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疾风吻玫瑰 独处一室 (4)
他狂,会说他不要命,却没人会说心疼。
叶柔是唯一的、不同的那个。
江尧心里好像被温温的糖水浸泡过,一片柔软甜蜜。
半晌,他笑了下,语气带着几分宠溺:“知道啦,我的公主殿下。”
叶柔:“江尧,你是金子,一定会闪闪发光的,风沙、尘土都湮没不了你。”
江尧把她往上抛了抛:“还挺会哄人。”
叶柔在他后脖颈里印了个温热的吻:“不是哄你的,是真的,我早就发现了。”
她的那枚吻就像树叶飘落水面,却在他心里勾起无数涟漪。
江尧挑着眉:“占我便宜呐?”
叶柔两只手抱住他的脖子,掌心摸到了他凸起的喉结:“不给亲吗?”
他啧了下嘴,痞气兮兮地笑:“给,随便亲,随便摸,小爷我不收你的钱。”
叶柔又碰了碰他的耳朵,搓了搓他的脸颊。
江尧任由她作乱:“今天胆子挺大呀?”
叶柔:“我胆子本来就大,只是以前藏得好。”
江尧:“那我看走眼了。”
两人说笑着到了楼下,宿舍楼已经关门了,玻璃门敲了好久都没人来开。
叶柔皱眉,有点苦恼:“完了,我们舍管阿姨睡着了。”都怪他们回来得太晚了。
江尧撩着眼皮,问:“证件带了吗?”
叶柔点头。
江尧重新牵过她的手:“那上外面住吧。”
他们又并肩往外走,一路上叶柔心脏都在怦怦狂跳,手心因为紧张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到了那灯火通明的酒店里,前台服务员娴熟地点开电脑,问:“标间还是大床房?”
江尧随口道:“大床房。”
标间和大床房的区别就是两张床和一张床。
和江尧住一间房,而且仅仅只有一张床……
虽然他们……
但是好羞耻。
叶柔的耳朵红到滴血,眼睛因为害羞隐隐腾起一层薄雾,根本不敢直视那服务员的眼睛。
那服务员其实也没看他们,只是很机械地朝外说了句:“身份证。”
叶柔低着头把身份证扣出来,江尧接过去递进去。
手续办得很慢,叶柔心脏乱跳,口干舌燥,紧张、好奇、慌乱、期待各种情绪都有。
她舍友里面也有谈恋爱的,那些和喜欢的人一起做的……奇怪的知识,她其实也有被科普过。
叶柔手里忽然被江尧塞进一张蓝色的房卡:“自己去吧,我就不上去了。”
叶柔愣了愣,脱口道:“那个……你不和我不一起住吗?”说完,她立马想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江尧闻言,侧过身来,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叶柔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们学校回得去吗,需不需要住这里……”
完了,越描越黑!!!简直跟发邀请函似的!
小姑娘的眼睛水灵灵的,脸颊成了粉粉的桃子,她着急辩解,眉毛又挤做一团,实在是太可爱了!
江尧忽然起了逗弄心思。
他坏坏地挑了挑眉,眼睛漆黑,神情懒而邪,他低头,靠过来,食指和拇指捉了她冲锋衣的拉链,捏住,轻轻地往下拉……
拉链摩擦的声音缓慢、暧昧甚至有点色……
叶柔僵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她漂亮洁白的脖颈露了出来,江尧指尖探上去,沿着颈部的血管轻轻地摩挲了下。
过电般的麻痒,瞬间浸过皮肤蔓延到了心脏。
他的指腹停留在了她的喉咙上,她虽然没有喉结,但是那里在他指尖动了动。
他勾着唇,轻笑:“柔柔,这么想我跟你一起住啊?”
叶柔:“……”
叶柔一把拍飞他的手跑了:“我才不想。”
江尧捻了捻指尖,觉得上面的余温还在,半晌,他低头,凑上去,嗅了嗅……
“还挺香。”是百合和蜜桃混合的味道。
俊眉一挑,他把手插进口袋,笑着走了。
柜台里的那个服务员,目睹了江尧调戏叶柔的全过程,脸都跟着红了,好色……
整个晚上,叶柔脸上的热意都没退散,她只要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江尧,中毒一样。
*
那之后,他们有近两个月没有见面。
北京已经是隆冬了,街道两侧的高大乔木相继落尽了叶子,变得光秃秃的,和南城湿冷比起来,这里的天气又干又冷。
江尧每天都很忙,他们每天的联系只剩下手机里的早晚安问好。
叶柔并不是个黏人的姑娘,她利用这段时间看了很多机械方面的理论书,虽然达不到修车的水平,但是车子的所有部件是做什么用的,她都已经一清二楚了。
今天是12月24日,宿舍里四个姑娘,两个出去约会了,剩下的那个是异地恋,和男朋友打了整整三个小时的电话。
苏冉挂了电话,看叶柔还趴在桌上捣鼓一个不知名的汽车零件,“柔柔,我记得你男朋友就在隔壁学校吧,今天怎么不一起约个会?”
叶柔笑:“他忙。”
苏冉:“今天是平安夜唉,不一起过吗?你都不想他吗?”
叶柔拧掉最后一粒螺丝,将手里的金属盖子打开,对照着电脑里的视频研究:“想啊,但也不一定非要见面。”
苏冉:“柔柔,求你你赶紧去约会吧,这么近不出去虐狗,对得起Y大和C大的建校领导吗?替我出去感受下大北京冰冷的夜晚吧!”
叶柔被她吵得没办法,给江尧发了条消息:“平安夜,要出来玩吗?”
过了几分钟,江尧回了她:“好,一会儿去接你。”
苏冉听说叶柔要出门约会,立马从床上爬下来开始给她各种化妆打扮。
她一面给叶柔上妆,一面感叹叶柔长得漂亮,“要大家长你这样,美妆店都要关门,粉底卖不掉、睫毛膏滞销!”
叶柔要穿羽绒服出去被苏冉叫回来换了大衣和长靴:“姐妹儿!这种节日一定要美爆他!让他以后每天做梦都想你,想得心里发痒。”
叶柔笑着下楼,到了门口才发现下了雪,特别冷,大衣根本不扛冻,叶柔哈了口冷气,牙齿都在打颤。
室外太冷了。
江尧已经到了楼下,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围巾、耳罩、手套一样没少,但还是帅。
叶柔过来,挽住了他的手。
江尧皱眉:“怎么穿这么少?”
叶柔仰着脸看他:“不好看吗?”
江尧看她化了妆,原本的乖巧气质淡了一些,眼睛又亮又清澈,多了些明艳与锐利。
江尧把自己的耳罩、手套、围巾全部摘给了她,然后敞开羽绒服拉链从身后拥住她,以一个熊抱的姿势环着她往前走,声音懒懒的带着些倦:“柔柔,我好想你。”
即便隔着厚厚的外套,身后暖融融的体温和灼热的呼吸还是忽视不掉的,叶柔心脏怦怦跳着,整个人好像都软在他怀抱里,有点意乱情迷。
叶柔:“江尧,要不我还是回去换件衣服吧?”
江尧在她头顶嗅了嗅,在她脖颈里亲了亲,恬不知耻地说:“不要,这样好香、好软。”
叶柔:“……”
他们一起逛街了,吃了晚饭,玻璃窗外天已经黑了,雪变成了纷纷扬扬的鹅毛,被明亮的灯照着,像是闪烁的萤火,再配上那“铃儿响叮当”的音乐,特别有圣诞气息。
这里吃饭的都是情侣,叶柔觉得这样的下雪天和江尧在一起真好。
“一会儿想怎么安排?”江尧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
叶柔:“要不去看电影?”
