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疾风吻玫瑰 独处一室 (7)
再抬眼,女孩已经钻进车底看不见了。
晚上,各家车队都在开会。
“风暴”讨论的明天的轮胎策略,大部分技师都主张使用软胎,因为软胎跑得快,适合冲名次。
叶柔举手:“我建议使用硬胎。”
沈璐弹了弹手里的烟,眯着眼睛说:“不进前十,可没有积分。”
叶柔不卑不亢:“明天天晴,气温回升快。”
有人反驳:“我看了天气预报,不热。”
叶柔看向说话的人:“沙地热容低,地面温度肯定要比气温高,软胎上去磨损得很快,可能坚持不到维修区,车子就挂路上了。”
沈璐看向旁边的童鑫:“阿鑫,你怎么看?”
童鑫挠了挠头笑:“我觉得叶工说的很有道理。”
一众技师都在摇头、叹气。
只有沈璐力排众议,“就用硬胎。”
次日,又是个大晴天。
加泰罗尼亚的天空,湛蓝、透亮,不见一朵云。
早晨的温度很低,那些等在路边的球迷们有穿棉袄和羽绒服的。
沈璐端了杯热可可,在赛道起点处,观察了许久。除了雪铁龙以外,其他车子全部使用的软胎,包括江尧。
昨晚一起开会的人,也在打鼓:“姐,我们的硬胎要吃亏啊。”
沈璐:“输就输,没什么输不起的。”
那人讪笑着不说话了。
过了九点,山里的气温迅速回升,骄阳炙烤着大地,车迷们的衣服脱了一件又一件,所有的人都在抱怨这天太热了。
赛车里没有空调,李堡边报路书,边拿手打着扇子往脸上扇风。
江尧开过两个赛段,发现了问题。
加泰罗尼亚的山道上,起码有三十度,轮胎在快速磨损,并逐渐失去抓地力,车速快到一定程度,车子会打滑飞出去。
其实,在江尧看不到的地方,已经有数十辆车,因为失去抓地力冲出了赛道。
很快,李堡发现江尧的车速下来了:“哥,开平地油门不焊死,搁这里做什么孙子啊?”
江尧“嗤”了一声,把油门踩到底,车子在前面的转弯处,原地转了180度,差点飞出去,蹲在那里看比赛的车迷都吓得跑远了。
李堡魂都吓飞了:“卧槽,哥,怎么回事啊?”以他的水平,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低级失误。
江尧:“没怎么,天太热,轮胎要化了。”
李堡张了张嘴:“那怎么办?”
江尧撇嘴说了两个字:“保胎。”
然后,江尧亲自演示了他的保胎大法,过弯的漂移没了,跟高铁比谁跑得快的速度没了,一路龟速苟到轮胎区,李堡差点以为他们是来旅游的。
李堡:“……哥,我妈怀我的时候都没这么保胎的。”
江尧:“我妈生我的时候,也没有。”
轮胎区往后开了两个赛段,车子进维修区进行柏油调校,车手们的休息时间,都在抱怨今天的温度,只有童鑫说今天跑得很顺利。
李堡打听过后才知道,童鑫在前面的赛道上用了硬胎。
李堡吹了一会儿牛,回来,边喝水,边看边上的江尧:“哥,你知道是谁让童鑫用硬胎的吗?”
江尧挑了下眉,问:“谁?”
李堡:“叶柔。”
江尧握着瓶子的手顿了一下,旋即笑了,小姑娘挺有先见之明,这都能想得到。不仅想到,她还说服沈璐和技师团队,确实不容易。
李堡皱眉叹了口气:“哥,你这前女友牛是牛,但我怎么感觉她是来虐你的呢?”
江尧睨了他一眼:“纠正一下,她可不是我的前女友,是我还没娶的老婆,还有我还挺乐意被她虐的。”
李堡:“……”就有病,还病得不轻。
柏油调校过后的三个赛段,江尧几乎是全速在开,漂移、切弯、钟摆、飞跳,怎么快怎么来,第一视角看车子行动轨迹的李堡,血液都在往脑子里涌。
李堡:“哥,我其实……还是挺怀念我们早上的保胎时间的。”
江尧:“少废话,路书。”
江尧油门踩下去,车速飚到了210km/h,车窗里刮进来的风跟台风似的往脸上压,呼吸都不太顺畅,要不是连着耳麦,李堡报了的路书根本听不清,声音都被风带走了。
最后的赛段报时,江尧落到了第四位,而童鑫则一跃成了今天的第一名。
赛后的记者采访时间,所有的车手都说自己轮胎选择失误了,只有童鑫对着镜头说:“我今天会反超,实属运气,真心感谢我幸运女神,我们队的机械师,叶柔。”
江尧边吃晚饭,边刷今天的资讯,看到童鑫的这条采访,他的脸都绿成了橄榄:“放屁!”
对面的李堡吃得正香,忽然听到这句话,抬头看向江尧:“哥,骂我啊?”
江尧“啪”地一下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不是。”
李堡扒了口海鲜饭:“哦。”
江尧眉眼间有着显而易见的烦躁:“你赶紧吃,吃完跟我去改路书。”
李堡惊:“改路书?”他们现在的路书,是他们完整跑了两趟才写好的,现在都看不到路了,哪里能说改就改?
江尧:“照我们原来跑法,明天得跪。”
李堡咽掉嘴里的饭:“那你打算怎么改啊?”
江尧往后仰了仰,指尖在桌案上敲了敲:“改激进点。”
李堡:“哥,我们原本的路书就很激进了。”
江尧神情懒懒的,语气也很淡:“哦,那就……再激进点,我的奖金给你一半。”
李堡:“……”疯子!
周日,最后一个比赛日。
今天一共有四个赛段,其中三个普通赛段,一个SSS超级加分赛段,中间配备了一个维修区。
有了昨天的教训,今天所有上路的车,都换上了耐摩擦的硬胎。
早上十点,各家车队的车子,陆续出了维修区。
忙了好几天的维修技师们,终于有时间来看比赛直播了。
叶柔也在看——
直升飞机在头顶轰鸣作响,车子一辆接着一辆从低矮的灌木丛中飞驰而过。
在屏幕的左侧,可以看到排在前十名的车手
和耗时。
童鑫的名字还在第一位,江尧已经从第四名上升到了第三名,满屏的“嗡嗡嗡”声响个不停。
画面刚好切到了蓝旗亚——
叶柔注意到江尧只用了两个硬胎,左后轮和右前轮用的都是软胎。
既提升速度,又避免轮胎遭受不可承受的摩擦。
这样做,既有好处,也有不好地方,四个轮子的受力是一样的,但轮胎的承受能力不一样,极端情况下会容易发生意外。
车子经过连续弯道,江尧调转车身,快速切弯,蓝旗亚过弯时速高达135km/h,车身并没有走在沥青路的正中心,靠外的车轮,压在旁边的排水渠上。
排水渠和沥青路面间,有两三厘米的高度差,轮胎上下滚动时,摩擦出一串金色的火花,解说员在不停地叫着:“哇哦!这个过弯太丝滑了!”
丝滑也快!
比传统的漂移要快许多。
摄像画面切换了车内的第一视角,江尧他们行驶到了一段直线路面。
蓝旗亚的实时车速达到了240km/h!
