵呵笑了笑李锋芒心里话这些地方似乎约定俗成,大家都习以为常,这样的稿子只能是惊动了主管大领导才行,就当再一次深入暗访吧。
一样的环境,但不喝酒清醒的状态这是他第一次进去,有些陌生感:怎么这多么女孩子来来回回穿梭?怎么一个个唱歌这么难听?怎么身边坐个穿着暴露的女孩自己浑身不自在……
一再告诫自己入乡随俗不便太清高,人家安排啥就干啥,不触及底线就好。
进包间坐下,一溜十多个女孩子进来,像菜市场的白菜黄瓜,个个粉嫩且去了皮一般,原秉军说李主任先挑吧,没有办法就指了一个看着相对稳重的。
原秉军跟那个老板肯定常来,这十多个女孩子就是让李锋芒挑选的,他俩都有熟悉的,几分钟后一前一后进来俩姑娘进了包间就扑过来,李锋芒扫了一眼,很疯狂那种,扑到跟前直接坐到原秉军跟那个老板大腿上,接着酒劲不管不顾就“啃上了。”
厌烦透了,李锋芒低头在茶几上拿起一包瓜子撕开,很专心开始嗑瓜子,“陪他的”那个姑娘确实如长相相对安稳,倒茶递纸巾,像个服务生。
很快,原秉军开始吼,拿手的就是“爱拼才会赢”,声嘶力竭的,音乐声也很大,李锋芒皱了下眉头,对一个唢呐高手来说,音不准是很难忍受的。
这位姑娘很会察言观色,马上伸腰探手把茶几上的小吃拿到李锋芒跟前,她上身只穿了一件紧身无袖小夹克,这一动整个腰部都裸露出来,一览无余,李锋芒马上就扭头看原秉军边唱边扭。
姑娘看李锋芒很冷淡,也就默默坐在一边不说话了,李锋芒好像来这里就是嗑瓜子,她也不说话就是陪着嗑瓜子。
原秉军跟那个老板轮番唱,从独唱到跟姑娘对唱,李锋芒嗑瓜子累了,靠着沙发抽着烟打量了下这个包厢。
很大,装潢得富丽堂皇,地毯、茶几、沙发都很考究,脑袋顶上几个球状的镭射灯旋转着,各种颜色的灯束快速交叉又分开,就像要劈开这个房屋但又缩手缩脚。
在这个声色犬马的地方,姑娘们都喜欢李锋芒这样的顾客,不灌她们酒,不乱摸乱啃,话也不多,甚至歌都不唱,本就是逢场作戏,反正陪谁也是陪,钱也不少一分。
李锋芒抽完一根烟,喝口水百无聊赖,继续抓一把瓜子嗑,那姑娘也觉着无聊,也抓了几颗嗑,实在觉着别扭,李锋芒笑了笑:“你叫啥?哪儿的人?”
姑娘也笑了:“我说的都是假的,你还听吗?”
李锋芒叹口气:“最近,我就在跟各种假斗争,不怕,你说吧。”
“我叫夏荷”,姑娘盯着李锋芒眼睛:“哥,你叫啥?”
“我叫啥?”李锋芒觉着这个姑娘也太单纯了,这样问客人应该是很不礼貌。
其实都要脸面,在夜总会的女孩子叫假名有原因是原来名字不好记不好听,但最重要的原因就跟来的客人一样,脸面或者最后一点遮羞布。除非像原秉军这样的商人,有恃无恐也显摆自己是常客,随即很正经地说:“你是想出淤泥而不染,我是锥之处囊中。”
想了想,夏荷说:“我听他们叫你李主任,你叫李脱颖?”
