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避险
题记:两颗野鸡蛋加一堆火,李锋芒在这野林子里待了半下午,本来准备晚上趁黑往外跑,但刚杰不敢冒险,请示后动用了当地县里的警力。沈二蛋一伙人被吓得从断崖逃走,李锋芒则提着个野鸡像个满载而归的猎人,这个过程受的煎熬只有他自己明白。三天后,他写的稿子在《河右晚报》见报,张文秀看完直接就哭了,然后直接打电话给他:你想让你儿子没父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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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木林的特点就是时高时低,时而密集时而稀疏,李锋芒钻过这片密集的林子眼前出现一块开阔地,四周都是各种没了叶子的树,像一个孤岛,但是深陷在林子中的,杂草密集。
站住,听外头没了声响,他判断沈二蛋就三个人,应该不会散开钻这么个林子,那么他们就是围着这个林子转悠,等自己出去——没有水没有食物,也没有通讯工具,想活肯定得出去。
这块开阔地是个低洼,李锋芒叹口气找了块石头,伸手拨开刚积存的雪一屁股坐下,四周荒草萋萋,突然就很想张文秀跟孩子,还有姥爷,孙继全,孙雅南……
没有人是百分百坚强,李锋芒强忍着泪水,他坚信天无绝人之路,他也知道吴杰与王朝军会想办法,于是一再告诉自己深呼吸、深呼吸、冷静、冷静。
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天地仿佛连在一起,李锋芒看四周,能见度不足十米,但他知道还不能出这片林子,已经狗急跳墙的沈二蛋肯定驱车在林子外转悠,于是站起身想找个避风雪的地方。
也就在这时,林子里呼呼啦啦飞出个东西,吓了他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只野鸡,下意识挥手就把自己手里的东西砸了过去,扔出去才想起这就是个马蹄泡,轻的跟个海绵一样。
但就这么个马蹄泡,飞出去不偏不倚就砸到了野鸡脑袋上,其实是野鸡飞起来自己撞的,于是马蹄泡噗的一声就散开,里面的灰直接就糊住了野鸡双眼,然后开始四处乱飞,跌跌撞撞。
李锋芒怕这动静惊动了在外面寻找他的沈二蛋,一个健步扑上去就摁住了野鸡,这野鸡开始哀鸣,他狠了狠心,摸了一块石头就砸到野鸡头上,扑棱扑棱了几下,再无动静。
从小在深山里长大,李锋芒马上判断这个野鸡窝就在附近,于是朝着野鸡飞出来的地方走去,拨拉开几丛树枝,他看到前面有几块大石头,天然垒砌起来,下面有半人高的洞。
这里可以避风雪,不由大喜,迈步就往过走,没留神,脚下的雪突然松软,整个身子噗嗤就陷入一个雪沟里,拼命挣扎等脚挨了地,也就肩膀以上在雪上。
这是个雪窝子,入冬以来下的雪积存,这里风大,附近松散的雪都刮到这个沟里了。
看看周围,敲有个指头粗的树枝在跟前,于是伸手抓住,灌木都结实,双手交替往上拉,很快就爬出这个沟,都落身上的雪,但脚脖子与腰间都进了雪,体温很快融合,然后就觉着一道道冰凉。
看这沟不宽,李锋芒跨过去,猫腰进了这个半截子洞,果然看到一堆草做的窝,居然还有两个蛋——除了夏天,野鸡基本四季都会下蛋,李锋芒拿起来看了看,应该是新鲜的。
咽了口唾沫,他把野鸡蛋放到一边,伸手摸兜里,半包烟居然还在,他大喜过望,不是想抽烟而是这半包烟里装着打火机。
出去把死野鸡提上,又捡起破了马皮泡,然后弄了些柴火,李锋芒返回山洞,先拿干草当引子,很快点着一堆火,他出洞口看了看,这地方在一圈灌木丛中,很难发现,点着的火冒的青烟在密集雪花里,跟前都看不见,于是才放心又钻回去。
烤了会火,觉着身上暖和很多,估摸着下午四点多了,也就一个多小时就天黑,他判断了下放心,准备晚上往外走。
这时候脖子火辣辣的疼,感觉还在流血,他从洞外抓了几把雪把手基本擦赶紧,然后小心把马皮泡里的灰撒到划伤的地方,更加火辣辣疼,但这是当下最好的止血消炎药。
看着野鸡没法下手,便去洞外用雪揉弄了两团泥巴把野鸡蛋裹好,然后放到火堆里。看着火堆觉着自己有些狼狈,于是点着一根皱皱巴巴的烟抽了一口,又苦又干,直接就狠狠扔进了火里。
这一路跑的,现在放松下来,才觉着浑身都疼,尤其是两条腿,从脚踝到大腿根,像抽了筋的难受。
沈二蛋这会还在林子外面转悠,他的越野车来来回回围着林子压出个弧形也没看到李锋芒的影子,他实在不甘心,于是掏出手机开始叫人,但这地方没坐标,他就把刚才开车的酗子留下: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坡顶的房子等兄弟们过来。
驱车回到坡顶的房子,喝了几杯水,沈二蛋仍然有些气急败坏,“三儿”就安慰了他几句,这时候刚杰摸到了这个房子后面。
听见说李锋芒逃进了灌木林子,刚杰松了口气,他刚回来村里跟老李到这林子里捉过野兔子,知道大致范围,一个人钻进去,没有十多个人是找不到的——这个沈二蛋是不是在等人来,要不然他回这坡顶干什么?
