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穷富
题记:合练、录像,李锋芒他们在青山县又耽搁了一天,县里他最好的朋友李江有两年多不多来往,都也忙,虽说仍旧称兄道弟,但明显感觉这个李队长有变化,好像对钱非常热衷。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本无什么,但李锋芒从他的话里话外听的都是不对味,尤其是他知道在南江市一周都是盖子文借着李江名义安排的,非常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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砌院墙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李锋芒回来后调查过,但靠山镇干这活的师傅说没看清是谁给的钱,但人家嘱咐包工包料,而且要求质量。李锋芒百思不得其解,但最后将怀疑的重点放到了盖子文身上,尽管更加的没道理。
那时候李锋芒知道盖子文想在雕凹村后开矿,于是就想了个大招,他没去采访盖子文的手续合不合法,而是专注了山里的原生林,查资料找专家,定性这片原生林是离人类村庄最近的,稿子见报后,国家、省里林业部门马上提出保护方案,矿是肯定不能让采了。
盖子文看到报道后恨得牙根痒痒,于是去了雕凹村,他不是弟弟盖子武不管不顾没脑子,而是在李锋芒的老院子门口站了会。当天晚上他谁也没讲,戴着个帽子就去了县里工地找到靠山镇的师傅,把算好的工钱料钱一次全扔给师傅:雕凹村李喇叭家的围墙与砖门楼,盖好,质量出了问题,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当时出于什么动机?盖子文意思首先就是警告,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给你盖,也能做到随时拆你家老屋;其次是变相的告诉李锋芒,都是乡里乡亲,彼此照应着都好过。
他这么秘密的做,甚至自己弟弟都不知道,因为他知道李锋芒的聪明才智,这么个事情肯定能猜出来,所以李锋芒端起这第二杯酒,他就一直笑眯眯听着李锋芒说。
先跟姥爷摆摆手,李锋芒说我核算过,盖围墙门楼的钱一会儿给您,这杯酒谢谢盖总替我尽孝。
“酒可以喝”,盖子文说但你说的事情我跟老叔一样,不清楚啊。
叹口气,李锋芒说好吧,咱喝酒,连喝两杯吧,第二杯没了由头,第三杯就不说话了。
喝完三杯,盖子文示意服务员再倒酒:李总,我要回敬你三杯酒,且每一杯也都有话说。第一杯呢,我羡慕你,祝福你——咱俩童年经历差不多,父母不在身边,心灵上的缺失很多,你这找回了自己的父亲,可喜可贺。
看了一眼孙继全,见他也看自己,李锋芒端起这杯酒:谢谢盖总,每一段经历都是财富,老天对我不薄,干了。
“第二杯酒呢”,盖子文说当今青山县:文你是第一,商我发展的还好,所以,不谦虚的厚着脸皮,咱俩喝这杯。
摇头李锋芒说盖总,这杯我不敢喝,商我不懂,但自古文无第一,您谬赞我了,一个小记者可戴不了这么大帽子。
李煌哈哈笑着站起来:两位都是渊博的人,我们大家都听入迷了,来,盖总,李总,咱仨喝一杯,我是一县之长,为有这样成功的记者,这样成功的商人干杯——李总编,咱们的春晚是文武集团,也就是盖总的赞助。
从兜里掏出哪两个信封,李锋芒说好吧,这出场费用也是盖总给的,哈哈,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喝,干了这杯。
喝了酒,盖子文摇头说你付出劳动拿报酬,无可厚非,这第三杯我也没了明目,李总编,来而不往非君子,这第三杯酒凑个六六大顺吧。
一直针锋相对,李锋芒觉着差不多了,不再多说,端起第三杯酒喝了。盖子文点头说好,我不胜酒力,雷书记、李县长、宋部长、李局长,四位领导我不敬了,李天记者,论起来你是晚辈,所以也不喝了,这杯酒就全代表了,给各位提前拜个早年,顺祝用餐愉快。
喝了这杯酒,盖子文拍了拍手,一个经理模样的高挑女孩子端盘子进来,里面是一叠子红包:各位领导,我们盖总说了,这是送给各位的小意思,包里是从一分到一百的新钱,图个吉利。
盖子文说就是个小礼物,过年了,请各位笑纳。
那位女孩子端着盘子先到李喇叭跟前,老爷子就看自己外孙,见李锋芒点头才笑着拿起一个,于是剩下每人都拿了,李锋芒说盖总,无功不受禄,您刚才说付出劳动才有报酬,这样吧,晚上彩排您不在,现在我吹一曲助兴,您看可否,绕不扰乱旁边包间用餐?