前面是一串障碍物,领航员报路书的速度非常快,第一视角看过去,格外刺激……
江尧的操作非常娴熟,加速点、刹车点,把握得恰到好处,当你以为要迎面撞上障碍物时,他一个灵活的切弯甩尾,“嗡嗡嗡”地绕了过去。
俯拍的角度,车子如一条灵活轻快的鱼,在那些障碍物间穿梭、游动。
蓝旗亚一离开障碍区,车速立刻提到了200km/h,引擎声格外的悦耳、刺激。
即便隔着屏幕,叶柔的血液也好像被点燃了。
维修区那些看直播的人,也在疯狂地尖叫。
这时,屏幕里的解说员用西班牙连续说了几个感叹词,“Ron第一名了!距离第一名还差2秒。”
左侧的姓名栏,已经改变了,江尧的名字紧紧地跟在童鑫跟后面,变成了银色。
名字后面的耗时还在飞快跳动着。
画面切换到了童鑫,他的操作也很流畅,只是过障碍物时,车尾扫翻了几个袋子。
十几分钟后,画面再次切换到了江尧——
他已经进入到了最后的超级加分赛段。
视频是第一视角里,蓝旗亚开了十几秒钟,车内明显抖动了一瞬,与此同时李堡骂了句:“艹”
叶柔心脏猛地缩了一下,她大概猜到发生什么了。
镜头往外,一个轮毂飞了出去。
李堡扯着嗓子在里面喊:“哥,咱们的左后轮没了。”
江尧完全不减速,眉眼间是狷狂的笑:“那就不要!”
直播的主持人在那儿又叫、又笑,疯了一样。
那个飞出去的轮毂,在沥青路面滚了滚,立马有不要命的车迷门冲过去,将它捡了回来,再抬眼,仅剩三个轮子的蓝旗亚,已经消失在了视野里。
镜头给了观众一个特写,他们全部在呐喊。
蓝旗亚已经到了最后一个弯,少了一个轮子,还是干脆利落地过了弯。
解说员还在兴奋地叫着。
“超过了!0.2秒!赢了!!”
蓝旗亚冲破终点线,立刻有人拎了灭火器来,掀开引擎盖一阵狂喷。
与此同时,叶柔看到左侧的姓名栏里,江尧的名字变成了金色,还有一个王冠戴到了上面。
解说的声音还在继续:“让我们恭喜Ron成为西班牙站的五冠王!什么是伟大?这就是!”
直播还在继续——
江尧从车里下来,摘掉了头盔,将它对着天空高举起来——
汗水在他额头和脸颊上滚动,潮湿的碎发被骄阳染成了金色。
许久,他将那头盔收紧到怀抱里,深情地吻了吻。
记者将话筒送到了他唇边,用英语问:“你已经提前锁定年度积分榜第一名了,今天为什么要跑得这么拼命?”
江尧抬了抬胳膊,用赛车服袖子,擦掉了俊脸上的汗,笑:“没办法,要是跑得不够快,我的幸运女神,就要被人抢走了。”
那记者也在笑:“最后,幸运女神还是眷顾了你。”
江尧转过来,含情脉脉地对着镜头,微风拂动着他额间的碎发,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在太阳底下闪着光,专注而又深情——
半晌,他用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像是告白也像是回答:“从过去到现在,我的幸运女神,她一刻,也没离开过我的心房。”!
50.
主办方的颁奖仪式,一直弄到了傍晚。
夜幕降临,一群年轻人把车开到了巴塞罗的一家小酒馆里。
这家酒馆,晚上有著名的弗拉明戈舞表演,因此也聚集了大批的游客。
露天的桌子,幕天席地的舞台,通明的灯火,深情款款的情歌,热烈的音乐,轻快的舞蹈,漂亮洒脱的西班牙女郎。
众人一边喝酒一边吹牛——
李堡:“我哥只剩三个轮子都不减速,我当时在车里,害怕极了。”
“风暴这次抢尽了风头,好几个厂队都想挖童鑫过去。”
“他们新来的机械师,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那可不?据说童鑫正在追她。”说话间,那人拿了手机出来,翻了翻,转过来:“你们看看,童鑫那小子正在整告白仪式,瞅瞅这满屋子的玫瑰花……”
江尧敞腿坐在椅子里,没说一句话,手里的金属打火机,掀开又合上,“咔哒咔哒”地响着,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冷。
李堡见状,赶紧把话题岔开了:“你们说,这跳弗拉明戈舞的怎么都是熟女?”
众笑:“废话,年轻小姑娘哪里有那种韵味。”
江尧把手里的气泡水一口闷了,提了椅背上的衣服,也没打招呼,走了。
有人皱眉:“尧尧怎么了,今天赢了比赛还甩脸子。”
李堡抿了口酒:“你们踩我哥的雷了,风暴新来的机械师,叫叶柔,是我哥的心上人。”
众人笑得发疯:“靠,老子有生之年,竟然还有机会看江尧吃瘪,太他妈有意思了。”
有人提议:“要不咱们打个赌,看童鑫和江尧谁先追到那姑娘。”
李堡撇嘴:“废话,那肯定是我哥。”
小酒馆出去,就是巴塞罗那著名的兰布拉大道0,也叫流浪者大街。
这里聚集了各国来的艺术创作者,画画、音乐、街头雕塑还有人体艺术。
江尧点了支烟,给叶柔打了个语音电话——
海风从坎贝港那边吹来,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空:“在哪儿?”
叶柔随口答:“外面。”
江尧:“哪个外面?”
叶柔:“流浪者大街。”
江尧:“我也在这边,你在原地不要动。如果我在十分钟内找到你,你今晚只能收我送的玫瑰。”
布兰拉大道,全长1800米,分为整整五段,店铺罗列,人潮拥挤,要在这里随机找人,和在大海里找水滴没什么区别。
见叶柔没有回答,江尧又问了一遍,带了些祈求的语气:“行吗……”
叶柔:“好。”
江尧:“电话也不要挂。”
叶柔:“……好。”
江尧看了下手表:“现在是8:03分。”
江尧环顾四周,先去了趟花店,又在隔壁的滑板店里买了滑板。
老板送的那些护具,他一样没拿。
叶柔在电话里,听到那人用西班牙语大声说:“注意安全。”
江尧出门,将滑板往地上一扔,灵活地踩上去,滑远了。
风将他的夹克鼓动着,往后,如同一只欲飞的大鸟。
这条路上,随处可见那些买艺的流浪者们,他们面前都放着一个放钱的容器。
江尧边滑边扔钱,滑板经过的地方,萨克斯、小提琴、电吉他、手风琴、长管依次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江尧侧耳,听手机里的声音,叶柔那边安安静静。
她不在这段路上。
滑板继续往前,如法炮制。
连续过了三段路,江尧终于在耳畔听到了轻快好听小提琴声。
他从滑板上跳下来,沿着那小提琴附近的店铺一家一家的找。
终于,他在一家卖陶瓷工艺品的店里,看到了叶柔。
江尧看了下手表,长长地吐了口气,对电话里的叶柔说:“柔柔,8:12,我找到你了。”
叶柔转身,见江尧抱着滑板,长身玉立在门口的光亮,他喘着气,脸上尽是潮湿的汗水,眼睛星星一样,短发戳在眼皮上,眉宇间的笑容恣意而张扬。
在他身后,流浪的歌手在重复着单调炽烈的歌曲——
“Nopuedovivir,nopuedovivir,”
(我不能失去你)
“Morriesintuamour,”
(无汝之爱,吾将死)
“Contigovivir”
(与你相守,方能永生)
……
叶柔眼窝莫名泛热——
那一刻,叶柔甚至觉得,眼前的江尧,和记忆里那个抱着篮球朝她走来的少年,重叠到了一起。
江尧快步进来,低头从敞开的外套口袋里抽出一朵鲜妍的玫瑰,递给她。
叶柔伸手接过玫瑰的刹那,江尧忽然将她拉到怀里抱住——
叶柔有些意外,她推了他:“江尧,你今天喝酒了吗?”
