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背后
题记:断断续续李锋芒跟楚静月相处了近十年,包括李天媳妇齐明敏的工作都是楚静月给安排的,但那么长时间里李锋芒自认没看清这个女人,除了知道她有个比自己儿子大的孩子,其余一概弄不清,就连她孩子是男是女、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甚至,李锋芒不知道楚静月在哪儿住——这对一个调查记者来说,几乎是笑话,其实原因很简单,楚静月一开始相处就说了自己复杂,这让李锋芒好奇感很快消失,这一切就是从“被阻碍升迁”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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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张文秀彻底死了心,她肯定不会给李喇叭说那么多,老人家看着可亲的重外孙,勾起当年养育儿时李锋芒的点滴,孩子成长怎么能没有父亲呢,所以他给李洪亮说的时候就带出了情绪。
“啊,”李洪亮闻言吃了一惊:我表弟有孩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李洪亮知道李锋芒领了结婚证,但后来又听李天说好像分手了,怎么突然就蹦出个孩子,这不是李锋芒的做事风格呀。
越想越觉着失望,李喇叭老泪纵横:我也是前两天刚知道,外孙媳妇文秀不让告诉他,你说不告诉行吗?
李洪亮赶紧掏出手机,拨通李锋芒手机号码递给李喇叭,他们不知道这时候李锋芒正在省委书记办公室,进去省委前他就静音了手机,所以没人接听,李喇叭捏着手机的手一直抖动,李洪亮赶紧说您老先不要着急,我弟弟肯定有重要的事情,我先问下李天。
李天本来能休假,但他跟新媳妇商量了下,第二天就正常上班了,因为李锋芒已经告知他,特稿部没有主任也没有副主任了,李天先主持工作。
李天电话很快接起来,为婚礼忙乱了两周,他有些疲惫的说爸,你们刚回到青山县?
李洪亮含糊“嗯”了一声,这个事情他想李天知道不好,只是问你叔叔呢,怎么不接电话,姥爷要跟他说话。
李天说叔叔去省委了吧,我好像听他说了一句,上午他到部门宣布我主持工作,然后我跟着去他办公室说了几句工作。现在估计不便接电话,没急事一会再打吧。
安排了特稿部的工作,让李天主持工作是编委会上定的,他宣布了一下然后跟马明自也谈了谈,大意就是部门暂时如此,你们俩首席不能把特稿部的稿子质量下降。
上午十点左右,李锋芒反复斟酌后拨通了省委书记秘书的电话,这个王秘书李锋芒记得说过话,好像就是非典时期在医学院那台特殊晚会后,而在“北江黑社会”省委召集的会上也打过照面。
电话通了,李锋芒自报家门,果然,王秘书马上就笑了,然后模仿省委书记的口吻:“‘这个李锋芒’,说吧,有啥事情?”
拉近乎聊了几句,李锋芒说想见下书记,有个小事情汇报。
王秘书不记得非典时期说过话了,但李锋芒“北江市打黑报道内参”的事情才几个月,当时在省委的会议室召开专案组会议,李锋芒汇报情况他就在后面坐着。
当时书记表现出跟李锋芒很熟悉,王秘书也大致经过、听过几个李锋芒与省委书记的故事。听李锋芒这么说,以为他又要有重大新闻采访事件报告,马上就说:“书记在开会,他出来后我帮你汇报下,你等我电话。”
挂了王秘书电话,李锋芒找出一个精美的袋子,仔细把那套书装上,拎着下楼放到车里,他以为很快就会接到电话,但等了一个小时没动静,正烦躁电话响了,激动的拿起来看是李洪亮,怕耽误事就直接说了几句便挂了。
刚挂了李洪亮电话,马上又响,看还不是王秘书,但这个人的电话很奇怪,居然是楚静月的领导、她科室的主任苏敬,直接摁了,想不出他有啥事。
又抽了一根烟,王秘书终于回过来电话:书记下午四点下了会有十分钟时间,我汇报过了,你提前到。
赶紧道谢,然后说我准时过去。
松了口气,李锋芒点根烟看着手机上苏敬的电话仍旧奇怪,于是就给他回拨了过去:抱歉啊,我刚才在开会,苏主任有何指教?
苏敬很神秘:李主任方便吗,来我们医院一趟,我当面跟你说几句话。
想昨晚给楚静月说话过分,正好有时间也想去看看她,于是说方便,您稍等。
发动车李锋芒就向人民医院开去,路上看到一个花店,心动了下就停车进去买了一束花。车到人民医院,李锋芒停了车就拿着花进去了,到了精神卫生科,楚静月不在,有个护士说护士长去吃饭了。
看表下午一点整,拿出手机拨打楚静月电话,打了两次她都不接,有些生气,于是把花放到她办公桌上就往外走,迎面正好碰到苏敬。
“正要去找您,”李锋芒寒暄了两句,苏敬问李锋芒着急吗?