江尧:“行。”
叶柔点开买票软件滑了滑:“你想看什么电影?”
江尧:“你选,我都行,只要不是动画片就行。”
叶柔选了一部评分最高的电影。
这时,江尧的手机进了通电话,他也没避开叶柔,坐在那里点了接听。
虽然听不清具体的说话内容,但那头是个女生,说话语速很快,带着明媚的笑意,不难想象对面是个漂亮的姑娘。
江尧说了几句挂断了电话,看她:“柔柔,十点我要去趟后海,有点事,电影今天可能来不及看了。”
叶柔愣了一瞬说:“好。”
江尧:“票买了吗?”
叶柔把刚刚付完钱的页面关了:“还没有……”
江尧:“那……吃完送你回去?”
叶柔抿唇道:“好。”
天太冷了,到Y大门口的时候,江尧没像之前那样裹着叶柔,而是直接把身上的羽绒服脱给了她。
叶柔不想要:“你还是穿着吧。”
江尧吸着鼻子:“小爷我天生不怕冷,比这更冷的地方,我去比赛,照样不穿秋裤。”
叶柔不再推辞,把手套、围巾、耳罩还给他,披着衣服进了宿舍楼。
苏冉还没睡觉,从帐子里露出半张脸来:“柔柔,你怎么这么早就回了?”
叶柔坐下来,打开了桌上的台灯,神情很蔫,但她还是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低迷:“本来要看电影的,没买到电影票就回来了,太冷就回来了。”
苏冉:“艹!这些小情侣把电影院都买空了,今天的约会怎么样?有没有亲亲抱抱举高高?”
叶柔:“嗯,有。”
苏冉:“啊啊啊!我还以为你今天要夜不归宿呢!刚潇潇打电话来说附近的宾馆都订满了,你们是不是没订到房间呀?”
叶柔摁亮了电脑,鼻子像是塞了团棉花,喘不上来气,哽在喉咙里,“嗯,是满了。”
就算不满,江尧大概也不会和她一起住。
叶柔调出电脑里的视频,戴上耳塞,趴在桌上强迫自己继续听。可是那个视频到底讲了什么,她一点也没听进去。
苏冉一局游戏结束:“我刚顶着大雪去拿了快递,上次你让我给你代购的雪地靴到了,在潇潇桌上,澳洲那边发货太慢了,要是快点还能给你带去做个圣诞节礼物……”
叶柔起身把那个快递拿起来,拆开,里面是一双深蓝色的雪地靴,毛很厚实,她摸了摸,很暖和。
苏冉玩了会儿游戏睡觉了,那两个舍友一直没有回来。
十一点半,叶柔收到了江尧的电话,“睡了吗?”
叶柔:“正要睡。”
江尧:“下来,在你楼下。”
叶柔:“不想下去,冷。”
江尧:“你不下来,我就上去了,反正你们舍管阿姨也跑不过我。”
“……”江尧从来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他能干出这样的事。
叶柔裹了件羽绒服,匆匆走到一楼。
外面的雪已经积得很厚了,江尧站在一棵雪松边上,没穿羽绒服,鼻尖和耳朵冻得通红,头发上落着一层白色的雪粒,裤角上尽是水,鞋面也潮了大半。
他往她怀里塞了个丝绒盒子:“跑得小爷我累死了。”
“这是什么?”叶柔问。
江尧:“给你的圣诞礼物。”
叶柔:“你不是要去后海了吗?”
江尧:“嗯,去取了个景,最近接了个淘宝店的模特拍照,大冷天穿西装摆造型,冻死了。”
叶柔:“你最近两个月都在拍照片?”
“也不全是,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广告,也有车模……”他语气有些拽又有些无奈:“没办法,不能赌车,就只能出卖‘色相’了。”
叶柔:“那怎么突然来这了?”
江尧:“总觉得对不起你,难得你主动找我过个节,还被我鸽了,有生气吗?”
叶柔:“有,但是现在不气了。”
江尧张开手臂:“好冷啊,过来抱一下。”
叶柔伸手环抱住他。
江尧趁机亲了亲她的脸,“乖宝宝,新年的第一天要一起过吗?跟我去漠河私奔吧。”!
34.【上一章尾巴加了一段】
十二月底,叶柔请了三天,跟江尧他们去了漠河比赛。
漠河,中国的最北端,零下三十度。
雪下了来不及化,一层压着一层,冰天雪地,入眼皆是纯白,真正的北国风光。
南城很少下雪,叶柔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色。
王远开着车,感叹:“这里简直跟童话世界似的,真漂亮。”
张小东笑:“这里漂亮是漂亮,你敢开过30码试试。”
王远不服气踩了下油门,车子顿时飘了出去,他连忙踩刹车,冰雪路面打滑,刹车也不顶用,还是往前滑,幸好这一段路上没有人。
张小东在副驾驶里哈哈直笑:“跟你说了别踩油门,不信,非要体验开车滑冰。”
叶柔:“这种路面要开快又要不打滑,得要用钉胎。”
张小东听到叶柔这句有点意外,“哟!柔柔什么时候懂这个的?”
叶柔有些羞涩的笑了笑:“我只知道一丁点皮毛,并不精通。”
张小东:“那也很不错了,拉力赛里根据路面状况选择不同的轮胎,选错了跑不快,也容易发生故障。”
江尧看下叶柔的眼神也有些意外,他伸手将她揽进怀抱:“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叶柔脸色绯红:“就……最近。”
“还知道什么?”江尧低头靠过来,隐秘地吻了吻她的耳廓,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朵里说话。
叶柔被他亲得心口又麻又痒,下意识要逃,江尧大手抚过她的后背,把她按回到座椅里,漆黑的眼睛凝着她,鹰一样,漆黑又深邃。
眼前的光一暗,江尧了她卫衣帽子上的绳子在指尖绕了绕,嘴角勾着“嗤”了一声,透着些懒懒的坏:“躲什么呀?奖励还没给。”
叶柔:“什么奖……”
励字还没说出来,他的吻就落到了唇瓣上。
车里还有旁人,叶柔连忙推他,“江尧……”
江尧偏偏使坏,他轻笑着,牙齿很轻地咬住她的唇瓣,摩挲过,细细地碾过去……
齿尖是温热的、还有潮湿的。
王小东一回头,见叶柔被江尧掐在怀里抱着:“江尧,你俩能不虐狗吗?”
江尧终于松开了叶柔,懒懒地靠进座椅里,声音痞痞的,一脚踢在前的椅子上:“你也知道偷看别人亲热的人是狗啊?”
再看某个小姑娘,已经成了熟透的番茄。
他伸手捏住她的指尖,低低地笑着哄,“柔柔,别理他们,偷看的人都是小狗。”
叶柔:“……”偷偷咬人的才是小狗吧。
杜临比他们早到,安排好了住宿和车辆,他领着众人去登记住宿:“江尧,你和我说柔柔要来,我只订了三个房间,漠河这会儿可找不到地方住。”
叶柔去了趟卫生间。
江尧把证件递进去,对着摄像头扫描脸:“我和你俩住,我的那间给她。”
杜临听完了他的安排,小声吐槽:“你和柔柔住不就得了,你跟我们住,三个人挤一个房间,也太挤了,你们两是男女朋友要什么紧?”