江尧:“没有。”
叶柔:“你现在有点不理智。”
江尧打断她:“我当初就是太理智,才会连一句喜欢你的话都没说。那年冬夜,我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上你了,柔柔,求你,再给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越说声音越低,就像是在祈求。
冬雪在荒地里消融,
太阳炙烤过潮湿的土地,
她第一次,
看到了,
掩藏在地底的绿芽。
许久,她说:“江尧,我可能没有那种热情和精力,去探险了。”
飞蛾扑火,蜡炬成灰;一生一次,至死方休。但是,她做不到了,她现在更爱自己。
江尧吻了吻她的头发:“没关系,我有热情,我有精力,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叶柔:“你会遇见更好的女孩……”
江尧:“不会。这世上没人像你,也没人是你。”
叶柔:“可我现在只能和你做普通朋友。”
江尧:“没关系,那就从普通朋友做起。”也总比什么关系都没有好。
从那家工艺品店出去,又回到了那条热闹的布兰拉大街上。
海风拂过头顶的悬铃树,叶影婆娑,空气里有股海水特有的咸腥。
月亮在那顶上面,满满一轮,又圆又亮,照着平静的坎贝港,微风拂过,月光碎在了无垠的海面。
叶柔是出来给苏薇薇买结婚礼物的。
花鸟虫鱼市场,逛了个遍,江尧踩着滑板,一路跟着。叶柔买了许多东西,江尧全部抢过去提在手里。
叶柔还是不知道苏薇薇到底喜欢什么,她打了个电话过去。
苏薇薇的声音又嗲又甜,“你在流浪者大街,帮我和你哥画张画吧。”
几分钟后,苏薇薇发过来一张她和贺亭川的结婚照。
还搭配了一条超长的语音:“柔柔,你看你哥拍婚纱照都不笑,你一会儿让画手把他画得谄媚点,把我画得高冷点。”
等画的时间有点长。
叶柔在那个小凳子上,玩了会儿手机。
国际汽车联,发布了新一年度车子排放量等新的标准,评论区的一片骂声,这帮人又整幺蛾子。
国际汽车联,每次有这种标准性的改动,他们做机械师的就基本不要睡觉了。
叶柔看手机,江尧则单手插兜立在旁边看她,目光极其温柔。
旁边摊子上的画师闲来无事,把他们两个画了下来。
等江尧他们要走时,那个画师将那幅画取下来,送给了江尧。
画里的女孩恬静温柔,男孩深情凝望着女孩,画的名字叫“沉默的眼睛”。
叶柔看向江尧,眼镜里带着一丝探究:“你让他画的?”
江尧:“没有,他自己画的。”
叶柔用西班牙语和那画师聊了几句。
那画师指了指江尧,笑:“这位先生刚刚看了你整整一个小时,但没有说一句打扰你的话。人的眼睛不会骗人,他很喜欢你。”
叶柔要给他钱,江尧已经把口袋里所有钱掏出递给了他。
那画师笑得更开心了:“在巴塞罗那表白的恋人,会永远相爱,祝你们幸福。”
江尧听不懂西语,依旧用英语和他道了谢。
走出去一段,江尧问她:“刚刚那个人说了什么?”
叶柔:“他说欢迎你来巴塞罗那玩。”
江尧嗤了一声:“你骗我!他刚刚说的分明是让你赶紧可怜可怜我,和我在一起。”
叶柔:“不是……”
江尧语气
痞痞的:“你还不承认……你刚刚明明都脸红了。”
叶柔:“……我没有。”
叶柔到路边拦了辆的士,江尧跟进去拉开了后座的门。
叶柔皱眉:“江尧,我还没说我去哪儿?”
江尧懒懒地靠进汽车座椅里,拖着声音说:“哦……那有什么关系的?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反正我们住一个酒店。我不会西班牙语,咱俩再不济,还是同胞吧,你忍心把我同胞丢路上啊?”
叶柔:“……”幼稚又无赖。
叶柔倒是没去别的地方,而是返回了酒店。
她买的东西太多,江尧执意要送她到门口。
长廊尽头,有人正在用西班牙打电话,那人是个西班牙的体育记者,是来这里蹲江尧的,他在电话里说怀疑江尧有女朋友,要搞条大新闻。
“就是不知道他住哪一层?还没看到他人。”
叶柔闻言,赶紧把东西从江尧手里接过来,动作麻利地刷卡进门。
江尧在她关门的一瞬,用手拦住了她,“干嘛这么着急?不说句谢谢啊?”
他声音有点大,叶柔垫脚捂住了他的嘴。
在那个西班牙记者转身前,叶柔一把将他拉进了屋。
门“咔哒”响了一声,那记者转身——
长廊上已经空了。
他继续讲电话:“我去楼上等。”
江尧被叶柔猛的拉进屋,有些懵,房间里的灯还没开,漆黑一片。
江尧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下:“柔柔,你邀请我进你房间啊?”
叶柔:“……”啊!冲动是魔鬼。
叶柔想跑,但是脚下的袋子实在太多了,屋里又暗,她刚跑出去一步,就被狠狠绊了一下。
江尧在她摔地前,捞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往怀里一带——
叶柔被他结结实实地揽在了怀里。
她的脸颊紧贴着他的胸口,擂鼓一样的心跳在她耳畔响起。
江尧环住她的腰,将脑袋压在她的肩膀上,鼻尖在她脖颈里深深地嗅了嗅,声音低低的:“怎么办?叶柔,我现在只想做个坏蛋……”
他说话的时候,热气在她脖颈里流淌,麻麻的痒意,顺着血管往心脏涌。
叶柔咽了咽嗓子,心脏不可抑制地狂跳着。
房间里太静了,她吞嗓子的那一下,江尧听得清清楚楚。
他把下颌往前挪了挪,嘴唇碰到了她的喉咙,那里有一个很小的凸起,就像喉结。
因为紧张,那个凸起动了动,他没忍住含住那里,用齿尖轻轻地咬了下。
叶柔整个背都麻掉了。
江尧在黑暗里轻笑:“你还是喜欢我,我发现了……”!
51.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叶柔推开江尧,凑在猫眼上往外看——
江尧指尖勾过她落在后背上的一缕长发,卷了卷,懒懒地问:“谁啊?”
叶柔:“……我同事,可能有事。”
沈璐开会,都是不发消息,直接来叫人。
大晚上的,让人看到江尧在她房间不太好,叶柔拍亮灯,转身把他往里推。
江尧知道叶柔为什么要推他,倒也不恼,嘴角勾着缕笑,配合着往里退。
房间里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她正发愁,江尧忽然提醒道:“卫生间。”
叶柔觉得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她一按门锁,将他推进去,麻溜关了门。
外面的门打开,江尧听到叶柔在和童鑫说话。
啧,不爽,原来是为了躲他,江尧舌尖抵过腮帮,“嗤”了一声。
童鑫:“叶工,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叶柔问。
童鑫:“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跟我来就知道了,可能算是个小惊喜。”
叶柔还没来及说话,手机忽然在口袋里响了起来——
是江尧。
叶柔直接按了挂断。
江尧眉头扬了扬,又打。
叶柔再挂,江尧还打。
童鑫摸了摸脖子:“叶工,要不你先接电话吧?”