李锋芒说没啥事,苏大夫您说吧。
看看周围人来人往,苏敬指了指窗外:“李主任,不介意出去说吧。”
跟着苏敬往外走,李锋芒有些奇怪,想他要说啥,琢磨着如果不是求他发稿子,那么就是跟楚静月有关。
住院楼前有个楔园,站到假山前,苏敬倒是没有啰嗦,直接就说重点:“你跟楚护士长搞对象了吧?”
笑了笑,李锋芒掏出烟递过去,苏敬摆手接着问:“到什么程度了?”
有些恼火,但仍旧笑着反问:“你这么关心,为什么?”
苏敬更直接:“我希望你考虑考虑,她不可能嫁给你,”顿了顿:“当然,今天聊天的出发点我是为你好。”
点着烟,李锋芒不再笑:“能说明白点吗?”
苏敬左右又看了看,假山上有些雪,尘土在上面留下黑乎乎的印记,而周围各种病人与家属来来往往,他叹口气,低声说:“你特殊人才引进后提副总编的事情搁浅了吧?”
太惊讶了,这个事情现在也就温青云与自己知道,为堵住众人口,副总编都先一步任命了,但为何苏敬知道,李锋芒盯着他的眼睛直接问:“你怎么可能知道?”
再叹口气,苏敬说我当你是朋友,也喜欢你身上的正义感,咱们临江市第一次见面,看你为采访受伤,他们讲你暗访我就佩服,今天我话已经多了,必须到此为止,点到为止。
说完苏敬要走,李锋芒马上挡在他前面:“苏兄,这太蹊跷了,你不说原因我会疯掉的。”
摇摇头,苏敬上前一步,几乎将自己的嘴巴贴到李锋芒的耳朵上:“跟楚静月有关,她‘背后’的人你得罪不起。”说完这话就绕过李锋芒,苏敬匆匆走了,李锋芒愣在那里,直到烟头烫了手指,才如被蝎子蛰了般扔掉烟头。
确实如此,温青云都搞不明白,省直单位年年有人才引进,到李锋芒这里弄不通的原因太说不过去,档案里缺失的可以补上,如果拿此说事,这在干部任免条例里根本无法成立。就像在鸡蛋里挑骨头,翻来覆去没挑出来,于是就找了蛋壳上的一个凹凸点放大成问题。
那么,楚静月背后的人是谁?为何阻拦?是楚静月的长辈亲人不喜欢自己?还是其他?一脑子都是疑问,李锋芒弯腰捡起烟头,左右看找到一个垃圾箱,走过去把烟头扔进去,想不明白但意识到自己不能在这里愣着,于是缓步走到车跟前,正要开门上车,手机响了,看号码是楚静月,犹豫了下接起来拉开门上了车。
楚静月问他在哪儿?
李锋芒说已经走了,楚静月囔着鼻音问:“人走了,车没走?”
这车显眼且楚静月肯定在意,左右前后看了看,没看见她,李锋芒发动车往前:“你回科室了吧?我刚离开医院,你吃过饭了。”
“嗯”了一声,楚静月不再说话,李锋芒真想一股脑把疑问都抛给她,但觉着不成熟,他潜意识猜想,楚静月也许也不是很清楚这件事。
楚静月说感冒没好不舒服,不吃了。
李锋芒说也好,你好好休息,正准备挂电话,楚静月说了句:“谢谢你的花,很好看。”
这次是李锋芒“嗯”,车往前开,诸多疑问就像一条条绳子,在脑子里来来回回绕,很快纠结成一团,越来越乱的一团。明明问一嘴就回有答案,但就是问不出口,因为李锋芒知道这不是楚静月的意思,他与她都是“受害者”。
午饭没胃口,把车停在省委附近一个小茶馆门口,李锋芒进去点了壶茶,他决心先放下一切,专心见了省委书记,苏敬的话是有很多疑问,但更是一种刺激,李锋芒暗暗发誓:不管是谁来阻碍,老子一定要当这个副总编,弄上编制的副总编。
茶馆里就李锋芒一个客人,一壶茶喝了半下午,倒出来的茶水几乎没了颜色,就像白开水。
服务员过来加水,李锋芒看人家脸色不好,就又点了一盘瓜子。这个姑娘说茶馆一般下午下班才有人,她指了指里面的几个包间:“都是来打麻将,我们都要熬夜。”
听出服务员的画外音,知道自己下午在她不能休息,于是笑了笑:“你把暖壶放下吧,然后结账。我坐会就走,不会叫你了。”
李锋芒这个下午心情非常复杂,有见省委书记的紧张与期盼,更有对楚静月背后那个人的猜测与怨恨。但在这样的心情下,他仍能够替一个服务员着想,这点温青云就很欣赏,曾在不同诚说:“不管是谁,只要是跟李锋芒闹别扭,那一定是对方错了。”
出身农家,也见过太多可怜人,李锋芒觉着身份不是架子,不是高高子上,更不是盛气凌人,而是俯下身子,从对方角度考虑问题,这才是最高贵的身份。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出楚静月的角度在哪儿?她肯定不知道自己升迁受阻这个事情,那么她背后的人为什么这么害自己?这个人跟楚静月什么关系,是为逼迫自己跟楚静月分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