本是随口调侃说自己是颖脱而出锋芒毕露,但这个夏荷居然能说出脱颖,李锋芒很是惊奇,这姑娘是读过书的,该不会也是大学生吧?于是说差不多,再伸手拿起一根烟,夏荷又给点着,马抽一口问你是在校学生?夏荷说不上,去年退学出来的。
想这是个人隐私或者是痛点,不再问个人,接着问了问这个会所的情况,夏荷有些说几句有些就说不知道,想本就是一面之缘,坐着也无聊,就这样李锋芒跟夏荷偶尔不咸不淡聊几句,剩下时间就的抽烟喝水嗑瓜子。
原秉军吼了十多首歌,陪着他的姑娘很是活跃,又是合唱又是伴舞,歇下来更是很直接称呼:“老公,你好几天没来了。”
李锋芒暗暗笑了下,唱歌间歇期间他低声对原秉军说:“老公在古时候是丈夫的俗称,也是宦官太监的俗称,现在人不讲究,乱叫一气,你还答应得很快!”
原秉军知道李锋芒的才学,但这个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拉着李锋芒非要问个明白:“现在人不都这么叫吗?”
李锋芒呵呵笑了,随即就给他解释了一下,说老公最早是指丈夫,但到明清就演变成了宦官太监的俗称。看原秉军不服气,他就讲了这个老公的来历:
唐朝时有一位读书人考中功名后,觉得自己的妻子年老色衰,便产生了嫌弃老妻,再纳新欢的想法。于是,写了一副上联放在案头:“荷败莲残,落叶归根成老藕。”对联被他的妻子看到后,妻子从联意中觉察到丈夫有了弃老纳新的念头,便提笔续写了下联:“禾黄稻熟,吹糠见米现新粮。”以“禾稻”对“荷莲”,以“新粮”对“老藕”,不仅对的十分工整贴切,新颖通俗,而且,“新粮”与“新娘”谐音,饶有风趣。这位读书人看到妻子下联,被妻子的才思敏捷和拳拳爱心所打动,便放弃了弃旧纳新的念头。妻子见丈夫回心转意,不忘旧情,乃挥笔写道:“老公十分公道。”读书人也挥笔续写了下联:“老婆一片婆心。”
这个带有教育意义的故事很快流传开来,世代传为佳话,从此,汉语中就有了“老公”和“老婆”这两个词,民间也有了夫妻间互称“老公”和“老婆”的习俗。
原秉军听到这里马上说:“这不是对的吗,老婆老公多好。”
李锋芒说:“你不要急,我接着往下讲。”
明清之时广泛地以“老公”称呼宫中的太监,明末清初谈迁所着《枣林杂俎》中,有李自成进北京“打老公”一说,这就是证明。因为当时的太监们渴望有家庭生活,但由于生理缺陷和现实制约,就出现太监与宫女组成的“对食”家庭。因为太监仗势欺人,万历年间出现“矿监税使”欺压百姓,造成了人民反抗。常常有“打老公”的事发生。
夏荷在旁边噗嗤就笑了,她马上觉着自己失态,赶紧掩饰的拿起桌上的烟给李锋芒点着一根,李锋芒扫了一眼陪原秉军的女孩,她在一边跟另一个老板很热闹的玩色子喝啤酒,于是低声对原秉军说:
清朝时期,“老公”是妓院里面妓女骂妓女的话。一个妓女骂另一个妓女“你今天晚上陪老公!”陪老公什么意思呢?前面我说了,老公是指太监,是有性欲无性能的人,他不能够发生性行为,可是他有性冲动,于是他就咬你的肉、绑你、变着法儿折磨你——不把女人当人。
说到这里李锋芒住嘴不说了,原秉军哈哈大笑:“我知道了!老弟,真有你的!唱歌!唱歌,再来一遍‘爱拼才会赢’!”
陪他的姑娘马上站起来说:“老公,我去点这个歌。”
原秉军像吃了苍蝇一样,马上就呸了一口:“什么老公,以后叫哥就行!”
那位姑娘很诧异看着他,叫了一年多了,这是怎么了?
李锋芒想笑忍着没笑,他说这些也不是完全为纠正,主要是不想让原秉军多喝酒,尽快醒酒,就是要告诉他还有正事要谈,还要有一个很艰难的暗访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