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陆千菱出现之后, 剧组所有人就都到齐了。
大家一起乘坐节目组的车到达片场, 开始第二天的拍摄。
作为女三号，陆千菱的戏是上午最后一场, 而且戏份也不多。
陆千菱先和叶霖一起, 对了一会儿台词。
正式的拍摄现场，男一号和两位女主演的戏份正在稳步进行着。
之前充当“临时导演”的节目组工作人员溜得飞快，早就已经让出了位置。
许迟渡来了之后, 自然而然地接管了现场的拍摄指挥工作。
虽说之前剧组的拍摄也正常进行着, 但许迟渡坐上了导演椅之后, 整个片场的氛围似乎都隐隐约约不一样了。
现场的工作人员都不由得更加绷紧了神经，大家都不敢出错, 效率确实提高了不少。
但第一场戏里有一个扮演侍卫的群演，明显有些紧张过度了。
侍卫只有一句台词, 不过稍微有点长, 演员连续两次都卡壳了。
看到许迟渡朝自己走了过来，穿着侍卫服的演员几乎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勉强忍住了。
许迟渡停下脚步，没什么表情，平静地问：“这句台词很拗口吗？”
【妈呀，隔着屏幕我都感觉到害怕了，好同情这个群演小哥】
【说实话，如果是我被许迟渡这么盯着，别说演戏，估计话都说不利索了】
【许导工作的时候真的好严肃啊，比平常的时候还要冷好多】
【也可以理解, 导演如果不严肃一点, 很难镇住剧组这么多人吧】
【但是昨天中午许导似乎也没有今天这么凶啊, 难道是因为当时陆姐姐在旁边？】
【前面的我觉得你可能真相了，没有陆姐姐的压制，许导的气场直接爆发了】
听到许迟渡的问话，年轻的群演颤着声音开口：“不，没有！对，对不起许导！我保证不会再犯错了！”
闻言，许迟渡看了一眼群演，吐字清晰地重复了一遍对方的台词。
然后，许迟渡问：“台词是这个吧。”
年轻的群演已经吓得几乎不能思考了，只知道点头：“对，是这个！”
“改一下吧。”许迟渡淡淡地说，“把前半句去掉，后半句改成：你们几个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还不退下。”
群演愣了一下，忙不迭点头：“好，好的！”
许迟渡“嗯”了一声，然后回到了监视器旁，拿起对讲机：“再来一遍吧。”
这次，到侍卫的那句台词时，演员没有再卡壳，整场戏终于顺利地拍到了最后。
不过许迟渡似乎对整体的表现还是不太满意，于是在调整过后，又重新来了几条。
有意思的是，后面这几条，那个扮演侍卫的演员再也没有出过错。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发现了。
【奇怪，这个小哥难道被许迟渡特别关照了之后，打通任督二脉了？】
【其实你们有没有发现，许导改完之后的台词明显要更通顺一些】
【好像是真的哎，我两种都快速读了几遍，改过之后的更顺口了】
【所以许导的那句“台词很拗口吗”原来不是嘲讽？对不起许导我误会你了】
【被你们这么一说我更爱许导了，细心又有才华，长得还那么帅！】
【哈哈哈我们都懂，长得帅才是重点吧】
这一场戏又拍了三条之后，终于过了。
化妆师开始给宋莫离和姜甜补妆，准备继续下一场。
作为绝对的男一号，宋莫离的戏份非常多，一共将近三十场戏里，有二十多场都有他的戏份。
另一边，陆千菱和叶霖对了一会儿戏之后，也来到监视器旁。
监视器的画面里，是男一号宋莫离和女一号姜甜。
按照剧本，这是一场男女主感情转变的重要戏份。
许迟渡正坐在监视器前，仔细地盯着画面。
他的旁边还空着一个椅子，比许迟渡坐的那把要偏一些。
其他工作人员要和许迟渡讨论事情的时候，一般就坐在那里说。
叶霖和陆千菱一起走过来之后，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今早在酒店大厅的那一幕。
于是，叶霖没出声，小心翼翼地冲着陆千菱比了个“你先请”的手势。
陆千菱看了叶霖一眼，没说什么，坐在了许迟渡旁边。
坐下之后，陆千菱无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许迟渡，然后视线微微一顿。
许迟渡正十分专注地看着监视器屏幕，并没有注意到旁边坐下的是陆千菱。
