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笑
直播画面在小丑的笑声中戛然而止, 而那血腥的一幕却久久的停留在人们的视网膜上。
那毫无疑问是一场谋杀，上千万人一起谋杀了一个无辜的女孩。
“呕......”
从不知道第几个人开始，正在观看着直播的人们开始接二连三的呕吐了起来。
“那个女生，是不是才19、20岁?”
有人颤抖着手问道。
“她那么年轻, 却要因为人的恶意而死, 太不公平了吧！”
有人红着眼向旁人怒吼着。
“当雪崩发生时, 没有一枚雪花是无辜的......”
有人平静的分析着事情的始末。
“你们看到她的眼神了吗？她从最初的恐惧到后期的绝望, 只用了一个小时。”
有人喃喃道。
“杀死了她的人，并不是那个该死的真人秀主持人或者小丑，而是人的恶意啊！”
有人悲伤，有人怒吼, 有人高举横幅上街游行, 他们诉说着自己的愤怒, 对于破碎之法举起了叛旗。
一场由全球的人所组成的风暴正在酝酿着, 风暴的目的地直指哥谭。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卢瑟注视着自己的合作伙伴。
卸下了伪装的艾希和威风凛凛的裁决者截然不同，她看上去像是易碎的玻璃, 可以轻易被伤害。
艾希撑着下巴，“我想要什么？我想要法律顺遂民意，看到时代的变化，然后变成人们真正需要的法律。”
卢瑟轻轻闭上了眼，“绑架全世界的人来观看这一场注定是悲剧的盛宴, 你可真行啊。”
艾希向后扬了扬头，“这是必要的牺牲。”
“无论是我死, 还是小丑死, 最后都能够达成目的。”】
蝙蝠侠看着商贸大厦上如常播放着的娱乐视频, 欢笑声掩盖了刚刚的鲜血, 好似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
他闭上了眼睛, 叹息了一声。
聪明如蝙蝠侠，在此时已经明白了艾希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游走于法外的裁决者最终竟是想要改变法律，这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
一场巨大的风暴即将席卷哥谭，而他却不想阻止。
变革不意味着错误，有时候甚至意味着新生。
而且他本身只是一个义警，也没有阻止这场由人民自己所掀起的风暴的立场。
蝙蝠侠抬起头，看着那十年如一日布满阴霾的天空。
“哥谭......”
黑暗骑士唯余一声叹息。
从出生以来，艾希就知道自己是与常人不一样的。
为什么那种一眼就能看懂的问题要反复去问?
为什么人必须依照社会中的规则循规蹈矩?
为什么道德与法律并不适用于每一个人？
艾希牵着父母的手，对这个并不友好的世界冷眼旁观。
她生来便拥有他人穷极一生都无法得到的表盘，指南针为她指明了方向，哪怕她并不需要。
她的外表是彩色的，她的灵魂是灰色的。
混合在一起才是那个独一无二的艾希。
艾希坐在电影院中，静静的看着自己的一生在短暂的几秒之中放映完毕，最后停止在了喷出的血泊中。
她闭着眼睛，用手指敲着膝盖。
像是在等待什么。
艾希曾经问她的父母，人死后会去哪里。
而他们的回答是：【像艾希这样的好孩子，一定会去天堂的。】
他们早她一步死去，就是不知道被双面人逼死算不算自杀，如果算的话还能不能上天堂。
像她这种人，天堂和地狱都不要她。
她也不稀罕。
“Boring......”
