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无比黑暗

    无边的黑暗，浓稠如墨，空气仿佛成了液体，凝滞，厚重。

    他如死尸一般，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躺在地上，手指蜷曲着，不灵活地动着。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什么都看不清，只能依靠那不灵活地手指抚摸，触觉似乎成了他唯一的感觉。

    哦，对了，还有听觉。可是他什么也听不见，这里的寂静就如黑暗一样，无边无际，他听得到自己微弱的、浑浊的呼吸声，还有那砰砰作响的心跳声，以及身体在地上摩擦时发出的沙沙声。

    除此之外，他听不到任何的外界的声音。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这里又有多大，他艰难地朝一个方向挪动着，他想找到这个地方的边界，可上天似乎在和他作对似的，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广袤无垠的平地，找不到那个他向往的边界。

    他停了下来，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是徒劳的，于是转而摸向自己的伤口，在漆黑里，他看不到自己的伤势，但他摸得到伤痕累累的身体，粘稠的血液，闻得到刺鼻的血腥味。

    伤口已经不再出血，可是他无法处理伤口，也许会感染，或许会因此而死去。

    他又开始了艰难地挪动，身体一寸一寸地往前挪，形如一只蜗牛。可他身上没有壳，有的只是沉重的压力。

    突然，他惊呼一声，他的声音是沙哑的，难听的，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他自己的声音。

    但是他来不及想这么多，刺眼的灯光射来，一直处在黑暗中的眼睛难以适应，他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用手遮住光线。

    “谁？是谁？”他动了动喉咙，用含混不清的、嘶哑的声音说道。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但他听得到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渐渐适应了光线，睁开眼睛，眯着眼睛看向前方，他看到了一双脚，视线继续往上，他看到了那人，由于逆着光，他看不清楚。

    他那张掩藏在凌乱的发丝下的、肮脏的、布满血污的脸暴露再灯光下。

    脚步声停住了，那人拍手称赞道：“太成功了，你没有出现任何的异状。这是奇迹，千万分之一的奇迹，居然被我碰到了，上天是眷顾我的。”那人兴奋地大笑。

    终于看清楚了他脏兮兮的脸，那是宋文羽，消失了很多天的、再也没有出现过的人。

    宋文羽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这是一个极大的房间，地上还有他爬过留下的血污。“你是个疯子，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快放我出去。”

    “你才是疯子，你全家都是疯子。”那人回应道。

    “对，我全家都是疯子，放我离开好吗？我本来就没死，你没必要为了什么救人起死回生而开心。”

    “你骗我，我明明救活了你，你死了，是我救活你的。”

    宋文羽皱起了眉头，这个疯子，不怎么好对付。“既然我被你救活了，那我应该可以离开了吧。”

    “不行，”那人说的义正言辞，“我看到你杀人了，你是杀人犯，我要是放你出去，你会杀更多的人的。我不能放你离开，我要找警察叔叔抓走你。”

    “这里是哪里？”宋文羽换了一个话题。

    “这里啊？我也不知道，不是我家哦，这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地方，你喜欢吗？”

    “我要喝水，可以吗？”

    “可以，你跟我来。”

    宋文羽跟上他的步伐，走到另外一间房，是洗手间。

    他指着水龙头说：“这里有水。”

    宋文羽也顾不上水干不干净，鞠起一捧水就喝，一连喝了几大口，他才感觉到喉咙舒服了许多。

    “你平时吃什么东西？”

    “我有很多很多钱，我出去吃东西哦。”他像个孝子一样，得意，幼稚，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新玩具。

    “你要是想吃的话，我可以请你吃东西。”

    “我饿了，你现在出去买东西好吗？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宋文羽想哄他离开，自己好跟在后面找到出口，他没有时间耽误了，他迫切地想要离开。

    “那你吃什么？”

    “嗯，我也不知道，什么好吃你就买什么给我。”宋文羽笑道。

    “好。”他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

    宋文羽看着他走远，然后脱下鞋子，蹑手蹑脚地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