男人的表情严肃，似乎对现场的表演效果并不太满意。
微皱的眉头，高挺的鼻梁，再加上紧抿着的唇角……
陆千菱看了两秒钟，默默地想：
许迟渡这副“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模样，倒是有一种难以言说吸引力。
……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陆千菱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声。
不行，不能再这样被美色所误了。
陆千菱拧开了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大口，感觉自己平静了下来。
然后，她跟着许迟渡一起，认真看监视器里的画面。
画面里，这场戏已经到了最后的收尾阶段。
宋莫离说完最后一句台词之后，许迟渡喊了“卡”。
然后，许迟渡拿起对讲机。
“你们两个最后的这段表演，问题很大。”许迟渡皱着眉开口，“宋莫离，姜甜，你们两个都先过来一下。”
等两人走过来的时间，许迟渡拿起手边的矿泉水瓶。
因为上一场戏的时候一直在说话，水已经被喝光了。
许迟渡微微皱眉，看了一眼旁边。
见状，陆千菱顺手拿起自己刚刚喝了一口的水，递给许迟渡。
四目两对，两人都是一愣。
许迟渡这才发现，刚刚坐过来的居然不是别的工作人员，而是陆千菱。
陆千菱则是突然意识到，自己递给许迟渡的水是她喝过的。
想到这一点后，陆千菱把手往回收了收，准备给他重新拿一瓶新的。
许迟渡却仿佛突然反应过来了一样，快速接过陆千菱手中的水，压根没给她犹豫的机会。
男人拧开瓶盖喝了两口，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把水放在了手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陆千菱默默地收回了想要提醒对方的话。
两个人没有什么交流的机会，因为宋莫离和姜甜已经走了过来。
宋莫离正死死地盯着许迟渡刚放下的那瓶水。
然后，他把视线移到了许迟渡身上，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又非常勉强地忍住了。
最后，宋莫离看向陆千菱，眼神中流露出无声的控诉。
【宋莫离好惨，姐姐给别的男人递水，还是为了让那个男人骂自己】
【这么一说是哦，陆姐姐好狠的心，递水给许导让许导骂弟弟哈哈哈哈】
【你们笑死我了，这么代入一下，宋莫离应该已经快被气死了吧】
【宋莫离现在的表情好像一只失宠的狗狗，呜呜想揉！】
【只有我在意的是这瓶水是陆姐姐喝过的吗！难道你们都没有发现吗！】
许迟渡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咳，你们两个刚刚有个非常大的问题。就是你们都是自己演自己的，互动性太差了。”
姜甜听得很专注，闻言一脸“认真求教”的表情，等着许迟渡继续说。
而宋莫离似乎还没从刚刚的情绪里走出来，眼神微微有些飘忽。
许迟渡的脸色阴沉了些许：“宋莫离，你在听我说吗？”
宋莫离撇了撇嘴：“……我在听。”
许迟渡的脸色不太好。
如果是平常在片场，遇到演员是这样的态度，许迟渡早就不给对方留面子，直接发火了。
但偏偏，现在的许迟渡有那么一点点心虚。
因为他知道，宋莫离现在的情绪，多半是因为自己刚刚喝的那瓶水。
而许迟渡又确实不是那么问心无愧。
于是，这个时候冲宋莫离发脾气，就有那么一些不够理直气壮。
许迟渡正犹豫间，陆千菱从旁边的箱子里又拿了两瓶水。
然后，她把两瓶水分别递到宋莫离和姜甜面前。
姜甜先接过了水：“谢谢千菱姐。”
宋莫离没动。
“渴了吗？”陆千菱看着宋莫离，“先喝点水，然后好好听许导讲戏。”
宋莫离抿了抿唇。
陆千菱总是这样，想要让他做什么的时候，就会故意放软语气。
只是再轻微不过的让步，连“哄”都算不上。
可偏偏，每一次陆千菱这样，他就完全没办法继续生气了。
宋莫离伸手接过水瓶：“……知道了。”
【我发现宋莫离真的很好哄呀，一瓶水就不生气了】
【就是呀，我们宋莫离果然是外冷内热吧，其实内心很柔软】
【我觉得你们错了，不是因为好哄，而是因为哄的人是陆姐姐】
