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我说, 你要实在这么抵触那个节目的话，我跟你一起去？”
缺月昏昏，凉风习习。
江少陵这么说。
李弗西抬头, “什么意思？”
“那个节目是不是叫做你同桌？”江少陵语气很是轻松，似乎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之前那个节目找过我们俱乐部，俱乐部问过我，我还没给回复。”
“找你干什么？跟学生们一起打游戏？”
李弗西揶揄道：“不过你们俱乐部其他人没意见？”
江少陵还是笑，“可能因为我成绩比较好？而且其他的队友对这个节目确实没兴趣。”
“也能理解, 毕竟你队友真的以打游戏为生。”
“以游戏出名而已, 实际上跟明星差不多，除了各种比赛奖金也靠各种代言费广告费, 此外也有直播的礼物打赏分成之类的。”
“啊，这样啊。”
李弗西对电竞行业并无多大兴趣，回答也很敷衍，他正准备转移话题，却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于是, 李弗西问道：“那, 那个赵柏野，在你们电竞选手里怎么样？”
问出口的瞬间, 李弗西有些后悔, 欲盖弥彰地补充, “他还挺出名的吧，感觉粉丝很多啊。”
“这么说吧，算是你们娱乐圈的顶流？”
江少陵话音带着些不确定，却看向李弗西，笑眯眯的, “对他很有兴趣？”
“不是说了，感觉挺出名，就随口一问。”李弗西这么说着，拿起杯子咕咚几口水，眼睛却盯着玻璃杯不敢看江少陵，胡乱转移话题道：“怎么了，你不喜欢他？”
“嗯，很不喜欢。”
江少陵语气很轻。
随口胡话居然正中红心，李弗西不禁觉得有些诧异。
江少陵性格向上开朗，爱说话爱打闹，运动学习好却也不自视甚高，在男生堆里可以说是非常吃得开的孩子王，也正因此李弗西这种性格糟糕的人也能和他成为好兄弟。但是真正相处起来，李弗西却觉得他却也是一个不太喜形于色的人，他几乎没见过江少陵发火或者是直接表达对某人某事的不喜欢。
第
一次听到这么直接的表达，李弗西很有些意外。
“怎么了？他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但就是很讨厌啊。”
“讨厌总是要有原因的吧？”
“好吧我想想，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像蟑螂？”
“啊？”
“就是哪里都有，偏偏又生命力顽强杀不掉的感觉。”
江少陵说这话的时候又恢复了那种惯有的表情——爽朗的笑。
李弗西被这种比喻恶心到了，“嘶——别说了，恶心。”
江少陵推他一把，笑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要吧，反正多一个人跟我一起受罪总比我一个人好。”
李弗西这样说。
几秒后，他还是没忍住回到了赵柏野的话题。
李弗西又说：“不过赵柏野真的确实很讨厌，我懂。”
江少陵挑眉，“你又懂了？”
李弗西不说话。
***
《做你同桌》这档节目出了概念pv后很快就被敲定了下来，文娱影视部在第二天上午就开始参与节目的前期准备，选址、联系艺人、签约、场景布置、剧本等等环节由不得马虎，自然都是有经验的老人负责。而方之沐这样的廉价实习生们则成为了真正的苦力，主要负责酒店布置以及艺人助理之类的杂活。
这次综艺主要在学校拍摄，部门便选择了附近的高级酒店作为整个摄制组的休息地，关于各位艺人住的房间自然还是要好好布置一番的。
方之沐将鲜花插到床头的花瓶里，接着将洗浴用品和香水放置到盥洗室里，刚准备继续布置便听到和自己同期的实习生小冯在门口好烦：“之沐，刚刚组长说B701的房间要重新布置一下～”
“布置的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方之沐探头，那间房间是她布置的。
“没有啊，是居住的艺人换了。”
“好，我马上来。”
方之沐放下最后一个物件，拿起一边的外套就跟着小冯出去了。
节目还没正式开录，艺人的更换也算正常。
两人在附近的商场逛了没多久就买齐了大部分日用品，方之沐拎着几袋东西，没忍住道：“这个艺人居然也不挑什么大牌高奢，还挺接地气。”
“因为本
身只算半个圈子里的人吧。”小冯手里有新换的艺人喜好禁忌资料，说着又看了眼道：“资料上写着是电竞选手呢。”
小冯没听见方之沐的回答，再一抬头，看见方之沐已经走到前面挑选着其他的日用品了。小冯连忙跟上去，没忍住嘀咕：“你走太快了！”
方之沐笑了笑，“不好意思，想赶紧买完布置完东西下班回去休息，毕竟晚上还有视讯会议啊。”
“倒也是，那我们赶紧买吧。”小冯翻动了下手机的资料，又道：“制片人为什么非要晚上开会啊，一个制片人还能忙到现场开会都没空？”
当然了，这制片人手里不知道管着多少公司呢，一个综艺哪值得他一个下午的时间。
方之沐面带微笑，心里却吐槽了起来。
是的，小冯说的《做你同桌》总制片人正是易今夕。在滕云这个公司易今夕的子公司里，他挂的职务并不是董事长总裁，只是一个节目制片。
资本家们一般不以挂着华丽头衔的总裁身份出现，他们往往跟玩俄罗斯套娃似的用一个公司控股另一个公司，然后挂着某个再清白不过的职务来操纵全局。