盖子文说好啊,这包间左右今晚都不坐人,雷书记说要清净,我严格执行。
从旁边盒子里拿出唢呐,李锋芒说:雷书记、李县长,盖总,我姥爷、我父亲、我哥哥、我侄子,还有宋部长与这位秘书兄弟,真就到了年根了,今晚开心,我就给大家吹奏一曲《全家福》。
“这曲名切合家宴”,李锋芒接着说这曲子姥爷小时候教我后,一直说我吹奏没情感,我努力,献丑了啊。
大家鼓掌,李锋芒运运气吹奏了一曲,李喇叭摸着胡子点头,他明白李锋芒有了父亲有了儿子,这曲子吹奏起来就能走心了。
确实好,孙继全听着擦着眼泪,盖子文也拉过一把椅子在旁边坐下,真就是一曲响罢,余音绕梁,连旁边的服务员也都开始鼓掌。
盖子文听完这曲子站起来:李总大才,医学院的高材生,新闻记者中的翘楚,唢呐演奏家……好,不打扰了,各位慢用。
临出门,盖子文扭头对李锋芒说:李总,咱下一次省城龙脊见。
没觉着有什么特殊意思,李锋芒说好,盖总,再见。看着盖子文出去,包间的门关上,李锋芒想他进来敬这几个酒是干嘛,雷书记、李县长都没敬,跟自己喝了六个,这绝对不是酒店老板感谢照顾生意。
李锋芒非常清楚,这个酒店赚钱赔钱盖子文根本不会在乎,本就是个招牌般的运作,接待方便之举,所以,他跟自己喝六杯酒肯定另有深意,只是没看出来,也猜不见。
接着吃喝了一会,孙继全理所应当成了主角,省报的副老总、厅级干部,于是都开始敬他酒——李锋芒第一次看自己父亲来者不拒,他真能称得上是海量,笑容满面,倒多少喝多少。
李锋芒刚开始还想替他挡一下,但看了几下就不吭气了,姥爷吃了几口说“累了,你们喝吧,我先睡。”李天就先送他回了房间,吃住都这个楼,李洪亮安排的三个大床房。
饭后,李锋芒跟孙继全出去围着酒店走了走,大致把砌墙这个事情说了下,孙继全抬头看着这座金碧辉煌的青城大酒店,说了个意味深长的成语:棋逢对手。
第二天上午,较真的姥爷去合练了两遍,李锋芒跟孙继全陪着,李江在中午时分赶了过去,宋栋梁代表县委县政府一直陪着不失礼节,但午饭李锋芒没让他安排,只是给李江说:咱去吃碗浆水面吧。
孙继全马上拍手说好,就不要碟子盘子的弄一桌子,简单就好,这浆水面总听你说,我真没吃过,说到这里他扭头问李喇叭:爸,咱就吃一碗面,然后回酒店休息休息,晚上正式录像,行不行?。
李喇叭说最好,当年跟着鼓乐班子走南闯北,饭都是主家办完事才最后吃,其他师傅都是菜啊酒啊的吃喝,我只要主食,最好是烩菜一碗几个馒头。
上前拉住李喇叭的手:姥爷,那时候您也不是不能去吃菜喝酒,而是惦记我,每次去跑红白喜事回来,您兜里都有俩白馒头……
“我有愧啊!”孙继全听着听着就抹眼泪,李锋芒赶紧说我提这个干什么,“爸,您没错,都也过去了。”
李江在旁边马上说:走,吃浆水面,以前过年才能吃上肉,现在天天吃肉,过年反而想吃素。
李喇叭笑着说孩子们啊,老话说的好——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啊。
“富贵病?”李江说姥爷啊,您这话我听不懂,人不都是朝钱看,大富大贵才好吗?
笑了笑说富贵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说心态。一行人往剧场外走,李锋芒对李江说这是民间朴素哲学,“简单讲你可以从只有一块钱到拥有一千万,这个过程是幸福的,就算吃苦受累也舒服;如果你从千万富翁到穷光蛋,这个过程也在拼命努力挽回,但就是非常折磨人了。”
李喇叭摇摇头说我可没锋儿讲这么麻烦,只是想说粗茶淡饭天天吃身体没问题,山珍海味时时有身体未必受得了。
都笑,孙继全说爸说的是朴素真理,人活着很多事情简单点好。
本想跟李江再聊几句这个钱多钱少,心安心不安,看情绪都不错,李锋芒就忍住没再说这个话题。
去吃面的路上,李锋芒给孙继全说:爸,当年去省城读大学,每次到火车站都想吃,可是兜里的钱怕不够用,其实姥姥做的也好吃。
怕引起孙继全伤心,李锋芒赶紧转话题:青山县卖浆水面的有很多家,当地人最早都是因为买不起菜胡乱对付吃,一来二去成了特色。火车站这个“老孙家浆水面馆”最地道,他家用的基本都是野荠菜,以前都是开春在地里挖,现在都有大规模种植的了。
宋栋梁接话说孙总,我当了这个宣传部长以后,给咱县里总结了十大小吃,浆水面排第一!一般都是用野菜发酵做主要原料,先是把土豆丁、豆腐丁、胡萝卜丁加红辣椒、蒜瓣炒至半熟,再把酸菜加汤放入,待沸腾再用淀粉勾芡成卤。面是手擀面,薄且劲道,下锅打滚就捞出,浇上浆水卤,色香味俱全,汤汤水水的很是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