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鹅湖
秦见川此次出差半个月。宜笙虽被舞团停职, 但还需每天按时打卡,照常训练。
则灵受伤,一直请假到月底才来上班。
这样一没老公, 二没闺蜜的日子, 宜笙强装出没有被影响到的坚强模样。
三十号, 宜笙收到则灵的复工消息,矜贵太太冒着春日寒风,等在舞团门口。
刚见到则灵的红色法拉利,便伸手拦下, 待车子一停, 轻车熟路的开门上车。
“姐妹,你再晚来两天,我就抑郁了。”宜笙瘪着嘴, 指了指旁边的大厦,“快去给我买个礼物,安抚一下本公主受伤的心。”
则灵指了指副驾手套箱,“自取。”
宜笙一拉开, 就见到那两盒被彩光环绕的小方盒, “怎么...又给我还回来了?”
“他不行, 用不到。”则灵将车子停进大厦地下停车场, “走吧,我已经二十天没喝咖啡、奶茶了,即将疯掉。”
姐妹俩去了星巴克,趁着上班前悠闲吃个早餐。
“所以, 你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他真的就是好心照顾你?”
“我让你去给我侍疾, 你方便么?”
宜笙咂咂嘴, “白天方便,白天秦见川也有工作,忙得很。晚上不行,晚上我俩都忙。”
“结了婚,人性也结没了。”则灵指着自己手边的零食,“给我拆开。”
“这几天你被白公子照顾的很好嘛,都已经学会使唤我了。”宜笙伸手,捏过饼干拆包装袋,“那你病好了,你们还有后续么?”
“我倒是想有后续,但他和你老公出差了。”则灵耸肩,瘪了瘪嘴。
“电话总能打一个吧,关心他一下在那边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
则灵摇头,“什么男人,还得本小姐亲自关心。”
宜笙拿出手机,边给秦见川拨视频通话,边说道:“亏人家白公子照顾你几天...”
秦见川很快接通视频,他们在山区,天还没有大亮,一群人坐在院子里也正在吃早餐。
秦少爷出差已有十天,穿着具有山区特色的棉衣棉帽,脸上也多了些干裂的细纹。
唯一不变的,便是他镜片下的一双温柔瞳眸。
“早上好,秦太太。”秦见川捧着黄瓷碗,格外接地气。
“天呐,这还是秦总么?”则灵凑近,“您再风吹日晒几天,大颜控宜笙就不要你了。”
宜笙推开则灵,捧着脸看秦见川,“不要听她瞎说,我心疼老公还来不及。”
于是这时,电话那边传来白鹊洲吊儿郎当的京腔,“还得是嫂子,知道心疼人。不像某些大小姐,这么多天,连个关心电话都没有。”
宜笙瞥了眼则灵,她捧着咖啡杯,装作没听见,“则灵大小姐,这不是你照顾你的白公子嘛,快和人家说两句话。”
则灵一脸不情愿的模样接过手机,再看白鹊洲,他也和秦见川穿着同款棉服面膜,颊侧还有些血痕的结痂,“你脸怎么受伤了?”
“小伤,山里的路不好走,天黑滑了一跤。”
“一点都不小心,会不会感染呀?”
“不会,看看这一院子都是医生,还能让我破相不成。”
则灵这才露出一个笑,“不是不给你打电话,我爸妈让我搬回家住,看我特别严。”
“因为受伤的事?”
“因为你照顾我的事。”
“你爸妈误会了?”
“有一点,毕竟他们思想比较传统。”
“懂了,等我回去就上门拜访呗。”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显然已经忘了各自拿着小夫妻的手机,聊得不亦乐乎。
等挂了电话,则灵才想起来宜笙原本是要给秦见川打电话。
“呀!姐妹,不好意思,直接挂了。”
“呵!女人,你的名字叫口是心非。”
则灵脸颊红了又红,俨然一副处于暧昧期的小女孩。
“都忘了问你正事,芭蕾委员会什么时候开始审理?”
宜笙搅了搅咖啡杯,“就这两天了,昨天已经收到通知。”
“没事,老公不在,还有姐妹陪着。”
下午,则灵便接到演出通知,也是宜笙接受审理当天,赴越溪演出。
重新过上单打独斗的日子,宜笙恍惚回到了童年时。
特别在则灵离开的第二日,她便一大早按照要求去往芭蕾委员会。
从门口登记,再上交所有通讯设备,宜笙被单独带进一个房间。
浅蓝色的墙壁,里面只有一排桌子和四张板凳。
她单独一个人坐在房间正中,三个审查官坐在她正前方。
两女一男,统一穿着深色西装,戴厚黑框眼镜,齐肩短发,脸上皆是肃穆和严谨。
坐在正中间的女人开口,连话音都是冷冰冰的,“你好,我是单独负责你的审查官,谭慧。”
“你好,谭审查。”
谭慧冷冷睨看她,“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不许随意讲话。”
“...”