【就是，如果递水的是许迟渡，你看宋莫离会不会服软】
【哈哈哈笑死我了，许导要是递水那叫挑衅吧，不打起来就不错了】
许迟渡继续开始讲两个人演戏的问题。
简单地来说，就是宋莫离和姜甜各自都做了情绪上的变化，但却不是在对方的基础上进行的。
于是，乍一看两个人的情绪都很饱满，再一仔细看却是“各演各的”。
“姜甜，你刚刚演到这里的时候——”许迟渡继续说，“宋莫离他一过来，你就应该有情绪变化了。等到他说完台词，你的反应应该已经结束了，而不是像刚才那样，才开始做反应。”
“嗯，好，我记住了。”姜甜用力地点头。
“还有你。”许迟渡看向宋莫离，“姜甜的经验不足，你也是吗？这一场戏明显是应该你来带动节奏，现在你们两个的情绪都没有完全进去，你的问题比姜甜更大。”
许迟渡说的一点都不客气，完全没有顾忌现在还有镜头在直播。
宋莫离虽然沉着脸，不过看眼神还是听进去了：“……嗯，是我没带好她。”
许迟渡点头，略微放缓了语气：“嗯，下一条注意，不能再像刚才那样了。”
【我去，许迟渡这是第一次这么直接地批评，说得还真是直白】
【我以为许导对宋莫离会客气一点，没想到这么狠，还是当着陆姐姐的面】
【许迟渡就这么不给宋莫离面子，还真是不怕宋粉来喷啊】
【黑子别费心挑拨了，宋莫离粉丝都很感谢许导！巴不得许导多多指导宋莫离的演技！】
【就是就是！真正的粉丝都希望许导多多批评，帮助宋莫离的演技越来越好！】
等许迟渡说完，宋莫离和姜甜重新去布景那里站位。
化妆师上前给两人补妆，整理衣服。
许迟渡重新坐回椅子上，身体微微顿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陆千菱。
“你……还继续在这看？”许迟渡问。
陆千菱点点头。
【我去，许导，你这句话是不是有点太温柔了？】
【不对比不知道，许导对宋莫离说话和对陆姐姐说话，语气都不一样了】
【哈哈哈毕竟刚刚是在批评演员，现在是在问陆姐姐】
【幸好宋莫离已经不在旁边了，否则听到这个语气对比，更要气死了】
【你们说一会儿陆千菱演戏的时候，许导还会像刚刚那样批评吗？】
【你们一说我也有点期待了，莫名想看许导会怎么教陆千菱演戏】
在许迟渡说完之后，宋莫离和姜甜又一起演了好几遍。
拍到第三条，许迟渡终于满意了。
上午的最后一场戏，是陆千菱，宋莫离，田雅如和叶霖四个人的戏。
戏里面，这是宋莫离饰演的男主角第一次见到陆千菱饰演的女三号。
四个人站好位置以后，先演了第一遍。
这场戏有些长，角色也多，相对是难度比较大的一场。
好在几人的准备都很充分，第一遍就没人出错。
第一条拍完，许迟渡没有在对讲机里说话，也不是像之前一样叫人过去，而是自己走了过来。
“刚刚这一段，你们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有点问题。”许迟渡说，“先说叶霖吧……”
“田雅如，你的问题也和叶霖很类似，这里……”
“还有宋莫离，你这里这个动作不太对……”
许迟渡一个个说过去，依次指出了三个人的问题，每句话都是一针见血。
但相比之下，直播间的观众对演戏技巧并没有那么感兴趣，大家都在等一件事——
等着听许迟渡会怎么说陆千菱。
终于，许迟渡看向了陆千菱。
陆千菱两手放在身前，默默站着等待许迟渡开口。
第一次看到陆千菱如此“乖巧”的模样，许迟渡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许迟渡轻咳了一声，开口：“陆千菱，你的第一句台词，可以比刚刚慢一点。听到他的话之后，你的情绪应该是很震惊的。你试试不要那么着急地说台词，就很自然地停一下再说，效果会更好。”
“好。”陆千菱点头。
“还有你和男二号的这个动作。”许迟渡用手指圈住陆千菱的手腕，“你看他刚才拉你的时候，你是从这个方向躲的。你试试往这边——对，这样是不是就没那么别扭了？”
……
【不是，许导你到陆千菱这怎么就变成“可以，试试，是不是”了？之前你的用词可没这么委婉的啊】
【而且还亲自上手演示动作，刚刚对宋莫离就不是这样！我举报许导区别对待！】
【果然果然，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忍心对陆姐姐凶的】
【怎么说呢，虽然许导说陆千菱说得最多，但是一点都不凶，甚至有点温柔】
