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溜冰
题记:灯红酒绿杀人夜,李锋芒全国宣讲回来就听到这么个事情,震惊之余,他意识到这个事件背后迷雾重重,而讲述者又道听途说、所知甚少,如果介入采访肯定大费周章,还必须有专业人士参与。马上就从业十年,李锋芒很少盯这些事件,他一直认为这样的事情证据都是司法部门提供,没有多少记者的思考,而这个事情能掩饰到如此,肯定背后各种诡计,这引起他极大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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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诱惑众多的世界,左右自己不跟着摇摆,已经是很难的事情,要求咬定青山不放松,就是凤毛麟角了。
李锋芒到北京后直接去报道,简单的动员会后,开始培训。其实不是要每个人都宣讲三个月,而是十个人历时三个月,每个省讲两场,也不是都去,兵分两路,视情况三个人或者两个人讲,也就是每人一个多月就可以。
李锋芒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打给张文秀,只是简单发了条短信,可以不发火、装作不知道她在王朝军的事情上“动过手脚”,但内心总是有了隔阂,好似把自己当成了外人,而萧娜娜的北方长青疫苗公司却刻意保护。
培训相关注意事项,提交讲稿,两天后开始全国宣讲,李锋芒在第一场宣讲前写了一篇报道,围绕此次宣讲的意义,文后提到了自己是宣讲团一员,只是简单一两句。但温青云要求夜班处理成头版头条,把他的事迹又放大,获得过的奖项与曾经的报道都罗列,《河右晚报》与李锋芒又一次成为河右省的焦点。
“新湖县真假记者拿封口费”这个稿子《调查》栏目与《河右晚报》发了后,全国新闻界展开了声势浩大的自查自纠,先后有数百名不合规记者被清理出新闻队伍,各新闻单位也都规范了用人机制,工作证发放也开始从严从紧。
《调查》栏目又制作了一期节目,确切说是系列,先是这次自查自纠,而后每个宣讲的记者做一期,全国新闻界整风成了话题。
只是,李锋芒讲完第一次就觉着收效甚微,一个上千人的大礼堂,除了前几排,后面的打着哈欠,甚至直接就歪在椅子上睡觉——这可是这个省的新闻系统主要领导以及各新闻单位的代表。
也能理解都累,但这样的形式能起多大作用呢,都是记者,大道理都懂,很多时候是自身修养决定,这又不是一朝一时就能够提高的。还有一点,李锋芒讲的多是自己所在河右省的采访故事,一起的还有战地记者与环球记者,经历丰富所以讲起来比他更能吸引人。
尽力讲了几个省,只是一样的内容一再重复实在是越来越没激情,强打精神煎熬着。也就在刚一个月的时候,他接到温青云的电话:我下周要去参加全国晚报年会,因为选我当了晚报协会副主席,必须去,你能回报社上一周夜班吗?我怕稿件质量下降,当下是晚报爬坡关键时期。
自从温青云到了晚报,何时不是关键时期?李锋芒实话说我也不想讲了,不能发挥,就是照着个稿子一遍遍背诵,我想办法结束这个宣讲吧。
找到带队领导,李锋芒委婉提出单位人手紧张,人家也通融,于是他密集讲了几天,然后算是提前完成任务飞回到报社。
他的煎熬无非就是重复,照本宣科就是了,这一个多月最煎熬的却是何霞,曾经的姐妹珍珍总是出现在她脑海,一颦一笑越来越清晰,尤其是好不容易睡着,又是血淋淋的场面……
温青云放心的带着赵晨阳去开会了,李锋芒气都没喘匀,中午飞回来下午就召开编前会,晚上夜班。好不容易安排好稿子,刚泡了杯茶坐下来等编辑组版出大样,何霞敲门进来了。
自从何霞进了报社,李锋芒基本不跟她说话,不是怕人言是非,而是不能再给这丫头任何幻想,他知道何霞对他是怎样的情感,但自己对她除了怜悯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
但她突然就瘦成这样,还是让李锋芒很吃惊,何霞进报社后没进过他办公室,平常楼道偶尔碰面也是简单问好,但看她几乎皮包骨头,那种怜悯之心顿时就又冒出来:你这是怎么了?病了吗,怎么瘦成了这样?
早就想打电话,但看晚报报道说李锋芒在全国宣讲,何霞就忍着不敢打,人在外地又是大活动,怕打扰也想到他就算接了电话也赶不回来采访这事情。
李锋芒的办公室门开着,何霞听到这样的关怀仍旧眼眶湿润,她强忍着说我想跟您说个事情,只是这里不方便,人来人往的。
知她说是下班后坐坐,但中午都是在晚报食堂吃的饭,李锋芒晚上下夜班不愿意再出去,所以说你现在简短说一下吧,怎么了?