江尧从口袋里摸了支烟点上,表情有点不自然:“老子又不是禽兽。”
杜临看了看后面的叶柔,捣了捣江尧小声问:“不会吧,你俩还保持着纯洁的关系啊?”
江尧:“关你屁事。”
杜临笑得发颤,拍了拍他的肩膀:“尧啊,真佩服你,这都能忍!和哥说说是不是不行?”
江尧踹了他一脚。
叶柔回来了,江尧等她登记完,牵着她上了楼。
叶柔:“杜临刚刚干嘛一直看着我笑?”
江尧:“别管他,脑子有病。”
江尧把叶柔送进房间,帮她调试了所有的电器设备才出去。
漠河纬度高,昼短夜长。
江尧他们起床出发去赛道时,外面依旧是一片漆黑,叶柔还在睡觉,江尧没舍得去叫她。
气温很低,天到八点才亮,车组们陆续上了路。
王远虽然做了几年领航,但是这种大规模的冰雪赛道来的很少。他皱着眉:“尧尧,你没积分,发车晚,到时候路面被人家压烂了肯定更滑,全程用钉胎可跑不快……”
江尧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一遍遍地停车去找合适的刹车点和转弯点。
江尧平常都是吊儿郎当的模样,这样认真的时候很少。
王远都觉得稀奇:“尧尧,你这次是来真的了啊?说来跑比赛就来,这不像你啊。”
江尧看好了刹车点,站起来:“看不出来老子要赚钱娶媳妇?”
王远愣了一瞬:“靠,你小子这是对叶柔动了真心?”
江尧没理他这句:“别废话,赶紧勘路、修路书,这里四点就天黑。”
王远:“你怎么知道的?”
江尧:“老子地理好。”
他们勘完路再对着开过一遍已经是晚上了。
江尧一天跑了大几百公里的路,又疲又累,可等见到叶柔的一刻,他又觉得不累了。
觉得累、觉得苦往往是因为看不见希望。
如果希望站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再累还是会奔波而去。
他从外面回来,过去给了叶柔一个熊抱,脑袋压在她肩膀上,声音有点倦:“累,借点力量。”
叶柔被他抱得有点窒息,问:“怎么借?”
江尧:“抱一会
儿就好。”
等抱完了,叶柔发现他换了顶头盔,白色的,上面印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
“你什么时候换的新头盔?”
江尧挑着眉梢:“来之前。”
叶柔:“这朵花有什么意思吗?”
江尧曲着指节在她鼻尖上刮了刮,笑:“你不知道?”
叶柔仰着头看他:“是什么?”
江尧:“是你呀,你是我的小玫瑰,它就是幸运符咯。”
正式比赛是在周五。
第一天的比赛比较容易,跑一个超级短赛道。
长度只有900米,对总成绩的影响不大,其实就是给主办方、品牌方和媒体拍照用的表演赛。
车辆根据积分排名,两两出发,竞速看谁先到终点。
第一天各家车队都是炫技为主,车速上相对比较保守。
那些大型车队,无论是车手还是车子都是媒体们关注的焦点。
像江尧这样名不见经传的新车手。基本就是一个发车镜头,再也没有关注度了。
蓝旗亚进入赛道后,叶柔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它。
这个视角的比赛,和在车里看到的,又不一样了——
她可以看到江尧完整的漂移、入弯和出弯。
上坡果断,下坡恣意,上桥、飞坡丝毫不拖泥带水,无数雪粒在车尾飞起来,被阳光照成了无数鎏金般的碎沫。
观赛的人群里不知谁点评了句:“蓝旗亚是今天的全场最佳,比厂队们特别请过来的那几个老外都强。”
“我也觉得。”
“车手是谁呀?”
“不知道。”
叶柔扭头过去,摘掉围巾和手套,用尽全部力气扯着嗓门呐喊:“喂——开蓝旗亚的那个人,他叫江尧,江尧!江尧!”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激动,那么疯狂,完全是凭着满腔的热血在呐喊。
她就想告诉全世界,那是江尧。
她引以为傲的少年,就该熠熠生辉,就该光明灿烂。
那几个人被她喊得愣了一瞬,接着朝她比了个大大的拇指。
江尧冲线了,叶柔飞奔到了场地的终点,江尧下来,摘掉头盔,朝她张开了手臂,叶柔飞跑着,一下跳到了他怀里,手勾住他的脖子,腿环住他的腰。
江尧抱着她笑得宠溺:“真成兔子了。”
叶柔捧着他的脸,胡乱地亲他的鼻梁和眼睛:“江尧,你要成太阳了。”
少年眼底明亮坚定,喉结隐隐滚动:“嗯。”
第二天要跑4个赛段,冰雪、砂石交替的路面。
赛道里面不允许无关车辆进入,即便有很多无人机,除了车里的人,很难直观地看到每辆车具体的情况,只能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些“嗡嗡嗡”声。
比赛开始后不久,就有救援车出发去救人了。
有些做自媒体和新闻的人,他们都有无人机,叶柔来回在那些屏幕里找江尧——
“嚯,又飞出去一辆车,保险杠都摔掉了。”
叶柔听得心惊肉跳,连忙凑过去看了,发现不是蓝旗亚,略松了口气。
这台无人机摆的是个固定机位,车子一辆接着一辆过去,这个弯道太滑了,许多车在这里都出了一些状况。
那人看叶柔看得专注,自己又无聊,适当给她做了些解说,“路面太滑,场地胎车子抓地不行,开得打飘,容易失控,这种路面能开好的绝对是大神。”
“嗯。”前两天在车子上,他们已经体验过了,这路确实难开。
那人点了根烟笑:“你这是在等你们车队的人?”
叶柔点头:“一辆没有涂装的蓝旗亚。”
“行,我给你看看,来了喊你。”
不多久,江尧的那辆蓝旗亚就出现在了镜头里——
他没有采用那种华丽的前后漂移过弯法,而是利用路边粗糙的雪粒找刹车点,车子过弯极其流畅,虽然出现了一丁点打滑,但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车速和平稳度。
要不是车子飞驰而过时卷起的白雪,他差点以为这是在平稳的柏油马路上。
那人惊讶道:“你们队的这车手挺牛啊,是个老车手吧?”
叶柔笑得格外自豪:“他不老,二十岁,但是他会赢的。”
那人来了兴趣,手机的遥控器来回操作几下,镜头跟上了江尧的车。
蓝旗亚的引擎声很快从屏幕里传来,他过了一个又一个坡,一道又一道弯,流畅、平稳、高速。
“哇噻,平均时速230km/h。我还是第一次在冰雪路上看到有人这样开车,简直天生的赛车手。”那人感叹道。
叶柔:“也有勤奋。”
她记得,江尧给她默写过一篇路书,那是千百次跑下来才有的熟练。
那架无人机跟着江尧飞了一路,江尧出现的失误非常少。
叶柔的心,好像也在赛道上飞了一路。
他是如鱼到海的自由,而她是追逐太阳的信徒。
几个小时后,江尧的车子平安到达了终点。
叶柔他们在起点,一时半会儿去不了。
她请求那个开无人机的人,打开了麦克风:“江尧,我看到你了!太帅啦!我好喜欢你!啊啊啊!”