不仅是观众意识到了许迟渡的语气变化，在场的几个人也注意到了。
叶霖默默地看了看许迟渡，又看了看陆千菱，心想自己之前的发现果然没错。
田雅如低着头不说话，但也意识到许迟渡的语气似乎温柔了一些。
宋莫离是表现最明显的。
尤其是看到许迟渡上手“摸”陆千菱的手腕的时候，宋莫离明显地上前了半步，然后生生又停住了脚步。
虽然没有阻止，宋莫离还是没忍住低声嘀咕了一句：“……也不用上手吧。”
宋莫离的声音不大，但许迟渡听到之后，立刻转头深深地看了宋莫离一眼。
在宋莫离看来，这无异于挑衅。
宋莫离没忍住刺了许迟渡一句：“许导真是敬业，亲自示范动作。”
许迟渡看了看宋莫离，淡淡地开口：“虽然我想你不是新人了，应该不需要。不过你如果想的话，我也可以给你示范。”
宋莫离：“……不用了。”
盯着许迟渡继续指导陆千菱，宋莫离默默在心里想。
哼，等这期综艺结束，你就再没有这种机会了。
……
上午的三场戏结束之后，又到了放饭的时间。
午饭还没正式开始，片场先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果然，没过一会儿，何慧音就出现了。
按照陆千菱和宋莫离商量的，今天下午和明天的两场戏，何慧音会客串其中的一个角色。
何慧音先和其他人简单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又开始缠着宋莫离。
因为宋莫离被何慧音拉着去了一个小桌子吃饭，其他人也都没像昨天一样都聚在一起。
姜甜，田雅如和叶霖三个人一起进组，互相之前又没什么咖位之分，在一起比较放松，于是自发地坐在了一起。
剩下的陆千菱和许迟渡，是最后两个去领盒饭的。
昨天晚上餐厅外的那个“意外”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至少陆千菱看起来十分坦然。
“许导。”陆千菱笑着说，“刚刚谢谢你，那么耐心地指导我。”
许迟渡的视线停留在盛汤的工作人员身上，表面上也是云淡风轻：“没什么。”
两个人都拿完了饭，旁边正好还有一个空桌子。
许迟渡顿了一下，开口：“我们……”
“陆姐姐！”一个女声传来，“你也去我们那边坐吧。”
陆千菱转头，何慧音正眨着眼看向自己。
也是，估计只有何慧音敢忽视许迟渡的存在，直接来邀请她一个人了。
听到何慧音对自己的称呼，陆千菱微微挑了挑眉。
就因为自己让对方来客串一个角色，昨天还对自己充满敌意，今天就开始叫“陆姐姐”了。
也不知道该说是太过单纯，还是心机太浮于表面。
“喏，宋莫离在那里呢。”何慧音指了指旁边的某个方向，“陆姐姐你先过去，我还有点事。”
说“有点事”这几个字的时候，何慧音的眼神明显地飘向了许迟渡，然后又极力掩饰般地收了回来。
陆千菱看出来了，这个“有点事”，肯定和许迟渡有关。
但如果把好奇心和吃上热的午饭做对比，陆千菱还是觉得后者比较重要。
陆千菱：“好吧，那我先过去了。”
“嗯嗯！”何慧音迫不及待地点头。
看陆千菱的身影离开了，何慧音转过身，眼睛亮亮地盯着许迟渡。
“许导。”何慧音说，“我们合作吧！”
许迟渡：“……”
内心的声音告诉许迟渡，对面这个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年轻女演员，找他不会是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但另一个声音又告诉他，何慧音口中的“合作”，一定和陆千菱有关。
鬼使神差般，拒绝的话就没有说出口。
何慧音见许迟渡没有反对，指着不远处一个摄像死角说：“走，我们去那边！”
说完，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节目组工作人员：“我和许导有些私事要谈，你们都别跟过来啊！”
……
许迟渡跟在何慧音的身后。
何慧音的个子不高，打扮也嫩，光看背影甚至有些像是未成年。
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矮个子女演员，许迟渡忽然就有些恍惚。
自己这是哪根筋搭错了？
果然，自从遇见了陆千菱，自己就越来越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