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民情
听到将军的问话，在座的官员们。</p>
有意见，又没有太多的意见。</p>
辽东的大户，托蛮族的福，绝大多数都烟消云散了。</p>
现在的辽左，就是一片白纸。</p>
不是唐清安冷血，视大户为敌人，见死不救，而是他救回来养不起啊。</p>
封建农业的社会，经济本质上，还是以物易物的生态环境，田亩是唯一支柱型的生产资料。</p>
其余任何行业，都不过是锦上添花。</p>
而田亩又是最呆板的。</p>
玩不出花样来。</p>
十分就是十分，多一分都变不出来。</p>
大周不足百分之一的大户占了一半，甚至大半。</p>
百分之九十九多的百姓，就只能占剩下的一半了。</p>
什么良策，都挽救不了局势。</p>
而张居正的清田，多出来的两亿八千万亩新田，才叫做治到了根子上。</p>
还有一个海瑞。</p>
他也看到了这点。</p>
靠着头铁，不要命的在南方，逼着大户退掉侵占的民田，甚至他的恩人，不顾非议，连已经退休的阁老也没有放过。</p>
可惜他资历不足，在大户们的辱骂声中，落寞的下台。</p>
大明中晚期，有这些名臣不计身后事拼命的为大明续命，大周可没有这等伟人。</p>
只有两个活宝圣人。</p>
一个不顾朝局安危，一个和蛮族私通贸易。</p>
因此，唐清安有底气向民众分田。</p>
又正如郑永廉所言</p>
随着各地百姓达到一百七十万人，官府在物资分配一事上，已经弊端丛生。</p>
见将军偏向于郑永廉，且众人也拿不出办法来解决，目前官府在分配一事上的困顿。</p>
除非增加衙门数倍的人手，可这一点又会导致官府人员臃肿，开支翻了数番等。</p>
所以最终，同意了郑永廉的分田之事。</p>
为官府屯田服役七年以上者，每户十八岁以上，四十五岁一下者男丁，分田两亩，其余老弱妇孺分田一亩。</p>
对照现在的金州，镇江，长白山东岸各地人口，平均一户能分田十一亩。</p>
渔场，匠户，军士，同样按照服役年限，七年后分田。</p>
且七年后，匠户同样出一丁，为官府服役一个月，额外服役的月份，发放工钱。</p>
至于渔场，则不会放开。</p>
服役七年后，可以领取月钱，家中不用服役，也可以选择退出渔场，归家务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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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相信不会选择第二条，大概会留一丁，仍然在渔场做事领钱。</p>
为什么不放开渔场。</p>
众官员疑惑的看向将军。</p>
田亩都放开了，渔场为何不放开，同样可以从渔户上收税。</p>
“渔场不同于田亩，每条船只需三五人，一年的渔获，抵得上数百亩田收获。</p>
且渤海黄海辽东湾风小，不像田亩受天时影响之深。</p>
虽各处岛屿的渔场，破杀，抹盐，晾晒，风干，收捡，冰窖，仓库等，也需要不少人。</p>
但是这是咱们最大的凭仗，不管未来遇到什么一时的挫折，都能高枕无忧。</p>
且渔场更为容易管理，并没有不可控的弊端，因此我的想法是，二十年之内，遵守朝廷的海禁不变。”</p>
众人了然。</p>
还有更深的意思，唐清安无法对人言。</p>
如果历史的惯性。</p>
大周国内未来民不聊生，他如果又能光复辽东，那么辽东的田亩不光可以养活辽民，还能供给军需。</p>
而渔场的收获，就可以用来接济国内之民。</p>
渤海，黄海，辽东湾，因为有朝鲜半岛作为屏障，挡住了大洋上的迅风。</p>
因此这几处海域，可以说是大周万里海域中，风浪最小的海域。</p>
其余地方就是想要学他，只有山东才有此利，其余各地都学不了，因为风浪甚大，加上风暴不定。</p>
渔民出海，那就真是用命来出海了。</p>
一次，两次，十次，上百次平安归来，但只要遇到一次风浪，则十之八九船毁人亡。</p>
大小长白山海域一带，岛屿无数，都修了渔场，都是各渔场的避风岛。</p>
风险比其余地方减少了至少百倍。</p>
不过这些未来的事，说之没有证据，因此唐清安也就没向众人谈了。</p>
最后，关于士兵。</p>
现在的士兵粮银都是半饷，且估计未来几年都无法全额供应，因为目前的治下无力承担。</p>
只能靠朝廷的供给。</p>
而士兵不光要上战场杀敌，冒着生命的危险，如今还要月饷减半，当然要给更多的补偿。</p>
士兵的家中，除了原来的分田十一亩，从月饷减半之年开始，服役一年，赏赐一亩田，最高限制十亩。</p>
也就是说，普通的士兵，不谈平常的半饷，光服役十年，就能为家里得十亩田。</p>
那么这些军士家中，将会是二十一亩田，成为各地的富户。</p>
现在的大周，北方陕西各地因为赋税之重，导致民逃田慌，一二两银子就能买上田。</p>
