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天上掉下个龙妹妹
时间又过去一周。</p>
德玛西亚雄都郊外。</p>
两个作平民游侠打扮的熟悉身影，正遥遥从东方的湛蓝天幕之中，向着王都方向御风飞来。</p>
“嘉文，我们该降落了。”盖伦沉声提醒。</p>
“嗯。”嘉文皇子暗暗点头。</p>
他知道在严厉禁魔的德玛西亚，让人看见他们在王都附近的天空上飞行，会引起多大的波澜。</p>
于是两人极力避开了路人的视线，小心翼翼地落在了雄都远郊的无人荒野。</p>
“脸呢？”盖伦有点不太适应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彷真假面。</p>
“回去换吧。”嘉文此时也ding着一张陌生的脸，看着就像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大龄青年。</p>
这种易容假面倒也不是什么高科技。在禁绝魔法的德玛西亚，情报人员只能通过这种道具来弥补伪装技能上的缺失。所以变张脸对他们来说，并不困难。</p>
而盖伦和嘉文改变了自己的容貌，又换上了平民游侠的打扮，原因也很简单——</p>
他们这次出行，就是为了微服私访的。</p>
“埃尔德雷德还真是厉害。”</p>
回想起这次出行的经历，嘉文皇子不由深深感叹。</p>
“这家伙只是动用了自己的人脉，在王国东境的贵族圈子里散播了一个‘雄都使者要去东境清查后勤军务’的消息...”</p>
“东境的那么多座城镇，那么多座粮仓、银库、兵营，就毫无征兆地被‘魔龙’给袭击了。”</p>
“呵，这‘魔龙’可真是吃人不吐骨头——”</p>
“两头龙，半个月不到就烧死了几千个在册士兵，而且还把他们一个个都烧得‘灰飞烟灭’、‘尸骨无存’，死了都见不着一具尸体。”</p>
“踏马的！这是把我们当傻子吗？”一想到这次微服私访的沿途所见所闻，嘉文皇子就不可避免地祖安化了。</p>
“这可都是王国的钱！是人民的血汗啊！”</p>
“咳咳，冷静点儿...”盖伦努力安抚着兄弟的情绪。</p>
这次微服私访的经历，显然让嘉文皇子对德玛西亚的真实情况有了更为深刻的了解。</p>
可他出发前已经把情况想得够坏了，但却没想到能这么坏。</p>
所以面对这荒诞残酷的现实，嘉文皇子到现在都有点儿接受不了。</p>
“其实这也正常。”盖伦倒早有心理准备：“毕竟，你知道的，诺克萨斯在我们东边。”</p>
“东境一直都是我们德玛西亚面对帝国的战争一线，王国的各种资源自然一直向东境汇聚。这场仗前前后后、断断续续地又打了几百年，所以...”</p>
这么多资源，这么长时间，足够形成一个庞大到可怕的利益集团了。</p>
所以东境会出现这种情况，也是很正常的。</p>
他们不是真把王室当傻子，而是在用“魔龙”制造一些借口，给大家一个合适的台阶下。</p>
识趣的话，就别把账查太细。</p>
最好就别来查。</p>
否则，东境军团作为常年与诺克萨斯正面切磋交流的，德玛西亚王国的绝对主力，被逼急了可指不定会做出什么。</p>
“别看冕卫家族在军队里威望大，但如果涉及这种核心利益上的问题...”盖伦无奈摊了摊手。</p>
你嘉文王室的名头在那儿都不好使，还指望冕卫家族能压住那些经营了数百年的东境人么？</p>
“......”嘉文皇子无语</p>
“那其他地方，会好一些么？”他揉了揉眼睛，精神疲惫地问道。</p>
“额...”盖伦表情有点儿尴尬。</p>
他说：“那个，嘉文，其实...只有东境会出现这种问题。”</p>
“因为东境常年是王国的战备一线，许多城镇都由东境兵团和雄都中央直接委派的官员管理，所以那里才有足够完善的官僚与行政体系，才会出现如今的这种问题。”</p>
“而德玛西亚的其他地方...咳咳。”盖伦指了指自己：“有我们在，还轮不到那些官僚捞钱。”</p>
德玛西亚的其他地方，基本都被分封给像冕卫家族一样的贵族们了。</p>
这些大小贵族在地方上就是合法的土皇帝，哪儿还有那些贪官污吏、豪强乡贤的生态位啊？</p>
钱本来就是贵族老爷的，人家还用得着贪？</p>
嘉文皇子：“.......”</p>
累，心累。德玛西亚已经几百岁了，就像一个油尽灯枯、罹患绝症的老人。</p>
从它身上随便揭开一道创口，那股扑面而来的恶臭都能熏得人直掉眼泪。</p>
