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幕间

    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p>

    在深海之都, 苏雅每晚都做梦, 每次都梦见水底。</p>

    要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好像也不对, 她就从来没梦见过谢潮音, 更没有梦见过什么脸红心跳的粉色剧情。</p>

    只有深海。</p>

    还有恍惚出现的恐怖巨物。</p>

    这次也一样。</p>

    苏雅在半梦半醒间浮沉，第二天晚上才自然醒来。南丁格尔说她理智太低, 不能随便出门，所以将她留在那间奇怪的暗室里。</p>

    她裹着床单，一直坐在床上。</p>

    跟精神病人似的。</p>

    她也确实有点疯狂症状。</p>

    “其实你应该出去走走。”</p>

    谢潮音的声音突然响起, 苏雅还以为是自己疯狂中产生的幻觉。</p>

    他从暗幕后走出来, 红发扎了个松垮垮的马尾, 额前碎发微微遮眼，看起来有些慵懒。他双腿修长, 手里一直在转电子烟，乍看好像在操纵一道银蓝色的电弧。</p>

    他寒冷又幽暗。</p>

    还有种完全脱离了庸常世俗的傲慢感。</p>

    是苏雅从未接触的类型。</p>

    谢潮音说：“撞坏的车算在你头上，现在你欠我六百万。零头就算了。”</p>

    “……”</p>

    果然, 任何感情一旦谈钱就会幻灭。</p>

    谢潮音又说：“你要跟我睡吗？”</p>

    “……”</p>

    ……</p>

    …………</p>

    这该不会真的是……</p>

    疯狂症状吧。</p>

    谢潮音低头吸了口电子烟，薄荷味道的雾气散开。</p>

    他平静道：“深海之都有一个计划, 很快就要实现了。南丁格尔说, 在此之前好好享受也未尝不可。我觉得很有道理。”</p>

    他慢慢走近, 眼神莫名的幽深可怖。</p>

    苏雅竟然觉得恐惧大于心动。</p>

    谢潮音抬膝抵在床沿, 低声在苏雅耳边问：“所以……要跟我睡吗？”</p>

    苏雅只想把他头拧掉。</p>

    “你又不反感。”谢潮音声音很平静，嘴唇张合时轻含她的耳垂，“我也觉得还好, 所以没问题吧。”</p>

    成年人打个炮，当然没问题……</p>

    个鬼啊！！！</p>

    这已经不是傲慢蠢直男发言了！</p>

    苏雅觉得他得是渣过百八十个妹才发得出这样的言，但她现在耳垂很热，湿哒哒的水声响个不停，有点影响思路。</p>

    “我不是完全觉得可以。”谢潮音又补充说明一下，“只是，到上次那个程度，暂时觉得还好。其他的还没有试过，但也应该还好……”</p>

    除了“还好”，他居然没有别的评价。</p>

    而且除了“要不要跟我睡”，他居然都不想聊点信任与爱情的问题。</p>

    苏雅实在是太震惊太愤怒了。</p>

    成年人的情感世界居然这么肮脏这么不美好这么不注重心灵交流。</p>

    初恋竟然是个没有感情的投骰机器。</p>

    “唔……嗯……”她听见自己发出很下流的声音。</p>

    谢潮音正在舔她的耳朵，很细致地往里伸进去，又黏黏地沾湿耳廓，到耳背后都没有放过。他的手指在她后颈轻划，拇指绕到前面，顺着颈动脉抚摸，随她的呼吸心跳变快。</p>

    “张嘴。”他轻声要求。</p>

    苏雅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是叶公好龙。</p>

    她觉得看看谢潮音的脸还好，听听他的声音也还好，暗恋很好，网恋也很好，一切都很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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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真刀实枪就不好。</p>