可是在江南，哪怕徭役也重，但是一亩田能卖到十两以上，而且还极难买到上田。</p>
如果三年后，真如将军所言的税赋，那么金州各地将会是最好的地方之一。</p>
别说十两银子，估计就是十五两银子，也买不到上田，因为没人会卖。</p>
因此关于对军士的田亩奖赏，不但弥补了对军士半饷的弊端，反而能获得所有军士的响应。</p>
还有一层不名言的意思。</p>
在座的官员都能看透。</p>
家中十一亩田，再配十亩军田，还有哪个士兵不对将军忠心耿耿。</p>
士气，忠心都有了。</p>
一箭三凋。</p>
分田之事，不是一日就能谈完，其中的细节，每个人都在勘酌，最后用了三日，才敲定了分田。</p>
既然没有了疑问，将军府下发了公文到各地和军队中。</p>
一石激起千层浪。</p>
各地都沸腾了起来。</p>
哪怕最畏惧官府的百姓，都会向身边的公差打听，这是否是真的，一脸的惶恐。</p>
田亩。</p>
真要是自己能得十一亩田，就算自己死后，见到了祖宗也能脸上有光啊。</p>
自己可是为子孙挣了一份家业。</p>
多少农户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去。</p>
十亩田，多少百姓想都不敢想想的事。</p>
衙门口公示牌下，几名差人被问的口干舌燥，几日来，哪怕解释了又解释，还是要翻来覆去的问。</p>
眼前这黑黝黝，满脸褶子的老农，差人认出了他，他每日都来问一次。</p>
“你这老者，怎么回事啊？已经回答了你不下三四回了，都像你这么来问，岂不是烦死人？”</p>
原先。</p>
老农最畏惧这些公人，可是同样的语气，他反而一点都不畏惧了，竟然会露出讨好的笑容。</p>
“这..这……这，分田可是真的？”</p>
差人翻了个白眼。</p>
“去去去，再来我这里捣乱，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把你抓进衙门去。”</p>
听到要被抓紧衙门，那老农才念念不舍的退了出去。</p>
他刚走，和他一般无二的个人，明明长相不同，却神态相似的紧，舔着脸上前。</p>
“你也滚，老子认得你。”</p>
官府还是那个官府。</p>
差人虽然都是新人，可是不要几年，仍然学会了对百姓的傲慢，居高临下之态。</p>
什么都没变。</p>
只发了一道公文。</p>
又好像什么都变了。</p>
同样的困苦，同样的分配不公，同样的有不言之事，但是百姓们却笑口常开。</p>
往常的时候。</p>
百姓们沉默寡言，在田里干活，就算碰到邻居，也经常一日不说一句话。</p>
而如今。</p>
每个人都主动的和别人说话。</p>
各地田间。</p>
谈的话只有一件事。</p>
那就是要分田了。</p>
只要说到分田。</p>
刚才还苦着一脸的老农，会情不自禁的展开眉头，露出泛黄，不齐整的牙床。</p>
“是啊，将军要跟咱们分田咧。”</p>
“十一亩田啊。”</p>
先说话的人感叹一声。</p>
“嗯，十一亩田。”</p>
随后的人，肯定的说道。</p>
十一亩田真不多。</p>
以现在大周辽东的气候，有的地方高产，有的地方地产。</p>
按照公告里所言。</p>
上田则七亩，中田则十亩，下田十五亩。</p>
平均下来，十一亩田，一年也才二十二三石黍谷，去掉田税还能有近二十石。</p>
可是有了这十一亩田，家里人就再也不用担忧日后，再也不用害怕饿肚子了。</p>
再也不用租别人的地，再也不用看别人的眼色，再也不用受别人的欺负。</p>
再也不用睁开眼，就犯愁粮缸无粮。</p>
有了这十一亩地，老农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腰杆子变硬了。</p>
而且不按人头收税。</p>
想到这里，老农怔住了。</p>
自己原来那个出生就被溺死的弟弟，真是薄命啊，要是晚出生三四十年，哪里还用如此。</p>
是啊。</p>
不用按人头收税了。</p>
醒悟过来的老农，心里五味杂陈，悔恨涌上心头。</p>
同样的衙门，同样的日常。</p>
彷佛祛除了锈迹一般，各处管理都顺畅起来了。</p>
官府说什么，百姓就做什么，竟然手脚麻利抢着做。</p>
巡视了辽左东岸南部各地的冯胜之，一脸感叹。</p>
那郑永廉，的确是个大才。</p>
等冯胜之回了金州，将军设立了一个新的衙门。</p>
税课司。</p>
放在大周州府则是从九品的衙门，各县则是未入流的杂官。</p>
之所以说它新。</p>
是因为这个衙门，在金州负责的事，可不是原来的事了。</p>
税课司大使。</p>
郑永廉。</p>
督查各地。</p>
这不就是御史的职能么？</p>
了不得啊。</p>
冯胜之回到金州，并没有见到此人，听说他才上任三日，就走马加鞭巡视各地去了。</p>
“将军。”</p>
将军府。</p>
见到了将军。</p>
冯胜之笑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