叶柔的声音太大,声音又甜,江尧愣了一瞬才发现声音来自头顶的无人机。
他从车里出来,摘掉头盔,看了眼头顶的无人机,挑着眉笑了。
下秒,他仰头,伸手在嘴唇上点了点,叶柔凑到麦克风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终点线的人都在笑,江尧也在笑。
半晌,他抱起手里的头盔,对着那红艳艳的玫瑰,深情吻了一瞬。
叶柔顿时消了音。
那是……他的回应。!
35.
第一天比赛结束,江尧的成绩稳稳地排在第一名。和第一名之间的差距,只有十几秒。
晚上,他们在外面吃饭,四周的人都在讨论江尧和蓝旗亚——
“那个江尧到底是哪个车队的啊?居然超过了布莱恩和格林威。”
“听说只有一十岁。”
“小伙子前途无量啊。”
“明天走一百四十公里的特殊赛道,赢了才行。”
他们讨论归讨论,根本不知道江尧到底是谁、长什么样子。
叶柔看了眼长桌对面的少年,撑着脑袋,小声道:“他们在夸你。”
江尧往叶柔碗里放进一块牛肉,拽拽地勾了勾嘴角:“听到了,专心吃饭。”
叶柔笑着强调:“可是我好开心。”
从前他只是她一个人的太阳,现在是很多人的太阳了,以后还会光芒万丈……
江尧:“现在开心还太早了,明天不知道什么情况。”
这种冰雪路面,存在的不定性很多,特殊赛段又是盘山跑,车子很容易出故障。再厉害的赛车手,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会赢。
叶柔又问:“我还是你的车队经理吗?”
小姑娘眼里闪着亮亮的光。
江尧有些忍俊不禁:“是。”
叶柔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那我得给你整个排面啊,别的车队夺冠有的程序,我们一样都不能少,我看他们都会整香槟……”
江尧被她的语气逗笑了,“就那么相信我会赢?”
叶柔:“会不会给你造成心理负担?”
江尧看进她的眼睛里:“不会,只要你想,我就会赢。”
这是他第一次和她说这句话。
上一次是在一年前。
叶柔的心怦怦直跳。
她也相信,他会赢。
叶柔握住了他的手:“江尧,明天我会在终点等你。”
如果赢了,她为他呐喊。
如果输了,她要把肩膀给他靠。
江尧眸光闪烁:“好。”
第一天早上,几个人都起得很早,兵分三路出发去赛道。
窗外一团漆黑,叶柔一直盯着远处的地平线看。
黎明破晓,星星不见了,橘色的光一点点从地平线上冒上来,直至点亮整个雪原……
绚烂、夺目又耀眼。
空气很冷,但是心却是滚烫、炙热的。
天大亮了,赛会的工作人员都在忙,一场拉力赛让这里的早晨变得忙碌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点线上聚集的记者也越来越多,体育频道的、卫视新闻的……
大家都在等。
今天比赛的发车顺序,是按照昨天比赛的排名来的,冠军不出意外就在最先到达的前几名里。
叶柔没碰到昨天那个玩无人机的大哥,一切就只能靠等待。
不多时,“嗡嗡嗡”的引擎声在山道上响了起来,车子还在很远的地方。
“有车!”
“快!”
那些苦苦等待的记者们,纷纷站了起来。
那“嗡嗡嗡”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似野兽在雪原上嘶吼、咆哮。
终于,第一辆车出现在了视野里……
那是一辆斯巴鲁,驾驶它的是一个外国人,记者们都围着他在拍照。
很快,又有车来了。
叶柔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空旷的雪原,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终于……在一个急弯过后,车子在视野里露出了一个白色的角来——
它越开越近,声音越来越响,划破天际,叶柔的心跳得飞快,零下三十度,她后背竟然因为紧张出了层薄汗。
“是蓝旗亚!”有人喊道。
“速度好快!”
“我去!它几乎是紧贴着斯巴鲁过来的。”
“我感觉冠军会是它,昨天就差了十几秒。”
叶柔捏紧了指尖,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蓝旗亚。
车子经过一个坡,蓝旗亚腾空一越,大片的碎雪飞溅出去……
白茫茫、金灿灿,腾云驾雾一般。
接着又是一阵极其流畅、悦耳的引擎声,干脆利落。
那些记者们“咔擦咔擦”地按着手里的快门。
叶柔胸腔里的血液,几乎要燃烧起来了。
出了最后一个弯道,蓝旗亚原地转了几个三百六十度的圈,烟雾缭绕,那是他的庆祝。
所有的人都在那轰鸣的引擎声里疯狂地尖叫起来。
等叶柔反应过来时,人群已经把江尧团团围住了。
CRC漠河站的冠军产生了,他叫江尧。
叶柔眼里尽是泪水,那一刻她觉得空气都是甜的。阳光太好了,雪太好了,一切都太好了。
短暂的采访结束,江尧穿过人群,到了叶柔面前。
“我赢了。”他说。
他们之间仅仅隔着一步的距离——
北风吹着他的利落的头发,少年的眉毛飞扬着,目光锐利,周身那种散漫感不见了,取而代之是恣意与张扬。
光落在他的赛车服,他却和光一样耀眼。
江尧:“柔柔,现在可以喷香槟了。”
香槟?!
啊啊啊!
她刚刚太紧张,忘记去车里拿了!!
亏得她昨天还信誓旦旦地承诺他说有庆祝……
“你……你等我一下,我现在就去拿!”
叶柔立刻往回跑,江尧追上来,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少年的掌心宽阔,无比温暖。
叶柔一愣。
下秒,江尧转身将她卷进怀里抱住:“没关系,没有香槟也行,有你就行。”
杜临不知道在哪里找来的香槟,一阵狂喷,江尧把叶柔护在怀里,任由那酒液在身上飞溅出去……
王远在边上嗷嗷直叫:“杜临,你怎么只喷他俩,我才是领航员!”
叶柔从江尧怀里探出脑袋来,笑了一瞬,江尧将她脸上的酒液擦掉,吻住了她的唇。
人群又尖叫起来……
赛后有个体育五套的采访,不长。
江尧回答完了所有的问题,忽然改了严肃的画风:“各位车队领导,看看我,江尧,什么路都跑,签我不亏。”
那记者被他逗笑了:“还有别的心愿吗?”
江尧:“想说一句话。”
记者:“你说。”
江尧对着镜头整理了下赛车服,然后一字一句地说:“亲爱的小玫瑰,我会努力加油的。”
比赛结束后,他们在漠河多停留了一个晚上。
王远他们喝了好多好多酒,江尧不想喝,拉着叶柔溜了出去。
天上没有月亮,一片漆黑,车子照着皑皑的白雪往前走,寂静又冷清。
白天被车轮压融化了的雪又重新上了冻,车子碾上去咔嚓作响,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了。
叶柔:“江尧,我们这是去哪里?”
江尧:“这里有时会遇到极光。”
叶柔:“可人家说极光很难看得见,好多人等了很久还是落了空。”
江尧停了车,握住她的指尖:“那我们就在这里试试,看看有没有好运气。”
叶柔轻笑:“行。”
车子里开着暖风,但还是冷,叶柔缩在椅子里,牙齿直打颤。
江尧:“到我这边来,靠着暖和。”
叶柔:“过去坐哪儿?”