楼道里夜班编辑与机房人员走来走去,着急的都在小步跑,何霞揪着衣角想了想才低声说:我当年有个姐妹,一个半月前她跟人出去溜冰,后来不知怎么就死了……
正拿烟,李锋芒马上停住手,然后想了下说这样吧,你下去到热线呼叫中心,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打我内线,电话里说,你这个姐妹是死得蹊跷还是死后处理得混乱?
点头说好的,我站这里真不自在,你等我电话,我今天不值班,下楼手机打给你吧。
何霞说完出去了,李锋芒点着一根烟拿过采访本打开,再拿起一支笔写了三个词:珍珍、溜冰、死亡。
一根烟没抽完,内线电话响,拿起来,何霞说是我,关于这个事情第一时间就给你QQ留言了,你也没回复。
李锋芒说我好久没登录,那个太浪费时间,你该直接打给我,是因为这个珍珍让你寝食难安吗?
“是啊”,何霞说,当年我刚到龙脊市,朋友介绍去了天地豪情夜总会,第一天上班就被人欺负,这个素昧平生的珍珍帮了我,具体情况我不说了,反正后来我们就成了好友。
拿笔轻轻敲打着采访本,李锋芒说你也在报社干了快一年了,按照新闻规律讲吧,就算没写过稿子也看得多了,先控制情绪,讲重点。
“嗯”了一声,何霞说我选择离开时,按照您的要求换了手机号,包括珍珍在内都不联系了,只是没有换QQ号,因为这个可以选择性聊天,但也没时间聊,直到上个月我看到一条留言。
何霞说是另外一个姐妹叫佳佳留的言,直接说珍珍死了,让我速回电话。
这时候编辑中心主任敲门进来,李锋芒对着话筒打断何霞说你稍等下,然后抬头说怎么了?
这个主任说广告部临时要加半个版的广告,需要撤换稿件,如何安排?想了想,李锋芒说今天自采稿件都还不错,世界新闻版挤出半块吧,把那个“环球时评”拿下来,给写这个评论的编辑补记上稿费。
夜班主任答应着出去了,李锋芒拿起话筒刚要说话,手机又响,看是黄长河就接起来直接说:广告我已经安排呢,云总有交代,轻易不耽搁你们广告,但以后早点,不要等截稿了拿过来,又得重新安排版面。
黄长河嘻嘻笑:李总批评的是,但广告商不会按时间给我,以后注意!大兄哥,我是想约你明天中午吃饭,我跟雅南明年五月办事,有些事情得提前商量。
答应着说好,李锋芒说我还有事,明天中午见吧,我定闹钟睡到上午十一点半,吃饭就不要跑远了,对面的砂锅面吧。
“不行,太寒酸”,黄长河说我十一点半在你楼下等,叫上嫂子一起,就这样,不打扰了。
放下手机再拿内线电话,刚才的“采访”情绪已经没了,他努力往回找:何霞,你继续说,刚才说到你看到QQ留言——你等下,我关门,这么打扰太断续。
站起来关了门,李锋芒返回坐下把电话摁成免提:说吧。
“我很震惊这个留言”,何霞说原本想的是真都不再通话了,但这个电话不能不打,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死了呢?我打过去电话,佳佳好似很惊恐:夏荷姐,我只给你一个人说啊,因为珍珍说在龙脊市就你这么一个朋友,她死得好惨,我现在都不敢回想那个场面……
何霞说到这里好似哭了,话筒里能听到悲伤的语气加重,“我追问佳佳说她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佳佳说三天前,我跟珍珍与一个男人出去,这是个外地老板,他带我们俩到宾馆开了房,直接就开始溜冰。现在钱不好赚了,这个老板开价也高,给我与珍珍每人五千,也就跟着开始玩了。
只是,没多久,珍珍就开始不舒服,先是呕吐,然后就躺倒在床上睡着了——其实是昏迷了,我是后来知道的。佳佳说,这个老板还不高兴,看珍珍吐到了床上,就拉着我穿上衣服又开了个房间,继续溜。
佳佳说第二天半上午她才起来,过去叫珍珍,门怎么也敲不开,叫服务员开门进去,发现珍珍已经没了呼吸,人在地板上躺着,呕吐的到处都是,床单都被她指甲抠破了很多处……
李锋芒听到这里,不寒而栗,这个珍珍临死前是多么难受,她难道没有意识喊救命,没有打个电话叫人?
但他没有打断何霞的话,听她继续叙述:佳佳说自己吓坏了,就去隔壁叫醒了那个老板,那老板过来看后先是害怕,随即就开始打电话,很快就有人来,珍珍就被抬走了。
“抬走了?”李锋芒说你问过佳佳没有:报案没有,警察去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