    不行。</p>

    完全不可以。</p>

    谢潮音的手指触到了她的嘴唇，他指尖有薄荷味。好像是因为戒烟，所以在电子烟里放了薄荷液。</p>

    气味凉飕飕的，苏雅忍不住避让。</p>

    谢潮音用指尖划开她的唇线，碰到湿润的内里。苏雅忍不住吸气，谢潮音立即将手指伸进去，压到她舌上，轻搔刮蹭，直至完全沾湿。</p>

    他低头吻到了她颈上，把她披着的被单一点点咬下来。</p>

    他觉得到目前为止，</p>

    完全可以。</p>

    但是在他尝试掀开被单的时候，苏雅终于吓得清醒了。</p>

    她翻身后退，差点从床上滚下去。</p>

    “等一下等一下！”苏雅拉紧被子，把他推开，“我要回房间刷个牙。”</p>

    “？”</p>

    谢潮音半跪在她床上，挑眉疑问的样子很有压迫感。</p>

    苏雅手忙脚乱，从他膝下扯开被单，鞋都没穿就跑了。</p>

    到寝室时，谢潮音在门口堵着。</p>

    他拿钥匙打开门，示意苏雅进去，好像觉得她是要换个地方继续的意思。</p>

    “不行。”苏雅只能明说了，“我完全……没有……这种想法。”</p>

    她阐述得很艰难。</p>

    “而且我认真想了一下，跟守密人鬼混，会影响我作为调查员的专业性和客观性，这是很不可取的很恶劣的行为，不利于深海之都和谐友善可持续发展……我马上反思，立即改正。”</p>

    她收腹踮脚绕过谢潮音，然后砰地关上门，一句话不敢多说。</p>

    关门后一摸耳朵，又湿又红。</p>

    颈上全是艳红的吻痕。</p>

    妈耶。</p>

    为什么成年人的恋爱这么可怕。</p>

    单纯一点，只要个第二杯半价不行吗？</p>

    苏雅在门后呜呜呜了很久，最后跑去浴室洗了半天。</p>

    洗澡的时候，沈心城发来信息。</p>

    “关于你父母的失踪案，我有点线索了。下次进行对抗剧本的时候再告诉你，最近谢潮音不让我来酒吧。”</p>

    苏雅一直到对抗剧本开始前，都拼命躲着谢潮音。</p>

    遇上必须交流的事情，她会写纸条，交给鱼头人、蛙头人老哥，然后他们会把纸条转交给谢潮音。</p>

    谢潮音从来不回。</p>

    他还是那个淡漠无情的高冷怪。</p>

    在紧张焦灼的氛围中，苏雅收到了对抗剧本的消息。</p>

    “对抗剧本《蹈火之足》。调查员四人，社交特质者沈心城，强运特质者苏雅，治愈特质者南丁格尔，高智特质者孟彧。推荐技能无。”</p>

    后面附了剧情简介，很明显不是谢潮音写的。</p>

    “红舞鞋，刀尖上的双足，童话断章与不老美梦。埋在杜松树下，藏在蓝胡子门后，与巫婆一起坠入糖果屋的热锅。红格子门，黑格子门，跟随衔走王子双眼的燕，飞跃矮人木屋，荆棘古堡，头颅落地，见证阳光里的泡沫。”</p>

    “啊啊，我的双足。”</p>

    “为何燃着火，还要不知停歇地舞蹈？”</p>

    看完之后，苏雅只有一个想法。</p>

    ——这是个啥？？</p>

    “收到剧本简介了吗？”沈心城发来短信。</p>

    “收到了，我不懂。”</p>

    过了一小会儿，沈心城回复：“我也没懂。你问谢潮音吧，守密人肯定知道。”</p>

    苏雅的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很久。</p>

    最后还是戳谢潮音，飞速回了个：“嘛意思？”</p>

    谢潮音秒回一个视频邀请。</p>

    苏雅赶紧脱了睡衣把胸罩穿上，再套回睡衣接收邀请。</p>

    “守密人，对抗剧本我看不懂。”她清了清嗓子。</p>

    谢潮音平静地说：“那你死了。”</p>

    “……你不能给解释一下吗？”</p>

    “不能。”谢潮音还是很平静，“你死了。”</p>

    苏雅可以摸着胸发誓，她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最多最多就是偶尔刁难守密人，然后在几天前互相确定心意（？）后告诉他“跑剧本使我性冷淡所以我完全不可以”。</p>

    苏雅问他：“我们能不能正常一点，专业一点地沟通？”</p>

    谢潮音毫无波澜地说：“剧本简介是刹那给的，我不能解释。如果你看不懂简介，你进剧本就听不懂她的叙述，那你肯定会死。”</p>

    苏雅恍然大悟，是她误会谢潮音了。</p>

    原来谢潮音不是在咒她赶紧去死。</p>

    谢潮音冷冷地说：“对抗剧本时间是明晚八点，我们去太平洋一座海岛上见刹那和敌方调查员。我建议你买几本童话读，刹那很喜欢童话意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