江尧将座位调大,将椅子往后推了推:“我抱你。”
叶柔脱掉鞋子,站起来,爬过去,江尧敞开拉链,将她裹进去,环住。
叶柔的脸颊靠在他的胸膛上,手指埋在他暖融融的怀抱里。
异乡的寒夜里,彼此的体温,是唯一的慰藉。
他们等了很久,叶柔差不多快睡着时,听到江尧喊了声“极光”。
叶柔搓搓眼睛,往外看去——
天空的东北角上,忽然出现了一片流动的绿光,刹那间那光便消失了。
等了约莫有三五分钟,绿色的光,又重新出现在了漆黑的夜幕里,这次是大片的、纯粹的、灵动的……
整整持续了好几分钟。
仿佛洗涤了灵魂。
等天空彻底暗下来,江尧低头吻住了她。
和以往任何一个吻都不一样,更强势也更具有掠夺性。
叶柔胸腔里的空气几乎要用完时,江尧抵开她的齿关,轻轻地吮住了她的舌尖……
一簇火星被隐秘地点燃了。
脊柱腾一股热意,他的手隔着衣服在她后背抚过,掌心很烫,炭火一样。
叶柔缩在他微微颤栗着,闷哼一声。【审核员这里是接吻】
江尧理智回归,松开了她。
许久,他她按在心口低低地道:“柔柔,你也是我极夜里的光。”!
36
36.
从漠河回去后,许多知名车队都向江尧发来了邀请。
最终,他去了实力最强的风暴队。
一月中旬,江尧随队前往蒙特卡洛,那是他人生第一场WRC正赛,首战告捷。
WRC在全球一共设有14个站,代表了世界拉力赛的最高水平。
在江尧之前,这项赛事的冠军得主一直都是外国人。
一夜间,江尧成了赛车界的传奇人物。
叶柔亲眼见证江尧的第一场胜利,也见证了他身不由己的忙碌。
寒假,叶柔回南城,江尧则去了上海。
除夕那天晚上,江尧从上海赶回了南城——
因为没有等到那个告白,叶柔有点难过。
分别的这段时间,她没有特别黏他,也没有主动和他发太多的信息。
江尧太想她了。
一回南城,径直把车开到了叶家门口。
除夕夜,叶家非常热闹,老远就能看到里面通明的灯火。
他给叶柔发了消息,在门口等她,但是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过了一会儿,他给她打了电话。叶柔的声音低低的,却很好听,带着些紧张。
江尧逗她:“躲哪儿接电话呢?做贼似的。”
叶柔:“在我房间。”
江尧抬头看了眼,二楼的窗户亮着灯,只是隔着厚重的窗帘,他看不到她:“小玫瑰,要溜出去看电影吗?贺岁片,上次欠你的,补一下。另外搞了个宝贝,带你出去玩。”
叶柔:“可以,但是可能要晚一点,十点以后,行吗?”
江尧看看手表,拽拽地笑:“行,小爷我等你。”
贺明舒来叫她了,叶柔简单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叶家门口开过来两辆车。其中一辆车,江尧认识,黑色的保时捷卡宴,北京牌照,一长串的8。
是秦温和他的父母。
叶朗亲自来开的门,一行人说说笑笑进了门。
别墅里的光比刚刚更亮了,二楼房间的灯灭掉了,小姑娘从楼上下去了。
江尧把车窗降下来,别墅里男男女女的讲话声也跟着漫了过来——
“柔柔现在都长成大姑娘了,小时候,还天天上我们家玩,穿着小裙子又软又萌,我家阿温从小喜欢柔柔,跟我们去北京好多年都天天问我柔柔怎么样了。
我也老早就想让柔柔做我家儿媳妇,阿温现在和柔柔一个学校,你说这不是天定的缘分嘛?”
贺明舒笑:“是挺有缘,我也很喜欢阿温,从小就会照顾妹妹。”
叶柔:“阿姨,我有对象了。”
叶朗吼了她一声:“你那是什么对象,二流子一个。”
叶柔反驳道:“他开车很厉害,是中国最厉害的拉力赛车手。”
秦母笑:“没事,小女孩谈谈恋爱很正常,现在哪个孩子不喜欢玩啊,不过总有玩腻的时候。我们小时候不也爱玩嘛,最后都嫁给了门当户对。”
秦温插进来说了一句:“我可以等柔柔。”
众人全在笑,叶柔说了一句什么话,被那笑声淹没了,听不清楚。
秦母:“柔柔没关系的,让阿温等就好了。”
江尧点了支烟,倚在车窗上慢慢地抽,冷风刮进来,吹着他额间的短发晃动着,那双盛满桀骜的眼睛里,一片漆黑。
许久,他打响了车子,转出了墅区。
江尧今天忙了一整天,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吃。
除夕夜,街边的那些饭店都关了门,只剩下一家卖烟花的店还开着门,江尧下去买了一堆,找了空旷的地方一根接着一根地点。
金色的烟火点亮了漆黑的夜空,叶朗、贺明舒还有秦温一家都出去看烟花去了。
叶柔给江尧发了消息:“家里有客人,不好开溜,可能要到十点半了。”
江尧只回了两个字:“等你。”
叶柔给他发了张照片:“我家这边有人在放烟花,很漂亮。”
江尧:“喜欢烟花?”
叶柔:“嗯。”
江尧也给她拍了一张照片:“亲我一下,我再去买。”
叶柔:“你放的?”
江尧:“对,等你等得太无聊了。”
叶柔没亲他,而是溜回房间给他开了视频。
女孩巴掌大的小脸被光照得软乎乎的,嘴角的梨涡卷着,眼睛很亮:“好想现在就溜。”
江尧:“不急,再看会儿烟花。”说完他又进那烟花店买了一堆出来。
那老板收钱都收麻了:“小伙子放这么多啊?”
江尧:“没办法,要哄女朋友开心。”
叶柔趴在床上,看他直播放烟花,边说:“江尧,你跑远一点,别离那么近。”
江尧咬着烟,语气狂得不行:“放心,从来只有我炸烟花的份,没有它炸我的份。”
烟花好看,听久了有点吵人,秦温一家很快走了。
叶家通明的灯火终于熄了,叶朗夫妇休息后,叶柔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她一路跑到墅区门口,满脸都是亮晶晶的笑:“江尧!”
江尧过来抱住了她:“柔柔,等你可真难。”
叶柔笑:“这算什么呀,以后娶我更难。”
江尧想到了刚刚在叶家门口听到的话,目光暗了暗,很轻地应了声:“嗯。”
叶柔低头在手机里找电影,并没注意到江尧的表情变化。
她看了一会儿说:“啊,电影票卖完了,怎么办?”
江尧把手插进口袋:“先去找地方吃饭。”
“你还没吃饭?”问完叶柔觉得自己粗心得过分,他父母都不在身边,这种节日肯定很难熬,她把手伸到他口袋里握住他的手:“对不起啊,江尧,我应该早点问你的。”
小姑娘太温柔了,他今晚的不悦好像被她一下治愈了。
江尧:“心疼我?要不上你家吃?”
叶柔想了想说:“也可以,我家还有饺子,我煮给你吃。”
江尧笑:“不去了,怕你爸打我。”
叶柔叹了口气:“确实有可能。”
人们都挤在家里过年,路上格外凄清冷寂。
江尧:“好。”
终于看到了饭店,叶柔拉着江尧进去点菜。
江尧补充了句:“打包带走。”
叶柔看着大包小包的菜,问:“去哪里吃?”
江尧:“我家,真打算陪我在外面过年啊?”