叶柔点了接听键,童鑫礼貌地往外退了一步。
江尧咬着烟,声音有点痞,夹杂着水流的“哗啦”声:“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叶柔:“你干嘛?”
江尧语气又懒又混,故意拖着腔调:“没干嘛呀,放~水~洗~澡~不信你听——”
他打开淋浴房花洒,故意把手机开了扩音的,放到花洒旁边。
“哗哗哗”的水声瞬间漫进叶柔耳廓,她扭头瞄了眼浴室,脑袋都要炸了!
江尧刚刚进去到现在,根本没锁门。
没锁门,还在她房间里洗澡!
叶柔看了眼外面的童鑫,压低了声音,对电话里的江尧说:“你疯了吗?”
“是快疯了,”江尧从洗手台上跳下来,皮靴踩进水里,语气拽得没边:“你让他走,我就不洗。”
“……”叶柔想冲进去打人。
江尧继续拽拽地说:“你不让他走,那我可脱.衣服了啊。”
叶柔拔高了音量:“别!你要乱来,我们连普通朋友也做不成。”
童鑫愣了一瞬。
叶柔掐掉电话,走到门外,和童鑫说:“抱歉,我今天有点事,没法跟你出去。”
童鑫挠了挠头,“没事,回国我再弄,你先忙。”
童鑫刚走,江尧就从里面出来了。
他倒是没洗澡,但是鞋子上、裤子上都是水,指尖也是湿的。
叶柔也不想和他废话,“你也走吧,我要睡觉了。”
江尧倚在墙上,吐了口烟:“叶柔,你偏心。”
叶柔不太理解他的逻辑,皱眉:“……?”
江尧撇嘴,神情懒懒的:“你对我很凶,对童鑫却很温柔。”
叶柔脑神经直跳:“你是小学生,比这个?”
江尧:“你看,你现在还骂我。”
叶柔懒得跟他争辩:“我真要睡觉了。”
江尧叹了口气,把左手伸到她面前:“行啊,我刚被热水烫到了,痛,你给我吹吹,我就走。”
他手背上确实有一片红印。
但是……
痛?!
吹吹?!
江尧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叶柔甚至怀疑江尧是不是吃错药了,她的表情有点奇怪:“你这是在……撒娇?”
江尧耸了耸肩膀,声音低低的:“嗯……不行吗?”
叶柔:“……”毛病。
江尧撩着眼皮笑:“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不想吹,想我留下来?”
叶柔快速捉了他的手,低头,凑近,鼓了腮帮子,非常敷衍地吹了一下。
温热的呼吸拂过手背,风都是香的、软的。
江尧根本没被水烫着,手上的红印是蚊子咬的,被她这么一吹,不仅手背痒,连心脏都在发痒、发麻。
叶柔吹完,一掀门,将他推了出去。
江尧反应过来时,面前的房门已经合上了。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反转自己的手,看了看。
许久,江尧低头,在那红印上亲了一口:“真是个好蚊子。”
风暴回国后不久,高峰就联系了沈璐,他开出的条件也非常不错。
不过,这事她还是想问问队里的意见。
如果并入“野牛”,所有人的工资,都会大幅度上涨,车队会得到大量赞助。
他们再也不用担心钱的问题,除了名字不能再叫风暴,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沈璐说完,让众人谈谈自己的想法。
叶柔最后一个发言:“我反对。既然野牛这么好,大家一开始为什么不直接加入野牛,而要加入风暴呢?”
“他们不要我们啊。”有人沮丧地说。
“是啊,他们的技师多的是,水平高,车也多的是。”
一滴水,如果落在沙漠,它坠落的一瞬,人们可以看到它的形状,期盼它,渴望它……
但如果,它落在了海里,顷刻间就无影无踪了,也没人会在
乎它到底去了哪里,更没人在乎那滴水的形状大小。
众人默了一会儿,有人开始说话了——
“我反对,我不想并入野牛。”
“我也是,我已经在风暴待了十年了,风暴就是我的家。”
“我也不去野牛,大不了重新回家开汽修店。”
沈璐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并入野牛,但FIA出了新政策,我们现有的赛车,要花大量的钱来升级……”
童鑫这次表现虽然不错,来赞助的都是些小赞助商,而且要求特别多,赞助时间也很短,不能长期维持风暴生存。
叶柔:“沈经理,如果只是钱的问题,或许可以想别的办法,我也可以试着去帮忙拉拉赞助。”
沈璐:“你?”
叶柔点头:“我试试,如果不行,再考虑并入野牛的事也不迟。”
叶柔下班后,去了贺亭川的别墅。
苏薇薇和他办完婚礼后,就搬到这里来和他一起住了。
苏薇薇见叶柔来,差点扑上去,碍于贺亭川在,她收敛了些,只是过来牵了她的手:“柔柔,你来啦。”
叶柔把从西班牙带回来的礼物,递给苏薇薇。
苏薇薇:“这么多?”
叶柔:“你婚礼我都没来,新婚快乐。”
苏薇薇小声问:“画了吗?”
叶柔笑:“嗯,在里面。”
贺亭川看了看叶柔:“吃饭了吗?”
叶柔:“吃过了。”
苏薇薇切了一大盘水果端过来,她叉了块芒果给叶柔,又顺手喂了贺亭川一粒剥了皮的葡萄:“很甜,你尝尝。”
贺亭川有非常严重的洁癖,不要说吃别人手里的东西,就是别人坐过的椅子,他都要多擦完了才坐。
但是他丝毫没抗拒苏薇薇的投喂。
叶柔稍稍有些惊讶。
贺亭川坐下来:“你说你找我有事?”
叶柔:“嗯,哥你有兴趣赞助个车队吗?”
贺亭川抬眼:“你们队?”
叶柔点头:“对。”
贺亭川:“国内的赛车文化不浓,看赛车的人很少,WRC在中国都没有设分站。拉力赛又烧钱,不是汽车制造商,谁会一年花个把亿在上面?”
叶柔:“国内不重视,我们可以去国外跑,国外的车迷很多,媒体关注度也高,可以给你拓宽国际市场。”
贺亭川脸上的表情很淡:“请明星就好了,便宜又好管理,这个明星过气了就换下一个。车队可不一样,我可没时间管你们赢几场比赛。”
苏薇薇:“我还挺喜欢看赛车的,哥哥,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看赛车。”
贺亭川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还记得?”
苏薇薇:“当然啊,我当时可是对哥哥你一见钟情,可惜国内都没几个跑国际比赛的车队,马上这点回忆也快没了。”
贺亭川捏了捏她的脸:“想看就给你养一个?”
