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恢复
荆棘怪人似乎完全无视了音的意愿，强行要将他的脑袋扣进汤锅里。
如音所想，其力气真的不小，全力按住他脑袋扣压下去的巨手施加而来的压力令他难以反抗。
而随着他的头颅被压得越来越低，音也逐渐看清了汤锅中盛放着的究竟是些什么食材。
一片漆黑的汤水，里面漂浮在外的是几根不知出自何物的骨骼，以及大量连遍览诸多图鉴的音都辨识不出来的植物，以及呈颗粒感的奇异的辛香料一样的存在。
越是靠近，魔灵隐于面具般脸部外骨骼内的鼻尖就越是能感觉到一股奇特的辛异之气冲进了自己的肺中，紧随而来的是渗透进入皮肤里的蒸汽热量。
（你他喵的身为厨师，知道世上有种东西叫勺子吗！？）
好吧，音知道魔灵状态下的自己的下颚过于纤长，不太适宜使用人类常用的餐具，但这也不该是他遭到这么粗暴的“喂食”方式的理由。
而且即便音想要抵抗，那股施加在自己后脑勺上的，来自“热情厨师”的臂力也不允许他临阵脱逃。
要不是音能觉察到荆棘怪人此举并非怀着绝对的恶意，与之前投掷飞刀的举动明显不同的话，他早翻脸了。
在即将彻底将音的头按进汤锅里的前一瞬，荆棘怪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先是撤销掉了施加在音头部的压力，旋即从身边取出一个汤碗。
魔灵得到自由之后大大松了一口气，还好是对方主动放手，否则音真的是打算与其撕破脸皮了。
如果音铁了心和对方真刀真枪地对掐，荆棘怪人绝不是音的对手。
但问题在于这里是艾莲的住宅，身为魔女，她万一发现了自己和对方之间产生的矛盾从而起疑，就不是简单能糊弄过去的事了。
幸好，就像对音逐渐升腾起来的恶意反应迟钝一样，荆棘怪人自顾自地从厨房装潢精美的壁橱里取出了独特的碗勺。
勺子倒是普通的金属汤勺，但碗看起来可和音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看上去是用南瓜镂空做出的，表面雕刻成了人的头骨造型，碗盖就是南瓜制的头盖骨，解开后的造型充斥着无边恶意，只能说是十分恶趣味的餐具。
应该比较适用在万圣节这种日子。
厨师的脑袋看起来真的不太好使，事到如今才想起要将汤盛到器皿中再送给他人。
看来并不是他今天状态不对劲，而是作为厨师只懂得自己分内的工作，音和艾莲平时只能见到他忠实地执行自己本职的样子。
其隐于暗处的笨拙之处，却是头一次显露于人前。
原本死命拽着音手腕的粗壮手臂也悄然松开，怪人避开魔灵，将汤碗盛满放在厨房的桌上，摆手示意音慢慢享用。
（好吧，现在看来我要是不给个面子就又要不知道惹出什么事来了。）音心里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即便是被以相对而言比较正常的形式饮用，音也很难不对眼前的黑暗物质提起警戒心。
这场景好像似曾相识？
怪人特意将除汤水外的全部杂质剔除，眼下呈现上来的就只是单纯的汤汁而已。
不过以音的视角来看，此刻满映在他眼中的，是即便被呈上后依然在容器里咕咚冒泡的迷之液体，不禁令其想起了被艾莲拿去炼药的体验……
魔灵抬起眼眸，看了看做出这东西的厨师一眼——
“嗯？”
对方显然是对自己的反应有些不解。
这下音心里清楚了，看来此刻呈于自己面前的，应该就是对方的常规饮食，并且对他而言不坏。
艾莲平时用来给自己带来的，恐怕是依照自己为标准的人类饮食所给予的。
也就是说……正常来讲，洋馆里的非人生物吃的都是这种东西对吗？
（真是的，被“主人”这么对待，我是该感动吗？）
果然实践出真知，音要是继续宅在洋馆的图书馆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或许永远都不会认识到这点。
将盛着汤水的勺尖触及自己的下颚，那股辛异的气息再度弥漫过来，刺激得魔灵的心头不禁再度泛起一个念头——
（好吧，我宁可永远都不知道。）
这是实话。
音在厨师本人忠实且捎带着略微期待的目光中，屏息将漆黑的汤水咽了下去。
……
嗯，就这么说吧。
没有音想象中那么难喝，但也不至于让他香起来。
但算有意思的是，这杯汤水的味道是对于魔灵而言不算太难喝。
很久以前音就曾经质疑过，自己在变为这种异类型态的时候，某些感官标准是否会和人形状态下不同。
仅以他在魔女之家的这些日子为例，音虽然也有饮食，但却是没有以人形而食用的是人类食物的状态。
虽然不太明显，但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味觉稍有变化。
或许以人类标准而言，这杯汤其实很难喝也说不定。
不过这不重要了。
在荆棘怪人的瞩目之下，音将其喝完了，并礼貌性地点头致谢。
旋即离开了厨房。
很幸运，看来受艾莲的魔力影响，音踏出大门的一刻，就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向上的台阶。
这他再熟悉不过了，是回自己所居的图书馆的路线。
“呼”
非要音形容这次体验的话，大概只能用不明就里来形容。
如果试图探索洋馆之后的每次经历都是如此，音觉得自己或许还是尽早放弃比较好。
毕竟这种行动看样子对他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处可言。
可刚刚踏出脚步，音却听到自己身体里的某种物质开始翻腾起来的声音。
这正常吗？
（不对劲。）
他开始意识到了什么，这是种自己自进入魔女之家以来，头一次感受的诡异感。
并非是物理意义上的肉体受到影响，而是一种更加难以形容的，似乎是触觉感官之类的，受到了某种牵引之类的直觉。
就说说目前的直观感受吧：
音快要难受死了。
……
黑猫窜上桌台，对着眼前擦拭着厨具的荆棘怪人露出一笑。
眼前的怪人的确是忠诚无比，完完全全地按照着自己的命令行事呢。
如果一切如它所想，那么今天以后，音身上就会逐渐发生更多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