在这种地方当国王，又有什么意思？</p>
“还好。”嘉文皇子不由加深了他作为领风者的信念。</p>
这破房子确实是修不好了。不如推倒重来。</p>
“嗯。”盖伦深表赞同。</p>
“不过...”他又将话题引回当下：“我们现在最应该考虑的，还不是如何处理东境军团。这些人就跟德玛西亚的贵族们一样，是迟早要被变革之风给清除干净的。”</p>
“我们现在亟需面对的，还是埃尔德雷德和他的搜魔人兵团。”</p>
“李维会长嘱咐我们一定要打赢这场舆论战，不能让德玛西亚民间出现对魔法的群体性恐慌，但是，就目前来看...”</p>
在舆论战上，他们完全是处于劣势状态的。</p>
面对埃尔德雷德一手制造的“魔龙危机”，嘉文、盖伦和拉克丝想的那一系列文化宣传手段，根本就占不到任何优势。</p>
毕竟，相比于从纸上看来的漫画故事，德玛西亚的老百姓们还是更担心随时可能降临到他们头ding的所谓魔龙。</p>
而“魔龙‘本身还只是一个引子，最关键的是：</p>
“我们对基层的掌控力，实在是差埃尔德雷德太远了。”盖伦无奈叹息。</p>
德玛西亚是一个封建王国，王权最多也就能下到城市，再往下就是地方贵族们统治的天地。</p>
冕卫家族的影响力倒是能深达村镇，但范围仅限于秘银城，他们家族自己的封地上面。</p>
而搜魔人兵团可就不一样了。</p>
他们每天都活跃在德玛西亚基层一线，全国上下到处搜捕法师。</p>
塞拉斯只不过是一个偏僻村庄的农家少年，但在他暴露染魔者的天赋之后，他那大字不识的贫农父母，竟然能第一时间联系到搜魔人兵团，将他逮捕入狱——</p>
从这个例子，就可以看出搜魔人兵团在德玛西亚基层的影响力有多么恐怖了。</p>
“大城市还好。可一些小城镇，尤其是被禁魔派贵族控制的小城镇...我们派出去的宣传员，往往一过去就会被搜魔人兵团找茬扣押。”</p>
“但搜魔人兵团的吟游诗人，却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深入到德玛西亚的每一个村镇，向人们宣传他们的那一套渲染恐魔气氛的故事。”</p>
你的声音别人都听不见，那还怎么打舆论战？</p>
“是啊...”嘉文皇子轻轻一叹。</p>
“明明伦沃尔要塞的幸存者讲述的真相，是只有一头魔龙袭击了他们。而当时在场的另一头魔龙，甚至还在舍命保护人类...”</p>
但这真相根本就没有人信。</p>
毕竟，魔龙入侵的消息还在接连不断地传来。</p>
那些本就憎恶魔法生物、又被恐慌情绪感染的德玛西亚人，根本就不相信魔龙竟然还会保护人类。</p>
再加上搜魔人兵团的恶意宣传：“现在全德玛西亚都相信，魔龙是那些所谓的‘勾结了诺克萨斯帝国的极端染魔者团体’召唤出来的。”</p>
“随着魔龙入侵的消息不断传来，这个谣言还在不断加深扩散。可我们却根本无力阻止...”</p>
他也看得出当下的困难。而应对问题的办法，他也想得出来：</p>
“还是得尽快找到那两头魔龙！”</p>
基层宣传能力的缺失，一时半会是弥补不过来的。</p>
但他们可以从这一系列事件的“题眼”入手:</p>
既然人们是因为魔龙入侵的消息感到惶惶不安，才让搜魔人兵团有了散播谣言的舆论土壤。</p>
那只要他们能在公开场合，把魔龙给处决了，那就应该能在一定程度上减轻德玛西亚人的恐慌，让这种不理智的紧张氛围，不再无休止地蔓延下去。</p>
“屠龙么...”盖伦若有所思：“的确，只要我们能公开斩杀掉那头为非作歹的魔龙，然后再明确不会派使者查账，安抚东境兵团的情绪，那接下来...”</p>
“这场魔龙入侵的闹剧，应该就可以告一段落了。”</p>
思路是对的。</p>
“可问题是...”盖伦眉头紧皱：“我们该怎么找到那两头魔龙呢？”</p>
“这...”嘉文也默然无语。</p>
德玛西亚那么大，谁知道那两头魔龙藏在哪儿？</p>
而且根据他们这几天来的调查，这两周来王国东境各地上报的“魔龙烧仓”、“魔龙屠营”的消息，基本全是假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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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魔龙，只在第一天的伦沃尔要塞出现过。</p>