叶柔:“好。”
许久没来这间小楼了,这栋楼里的房子很多都是出租用的,到了过年,那些人都回了老家,这里就格外的清冷。
楼道里冷风直灌,少年瘦削的背影嵌在那昏黄的光里。
叶柔忽然问:“江尧,每年都是你一个人过年吗?”
“也不是每年,十五岁以后。”的每年。
江尧背对着她开门,叶柔忽然从身后抱住了他:“我来晚了,我应该早点来的。”
江尧握着钥匙的手一顿,喉结滚落,眼睛隐隐有泪光闪烁。
还好这夜色够黑,她没有发现。
他开了门,牵着她进去。
许久没回家,家具上都蒙了一层灰,叶柔帮他桌子擦了,把那些打包回来的菜摆好,开了电视,把那背景板的春节联欢晚会调了出来,放大声音。
乍一看过去,确实有那种过年的味道了。
江尧拆了一次性筷子要吃饭,叶柔去他家厨房洗了两副干净的碗筷,递了一副给他,自己拿了一副坐下来。
江尧笑:“饿了?”
叶柔:“没饿,但不能让你一个人吃年夜饭。”
江尧:“你这是对过年最后的倔强。”
叶柔:“对。”
两人把饭吃完,春节联欢晚会还在放,她非要拉着他看了一会儿,她的手太软了,也太暖和了,脸上红扑扑的,江尧没抗拒。
他们俩靠在一起,看了两个节目,一个小品、一个大合唱。
很奇怪,他第一次,在这冷冰冰的房子里,找到了一丝家的感觉。
过了十一点了,春节联欢晚会到了尾声,全是唱歌,越看越觉得困。
叶柔打了个哈欠:“你不是说搞了个宝贝吗?是什么呀?”
江尧:“现在想去看?”
叶柔立刻坐起来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要去。”
江尧找了件自己的风衣给她裹上。
叶柔:“我不冷。”
江尧揉了揉她的脸颊,捉了她的手,给她戴了双皮手套:“一会儿会冷。”
叶柔问:“我们要出去吗?”
江尧:“嗯,宝贝在外面。”
江尧牵着叶柔一路出了小巷。
路边停了辆货车,江尧用钥匙打开了那后面的门。
叶柔有些惊讶:“这是你的车?”
江尧:“借的张小东的。”
江尧掀开那厚重的门,爬上去,“咣当”丢了块铁板下来,冲外面说道:“柔柔,把手机灯开一下。”
叶柔闻言配合着把手机电筒照进去,货车子里有一辆摩托车,江尧把它推了下来,揭掉上面的塑料纸。
这是一辆崭新的摩托车——
珍珠白的底色,红蓝黑的色涂装,大灯酷炫,尾翼很帅像起飞的飞机,车子最帅的地方刻着她名字的缩写“YR”。
叶柔的眼睛都亮了,“好帅!”
江尧眉毛扬着,表情又拽又酷:“送你的新年礼物。”
叶柔像只扑腾的小喜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机车?”
江尧懒懒地勾着唇:“你朋友圈天天发图片,很难看不出来。”
叶柔仰着脸看他:“你什么时候看我朋友圈的?”
江尧撩着眼皮:“每天。”
叶柔:“啊!你这是暗中偷窥。”
江尧揉了揉她的头,纠正道:“错,小爷我是暗中想念。”
叶柔:“看不出来,我以为你根本不想我。”
江尧:“谁说的?”
他变戏法似的从那车厢里拿出两顶头盔来,罩了一顶在她头上:“上去试试车。”
叶柔皱了下眉,有点犯难:“可是我不会啊。”她只是看看,不敢开。
江尧隔着头盔在她头顶敲了敲,宠溺又无奈地说:“知道的,我教你。”
叶柔有点犹豫,看了看他:“真骑啊?”
江尧:“不骑我把它退了。”
叶柔:“别啊!”
她掀了风衣下摆,跨了一条腿坐上去,江尧伸手在她后背抚了抚:“背往下趴一点,手扶住把手,握稳了,和你骑自行车没什么区别。”
叶柔照着做了。
江尧很快跨坐上来,俯身贴着她的背压过来,长腿撑着地,“啪嗒”一下将那底下的支撑杆踢了回去。
好近……
“柔柔,转钥匙点火。”他这么贴着她,说话时吐出的热意落在她的后脖颈上,暖融融的痒,心脏像是被极轻的羽毛撩过了。
钥匙一转,仪表盘亮了起来,不仅如此,那底下的车轮也在那一瞬发出了蓝色的光,满满的科技感,她禁不住“哇”了一声。
这可比她看的那些车酷炫多了。
江尧从身后握住她的手,“这是油门,一拧就出去了。”
他的手没有拿走,就那么握着她的,轻轻一拧。
身下的机车就轰轰轰地响了起来,车轮滚动着往前跑。
冷风扑面而来,她一点不觉得难受,相反,觉得那风纯粹而清冽。
江尧轻笑:“小玫瑰,要加速了,准备好了吗?”
叶柔还没说话,江尧忽然握住她的手,猛地将油门拧到了底:“怕就叫出来。”
霎时间,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嗡”声,在空旷的街道上猛烈地响了起来,车子疾驰而去。
“啊啊啊啊!”叶柔尖叫起来。
无数的风往身后吹,江尧按住她的手,笑:“记住了吗?就是这个感觉,不要松手,不要怕,有我在。”
叶柔吞了吞嗓子,有些紧张:“好。”
江尧徐徐松开了她,叶柔手心尽是汗,她记住刚刚的感觉,死死地握住油门不松。
车在街道上疾驰,房子、骑车、路灯全部都在往后狂奔。
疾驰的风,好像被她捕捉到了。!
37.
寒假结束,叶柔返回北京,江尧开始忙碌的赛季。
之后的四个月时间里,江尧先后在瑞典、墨西哥、新西兰、塞浦路斯四个分站连续夺冠,加上年初的蒙特卡洛首冠,他稳下125分,以绝对的优势领跑WRC世界积分排行榜。
6月初,叶柔学校放假,江尧带她去希腊参加今年的第六站比赛。
比赛的地点在著名的雅典卫城。
古希腊是整个欧洲闻名的发源地,这种深厚的历史底蕴,让这里的一切看起来有些令人生畏。
坐在车里,叶柔一直在往外面看,江尧也是第一次来希腊,没法给她做什么介绍。
她看风景,他看她。
当那个历史书里卫城(Acropolis)映入眼帘时,叶柔忽然生出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这可比照片里看到了的宏伟壮观多了。
江尧懒懒地靠在椅子里,半晌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尖:“柔柔,你已经往外看了一个小时零三分钟了,什么时候能看看我啊?”
叶柔回头对上他那双漆黑的眼睛——
少年嘴角撇着,眉毛挑着,语气拽坏又无赖还有点莫名的幽怨:“我是不是没有风景好看?”
“?”叶柔惊讶于某人奇怪的胜负欲。
但他的指尖往下撩到了她的耳垂时,叶柔立刻投诚:“你好看,你最好看。”
前排的司机没忍住笑出了声。
卫城建立一个险峻的山岗上,WRC的赛道就在那附近的山上。
希腊站是WRC全年赛事里最艰苦的赛事。
比赛时间在盛夏,地中海的夏天炎热少雨,每一寸土地都是炙热滚烫的。
这里的路况极其复杂,山路蜿蜒曲折,软硬路交叉重叠,有些路段一侧就是悬崖峭壁,有的往外就是大海,非常考验车手开车技能、耐力勇气和胆量。
像某些体育频道的主持人说的那样,所有来WRC比赛的都是各个车队当家的精英。
叶柔参观了“风暴”的整备区,很难想象这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场地,面积大、设施完善,有一间超大的机房,从里到外都非常现代化。虽然比赛的只有江尧和领航,但车队来了几十个工作人员。
整备区里一共放了三辆蓝旗亚,前后车盖全部掀着在检查。
江尧指了指最里面的那辆:“那辆是你送的,最后一天开它。”
叶柔问:“性能够吗?”