苏薇薇偷偷朝叶柔眨了眨眼睛。
叶柔立马心领神会,举手,大声说:“哥,我们风暴队支持贴满车爱心、挂婚纱照跑山路、孩子满月搞贴地飞行庆祝,各种纪念日你想怎么弄都行。”
苏薇薇鼓了鼓腮帮子,眼睛亮亮的:“听起来好浪漫啊,可惜太费钱了。”
贺亭川将她揽到怀里,大手抚过她的细腰:“谁说费钱了?叶柔,你明天叫风暴负责人来签合同。”
叶柔:“好。”
说完,贺亭川忽然将苏薇薇打横抱着,站了起来,走过几步,扭头冲叶柔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非礼勿视,叶柔立马溜了。
别墅里的光暗掉,冷月照进情人的眼睛。
“喊我一遍。”贺亭川吻着苏薇薇的眼睛说。
苏薇薇:“老公?”
“不对。”他含住了她的唇瓣。
“哥哥……”她的声音淹没在了湿.热的吻里,舌尖被吮麻了。
贺家成了风暴的金主,高峰合并风暴的想法直接宣告破产,这事他也第一时间告诉了江尧。
江尧:“老高,我得去追我老婆。她拿嫁妆偷偷给我换了梦想,我不娶她,不算男人。”
高峰一直抽烟,手边的烟灰缸都满了:“行,你去。”
江尧:“我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人追到了,你如果需要,我再带她一起回来。”
高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我知道,你合同早到期了,这些年你给队里也没少赚钱,你这种级别的车手,能签一年都是车队高兴的了,你一下和我签了三年。野牛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车手,大胆去,趁年轻。”
第一天傍晚,江尧去了趟风暴。
那门卫大爷见了江尧,依旧一脸紧张。
江尧把车停在路边,走到那玻璃窗户前,塞进去两包烟:“叔,登记下,我找沈经理有事。”
那大爷看着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么有礼貌?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了?
江尧指节在玻璃上扣了扣,那大爷才慢吞吞地递了本子出来给他签字。
江尧签完把本子递进去:“沈经理在哪儿?”
“直走,第一个办公室。”
江尧径直去了第一个办公室,沈璐正在看叶柔的改装方案。
江尧敲了敲门,沈璐抬头。
江尧站在门口,开门见山,“沈经理,我和野牛的合同到期了,毛遂自荐上你们队,收吗?”
沈璐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愿意来风暴?”
江尧:“嗯。”
沈璐站起来,到门口朝他伸了手:“当然欢迎,你在野牛什么样的待遇,风暴不会少一分。”
江尧和她握了握手:“不急,你照风暴的制度来就行,等我赢了比赛,再谈这些。”
沈璐点头:“好。”
过了一会儿,江尧忽然说:“我能去看看叶柔吗?”
沈璐:“她在后面的备车间。”
太阳已经坠落到了西天,天还没完全暗下去,月亮早早地挂在天上。
深秋的傍晚,冷风侵骨,那些忙着下班的人,都穿上了厚厚的外套。
叶柔在车底。
为了方便照明,她在头上戴了个矿灯帽,月亮一样在车底晃。
她手里的工具不停,金属撞击的声音,一阵一阵。
江尧蹲在那里看了许久,叶柔太过专注,根本没发现外面有人。
半晌,江尧俯身钻了进去。
自然光骤然一暗,叶柔偏头过来,见江尧和她一样平躺在车底。
叶柔愣了一瞬:“你怎么在这里?”
江尧笑:“我过两天就是风暴的成员了。”
叶柔:“你转队了?为什么?”
叶柔头顶的矿灯,有些刺眼,让他看不清她的脸。
江尧伸手过来,摸到她头顶,将那灯暂时灭了,指尖在她鼻梁上碰了碰:“你不肯跟我去野牛,我只好跟你来风暴了。”
叶柔:“风暴没有野牛专业。”
野牛是老牌车队,身经百战,有些东西不是靠钱就能堆积起来的。
江尧往她边上靠了靠,和她头挨着头:“可是这里有你啊,野牛没有。”
叶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一刻的感受,心里的某个角落变得非常柔软。
江尧侧头过来,手掌抚过她的脸颊,两人四目相对,他轻笑要来吻她:“感动
的话就赶紧来亲亲我。”
叶柔拿手里的扳手,挡住他的嘴唇。
江尧亲了一口冰冷,松开了她:“无情。”
这时,童鑫来了,他知道叶柔在车底,“叶工,你在吗?”
叶柔:“在。”
童鑫:“今天有空一起去吃晚饭吗?最近上映的电影票房很高,我买了票,一起去看呀?”
江尧忽然凑近,衔住了她的耳骨。湿.热的唇瓣往下,吮住了她的耳垂,舌尖像吃雪糕雪糕一样,拨弄着她耳朵上那小巧的软肉。
叶柔整个背都麻掉了,就像掉进了漩涡里,无法呼吸。
他在她耳朵里说话:“不许去,饭我请你吃,电影我请你看……”
童鑫:“叶工?”
叶柔:“我不去了,有事,你去吧。”
童鑫:“哦。”!
52.
童鑫走了,江尧还没要松手的意思,叶柔摸了个扳手,照着他的脑门敲了一记。
“嘶——”江尧吃痛:“哎哟,痛死了,明天小爷我额头上肯定要起个大包,柔柔,你好凶。”
叶柔往外挪了挪:“活该,谁让你乱亲我。”
江尧掌心搓了搓脑门,又凑过来:“别忙了,我请你吃晚饭、看电影,赔礼道歉行不行?”
叶柔重新打开帽子上的灯,手里的电动螺丝刀“嗡嗡嗡”地响起来:“没空,我今天得弄完,后天在江城有盘山比赛。”
江尧把手枕在头底下,看着漆黑的底盘,叹了口气:“行,那我在这陪你。”
叶柔手里的动作没停,拒绝:“不用你陪。”
江尧:“我就看看,又不打扰你,你忙你的,我刚好学习下修车。”
拉力赛容易出意外,车子坏在半路几乎是家常便饭,车手和领航会一些应急的修车技能是很有必要的。
因此,江尧要学修车,叶柔也没拒绝。
太阳西沉,天光一点点暗了下来,车底更黑。
叶柔帽子上的那盏灯,是全部的光源。女孩神情专注地检查发动机上每一个零件,眼睛成了闪烁的宝石,纤细的指尖被光照得发亮。
万籁俱寂,只剩“叮叮咚咚”的响声。
冷风不断地刮进来,车底成了一个冰冷的孤岛。江尧想,如果他不在这里,叶柔还是会把它弄完。
花枝细软的玫瑰,亲尝了风雨雷电,早已不是温室里的娇花,她独立而坚毅,每一根刺都闪着光。
即便这样,他也还是心疼她,舍不得她。
车底忙完了,叶柔钻出来上车轮。
江尧也跟着出来:“冷不?”
“还行。”
“那无聊吗?”他问。
“也还好,习惯了。”她说。
江尧点了支烟,靠在那车头上缓缓地抽着:“叶柔,要不我给你讲故事吧?”
叶柔还没来及拒绝,江尧已经开始讲了:“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只饥饿的狼,碰到落单的小猪,他磨尖了爪子打算扑过去撕碎它,结果你猜怎么着?”
叶柔头也没抬,配合着说:“怎么着?”
江尧笑:“这只小猪得了绝症,它一心求死,大灰狼觉得太没成就感,就对它说等你病好了我再吃你,可是小猪得的是绝症,根本好不了,大灰狼等啊等……”
他讲故事的语速不快,语气非常温柔,到了一些有趣的地方故意停下来问她,叶柔竟然真的把这个胡编乱造的故事听完了。
等江尧的故事讲完,叶柔也忙完了,她合上引擎盖,洗过手,换了身衣服。
宽版的黑色皮衣夹克搭配尖领衬衫,让她看来又帅又酷。
江尧跟上来:“我送你。”
叶柔:“不用。”
江尧:“晚饭打算怎么吃?”