从那之后，那两头魔龙就已经整整两周没出现过了。</p>
它们现在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在德玛西亚境内，那可都不太好说。</p>
他们又哪能找得到呢？</p>
“嘿，嘉文。”盖伦抬起他那张浓眉大眼的国字脸，说：“你说，我们要不要...”</p>
“干脆随便找两头龙，拉到雄都街头砍了算了？”</p>
“哈？”嘉文微微一愣。</p>
“你想——”只听好兄弟为他分析：“除了那几名伦沃尔要塞的幸存者，还有谁知道那两头魔龙具体长什么样子？”</p>
“搜魔人兵团可以制造假的魔龙入侵，我们也可以来一场假的魔龙处决啊！”</p>
“反正，老百姓只想听到魔龙被斩杀的消息...”</p>
“被杀的是魔龙，还是魔龙的替身，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吧？”</p>
“额...”嘉文皇子很是犹豫。</p>
弄虚作假，欺骗群众，这跟他的道德观有点冲突。</p>
还有...这算不算违反领风者的纪律啊？</p>
“咳咳，李维会长也说了，领风者不能有道德洁癖。”盖伦腆着一张国字大脸，沉声劝道：“有些时候，咱们领风者的工作也要讲究方式方法，得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变动。”</p>
“这...好像也对。”嘉文皇子渐渐被好兄弟拐上了贼船。</p>
的确，现在德玛西亚国内恐慌蔓延、舆情汹汹。</p>
让搜魔人兵团一时得势还是小事。</p>
要是像李维会长警告的那样，因为这种大规模的群体性恐慌，给德玛西亚招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事情可就麻烦了。</p>
随便找两头龙过来杀了，尽早平息风波，或许还真是一个利国利民的选项。</p>
“可是，这龙也没那么好找吧？”嘉文皇子又在意问道。</p>
元素巨龙在如今的符文之地，本来就是极为稀缺的“特级濒危保护动物”。</p>
现在全德玛西亚都知道，袭击伦沃尔要塞的魔龙体型十分庞大。</p>
要是他们随便抓两头十几米长的“侏儒”亚龙就上来充数，恐怕反而会在搜魔人兵团的质疑之下，搞得弄巧成拙。</p>
“这种事如果被人揭穿，王室的公信力可就彻底没了。”嘉文皇子担忧地说。</p>
“没关系。”盖伦说：“我听说科学装备部那边正在研究什么‘炼金科技亚龙’，看上去长得就跟元素巨龙差不多。”</p>
“咱们让祖安那边支援两头过来，能骗过雄都市民就可以了。”</p>
“这...真能行吗？”听到这个大胆的建议，嘉文皇子更担心了。</p>
盖伦摊了摊手，表示：“这就是最好的选择了。除非，你能找两头真的元素巨龙过来。”</p>
嘉文皇子沉默。</p>
的确，他也实在拿不出更好的办法了。</p>
无奈，他只能抬头望天，仰天低叹：“是啊。”</p>
“要是天上能掉下两头元素巨龙来，那就好了。”</p>
话音刚落：</p>
“轰——”</p>
空中传来一片犹如陨石坠地的恐怖声浪。</p>
嘉文、盖伦循声一望，只见一头浑身鳞甲剥落、血肉撕裂、鲜血淋漓的火焰巨龙，正摇摇欲坠地从东方飞来，然后...</p>
砰的一声巨响，坠落在了地上。</p>
巨龙在他们面前砸出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凹坑，随后便龙翼收缩、龙首垂落，五体投地地瘫倒在那土坑之中。</p>
它是那么无力而虚弱，连眼里的光都似乎要看不见了。</p>
“？？！”嘉文与盖伦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p>
再然后，他们互相对视一眼。</p>
“死了？”盖伦伸手摸向他腰间的大刀。</p>
为了隐藏身份，他这次“微服私访”，并没有随身携带他那标识性的大宝剑。</p>
但普通的长刀在他手里，也足够斩下一具尸体上的龙首了。</p>
于是盖伦抄起大刀、跳出草丛，就打算信手收下这颗白给的龙头。</p>
“等等。”嘉文却心中一动。</p>
他竭力感受着气流，感受着这呼啸山风中混杂的那缕微弱气息：“它还有一口气。”</p>
“或许，我们可以救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