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夏油前辈
2007年，9月
??县??市（旧??村）；
任务概要：
查明村内的人口失踪、异常死亡事件。
祓除事件原因的咒灵
结果：高专3年级夏油杰，经确认，杀害旧??村112名，中伤编外人员水野琉奈；
逃亡中；
……
黑发的少女日常在训练场训练——不同的是，只有她一个人。
琉奈没有离开，她回想起那一天——那流尽眼泪的一天。
强的可怕的咒术师，操作咒灵，展开屠/杀，鲜血流了一地，以往温润的眸冰冷如冬，他将利刃对准了他要保护的普通人。
琉奈在黑雾中无可奈何，附着富江的刀不知道跌跌撞撞中丢到哪里。
等赶到时，手无寸铁。
她无法阻止，无法打败，苍白着脸对上昔日前辈的侧脸。
愣愣道：“夏油……前辈？”
她都不知道自己开口了，不知道自己在说话，飘乎乎的语气似乎不可置信。
夏油杰慢悠悠转身，狐狸一样的眼睛微眯，染血的脸上面无表情，视线触到少女瞪大的眼睛，他才缓缓展开一个笑容；
——“琉奈……”
他说道。
钻进她耳朵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
“我发现，猴子就应该死去。”夏油杰恍然。
琉奈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她只知道——夏油杰杀人了。这是不允许的。
琉奈干涩道：“你不能杀人……夏油前辈……”
有能力阻止，就交给警察、交给司/法，不好么？咒术师解决的是咒灵，绝不是坏人。
“我没想过你能理解我……”夏油杰低声道，走近少女，手插进裤兜，貌似要拿出什么东西。
琉奈后退一步，警惕。
她要阻止他，应该阻止他。
于是少女弹出，在知晓自己绝无胜算的情况下，依旧选择抵抗。
自然是被夏油杰操作的咒灵轻易制服，后颈被咒灵的利爪按住，琉奈被迫跪在土地上，濡湿的泥土浸染红色，让少女的膝盖也沾上黏糊糊的血污。
蓝色的宛如大海的眼睛痛苦地微眯，乌黑的过长的发垂在泥土上。
夏油杰居高临下地定定凝视。高专的校服颜色因为鲜血变深，手伸出，掌心握住一块东西。
一直紧盯他的琉奈依稀能看到夏油杰手中的糖纸的轮廓。
紫色的、闪亮的、梦幻的糖果。
是她曾经和夏油前辈一起执行任务时，在夏油杰吞下抹布一样的咒灵时，琉奈笑着给他的甜味。
夏油杰慢条斯理地剥开糖纸，露出里面晶莹饱满的糖果，他单膝蹲下，和跪在地上的少女平视。
淡漠的眸中映出她的模样。
指节匀称的手捻起这颗糖果，夏油杰不知道怎么想的，将它举到少女的唇边，甚至直接抵到她的下唇。
干干的糖果触感，少女淡色的唇被挤压。
琉奈紧闭嘴，抿成一条直线。
奇怪的是，夏油杰身上没有黑雾，没有对她的恶意。
琉奈还在思索怎么办，夏油杰另一只手不容拒绝地钳住她的双颊，只轻轻用力，少女紧闭的唇立刻松开。
“唔……”
下唇的糖果顺势滚进去，对方冰冷的手指在她唇内一点而过。
“好吃么。”夏油杰平静问道。
葡萄糖的味道在舌尖炸开，甜的腻人，但对甜党的琉奈来说却刚刚好。
“难吃。”她说道，想吐出来，夏油杰身后还有两个女孩，浑身的伤痕，两双眼睛原本崇拜的看着操作咒灵的咒术师，现在却莫名其妙地盯着琉奈被迫扬起的脸。
两个女孩的视线让琉奈一瞬间无所适从。
结果下一秒，令人震惊的一幕。
咒灵操纵师缓缓低下头，猩红的舌伸出，立刻舔进少女微张的唇。
琉奈：“什……”
声音被尽数吞下。
即使是接吻，夏油杰的神情也平静得可怕。
他狭长的眼甚至冷静地看着少女的脸，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
糖果在交缠中逐渐融化，甜味沾染上血腥。
