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尊军令

    太上皇这个球踢得极好。</p>

    谁都没有话说。</p>

    朝廷的回复到了金州，唐清安一脸无语。</p>

    不提北镇李达祖。</p>

    只锦州的史鼐，他和自己关系再为紧密，也不可能同意把他的物资调送给自己。</p>

    就和提议把他的物资调送给锦州一个道理。</p>

    辽西走廊重新聚集的十余万大军，不提前番前前后后几十万大军的消亡，以及导致的物资落入蛮族手里。</p>

    这三年来，辽西走廊耗费了大周国内最后的元气，才有了这新成的十余万大军。</p>

    为何辽西走廊不敢轻动。</p>

    因为这十余万大军要是再没有了，那就真的没了。</p>

    每年要消耗国内千万两的物资，所有人都在催促辽西走廊大军收复失地。</p>

    可是辽西就是不敢动。</p>

    修堡。</p>

    三年内唯一做的事情，就是修建了不计其数的堡垒。</p>

    史鼐和李达祖几年里受到了无数的弹劾，这般情况下却仍然纹丝不动。</p>

    因为朝廷也怕。</p>

    即忍受不了每年千万两的物资消耗在辽东，同样也不敢强迫军队出击。</p>

    唐清安还是招来了两人。</p>

    既然太上皇如此说，唐清安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分别派了人去北镇和锦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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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没有意外。</p>