比如这家已经滕云公司，方之沐作为曾经的资本家家庭成员可以肯定，这个公司起码在套了将近四层股权架构。
不过这些显然不能乱说，于是方之沐只是道：“他可能也只是太忙了吧，毕竟是总制片人？”
“我听说是只挂个名的空降诶？”
“可不敢乱说。”
“对了，更新后的艺人名单和各种资料发到你邮箱了，你记得查看。”
“好，我回去再看吧，现在先继续采购。”
方之沐推着购物车快速前进。
***
晚上七点零一分，方之沐刚洗完澡，在睡衣上套了一件衬衫和外套便加入了部门的视频会议。
加入房间的一瞬间，她看见自己的脸整整齐齐框在小方块里，装着面容的小方块如同俄罗斯方块似的码在角落里。没几秒，易今夕的视频接入，独占了整个屏幕的二分之一。
一众员工的脸面容各异，唯独表情却一致却又无趣的整齐——严肃。
方之沐此刻突然有些后悔自
己洗澡洗太早了，她的头发才擦了个半干就出来了，如今对比起来各个妆容精致的女同事来看，显得倒是有些随意。
她没忍住伸手捻了捻成绺的湿法，感觉有些尴尬。
恰巧这时，屏幕中的易今夕视线转动了下直视着镜头，这不免让方之沐错觉自己正在被盯着，更加不舒服了。
好在没多时会议就开始了，易今夕言简意赅地讲了几个注意事项以及拨款款项的分配，剩下的便是从部长到组长的各层汇报。
林林总总开了二十分钟的会，汇报得也差不多了也该结束了，可易今夕却突然道：“部门里的实习生按照顺序说说自己都干了什么，有什么感觉？”
易今夕身旁的秘书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种浪费时间的环节显然不像是他的作风。
但几秒后，秘书作为主持会议的人之一，又道：“为了节约大家的时间，请汇每位已报完的员工退出房间。”
易今夕哪里来这么多花样啊？方之沐在心里叹气，又没忍住伸手捻了捻半干的头发。
方之沐排序在中间，各个实习生显然没见过这个阵仗，没几句就讲完了。很快就轮到了方之沐，方之沐打开麦克风，刚开口说了两句话便被打断。
易今夕黑眸没什么起伏，话音低沉，“你负责的艺人比较重要，你最后说。”
方之沐：“……好的。”
其他人发言的间隙，方之沐打开了邮箱查看节目嘉宾，她一整天忙着照清单布置房间，倒是没注意到底有那些嘉宾。
一共八位嘉宾，一个实习生负责两个艺人，方之沐倒是不知道自己负责的艺人有多重要。
打开第一份资料，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李弗西。
方之沐觉得一阵牙疼，上次他来她学校拍广告造成的一大堆事她还历历在目，现在居然还要负责当他场内助理？
她继续看资料，他的喜好没几个，禁忌倒是一大堆，小到吃穿大到住行，每样都能列出十来条。最离谱的是李弗西要求拍摄他的侧面镜头只能从左脸拍，因为他觉得右脸的眼睫毛不够密。
方之沐：“……”
这什么玩意。
李
弗西的禁忌如此之多，以至于方之沐看得头晕眼花，今天干了一天体力话，坐下来看会儿资料听听员工们做汇报，方之沐就顶不住困意了。没几秒，她索性一只手撑着脸一只手握着笔假装做笔记似的闭了眼。
光顾陆离又模糊不清的梦境跟走马灯似的跑得飞快，她梦见自己正打着对面的红呢，就听到一道声音。
“方之沐，醒醒，该你了。”
她恍惚睁开眼，看见一张缺乏表情的俊俏面容映在屏幕上，他又道：“方之沐。”
方之沐困得脑子都浆糊了，茫然又烦躁地道：“别叫了我知道了，开龙是不是，我等等再开急什么啊。”
对方不说话，略微上挑的黑眸盯着她。
方之沐眯着眼睛，又道：“不行了明天玩吧，明天你来直播间我给你补一局分好吧，我太困了我要下播了，我不播了，他妈的困死——”
她话没说完，脑袋一晃枕在手臂上睡，一边睡一边想：她怎么在露脸直播？
“……易总？需要我打个电话——”
“没事。”
易今夕摆手，他伸手揉了下脖子，又看了一眼屏幕。
她大概是确实累了，圆溜溜的脑袋对着屏幕，呼吸匀称，黑发披在身后似乎还没干透，额头刘海间隙露出点皮肤的白。
明明连脸都看不见，但易今夕就是觉得现在的她乖得像只趴在床尾晃尾巴的猫。即便易今夕没养过宠物，也对猫狗没有特殊感情，但方之沐却总是容易让他联想到小动物。
“易总，那我这边掐断会议了。”
“你打个电话给她，让她去床——算了，掐断吧。”
易今夕这么回答。
他理智尚存，尚且知道，自己并无身份做这样一个界限不清楚的提醒。
易今夕和方之沐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她的人渣前男友的哥哥、级别相差太多的上下级、曾经直播过的平台的老板、提供过些许帮助的却很是生疏的“熟人”
无论是哪一种关系，于他来说，都不是能主动发起谈话的关系。
秘书掐断会议，易今夕拿起外套准备离开房间，他走了几步，却没忍住又看了眼电脑屏幕。
一片黑，他的面容映照其上。
易今夕转头，没有任何多余动作，离开了。
秘书紧跟其后。
“咔嚓——”
电源关闭，门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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