少女的嘴角流下鲜红与晶莹，又被夏油不紧不慢地揩去。
布满尸体的土地，黑夜，静得没有一丝声响，连风都消失，少女被咒灵压制住，被迫承受这个吻，即使她狠心咬下，鲜血都不能阻止对方的动作。
唇齿交缠发出的暧昧声响。
直到糖果彻底融化。
夏油杰退出去的一瞬间，琉奈红着脸喘气，后颈一痛，陷入昏迷。
……
脑中的场景挥之不去，琉奈烦躁地放下咒具。
五条前辈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咒术界不能容下夏油杰，下令追杀。
——而这任务根本落不到很弱的琉奈手里。
“水野前辈。”小孩子童稚的声音，不过没有儿童特有的音调，他的声线是平的。
琉奈回神，望过去，黑色海胆头的小男孩穿着白色的体恤，站在训练场边，比琉奈更深的蓝色眼睛抬起。
是五条前辈带回来的小孩。
琉奈自觉有了姐姐前辈的责任，对新来的伏黑惠报以一万分的耐心，她走过去，轻声道：“怎么了惠？”
伏黑惠尽职尽责地复述五条悟的话：“五条老师说，你再不回去上课，课桌都发霉了。”
琉奈：“咳，知道了。”
她伸手想摸摸伏黑惠的脑袋，惠偏头躲开，“水野前辈，请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一样。”
虽然但是，你不就是小孩子么？琉奈明智地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回来了？吃饭吧。”津美纪端出菜碗，对才回来站在玄关的伏黑惠说道。
他们吃完饭，夜晚坐在沙发上，津美纪捡到从惠书包里掉落的一张照片。
上面是一张臭脸不情愿的伏黑惠被一个笑脸晏晏的少女抱在怀里的场景。
她蓝色的眼睛仿佛会说话，有几缕黑发还落到伏黑惠的耳边。
津美纪扬扬照片：“这是……”
话还没说完，照片就被抢走，伏黑惠粗暴地将照片塞进包里，没等她问，自顾自说道：“一些无聊的必须要做的事情而已。”
津美纪挑眉，神色莫名地盯着他泛红的耳廓。
好笑地说道：“长本事了啊惠，会暗恋好看的大姐姐。”
“别说胡话了。”
最近新来了一个咒术师——乙骨忧太，带着危险的怨灵。
他小声对琉奈介绍自己，莫名胆怯。
可惜巨大的黑雾笼罩着他，琉奈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
五条悟笑眯眯打断了乙骨忧太紧张的自我介绍：“好了好了，不用对琉奈这么认真啦，她只是个边缘人物哦，先去和未来自己的同学认识认识吧。”
琉奈瞪了五条悟一眼，没反驳。
少年恶劣的性格没有一丁点儿改变。
于是再没有和乙骨忧太见面，因为游离在咒术师边缘，甚至连狗卷棘、禅院真希他们都没有怎么见过面。
一天傍晚；
琉奈闭着的眼睛睁开，没有一丝睡意。
她又想到了那个残忍夜晚的吻——琉奈没有告诉任何人，连五条前辈都没有说过。
在五条悟扯住她的头发，随意甩给她一颗糖果的时候，琉奈几乎是强忍住自己的回忆，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面不改色地吃下糖。
但在现在，所有的回忆炸开。
鲜血的味道，糖果的味道，前辈淡淡的气息，不放过口腔一点位置的舔/舐，冰冷的理性的狭长眼。
琉奈痛苦地捂住额头。
可怕的是，她的心跳不受控制。
不对的，这是不对的。不能够喜欢上一个……杀害普通人的咒术师。
琉奈翻身，努力想忘记他的脸——或者是以前夏油前辈温柔教导她任务的身影。
被子被她扯住盖住脑袋，直到夜风不知吹了多久树叶，在簌簌声中，琉奈才慢慢陷入梦中。
……
很久以后——
12月24日，百鬼夜行。
不清楚具体形势，琉奈赶到的时候，正看见熟悉的身影站在中央笑眯眯像只狐狸。