宜笙双手交叠,抓着手上的戒指紧攥。
“名字。”
“宜笙。”
谭慧这是皱眉,“为什么舞团那边提供的资料,你叫Ethan(伊森)?”
“那是当时的艺名。”
谭慧拿笔圈画上,立刻问道:“为什么要用艺名?”
“因为家里毕竟特殊,所以按照父母要求,用了艺名。”
谭慧冷切一声,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足以让整个屋子的人都听到。
特别其他两位审查官也捂嘴低笑起来,眼底透出微末的轻蔑。
“那你说说你的家庭特殊在哪里吧。”
宜笙咬了咬唇,不解道:“这也和审查有关么?”
谭慧:“当然,了解你的过往全部经历,也是审查的一部分。”
“我父母是宜氏医疗器械的董事长,当时为了避免被过度关注,才选择用了艺名。”
提到宜氏医疗,壹京人几乎无人不知。
因为上到大小医院的机器,下到地方村落诊所的注射器,都会用到宜家生产的各类器械。
“原来是千金小姐体验生活,是为了避免被人怀疑沽名钓誉么?”谭慧话语中那份轻蔑的不屑几乎呼之欲出。
宜笙指甲深嵌掌心,又气又恼,又无处申辩,“谭审查,我从小跳舞,芭蕾几乎是和我生命一样重要的存在,这和我拥有怎么样的身份没关系吧?”
“那你觉得自己是一位优秀的芭蕾演员么?”
“我觉得我是。”
“那你又对优秀的芭蕾演员有着哪些评判标准呢?”
宜笙咬了咬唇角,平静回道:“高标准完成每次演出。无论是训练,还是大小不同的舞台,都保持平常心,统一对待。”
谭慧眼底划过冷笑,“我认为,这只是最基本的职业职能吧?且是各行各业,不仅限于芭蕾。”
“我作为年轻的舞蹈演员一直在努力进步,也面临过很多质疑声,可我从来都是在精进自己。”
“如果你是盲目精进呢?不然为什么去年没有成功评考首席,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
是夜,宜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得眠。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有比林胤还要言辞尖锐的人,她甚至猜不透谭慧下一部会问什么。
自己反而如同一个透明人坐在对面,被她一个个问题逼得心理防线几乎崩溃。
她坚持到至今已经十九年的职业信仰,被轻飘飘一句,你确定自己不是盲目精进而打的溃不成军。
烦躁的出神让她忽略了床头柜上响了两遍的手机,直到第三遍,她才恍然回神。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秦见川不在房间,似是在室外。宜笙只能看到一抹猩红在夜色里明明昧昧。
“没事,就是今天开始审查桑晚蔚受伤的事,刚刚在出神。”
秦见川举着手机,能看到她脸上低落的情绪,“明天还要继续么?”
“嗯,估计要很久。”
秦见川知道她最害怕此类咄咄逼人的沟通方式,一问一答,就如从前他们在伦敦那次。
这或许就是每个人自身成长,或是成长过程中自带的不擅长。
“对不起,不能陪你身边。”
“没关系,这本来就是我自己要面对的。毕竟,你的工作我也帮不上忙。”
两人分离的这段时间,大家都过得不甚如意。
秦见川屡屡遇到瓶颈与阻拦,从前与他合作的都是有文化和身份的人,就算达不成一致协议,也会维持表面和谐。
可山村的人民,他们只愿意听想要知道的。说的过于文绉绉或者过于通俗,都难以达到沟通需求。
“笙笙,我知道你在家里等我,就很满足了。”秦见川声音低沉,从他那边还传出潮水拍打礁石的声音。
“我好想你呀,老公。”宜笙闷着声音,眼眶内闪过泪光。白日里的坚强在见到他那一刻,瞬间土崩瓦解。
“我也很想你。”秦见川抿灭烟蒂,“你和我说说审查都是怎么问的,我帮你想想如何轻松一点的应对。”
秦见川站在海岛的礁石上,看着涨潮的浪花朵朵冲击拍打海岸,耳边是宜笙气愤的抱怨声。
奇怪的是,他最近听到了太多抱怨,却都不如她生动可爱。
“老公,她居然问我,我是不是在盲目精进。一个人难道会盲目十九年么?”
“不要生气,她现在还不了解你,也是盲目的对你进行判断。”
宜笙吸了吸鼻子,“虽然知道他们本身就是带着偏见在审判我,可我还是有点难过。”
黑夜里,秦见川温柔注视着她,手指摸了摸屏幕上委屈又气愤的人。
颇多无奈又格外心疼,他却只得安抚说道:“睡吧乖乖。保证你很快就能见到我。”
作者有话说:
心疼单打独斗的笙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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