江尧:“他们会让它够的。”
江尧说的“他们”就是里面的那些机械师,叶柔眼睛亮亮的,“明天你去勘路,我能在这里看他们整备车吗?”
江尧挑了下眉:“我以为你会想去外面旅游。”
叶柔:“太热啦。”而且一个人旅游也没意思。
江尧:“行,刚好学学,月底我们去跑环塔。”
第二天,江尧勘完路回来,已经是傍晚了,叶柔还在备车区。
为了方便近距离观察机械师操作,叶柔把头发高高地扎了起来,白色的宽版T恤被她从侧面打了个结塞进了牛仔裤,袖子也卷了一截上去,若隐若现地看到一截纤细白净的腰线。
因为专注,她的眼睛亮亮的,嘴唇很红,远远看过去,又乖、又甜、又飒。
那些外籍的机械师正在跟她聊天。
江尧还是第一次听叶柔说英语,纯正的美英,发音标准,腔调好听。
他双手插兜,在那门口站了一会儿,有些移不开视线。
领航员柯维进来,猛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尧哥在看什么呢,怎么不进去?”
叶柔闻言结束了和机械师的谈话,快步走了过来:“你们回来了?”
江尧把手递给她牵住:“学到手艺了吗?”
叶柔伸手朝她比了比,笑得有些俏皮:“就学了一点点,也不多。”
夕阳落在女孩光洁的脸颊上,她的皮肤很清透,可以清楚地看见皮肤下的粉红色血丝,江尧没忍住,俯身过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叶柔脸有些红:“路况怎么样,难开吗?”
江尧撩着眼皮,表情酷酷的:“还行,看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海湾,很蓝,没来及拍照。”
柯维听到这句,眉毛连续抖了好几下,这种魔鬼级赛段,江尧竟然还有心思欣赏风景。
周四虽然不比赛日,但江尧开了一整天的会,等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江尧睡觉前有点想她,犹豫半晌,还是敲响了她的房门。
叶柔刚洗过澡出来,穿着宽松的睡衣,潮湿的头发裹在厚厚的浴巾里,脖颈柔软白净,嘴唇像是春天最红艳的花瓣,眼睛乌黑,沁着薄薄的水汽。
叶柔:“你忙完啦?”
江尧:“嗯,想你,来看看。”
叶柔也不知道怎么往下接,江尧从来没有在晚上敲过她的房门,“我今天跟车出去买了些新鲜的樱桃,很甜,你要不要吃?”
江尧:“好。”
他站在门口没动,叶柔转身进去拿樱桃。
她头上的毛巾,包得不太紧,低头拿樱桃的时候,忽然散开……潮湿的头发,瞬间垂落,水珠在她的白皙的脖颈里,滚了一圈,没入了衣领。
江尧眼底的光暗了一瞬,他走进来,帮她将那潮湿的头发拢住,拎了起来,温热的指尖无意间碰到了她颈部的皮肤,叶柔回头,脸蛋爆红。
江尧咳了一声:“我帮你吹头。”
酒店里的吹风机是固定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的,叶柔站着,江尧在身后帮她吹,他很想好好吹,但他没有这种经验,潮润的发丝被他吹得乱飞。
少年的眉头皱着,叶柔从镜子里看到,将吹风机接了过去:“我来吧。”
江尧有些不情愿地把吹风机递给她。
之后,他也没走,就那么一直站在身后,盯着她看——
叶柔往后吹耳侧的头发,露出了漂亮的耳垂和纤细的脖颈,她皮肤很白,在光里镀着一层釉,热风把她身上甜甜的香味,带到了他的鼻尖……
江尧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电过了,又干、又麻、又痒。
他吞了下嗓子,试图把那种感觉压下去,但是失败了。
而且,他满脑子都是亲她、抱她的奇怪想法,尤其是看到她若隐若现的那片锁骨时,他想吻那块骨头,还想吻别地方,吻很多地方……
那种感觉,像猛兽一样,炙热、滚烫,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叶柔关掉吹风机的一瞬,江尧将她抱起来放到了洗手台上,上面的瓶瓶罐罐,被扫落到了水池里,“乒乒乓乓”一阵乱响。
叶柔重心不稳,差点栽下去,后背按过来一只有力的大手,稳稳地将她固定住。
叶柔看他——
少年的眼睛似风暴卷席过的海面,潮意涌动,漆黑且深不见底。
她掀了掀唇,想说话——头顶的光忽然暗了一瞬,他倾身压下来,吻住了她的唇。
舌尖勾.缠进来,呼吸被吞没,灼热的气息,扫过她的下巴,往下,轻轻咬住了她脖颈上的一处动脉。
下秒,湿.热的舌.尖在那根血管上滑过,他略松开她,鼻尖贴着她的耳根,深深地吸了口气,重重吐出,极力克制什么,心脏擂鼓一样地跳着。【审核员,他没亲脖子以下】
脖颈里尽是灼热的呼吸,叶柔轻颤着抖了一瞬,软软地喊了一声“江尧。”
他看她。
女孩眼里尽是潮湿雾气,皮肤上腾着一层粉红。
他脑子里的某根弦,已经绷到了极致,他的脑袋压在她的肩膀上,汗水擦在她的皮肤上,胸腔起伏,喘着气:“怎么办,小玫瑰,我快忍不住了。”
叶柔伸手环住他精壮的腰,低低地说:“可以的,江尧。”
那根弦,“啪”地断掉了——
江尧将她托抱起来,出了浴室。
大床陷下去,他俯身过来一点点吻她,慢条斯理、耳鬓厮磨……
窗外夜色沉沉,明月高悬。
许久,皎月湮没于云层,一场大雨落下来,雨粒飞溅。
地面干涸已久,水汽很快被蒸干了……
次日是周五,又是一个大晴天。
江尧起床时,叶柔还没醒。
房间的窗户紧闭着,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些甜腻的味道,衣服乱七八糟地洒了一地,床单皱巴巴,昨晚那里有一摊水迹,现在已经干了。
他用手指在那里碰了碰,捻到鼻尖闻了一瞬,笑了。
他的小玫瑰开花了,香香的。
也是甜甜的,昨晚他好奇,尝过了。
江尧在她眉心吻了吻,去隔壁换了赛车服,随车出发前往赛道起点。
叶柔昨晚筋疲力尽,醒来已经是中午了,她匆匆穿了衣服去了机房。
排位赛已经结束了,江尧排在第二个发车。
傍晚第一赛段结束,江尧比第二名领先了29秒钟。
经理开完了会,满意地拍了拍江尧的肩膀:“成绩很不错,明天继续加油。”
人和人的差距还真的是挺大的。
他们是凌晨两点五十分睡的,叶柔睡到了中午,还是浑身酸痛;江尧早起,赢了比赛,而且神采奕奕。
江尧从会议室
出来,径直来找了叶柔:“去吃晚饭。”
叶柔点点头:“好。”
队里的伙食很不错,江尧往她餐盘里装了许多。
叶柔拦他:“太多了,吃不完。”
江尧挑着眉笑:“体力不够,需要补充营养。”
叶柔想到昨晚的事,他们两的体力差距确实很大……
江尧指尖她眉毛上抚了抚,小声问:“你那个……还痛吗?”