狗卷棘吐出一口血污，禅院真希和熊猫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只有一面之缘的乙骨忧太身后涌现出巨大的黑雾——琉奈根本看不清楚。
“里香！！”带着恨意的嘶吼。
琉奈在乙骨忧太身后瞪大眼，中央的人一袭袈裟，狐狸眼只一瞥少女就冷漠地移开。
只是在琉奈要上前查看后辈们的情况的时候，地里悄然钻出咒灵，束缚住她的四肢，顷刻间把她砸在地上，琉奈脸抵在水泥面，脑子一懵。
太阳穴在刺痛。
里香的黑雾笼罩天空，琉奈逐渐看不到夏油杰的身影。
耳朵被钻进咒灵，堵住听觉。
嘴巴被咒灵束缚，发不出声音。
眼睛被咒灵挡住，看不到任何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脸颊在地上变得冰冷，琉奈忽觉咒灵的松懈虚弱——夏油杰失败了。
她似有所感的抬头，眼前一花。
……
“会死么，夏油你。”
逃走的夏油杰把琉奈扛在肩膀上，另一边的身体血肉模糊，走得缓慢。
琉奈异常的冷静。
真是奇怪，现在的心情反而毫无波澜。琉奈漫不经心地想到。
“这就是我一直想要创造的世界……”
他呢喃……
直到琉奈察觉到远处的身影，夏油杰自然也看见了。
是五条悟……
在五条悟赶过来之前，夏油杰放下琉奈，被咒灵刺中四肢，根本动都不能动的琉奈软趴趴靠在墙上，冷汗滴下。
夏油杰一如既往地蹲下，摩挲下巴，细长的眼盯着她。
“我现在，心脏为你加速。”他说出口的仿佛不是自己的事情，而是分析别人一样。
“和看到新世界一样——”
琉奈半阖眼，鲜血汩汩地从身体的血洞中流出，流到地面。
她讽刺轻笑：“喜欢我么。在逃犯……”
夏油杰静静地看着她，虚弱的少女生命在流逝，但还是在嘲讽他。
夏油杰陈述道：“你也一样，琉奈。”
琉奈缓慢地眨眼，这个把她刺穿的男人袈裟破裂，血肉翻露，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可是她是不愿意承认的。
“你觉得我会喜欢一个杀了我的人么。”
夏油杰：“你会……”
“这种感情是不受控制的，真是可惜。”夏油杰缓慢抽出一把短刀，锋利的刀刃寒光微闪。
琉奈看着他靠近，鲜血的温热没有散去，贴在唇上，夏油杰的气息传递，在口腔辗转。
带着至死缠绵的危险。
青年上身在亲密的接吻，手中的短刀却毫不留情地刺进少女的胸口。
其实她能躲开的，琉奈在激烈的被动接吻里迷迷糊糊的想。
但是她没有，夏油杰也清楚，吻变得温柔，甚至在唇齿间流露出愉悦的细碎笑声。
鲜血交缠，血肉相接，温热与冰冷。
没有告白，没有交往，在高专相处，分开，再次相遇就是心照不宣的死亡。
五条悟赶到时，只看见昔日的同伴抱着熟悉的人，脑袋垂下。
“琉奈……”五条悟干涩的嗓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口的。
失去生命的冰冷尸体，眼睛闭上，少女的脸恬静地仿佛只是在安睡。
被夏油杰紧紧抱在怀里，狐狸眼喜爱地看着她的脸，爱不释手的模样。
“你有什么遗言么……”五条悟强行收回视线。
没有必要了，没有必要再追究什么了。
而夏油杰说出“遗言”之后，在自己死亡之前，用那把染血的短刀刺进心脏——
改变死因……
不能同生，那就同死。
他死前，罕见地心安。
……
夏油杰费力地睁开眼。
五条悟赶到他面前，“杰……”
小道里，重伤的青年坐在墙壁，他下意识低头——没有，怀中空无一物。
在与五条悟的一人一句中交谈，临终的遗言，一切照常。
只是末尾穿插了一句，夏油杰：“琉奈她在哪里。”
五条悟一顿，“上大学吧。”
“是么……”
好像在临死前……做了一个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