艾希用手撑着下巴，无聊的看着又一次被按下重播按钮的电影播放器。
“Boring！！！”
她大声的重复着，屏幕上的电影也被按下了暂停键，正好定格在了她与杰森第一次相遇的画面上。
“滴答。”
粘稠的血液顺着她的手指滴落在地面上。
艾希停止了自己的咆哮，站在空无一人的电影院中，冷冷的看着散发着蓝光的投影机。
“怎么这么慢。”
她低声说道。
【身份认证：黑卷尾，目前状态已死亡，开启预备方案！】
ai冰冷的声音从死去的尸体耳中的耳机传出。
“滋啦——”
绿色的拉撒路池泉水被电解成气雾，又在输液管中重新凝结成液体。
“咚！”
停止跳动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小丑看着手中沾着血的刀，有些嫌弃的甩了甩手，已被氧化的发暗的血液随着他的动作被甩到了地上。
他随手将小刀扔到了一边，开始寻找房间的出口在哪里。
“咚咚！”
脖颈上狰狞的伤口上长出了肉芽，以极快的速度编织在了一起，几个呼吸的功夫就长在了一起。
“咚咚咚！！”
快速跳动的心脏开始向全身的血管输送血液，原本因失血过多而变成青白色的四肢逐渐恢复了血色。
原本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褐色的虹膜上逐渐弥漫上了不详的绿色。
“呵——啊啊啊啊！！！”
拉撒路池复活后所带来的痛苦像海啸一般席卷着她的脑海。
艾希痛苦地挣脱了四肢上绑着的麻绳，满是暗红色鲜血的手抓挠着脖子上的绳子。
“啊啊啊啊啊啊！！”
她嘶吼着，像一头没有理智的野兽。
鲜血混着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流出，耳朵和鼻子中也渗出血液。
杰森他......当初复活的时候，也是这么痛苦的吗。
而害得他经历这种本不该经历的痛苦的家伙，就是眼前这个人！
艾希喘着粗气，用手糊了一把被血模糊的眼睛，勉强能够在红色的视野中辨识出人形生物。
小丑弯着唇角，拍了拍手，像游乐场中的小丑拍着手欢迎小朋友进来游玩一样的友善。
“欢迎回到人间。”
他笑着说道。
回答他的，是艾希翻身下椅奔跑过来的身影。
原本战五渣的身体得到了拉撒路池的强化后战力直逼训练有素的刺客。
更别说她现在身上还装备着卢瑟出品的高端装备。
“nonono......”
小丑用手握住了向自己的脑袋刺来的尖刀，手掌被划开了一个流血的口子，却腐蚀着尖刀的刀面变得坑坑洼洼的不平整。
“你想干什么呢。”
他用另一只手蘸着自己手上伤口处流下的鲜血，在架着刀往下压的艾希脸颊上画出了两道上扬的线条。
“滋——”
腐蚀性的血液将她的皮肤腐蚀出了一些裂纹状的伤口，又在下一秒被拉撒路池强大的修复力修复如初。
“送你下地狱，你这个烂人。”
艾希扭曲的笑着，双目充满了红血丝。
她猛地抽出被小丑紧紧抓住的刀，一个翻身躲过了他的攻击。
艾希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在燃烧，灵魂像是被放到了火堆上烘烤着，发出了滋啦滋啦的声音。
小丑站起身来，将满是鲜血的手靠近自己的嘴，猩红的唇咧开，像一幅地狱绘卷。
“送我下地狱?”
他舔了舔撕裂出鲜血的唇，铁锈味使他更加的兴奋起来了。
“你做的事情以及之后所引发的影响，可比我恶劣得多！”
小丑用手指着艾希，大声的笑道。
灵魂的灼烧感与力量的充实感分庭抗争着，在她那瘦削的身体内做着对抗。
艾希的眼睛中只有所剩无几的褐色未被染上绿色的迷雾。
“啊......你说得对。”
她附和了小丑的话。
艾希将手上被腐蚀的仅剩一个刀把的刀丢掉。
对现在的她来说，最好的武器不再是身外之物，而是她本身。
“像你我这样的人，本就该下地狱，可你错就错在，不应该牵扯上好人。”
艾希伸手把刚刚打斗时弄乱的头发撩到了耳后，幽绿色的眼睛像是丛林中的野兽。
拉撒路池所带来的影响使她所表现出来的性格与之前截然相反。
更富有攻击性、侵略性，以及危险性。
‘野兽’并不是艾希的双重人格，或者说她只是艾希不愿意展露出来的‘本我’。
换句话说，就是最为真实的她本人。
艾希·布莱克算无遗策，唯一的错误就是低估了拉撒路池对人精神的扭曲程度。
这让她放出了心中关押已久的野兽。
小丑摇了摇头，啧了两下舌，他一个侧身避开了‘艾希’的攻击。
“我可不喜欢‘你’。”
小丑最喜欢看正义的人因为自己的原则与立场而痛苦。
他对于之前的艾希努力的压抑真实的‘本我’还挺感兴趣的，而对于现在完全释放出来的‘本我’并不感兴趣。
‘艾希’摇了摇头，手部的关节嘎啦嘎啦的作响，卢瑟赞助的隐形手套逐渐变得不隐形。
“我也不喜欢你。因为你伤害了我最喜欢的人，这让我很难过。”
完全褪去伪装的黑色手甲上满是暗红色的鲜血，部分是艾希的血，部分混合着小丑的血。
她一蹬地面，用双手死死地抓住小丑的头颅。
“你让我难过了，所以你必须死。”