叶柔跨上摩托,套上黑色的皮手套:“自己做。”
江尧走到她车头前面:“我能上你家蹭顿饭吗?我家没人做饭,我给你帮忙摘菜、洗碗、擦桌子、扫地。”
叶柔思考了一瞬说:“我家没菜。”
江尧俊眉挑着,语气拽拽的,脸上的笑意明显:“那还不简单,菜我买,小爷我可是南城买菜小王子,保证新鲜又健康。”
叶柔挑眉看了他一眼,转响了车子:“还是算了,你会乱来。”
江尧举着三根手指,眉毛直飞:“我保证规规矩矩!你不信……把你家的防狼喷雾放在桌上,随时喷!再不行,我给你去车底下找个扳手,你就放口袋里,随时打,我保证不还手。”
他拦在前面不走,叶柔关了钥匙,从车上下来:“行,我去找个扳手。”
江尧皱眉:“喂,你真找啊?”
叶柔:“你说让我找的。”
江尧:“……”
叶柔没骗江尧,她家确实没菜了。
机车和他那辆悍马车一起停在一家超市门口。
江尧推着购物车,叶柔和他并排往里走,两人的颜值都很高,一路上引了不少人回望。
到了买菜的地方,江尧低头在那菜架上认认真真地选,他去4S店选车都没这么认真。
一起买菜的阿姨还夸了他:“小伙子靠谱,会过日子。”说完她还不忘拍了拍叶柔:“小姑娘真会选男朋友。”
叶柔:“阿姨,他不是我男朋友。”
那阿姨八卦之心被点燃,语速也变得快了起来:“那赶紧收了,这小伙子看着就不错,不要那么挑。”
江尧忍着笑,跟着点头附和:“对,是不错,赶紧收。”
叶柔:“……”她有点后悔同意他来吃饭了。
江尧选好了菜,还顺便去买了一堆东西,洗衣液、大米、油盐酱醋、纸巾装了满满一车。
叶柔皱眉:“这些我家都有。”
江尧边研究那洗发水上的字,边懒懒地说:“知道你家有,用完了来买不累嘛,我难得来,给你做个免费劳动力。”
他们进超市的时候只想买点菜,出超市的时候跟办年货似的装了满满两车东西。
出去的路上很空,江尧一手推一辆车,偏头朝她笑:“叶柔,要给你变个魔法吗?”
叶柔愣了一瞬:“什么魔法?”
“购物车芭蕾。”江尧挑着眉说了这么一句,接着,他左右手同时用力转动购物车的把手……
两辆车在他手里飞转出去,等那把手重新回到他面前时,江尧再度找准角度推过去,他选的点很巧妙,车子一圈又一圈地转了起来。
每次车子把经过面前时,他都会重新补一道力上去……
车轮摩擦地面沙沙作响,速度很快,彻底转了起来,已经不用他再加额外的力量了,四周的气流被搅动着,带起一小阵风,“呼呼呼”地响着,而他就是操控风的人。
远处的小朋友见状都在拍手尖叫。
叶柔看得入迷,半晌,江尧快速在那车把上拍了一下,两辆车瞬间停了下来。
叶柔偏头看他,江尧忽然俯身靠近,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下秒,一枝红艳的玫瑰,从他袖子落到她手中。
叶柔看着手里的花,愣了一瞬:“哪来的?”
江尧把手插进口袋里,痞痞地笑:“魔法变的。”
其实并不是。
刚刚叶柔的专注力,被那两个购物车带走了。
江尧冲到旁边的花店里买了花。
出了门,江尧把那购物车推到悍马后面,一样一样地往里装,叶柔要帮忙被他拦住了:“力气留着修车用,这些我来就行。”
街灯明亮,照着他的轮廓清晰明朗。
叶柔忽然想到她刚去德国念书的那年,中国的驾驶证暂时不能使用,买车需要考取德国本土的驾照,她住的房子离市区远,交通不便利,每次去超市都会大买特买。
每次回去的路上,沉重的购物袋就是灾难,碰到雨雪天更难受,戴着手套没法拎那么多东西,但不戴手套能被德国的冬天冻死……
江尧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他合上后备箱,转身,朝她扬了扬眉毛:“走吧,回家。”
叶柔回神:“好。”
到了小区楼下,江尧一手拎两个大购物袋,对着往楼上跑,丝毫没给她帮忙的机会。
叶柔爬到了三楼,江尧抱臂靠在那门廊里等她,眉毛挑着,语气却还是拽:“叶小柔,你再慢点走,小爷我可就饿死了,指不定,明天还能变出个蝴蝶还是蚊子来。”
叶柔被他的语气逗笑了。
江尧看她笑,自己也笑。
四目相对,眼里都是温柔。
江尧探了指尖,在她鼻梁上刮了刮:“好久没见你对我笑了,好想念。”
他只碰了一下,就把手收了回去。
叶柔提了钥匙开门,江尧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拎进去。
超市逛得太久了,两人都饿扁了,江尧提议煮面,叶柔也同意。
叶柔烧水,江尧背对着她洗青菜,等水开了,叶柔放面条,江尧站在她边上撒青菜、敲鸡蛋、放培根。
两人的袖子都卷着,手臂贴到了一起,一冷一热,轻轻摩擦过后,又分离。
面条在锅里“咕嘟咕嘟”地滚动着,谁也没说话,时间变得非常缓慢,却也不沉闷。
许久,江尧拿了碗捞面,青菜、培根、鸡蛋被他铺成了漂亮的造型,半晌他笑了一瞬:“一个人住的时候家里总会有面。”
叶柔:“嗯,方便偷懒。”
江尧偏头看向她的眼睛:“叶柔,要不我明天开始来给你做饭吧,你别吃面了。”
叶柔愣了一瞬,笑:“你会?”
江尧勾着唇:“不会我学啊,以后结婚了,总不能让你来照顾我,到时候……”
叶柔打断他:“江尧——”
江尧耸了耸肩:“知道了,不调戏你,你那扳手打人可真疼,我现在怕你呢。”
姗姗来迟的晚饭的,两人吃得都不快。
叶柔是习惯使然,而江尧是舍不得吃快,因为吃完了,他就得走人了。
灯光明亮,光照着对面的女孩的脸颊柔软可爱,单看这张脸,是很难和风吹日晒的修车工作联系到一起的。
江尧没忍住问:“叶柔,你那时候怎么会突然跑去学机械的?”
叶柔拨了拨碗里的面:“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喜欢。”
江尧目光暗了暗:“当年你走了,我哪儿也找不到你。老高说要站在最亮的地方,才能让你看到,那几年,你……有看到过我吗?”