    派去的人都灰熘熘的空手而归。</p>

    史鼐虽然拒绝了唐清安，却内心满是感叹。</p>

    “北镇和锦州获得的朝廷物资是金州的数倍，为何赶不上金州的态势？”</p>

    “十万精兵啊。”</p>

    史鼐感叹道。</p>

    这个数字，唐清安没有太过隐瞒他，他也能有所猜测。</p>

    至于李达祖清不清楚，史鼐就不知道了。</p>

    贾鉴满脸的信服。</p>

    数月前遵从恩主的吩咐，去金州见了金州将军，从旅顺到金州，一路所见情景远和辽西不同。</p>

    金州的百姓们，虽然穿着破烂，饥不饱食，但是有一股自信，这在辽西军兵身上是没有看到的。</p>

    几个月来，贾鉴也常在琢磨此事。</p>

    “对比辽西，金州的重要性虽然比不上，但是金州有三个优势。”</p>

    史鼐听到贾鉴所言，好奇的看过去。</p>

    “第一，以海治蛮，站稳了脚跟。</p>

    唐将军靠着大海之便利，打了数次的大仗都获得了胜利，因此磨砺出了一批精锐老兵。</p>

    而辽西直面蛮族的兵锋，前番损兵则将，反而导致本就不多的精兵消亡，战斗力大幅度下滑。”</p>

    这一点没人否认。</p>

    史鼐点头说道。</p>

    “以海治蛮之策，唐清安刚到京城时，就以此策敲开了贾府的大门，走入了贾府的眼睛里。”</p>

    “看来贾府中的老爷们，还是极其有眼光的，千里马常有，而伯乐少有。”</p>

    贾鉴笑道。</p>

    史鼐没有解释，这是因为贾敬的存在。</p>

    此人这些年在权贵中销声匿迹，以致于好多后辈都不知道贾府还有一个大老爷。</p>

    “第二，旧有势力的消亡。</p>

    金州是从蛮族手里收复回来的，原来地方上的大户一开始就被蛮族强制迁移到沉阳，破坏了当地的根基。</p>

    不光金州如此，整个辽左都是如此。</p>

    大户要么被劫掠一空，要么投降的早，被迁移到沉阳，这就给了唐将军屯田的便利。”</p>

    史鼐点点头，同样也认可。</p>

    辽西别的不提，还有贾家两府十几处的庄子呢。</p>

    这十几处庄子，是贾府仅剩下的祖田，绝对不会轻易放手。</p>

    因此辽西虽然也屯田，但是效果却不强。</p>

    “第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p>

    这里贾鉴说的简短，而史鼐一样明白了其意。</p>

    他和李达祖也是将在外。</p>

    例如朝廷催逼他们尽快收复失地，可是二人迟迟按兵不动。</p>

    同样有自己的便利，但是对比金州，那又不可同日而语。</p>

    辽西走廊身后就是京师，任何举动都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p>

    而金州孤悬海外，身处蛮族境内，被蛮族隔绝。</p>

    例如唐清安几番大动军制，不就是因为孤悬海外，不受管控的原因么。</p>

    而之所以朝廷没有重视金州，是因为谁都没有想到。</p>

    当初绝大多数人都不认为金州能守住，不管是蛮族还是朝廷，史鼐一样没有信心。</p>

    而朝廷和自己之所以支持金州。</p>

    实则是为了让唐清安在金州牵制蛮族的精力，哪怕只要几个月就好。</p>

    因为当时沉辽失陷太快，兵力物资都失陷，导致辽西走廊没有多少军力可守。</p>

    当时的形势极其危险，连京城也已经开始戒严。</p>

    只要当时唐清安在金州能牵制蛮族一年，甚至只要几个月，就足够辽西缓口气，等来内地的援兵。</p>

    可以说。</p>

    唐清安从收复金州，到收复镇江，收复长白山东岸，乃至现在的形势。</p>

    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p>

    当初之所以彻底放权给唐清安，就是因为如此。</p>

    不过唐清安有现在的所为，实在是没有人能预料的到。</p>

    朝廷前后四五十万大军都折损在了蛮族手中，比金州城更坚固的沉阳，辽阳同样没有守住。</p>

    至于唐清安突然大功干戈，从澳门采购回来红夷大炮，谁晓得还有这般利器？</p>

    只能说唐清安是金陵人，又是薛府商贾出身，的确见多识广。</p>

    现在金州的唐清安，就像雪球一般，扫清了刚开始的阻碍，越滚越大。</p>

    已经成了气候，不光是朝廷，哪怕蛮族前几个月都要避其锋芒了。</p>

    真是可叹啊。</p>

    谁能想到，有二十万精兵的蛮族，无往不胜，竟然主动避开了唐清安的兵锋。</p>

    “只怕没两年，唐清安的日子就要不好过了。”</p>

    史鼐说道。</p>

    贾鉴明白恩主的话意。</p>

    朝廷要顾忌那唐将军了。</p>

    他却笑道。</p>

    “可惜太上皇和皇上两位圣人斗的厉害，只怕没有分出胜负前，谁都不会冒然动唐将军的。”</p>

    史鼐愣了愣。</p>

    这倒是他疏忽了。</p>

    “天时，地利，人和。”</p>

    贾鉴边摇头，边感叹。</p>

    “唐将军才二十二岁，实岁二十一岁，蛮族的老奴没几年就要七十岁。</p>

    自古在杀场经历一生的武人，有几个能长寿的？我预料蛮族的老奴，也就这几年之事。</p>

    国内民不聊生，乱民四起，朝廷还在内斗，蛮族即将新旧交替，政权不稳，朝鲜之国唯将军马首是瞻。</p>

    如今的唐将军，就像那新日初生般，谁能挡之。”</p>

    史鼐听贾鉴把话说的玄乎。</p>

    “你说的唐清安彷佛要造反似的，真要是如此，我可不容他。”</p>

    贾鉴笑着摇了摇头。</p>

    “造反倒不至于，我观唐将军是个极爱百姓之人，不会作乱一方，坐看风云罢了。”</p>

    有些话他不准备再说下去了。</p>

    毕竟天不可测。</p>

    谁能看透未来，金州将军最后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介时的天时是如何的情景。</p>

    德，才，行。</p>

    三样都具备，金州将军差的只是天时罢了。</p>

    就算等不到天时，有如今的根基，唐将军也能成为镇守一方的诸侯，难道朝廷有实力翻脸？</p>

    一个听调不听宣的辽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p>

    唐清安收到了金州贾鉴的书信，为他的恩主解释，不是史公不想解唐将军之急，而是辽西同样急缺物资。</p>

    “此人有才啊，可惜一马不鞴双鞍，忠臣不事二主。”</p>

    唐清安摇了摇头。</p>

    “谁如此值得将军如此夸赞？”</p>

    新来金州的冯紫英笑道。</p>

    唐清安笑了笑，没有解释。</p>

    虽然没有自己说的这么玄乎，但是贾鉴现在的恩主是史鼐，就算他或者因为参加科举从史鼐处离开，也不会来投自己。</p>

    除非史鼐离开辽东。</p>

    唐清安看着冯紫英。</p>

    “委屈你一段时间，暂时先在金州守军中担任试把总吧。”</p>

    他的父亲神武将军冯唐是太上皇的人，现在提拔冯紫英，也算是对太上皇的回应。</p>

    五品的武官，也就是一个千户罢了。</p>

    在辽东。</p>

    一般的营兵制里，千户担任哨官，卫所掌印和佥事，担任把总千总，或者守备，都指挥则担任一营之总，或者游击，或者参将。</p>

    至于副总兵，总兵则挂五军都督府佥事，都督同知，或者左右都督的虚衔。</p>

    唐清安现在是左军都督府的佥事，正二品武将。</p>

    前番所获战功，理应提拔为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从一品。不过因为弹劾他浪战，就此作罢。</p>

    试把总一职，对于冯紫英的品级来说，是越级重用。</p>

    冯紫英没有推脱，也容不得他推脱。</p>

    既然来了金州从军，当然唯将军马首是瞻。</p>

    “好好干。”</p>

    唐清安拍了拍冯紫英的肩膀，对这个红楼中的大好男儿，颇有期待。</p>

    此人乃武勋出身，从小就有家学，欠缺的只是经验罢了，只要在军中勇于任事，出头是迟早的事。</p>

    这也是自己对京城勋贵积极靠拢的示好的举动。</p>

    自己有勋贵的帮助，在京城对抗弹劾他的奏疏，当然也要回馈他们，还不能小气。</p>

    相信要不了多久，还会有勋贵子弟来投靠金州。</p>

    军学堂，优秀的遗孤子弟们，也陆续派驻去了前方各哨队。</p>

    有称赞，有重用，当然也有不满，有抗拒。</p>

    这些从营总传回大将，再传回金州的各个文书里，唐清安让人开始清查。</p>

    到底是因为派去的军学堂的学生才情不足，导致无法胜任，还是有些哨官起了别样的心思。</p>

    前者，就调回不能顺应形势变化的军学生，派去新的优秀的军学生，后者，则召回哨官严格督查。</p>

    当一个哨官，三番两次的命令，仍然找借口拒绝离开防区。</p>

    此事引起了轩然大波。</p>

    “他想干什么。”</p>

    彭大海大怒。</p>

    作为唯一原复州反正将领的营总，原参将赵缑用旗下的千户，他愤怒至极。</p>

    金州的赵缑用，闭门不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