想到这里,刚杰觉着不能再耽搁了,于是悄悄顺着坡顶的房子下到另一侧坡下,这里有几棵松树,再往下就是几十米深的断崖。靠到一棵松树上,他拿出静音的手机,再拨吴杰手机仍旧是关机,不敢再犹豫,直接就给厅里领导打了电话请示,然后给这里所属县里的公安局长打了电话。
毕竟是省厅的命令,县里公安局长马上说我现在就召集人,刚杰跟这个局长没明说,只说有个记者在野狼坡这边采访,不知为何进了野狼坡下的灌木林,现在失踪了一天多,河右省的相关领导跟咱们省厅联系了,请马上调集人马去找下。
刚打完电话,刚杰就听到山坡房子前有车响,想自己猜测的不错,这是沈二蛋的爪牙开始集中,但他不能暴露,且对方人越来越多,于是运用自己学的本事,迂回着,悄无声息就下了野狼坡,他在野草丛生的草原上向自己的面包车方向疾行,路上又看到两辆车往野狼坡上开,而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
等他回到自己面包车,远远就听到警笛尖锐急促靠近过来,不由松了口气,他也没见过这个局长,于是发动车到了路上,再次拨通那位局长电话:您亲自带队,辛苦了。我安排了一个人在必经之路等你们,他是当地人,给你们当向导。记者救出来后交给他,他外号“老杠”。
刚杰在省厅主要就负责重案组,这个局长知道不该问的不问,马上回答说好的。
挂了电话,刚杰下车,把衣服正过来,然后抓了几把雪洒到自己脑袋及衣服上,装作等了很久的样子。
警车过来,刚杰说自己是附近村的村长,接到上面电话让给警车带路,该县的局长就在第一辆车上,没下车就挥手说先去找人吧。
沈二蛋集合了十多个人,正准备下坡进灌木林搜寻李锋芒,警笛声让他瞬间出汗,赶紧指挥手下撤到断崖边,然后把以前准备好的绳子拴到松树上,正准备爬断崖下去逃走,却听警笛声停在坡下。
大着胆子慢慢溜回坡上房子前,依稀看到警灯闪烁在灌木林前,马上就判断那个记者报警了,只是他没手机咋地报的警,估计是接应他的同伙。他反复思考,警察找到这个记者不会用很多时间,又不能正面冲下去,于是摆手,一行人跌跌撞撞从断崖下到沟底,个个磕得鼻青脸肿。
等他们这群人从沟底绕路回到镇上,天都亮了,个个狼狈不堪,沈二蛋一路联系镇上的人,得知没有警察来,才都各自回家,这个家伙百思不得其解:那个记者没找到,还是找到他没说自己?
其实这会儿,李锋芒已经在县城医院睡醒一觉,脖子上有个口子擦伤太深,“老杠”不放心,就直接拉到这里,没有缝合,但处理也费时不少——脖子两侧及脸上有二十多道大小不一的划伤。
沈二蛋那个开车的酗子听到警笛声,直接屁滚尿流的爬到了坡上,然后也顺着绳子溜下沟底,他对沈二蛋说,来了十几辆警车,应该是县公安局出动了。
李锋芒刚把两颗野鸡蛋剥皮吞下肚,就听到了警笛声,他估计是吴杰跟当地警方联系了,于是站起来,提着野鸡出了洞口,跨过小沟,他扭头看了看这个半截洞,微微笑了笑:对不起了,野鸡兄。
朝着警灯闪烁的地方往外走,绕过几个灌木丛就看到有俩警察拨拉着树枝往里,他喊了声“我在这里”,再一次想流泪。
出了林子,该县的公安局长从车里拿出一个大衣给他披上:您到这里面干啥?
“老杠”上前不等李锋芒说话就伸手拍他肩膀:李总编,你这暗访也太隐蔽了吧,上头说你再失踪就动用直升机了。
很纳闷,但意识到自己不能多说,“老杠”叫自己李总编,说明他知道自己是谁,而吴杰一直不说跟谁接头,估计就是他了。
伸手握住当地公安局长的手:我是《河右晚报》副总编李锋芒,到贵地采访个事情迷路了,辛苦大家了。这只野鸡是我刚打死的,送给大家炖个汤喝吧!
该县公安局长哈哈笑:我这几十个兄弟,一人一口汤都不够,找到你我们就完成任务了。
他指指“老杠”对李锋芒说:你跟他走吧,你们认识,这也是上头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