叶柔握着筷子的手忽然顿了一瞬,“有的,去年,在芬兰。”
叶柔在红牛工作时,Ron这个名字几乎都要被人念烂了,她偶尔也会在屏幕上看到江尧,但她从没有完整地看过一场比赛。
因为性别歧视,她只去过一次比赛现场。
去年的芬兰站,冰天雪地,零下三十度。
无数赛车在比赛中,打滑,冲出赛道,撞得面目全非,只有蓝
旗亚是完好无缺地进的维修区,车子飞驰进来,碎雪飞溅。
江尧开进来的一瞬,所有人都在欢呼、在呐喊——
那是对强者发自内心的崇拜。
叶柔在红牛的同事,也是江尧车迷,他冲过去找江尧要了签名。
她站在那里,远远地瞥见了江尧的瘦削、高大的背影。
山高水长,长夜漫漫,她也只遥见了他那么一面。
江尧指尖微微发颤,许久他吞了吞嗓子说:“你看到我,怎么没不喊我一声?”说完,他又低头,自顾自地补充了句:“哦,也是,你那时还生着我的气。”
叶柔:“其实也不是生气。我没勇气……我怕见了你,会哭。”
江尧别开脸,吸了吸鼻子。
许久,他伸手过来在她头顶揉了一瞬,有些哽咽:“对不起,都怪我……”!
53.
只可惜,江尧吃得再慢,碗里的面还是见了底。那就像个倒计时的沙漏,提醒着他该走了。
他等叶柔吃完,抱着碗筷去了厨房。
叶柔:“你别弄了,我自己收拾就行。”
江尧打开了龙头,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懒懒的:“洗完我就走,赖两分钟,行不行?”
叶柔点头。
其实,她也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他是客人,帮她洗碗好像有点奇怪。
两人没再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剩了水声和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叶柔站在几步之外,视线一直落在江尧身上——
厨房里的灯很亮,照着他的身影高大颀长,衬衫袖子挽上去一截,小臂结实,线条坚硬,水珠和泡沫从他指尖飞溅出去……
江尧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却又好像变了许多。他的外貌没变,气质没变,性格也没变。
只是,从前那个高傲的江尧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在家做饭,更不要说洗碗。
最后一个碗擦干,江尧转身,撞进小姑娘那双乌润的眼睛里——
他愣了一瞬,笑:“柔柔,你这是在监督我洗碗?”
叶柔移开了视线:“不是,时间有点晚了。”
江尧走出来,提了椅背上的衣服,叹了口气:“行,不赖你这了。”
叶柔送他到门口。
江尧到底还是舍不得,他顿了步子,回头看她:“还怕吗?”
叶柔:“还好,上次报过警,他们应该不会再来。”
江尧点头:“早点睡,我在楼下车里,有事打电话给我。”
叶柔:“要不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天冷,别又冻感冒了。”
江尧挑眉笑了一瞬:“哟?心疼我啊?”
“没……”叶柔正要反驳,江尧忽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唇。
他刚碰过冷水,掌心是冰冷的,女孩嘴唇温热、柔软,就像某种布丁果冻。
江尧吞了吞嗓子,差点要俯身过来亲她。
下秒,他礼貌地把手插进口袋:“我说着玩的,你别生气,走了。”
叶柔:“好。”
江尧到了楼下,却没立刻走,那辆车一直停在那里。
叶柔也不是故意要去看窗外,她去厨房烧水时,视线瞥见了那辆悍马车。睡前,她起来关窗户,又看到了它。
叶柔有些心烦意乱,睡不着,她翻了手机出来给江尧发消息:“我睡了,你回去吧。”
江尧收到她的消息,有些意外,“好,马上走。”
夜太静了,悍马点火启动的声音格外清晰,叶柔的心,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只是……合上眼睛,她脑海里还是他。
一帧帧的,放电影似的,从过去到现在。
人的记忆很奇怪,明明是过去很久的事,却又好像发生在昨天。
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地乱跳着……
她起床去冰箱里找了瓶冰水,灌下去大半瓶,才把那奇怪的感觉压了下去。
隔天,童鑫他们前往江城参加山地汽车越野拉力赛。
小比赛,赛道里程短,只有短短三十公里,不另外安排维修区,沈璐直接给忙碌许久的维修队放了假。
江尧虽然还没正式加入“风暴”,但消息却很灵通。
叶柔放假,江尧也正好空闲。
一大早,他就把车子开到了叶柔楼下。
叶柔出门丢垃圾时,又发现那辆悍马车停在路边……
江尧看她出门,从车上跳下来,转了转手里的钥匙,和她打招呼:“早啊,叶工。”
叶柔:“早。”
江尧:“张小东他们知道你回来,想喊你一起聚聚,王远前年结婚了,生了个很好玩的宝宝。”
叶柔有些惊讶:“王远都生宝宝了?”她记得王远是他们这群人里最小的,她和江尧分手后,那些朋友她也没再联系过。
江尧笑:“嗯,就是有点笨,遗传王远。见了人,不管男女都喊妈妈。”
叶柔:“他也喊你妈妈了?”
江尧:“对,喊了,然后被我打哭了,开玩笑,小爷我哪能给他做妈妈……”
叶柔被他的语气逗笑了,确实做不了。
江尧见她笑,走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要去看吗?”
叶柔笑:“好啊。”
江尧喜出望外,手都有些抖:“你等下,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过了一会儿,江尧把所有的人都集齐了。
小聚的地方在张小东家。
张小东进门就看到了江尧额头上的红印:“尧尧,额头怎么了?”
江尧挑着眉,大刺刺地进来,语气一如既往地拽:“没怎么,昨天走路撞电线杆上了。”
张小东满眼的不相信:“不会吧,你开车都不撞杆,走路会撞杆?”
江尧撇嘴:“你那么多会不会的问题。”
一旁的叶柔憋着笑,那不是江尧撞的,而是她拿扳手打的。
张小东看到江尧边上的叶柔,稍稍有些意外:“好久不见,柔柔变化好大。”
江尧踢了踢他:“好久不见,倒糖水会不会?”
张小东笑:“行,别说糖水,神仙水都行,你说要带柔柔来,我早上特意去西山买的老鹅,今天给你们炖。”
张小东去倒水,江尧凑到叶柔耳边小声说话:“叶小柔,你还好意思笑,你都把我打破相了。”
温热的呼吸淹没过耳膜,麻麻的痒,叶柔往边上退开一步。
江尧看到她的耳根微微泛红,也不再逗她,坐下来点了支烟,慢慢地抽。
不一会儿,王远来了,他怀里抱着个软乎乎的宝宝,小家伙进门就开始喊“麻麻~”,张小东握着他的小手纠正:“拔拔~”
小家伙在王远怀里使劲蹬腿,一直盯着叶柔看。
叶柔心都要被萌化了,她伸手过去把他接过去抱着。
一直喊“麻麻”的宝宝,忽然开始不停地朝叶柔喊“拔拔”。
江尧敞腿陷在沙发里,扬着眉,笑:“看吧,我就说他笨。”
叶柔白了他一眼。
江尧很受用,挑挑眉闭了嘴,但唇角的笑意并没敛,那股痞气明显。
小家伙太喜欢叶柔,江尧怕她累着,起来朝他伸了手:“来,给伯伯抱抱。”
小家伙吐着泡泡喊江尧:“麻麻~”
江尧捏着宝宝的小手晃啊晃,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笑:“算了,麻麻就麻麻吧,好歹和你拔拔是一对儿,下回不说你笨了……”
王远他们在聊天,并没听见这句,只有叶柔听到了。
她看了眼江尧,昨晚那种乱七八糟的心跳又开始了。
江尧也在这时抬眼看了过来——
叶柔避开他的眼睛,扭头看墙上的电视。
江尧坐在那里,很轻地笑了一声。
叶柔被那声笑激得耳朵红了。
12月初,江尧正式加入“风暴”。
李堡的合同也到期了,“野牛”的其他车手虽然也厉害,他总是觉得不舒服,索性跟着江尧去了“风暴”。
最近的大赛在12月底,车手和领航并不忙,有的出去做别的工作了。
忙的是叶柔他们。
FIA出了新规,所有的车都在改。
之前叶柔减轻车子重量的方案,几经改良,终于弄好了。
沈璐安排江尧去山里的赛道试车。
临着出门,江尧远远地看了眼叶柔:“叶工,你自己的改良成果,不去现场验收吗?”