小丑仍然在笑，他的耳朵能够听见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看来是小鸟到了。
他愉悦的想到。
他嘲笑着艾希，“你想做的事情永远没有成功的那一天，小鸟也不会喜欢一个疯子！”
艾希冷冷的看着他，她的耳朵中不断的流出鲜血，让她根本听不清楚小丑说了什么。
原本褐色的眼睛此时仅剩下一点点的褐色，几乎85%的地方都被绿色所覆盖。
艾希低着头，棕色的长发从耳后溜出来遮住了她的脸庞，她用力地掐住小丑的头颅，接着一个使劲。
伴随着嘎巴一声，他的颈椎被她生生的扭断。
然而，小丑的笑声却没有随着他颈椎的断裂而停止。
艾希手甲上的鳞片慢慢张开，变成了一片片锋利的刀片。
“噗！！！”
鲜血从断裂面如泉水般涌出。
绿色的烟雾从小丑的头颅中飘出，直直的扑向了毫无防备的艾希。
“什么——”
她被那烟雾包裹，缓缓倒在了地上。
意识之海中——
艾希从卢瑟那里知道，这个世界上既存在着表面的超英和超人类，也存在着里层世界的魔法侧。
因为哥谭所存在的反派中暂时还没有涉及过会魔法的存在，所以她对于魔法侧的防范手段近乎于零。
她没想到小丑的身上就存在着一位魔法侧的人物。
酒神捏着下巴观察着面前刚刚杀掉了自己酒神因子宿体的人类。
末了，他说道：“你杀了我的继承人，你必须对我有所补偿。”
艾希微微眯起了眼睛，她知道这些魔法侧的存在性格或多或少都有些怪，而且所有魔法的使用都需要代价。
眼前这位不明生物说小丑是他的继承人？
那他们某种程度上应该也是臭味相投的。
“什么补偿?我做了什么吗？我怎么不知道?”
艾希眨巴了两下此时覆盖了98%绿色的眼睛，一脸的无辜。
酒神冷哼了一声，用指头戳得她往后退了几步。
“在我面前撒谎?你可真是大胆啊。”
艾希一脸无赖的摊了摊手，“可我没有任何能够补偿给你的东西。”
她在原地转了一圈，还试图掏一下自己的衣服口袋，向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一穷二白。
“我什么都没有。”
酒神漂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面对神依旧谎话连篇的大胆狂徒。
他笑了，带着神明高高在上的不在意。
“是吗？用你的珍宝，我记得好像是叫杰森?用他来支付这个代价如何?”
艾希不笑了，绿色的眸子中逐渐升腾出了杀意，她摆动双手，放下了刚刚揪着的衣服口袋。
“不如何。”
她冷冷的说道。
酒神大笑着，与小丑的笑声有异曲同工的精神污染之妙。
他漂浮在艾希的意识之海中，肆意的打量着面前的人类。
她的身上带有拉撒路池的气息，应该也是被那个复活泉从死神手中抢回来的人。
酒神停住了自己和个幽灵一样乱飘的行为，捏着下巴说道：
“有意思......”
神所看到的往往不是人类的躯壳，而是内里更深处的灵魂。
面前的这个大胆狂徒不像她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害。
正相反，她的疯狂程度简直可以在酒神这么多年见过的人中都能排到前三名。
他盯着表面平静的艾希，发自内心的疑问道：“你是怎么能在人类社会里活这么久的？”
酒神一眼就能看穿一个人类的全部记忆。
他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因为他从没见过一个像眼前的女人一样能够将自己的异常隐藏的如此好的人。
她隐藏的与那些羔羊无疑，让人几乎无法辨认出这是一匹凶狠的狼。
艾希挑了挑眉，“因为我有一对好父母，他们教导过我要遵纪守法做个好人。”
酒神仍然疑惑地飘来飘去，随着他的疑惑增加，他越来越觉得有趣了。
“奇怪，太奇怪了......”
他呢喃着。
艾希：这家伙是神明中的谜语人吗，怎么废话这么多(拳头硬了)
原本就因为拉撒路池影响而使‘本我’超越束缚而出的艾希更加暴躁了。
酒神想了一会儿，突然一脸开心地拍了拍手，“我想好了代价是什么了！”
他指向艾希，“就让你成为我的新继承者吧！”
与酒神所想的对方一脸开心的跳起来不一样，眼前的艾希表情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这人有病吧’。
酒神：“你不开心吗？你可是神的继承人啊！”
艾希翻了一个白眼，直接坐到了地上，用手托着腮帮子，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眼前上蹿下跳的酒神。
“我为什么要开心?我可不想成为和小丑那样似的人。”
酒神疑惑的说道：“那样不好吗？没有束缚，自由自在，不正是你们人类所追求的自由吗？”
艾希叹了一口气，“你是单身吗？”
其实按她原本的性格是不可能问出这种问题的，可巧就巧在，她现在的性格收到拉撒路池影响，变得比之前更加的不留情面。
酒(单身了不知道多少百年)神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和你有关系?”