他也不是存心耍坏,只是关心她,但是在叶柔听来就……
太羞耻了!太不要脸!
“……”叶柔整张脸全红了。
江尧有点紧张:“要是还疼的话,我们去看看医生吧?吃完饭,我带你去。”
叶柔低着头,咬了下唇,很轻地说:“已经不疼了……”
江尧轻咳一声:“哦。”!
38.
周六的比赛,要跑五个赛段和一个特殊赛段,赛程共计196公里。
发车顺序是根据周五比赛的成绩,倒序发车。
周六的赛程里程太长,没有任何一个摄影师能拍到全部的赛车画面。只能选一些比较适合拍照的弯道架好机器,等候。
叶柔跟野牛记者去的地方,也是大多数记者们选的位置——
这里有长坡和急弯,又是碎石遍布的砂土路,而且旁边就是悬崖峭壁,如果翻车,车子会沿着山崖坠进无垠的大海。
危险和死亡,同时也意味着刺激与热血,一侧的山坡上聚集了大批的车迷。
这露天的荒山,成了观众席。
天气干燥炎热,高温并没有影响到车迷们的观赛热情,他们戴着帽子,坐在野草丛生的土堆上,嘻笑攀谈。
这些车迷来自不同的国家,他们相互之间用各种不同口音的英语在交流——
叶柔仔细听了听,里面有一半人都在聊江尧和蓝旗亚。
江尧今年在WRC连续拿下五个分站冠军,颠覆他们所有的认知。
他们不断地说着“史无前例”、“难以置信”、“天才少年”、“横空出世”之类的话。
不远万里来,只为匆匆一瞥。
那是非常赤诚的感情。
叶柔想,那个为了攒钱买车,在雪夜里,被人打得浑身是血的少年……
他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很快,山道上响起了“嗡嗡嗡”的引擎声,那些车迷们纷纷站了起来,冲到了距离路边最近的地方,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格外嘈杂。
车子一辆接着一辆飞驰而过。
这段路比较危险,大多数车子经过这里,都采用了比较保守的过弯方式,但速度依旧很快。
路上偶尔也能看到了一些发生了小事故的车子,有的后视镜飞没了,有的直接保险杠挂在地上跑……
许久,一辆雪铁龙驶入视线时,人群忽然猛烈地尖叫起来。
雪铁龙过弯的速度非常快,没有炫技,简单流畅。出弯后,车子在长坡上跳了一小段,漫天的尘土飞扬起来,然后消失在了视野里。
车迷们边掸身上的灰,边讨论车手的操作:“雷威是神!”
一同来的记者适时点评:“刚刚过去的雷威,他是去年和前年的WRC年度总冠军,曾连续八年在希腊夺冠,也是江尧竞争冠军的最强对手。”
不多久,又有车从远处轰鸣而来……
“蓝旗亚!”
人群比刚刚更狂热,他们不要命似的往下冲。
叶柔也跟着看了过去了,心脏扑通乱跳。
蓝旗亚全速驶过来,一点刹车都不带,车子以一个流畅的Z字入弯、出弯,“嗡嗡嗡”的声音听得人热血沸腾。
到了长坡那里,他进行了一个超长距离的飞跳——
车子腾空,飞出去近三十米,落地的一瞬,擦着那悬崖边上的一颗橄榄树,调转方向飞驰过去,树枝晃荡,落了一地坚硬的树叶。
车迷们被彻底点燃了!!
“啊啊啊”的喊叫声,响彻了整个山坡。
有人跑到路边,找江尧的车辙印,回来后他们一面大声念着“Oh,mygosh”,一面夸张地用手比划着。蓝旗亚的落地点,要再往前去几厘米,就会翻车坠海。
江尧几乎是踩着那个极限点在控车。
他是不要命的赌徒,却也是神,真正的神。
“Ron也太不要命了。”
“Ron是真正的勇士!”
“我从今天开始,是Ron的脑残粉。”
叶柔的心跳得快要炸了,她既激动开心,又心疼后怕。
开心的是他能在梦寐以求的赛道上肆无忌惮地驰骋,心疼的是他终生都将与危险作伴。
副驾驶上的柯维吓出了一身冷汗,“江尧,我是不是得补下飞机票?顺便让老高把我意外险多买点?”
江尧“嗤”了一声:“才飞了三十米就不行了?”
柯维:“你刚刚要再往前飞点,我们现在说不定已经见阎王了。”
江尧懒懒地笑:“那不还没见着吗?我女朋友在路边,我不想她吃那么多土。”
柯维气到跳脚:“你就为这个?”
江尧:“嗯,不然呢?难道是为了带你玩云霄飞车?”
柯维:“……”
周六全部的赛段跑完,江尧依旧是用时最短的那个,但也不算稳赢,排在第二名的雷威仅落后他五秒钟时间。
江尧回队后,高峰牵头开了个会,是关于明天的战术安排的。
等结束了,江尧单独找了高峰。
平常看上去散漫的少年,双手插兜,脸上忽然多了几分认真:“高经理,我明天的比赛要是赢了,我们重新签个长点的合同吧?”
高峰有些意外,之前和江尧谈合同的时候,他不太愿意签报酬和奖金更多的超长合同:“怎么忽然想签长期卖身契了?”
江尧挑了眉,神色淡淡的:“最近缺点钱。”
高峰有些惊讶:“分站冠军虽然没发奖金,队里给你的也不少吧?几百万还不够花?你可别告诉我你上哪里赌钱去了?”
江尧:“前段时间买了辆Y2K。”
高峰:“你疯了?花一百多万买辆摩托车,400码的摩托车根本上不了路。”
江尧:“嗯,改了下,速度打了个折。”速度太快,他家姑娘骑他也不放心。
高峰:“速度打折,你买它做什么!就图它好看?”
江尧有点不耐烦了,啧了下嘴:“这样吧,您就说签不签吧,不签我明年去厂队。”
高峰太阳穴的神经猛地挑了几下:“签!但你得赢。”
江尧撇嘴笑:“我肯定赢。”说完他往外走,到了门口又回来了,嚣张地补充道:“还有个条件,六月、七月我不跑比赛,不接代言,不上班,请假。”
高峰差点起来打人:“请假干嘛?”
江尧拖着音,语气拽到没边:“我当然是去……上学啊,我可是好学生,要拿奖学金的。”
高峰:“……”信他才有鬼。
周日比赛,有两个特殊赛段和四个普通赛段。
江尧依然是最后一个发车的。
叶柔在终点前的最后一个弯道那里等他。
车子一辆接着一辆飞驰过去,车子每到达一辆,都能看到他们的总时长。
最快的车手,放在最后发车,制造了满满的悬念,却也无形增加了许多了压力。
江尧在下了一个陡坡后,车子出现了点小故障,固定车头盖的螺丝被高速颠簸的路面震掉了,引擎盖在高速行驶中,掀起来,挡住了视线。
柯维:“路边停下来,我下去帮你弄一下。”
江尧:“不弄了,耽误时间。”
柯维尖叫:“你看不到路,盲开啊?”
江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