叶柔点头跟了过去。
江尧要开车,见叶柔提了钥匙去找摩托,立马把钥匙收进了口袋:“叶工,我的车在山上不好开,我跟你骑车过去吧。”
“……”叶柔皱眉。
一个顶尖的WRC赛车手,竟然说自己的车不好开山路?
这简直和鱼说我不会游泳一样,一听就是假话。
江尧手插在裤兜里,撩着眼皮看她:“民用车的减震不行,摇得难受。你骑车,带我吧。”
这下,不仅是叶柔,李堡的嘴角都在抽。
你见过老鹰抓兔子,你见过老鹰跟兔子要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吗?
叶柔看了眼江尧,他的表情非常自然,毫无心虚之意。
叶柔:“……行,我带你。”
江尧笑着跟上去:“那就麻烦叶工了。”
油门一拧,机车从院子里“嗡嗡嗡”地驶了出去,叶柔伏在车上,江尧本来扶着后面的把手。
但是,她的头发太香了……
叶柔
提速上大路时,江尧忽然伸手,从身后搂住了她的腰,叶柔半趴在车上的,而他的前胸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背。
风在耳畔呼啸而过,叶柔回头,隔着头盔瞥了他一眼。
江尧的声音很大,乖张又坏,笑意明显:“抱歉,叶工,你开得太快了,我有点怕。”
拉力赛盲开的人说害怕?鬼才信。
叶柔:“……”
机车上了高速,时速达到了一百二,叶柔的发丝“啪嗒啪嗒”地敲在江尧的头盔上。
江尧空了一只手,捉了一缕飞扬头发,在指尖绕了绕。
叶柔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江尧——”
“知道,我没乱来。”江尧把那缕长发松掉,指尖送到鼻尖闻了闻,真香,软软的香。
江尧在笑。
他胸腔的震动,沿着她的脊柱传了过来。
试车不用领航,叶柔直接坐了他的副驾驶。
江尧打响了火,问:“主要改了哪些方面?”
叶柔:“重量轻了8.2%。”
江尧一脚油门下去,立刻感受到了不一样,车子提速非常快,引擎声瞬间轰鸣,他禁不住夸赞:“嚯,非常带劲儿,变速箱的声音也好听。”
路过一个弯道,车子漂移过弯,流畅顺滑,江尧适时点评:“抓地力很不错,轴距短,很灵巧。”
江尧是用比赛的速度在试车,叶柔是第一视角看他开,耳膜浸泡在那持续不断的“嗡嗡嗡”声里,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连续的过弯后,江尧继续点评:“转向反应快,幅度舒适。”
路过一个长坡,江尧手脚飞快地来回切换,车子在坡顶顿住,然后腾空飞了出去——车子高度增加,视野开阔,叶柔看到了远处山底红得欲燃的枫叶。
前轮落地后,车身紧接着稳稳落地,江尧笑:“避震也不错。”
再往前是个急弯上坡,江尧并没有减速,车子飞驰过去,车身倾斜,叶柔明显感觉到重心在往左偏离,右边的车轮已经离开地面了,这是翻车前的预警……
叶柔握紧了指尖:“江尧——”
江尧笑了一瞬:“知道。”
他手在方向盘和档位上来回移动,“嘭”地一声,车身回正,急速飞上了坡顶,叶柔的心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
江尧:“防滚架要加固,这是我开,要是换作旁人,刚刚就翻了。”
车子重量轻,确实容易翻车。
江尧偏头看了她一眼,问:“怕吗?”
叶柔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着:“不怕。”
到了山顶,江尧把车子停了下来。
叶柔耳朵里那“嗡嗡嗡”的声音还没有消散。
江尧坐在车头盖上,拧开一瓶水递给她:“这条赛道,你给我领航过,还记得吗?”
叶柔:“嗯。”
江尧:“一会儿,你要不要试着自己开下去?我给你领航,你慢点开。”
“咳——”叶柔一口水呛住了。
江尧伸手在她背心拍了拍:“不敢?”
叶柔:“不是,我怕开坏了。”
江尧笑:“没事,坏了我赔。”
下山的时候,叶柔换到了驾驶室里。
江尧帮她调整好了座椅,又把所有部件教她使用了一遍,嘱咐道:“慢点开,和普通的车没区别。”
叶柔点火,雪铁龙轰轰轰地响了起来,她是机械师,知道自己开着的是怎样的速度怪兽。
“油门轻轻踩。”江尧在边上提醒,“别怕,开40不会有事。”
叶柔照做了,车子在山道上往下走,江尧有条不紊地给她报着路书,一圈又一圈。
“很好,稍微加点速度,开到60试试。”
叶柔又照着做了。
虽然没有什么花样变化,但是叶柔平稳地开到了山底。
江尧摘掉头盔,靠在敞开的车窗上看她:“后来有开过赛车啊?”
叶柔:“没有。”
江尧:“这样很不错了。”
要收车了。
叶柔的心绪还没有完全平复,江尧解掉安全带,侧身过来帮她解头盔。
山风从敞开的车窗里漫进来,瞬间将她的长发吹到了他的指尖。
阳光很好,那些碎发在他手上闪着光。
女孩的额头上尽是汗水,一片晶莹,江尧将那潮湿的水汽一点点抹掉,两人的距离也在一点点靠近……
她的鼻尖紧贴着他的鼻尖,眼睛也靠得很近,女孩的睫毛被镀成了金色,红唇在阳光里像两片艳丽的花瓣。
他笑了声,“柔柔,你带扳手了吗?”
“什么?”
江尧又往前靠了靠,“现在给你三秒钟时间拒绝我,3、2……”
叶柔还没来及说话,温热的吻落在了唇瓣上,叶柔要推他,江尧轻轻控住她的后脑勺,轻轻地吻,慢慢地吮,气息在彼此唇上交渡。
阳光从挡风玻璃照进来,那一刻,两颗心都在发颤。!
54.
山间的野风,还在乱吹,满山的树木在风中摇晃。
车内光影斑驳,金色的碎光,绵延流淌。
许久,江尧才舍得松开她一会儿。
女孩无意识地吞了吞嗓子,她眼里水光潋滟,耳根、脸颊都成了粉红色。
江尧心口发痒,一手按住方向盘,一手摁住她的背,重新吻下来。
这次的吻,比刚刚的更深、也更霸道……
叶柔根本推不开,她用力在他嘴唇上咬过——
江尧吃痛,眼皮撩开一道缝,只一瞬又合上了。
他不但没松,反而将她拉到胸口,变本加厉地撬她牙齿、吮她的舌尖、吞她的呼吸,铁锈味在彼此口腔的潮润里蔓延、交换……
叶柔缺氧前的最后一秒,江尧终于睁开眼睛松开了她。
那漆黑的瞳仁里,沾了些情.欲和渴望,一团漩涡引着她往里沉沦。
叶柔别开脸,用力推开他,下了车。
冷风漫进来,江尧彻底清醒过来。
他下车追上去,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