艾希偏过头去，“也对，你是神，你根本不能理解人类的情绪。”
她嗤笑了一声，然后说道：“人类有一种特殊的情绪叫作【爱】。因为爱，人类自愿将束缚自己的绳索套到心中的野兽身上，并为此甘之若饴。”
酒神不能理解她所说的话，只是歪着头看她。
过了一会儿，他指了指艾希的脑袋，“我能够补全你天生的感情空缺，这样如何?”
艾希摇了摇头，礼貌的说道：“谢谢，但没有必要。”
她也许生而残缺，可是却有一个人愿意包容她、爱她。
既然在他的眼中的她是完整的，那她又何须补全?
高高在上的神明不懂得人类间最肤浅也最深沉的感情，他皱着眉头，恶狠狠的说道：“我不管！你杀了我原定的继承人，那你就必须成为新的！”
语毕，他也不想听艾希说再多令自己产生疑惑又不可能找到答案的话，直接动手把酒神因子移到了她的身上。
失去意识前，艾希努力地冲着酒神竖起一个友好的中指。
说好的神明呢？怎么还带强买强卖的啊！！！
“哈，哈......”
杰森一个跳跃直接顺着栏杆蹦到了第二层。
体能正在消耗着，他大口的呼吸着，试图汲取更多的氧气。
“砰！”
他一拳砸在了覆盖着铅层的门上。
这个地方一看就是莱克斯·卢瑟那个家伙建的，毕竟只有那家伙在防超人上做的准备会那么全面。
放在他裤子里的手机上仍然闪动着微光，因为跑得太快的缘故，他早已摘下了头罩。
杰森深吸了一口气，掏出了枪拿在手中。
他从夹克夹层中掏出对付眼前这种情况专门用的装置。
“砰！砰！”
从装置中发出的液体将含铅层的墙瞬间融化出了一个大洞。
杰森握紧了枪，试探性地甩出了一枚蝙蝠镖，却没有打到任何东西。
他谨慎地贴着墙面进入了门内，却踢到了一个球状物体。
杰森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就那么与小丑定格在狂笑上的头颅对上了眼神。
杰森：......
小丑：......
“砰！”
枪响声响起，小丑的头颅默默地滚走了。
杰森面无表情的握着枪继续往前走。
他走进了一片血色中，粘腻的血液沾在他的鞋上。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看到了小丑头的缘故，他现在竟然有些稍稍的安心。
直到他看到了仰面躺在那片鲜血中的艾希。
你知道心脏猛地停跳的感觉吗？
血液一瞬间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凝固在了血管中，让人全身发凉。
他半蹲在血泊中，轻轻将艾希抱了起来。
“Athey，are you ok?”
他这辈子没有用这么轻的语气说过话，像是害怕惊走趴在花朵上的蝴蝶。
艾希没有说话，依旧闭着眼睛，苍白的脖颈上那道血痕显得分外的刺眼。
杰森颤抖着用手触碰那道血淋淋的伤疤。
经验告诉他，这道疤不像是刚刚落下的，但是他从前从未见到过它，所以一定是近期刚刚落下的。
他的手指下能够感受到她轻微颤动的皮肤，这意味着她只是昏过去了而不是死了。
可是，从现场的出血量来看，根本不是小丑一个人就能够造成的。
这个出血量，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杰森攥紧了放在艾希肩膀上的手，低下头用脸蹭了蹭她冰冷的脸庞。
“Please......Don't leave me alone.”
(拜托......不要扔下我一个人。)
他的声音中隐隐染上了哭腔，若是艾希醒着一定会心疼地抱紧他。
可艾希却依旧没有醒过来的征兆。
杰森用手攥紧了她的肩膀。
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杰森却没有回头。
蝙蝠侠垂眸看着自己的养子，又偏过头看了看没有动静的艾希。
“放下她吧，杰森。”
他不忍心说更多的话去打击自己的儿子。
“她没有死......”杰森收紧了自己的怀抱。
“她没有死！！！”他低低地吼道。
突然，艾希的手指抽动了一下。
而这个微小的动作几乎是瞬间就得到了杰森的注意。
他近乎于惊喜的喊道：“艾希！”
但在这个动作之后，她就没有其他动静了。
蝙蝠侠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蹲下拍了拍杰森的肩膀，“如果你还是不死心的话，现在就快些带她到蝙蝠洞来吧。”
“自从......你之前死的那一次，我们就更新了最先进的医疗系统。”
杰森没有说话，他沉默地从地上站起身来。
原本棕色的裤子几乎被鲜血染红了，他却毫不在意。
他抱着他沉睡中的女孩，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