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埋葬

    慕新将丈夫，儿子，女儿，赵姑姑的头颅放进尹风挖好的一个坑中，在上面堆着一块一大小不一的石头，不一会儿这个石塚就由慕新亲自搭建好。她的双手血迹斑斑，杂乱的头发上沾着几根地上的枯草，昨夜，她曾趁别人不注意，跑出帐篷外，想找一处有水的地方结束自己的生命，可走了很远，依然是一片荒漠。后来尹风骑着马在身后追着，在近处，他跳下马，一下子搂住慕新，大声地问着，“你到底想干嘛？”

    慕新斜斜地看了他一眼，“我能干嘛？我能想干嘛？既然我不能选择好好的生活，那选择结束生命的权力还是有的吧。只有这命是我的。”

    “你想死吗？你想过如果你死了，整个匈奴就会灭族吗？当然这，你可以不管，如果这样你就选择死，你不觉得自己太懦弱了吗？”

    “懦弱？”慕新傻笑着，“我本来就只是一个小女子。我要做英雄吗？为什么你们不肯放过我？”

    “不肯放过你的是大汉的皇帝。我已经将夏云处死了。”尹风平静地说道。

    “有用吗？我的孩子，我的丈夫，他们能活过来吗？”慕新瞪着尹风愤怒地说道。

    尹风没有说话，跪在地上，良久对慕新说道，“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管教好自己的下属，我尹风愿意以自己的性命来赎罪。”

    慕新看着地上的尹风，没有说话，眼泪却断了线似的掉了下来，她伸手摸着尹风的脸颊，“一定要这样吗？”

    尹风拔出自己腰间的跨刀，递到慕新的手中。慕新艰难地举起大刀，眼睛盯着地上的尹风，只见他闭紧双眼，神情十分镇定，就在刀刃快要接触到尹风的脖子时，咣当一声，慕新将刀扔到一边，俯下身子，紧紧地抱住尹风，“哥哥，这件事，不能怪你。只怪他。”慕新的眼中现出一丝红光，像是刚刚吃了人的妖怪一样。

    尹风也抱住慕新，“怪就怪上天让你，跟皇家沾上了关系。”

    他们紧紧地搂在一起，像是很多年没有见到的恋人再次相逢，又像是失散许久的亲人重新团聚。尹风捧起慕新的憔悴的脸，看着她肿的像红枣的眼圈，心疼地说：“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去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小镇，忘记这里的一切。”

    慕新推开尹风，“丧夫，丧子，丧女，这三重剜心的痛，我能忘得了吗？忘不了。这辈子都忘不了。”

    尹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忧郁的眼神一直看着慕新，他嘴角动了动，想说一些话，可是又不知道还能跟慕新说些什么。

    “大汗，您走好，记得在路上照顾好我们的孩子。”慕新对着新起的坟墓说道，“姑姑，你在路上也多帮帮大汗，他一个男人，带着两个孩子太艰难了。”

    一阵狂风大作，天空突然下起大雨，慕新和尹风片刻之间，就像被河水侵泡过一般。可是他们都跪在地上，谁也没有离开。尹风低着头，他不知道该跟这些逝去的亡魂说些什么。

    慕新在雨中站起来，侧脸对善越说道：“哥哥，走吧，我们回帐中。”尹风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这一男一女，一个义兄，一个义妹，互相搀扶着，走在雨中，像是大病刚好，第一次下地走路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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