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燕迟愣在书房门口，面对着仙鹤屏风，看不清后面的人是什么表情。 姜月迎面走来，神情决绝而悲怆。她和燕迟擦肩而过，什么话也没说，径直走出书房没入长廊之中。 “夫人……”燕迟目送姜月去，喃喃没能叫住她。 生气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但这是姜月第二次和盛明楼当面提离婚，肯定是发什么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燕迟绕过屏风，在看清眼前一幕的瞬间，心颤了一下。 盛明楼坐在交趾黄檀长桌后，两手捂着脸，看不清神情，但明显很颓，颓得连平日里无论如何都挺直都脊背都松懈弯下。 第一次，见少爷这样。 燕迟也不敢问，默默站着不动。 盛明楼立即注意到他进入书房，眼睛一抬，冷冷觑去：“站在这里做什么，跟上。” “是。” 燕迟背脊一寒，立即转身出门。 比起进门时的风风火火，姜月离去的步子慢很多。燕迟追上的时候，她刚拐过前面园林景观。 姜月在玻璃前拐过弯，愣愣地盯着池底静默不动的锦鲤。 燕迟也没靠近，沉默守着。 半晌后，姜月的左眼滑落一滴豆大的眼泪。像是憋了许久一般，突然断了线。 “那天晚上你也在对。”姜月说。 听着像是疑问句，其实是肯定句。 那辆1967年款的雪佛兰Impala的专属司机就是燕迟，别人想碰车钥匙都不行，而且盛明楼只坐燕迟开的车。 燕迟点头：“嗯。” 姜月深吸一口气，抬手抹掉眼泪，刻意笑得很轻松：“他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小明星上车呢，怕是迫不及待想昭告天下了。” 听完的瞬间，燕迟没有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什么小明星？什么昭告天下？ 姜月继续自言自语：“男人嘛，喜新厌旧也是正常……”说完，她转过身，径直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离开汉文公馆后，姜月让燕迟送她去了落南别墅。 一路上，姜月什么也没说，望着窗外的霓虹灯，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时夜幕初上，冷风渐起。 到达落南别墅后，姜月兀自推门下车，还冲燕迟挥挥手：“你回去。” 燕迟想起可颂和她说过，姜月明天还有早场戏要拍，遂道：“夫人，那我明天早上再来接你。” “不用。”姜月摆手，“我让池东送我就行。” 话毕，姜月还停顿了一下：“别告诉盛明楼我在哪儿。” “好。” 其实也不用燕迟交代，盛明楼就能猜出来。除了渤艮庄园外，姜月能去的地方只有落南别墅。 如今两人正在闹别扭，渤艮庄园肯定是不回的。 眼见姜月转身去按门铃，燕迟也缓缓启动车轮。他没有离开，而是绕一圈到别墅侧面躲在围栏后，刚好能瞥见别墅门前的光景。 冷风里，姜月穿得极其单薄。 她再次用力按下门铃，默默等待。半分钟后，有人来开门。 一路强撑到这里，在看到姐姐的瞬间，姜月的眼泪直接崩堤。 她大哭着抱住姜珥，哽咽地诉说委屈。 燕迟遥遥望着，听不清姜月在说什么，心里五味杂陈。 此时，他兜里的手机响起。 接通后，盛明楼沙哑的嗓音传来：“她怎么样了？” “一直在哭。”燕迟老实回答。 盛明楼的声音很低很低：“是吗。” 他听得出来，少爷很愧疚。可……“少爷，那天晚上的事责任在我，我会和夫人解释清楚的。” 从头到尾，盛明楼都没表示过让薛雨溪上车。 是他，他对微表情的判断错误，擅自为薛雨溪打开车门。事发之后，盛明楼也直接斥责了他。 燕迟从没想到一个小失误会发展成这样的大误会…… “没事，我也有错。”盛明楼很疲惫，说话声很无力，“你先回来。” 挂断电话，燕迟最后一眼看向落南别墅的大门。 姜珥正轻声安慰着在怀里痛哭的妹妹，满眼都是心疼。 回想起姜月的那声‘离婚’，燕迟的心直接吊到嗓子眼里。如果……如果少爷真的因为这件事和夫人离婚的话，他真的…… 燕迟阖眼，额头抵在方向盘上。 他真的罪该万死。 “怎么样？” 卧室房门一关上，池东便开口问。 姜珥摇头叹息：“刚睡着。哭得两只眼睛都肿了，来的时候穿得又少，还有点感冒的迹象、哎，我去煮点姜汤。” “我来，你去休息。”池东急忙揽活。 姜珥的孕肚已经很明显了，不日就要生产。最近池东都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全家做足准备迎接新的小生命。 安慰了好几个小时，姜珥也确实乏了。“煮好就趁热端上来。” “好。” 池东下楼后，姜珥才将收在背后的手伸出来。她的手里紧握着姜月的手机，手机的提示灯不停闪动。 五十多个来电，一个没接。 全都是盛明楼打来的。 姜珥哂笑。真的是什么高智商的人遇到爱情都会变成傻子，现在这个情况打电话过来，会接真的是有鬼了。 趁池东下去煮姜汤，姜珥走到走廊尽头，拨通盛明楼的电话。 “嘟……” 一声没完，立即接通。 盛明楼掩不住激动，开口就唤：“月牙！” “是我。”姜珥用手捂住话筒，小小声说：“小月已经睡下了。” 盛明楼默了一小会儿，失望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姜珥不大高兴：“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明楼啊，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不该多管，但小月是我妹妹，如果这件事是误会，你就尽快把话说清楚。可如果你真的对不起小月……” “是误会。”盛明楼坚定道。 姜珥原本坚信盛明楼不是会出轨的人，但方才听姜月越哭越凶，逐渐也怀疑男人是不是皆为大猪蹄。 如今听到盛明楼如此笃定，姜珥松了口气。 “该怎么处理，相信你自己心里也有数。”姜珥朝楼梯望了一眼，生怕池东突然上来。 池东刚刚听到姜月说盛明楼出轨，当初气得抡起袖子冲出门去为她讨公道。好在有姜珥拦着，要不然真要乱成一锅。 “小月就暂时在我这里住，等你处理完，你再过来接她回去。”姜珥说。 盛明楼应下：“嗯，给我两天时间。” “两天够吗？”姜珥怀疑。 闹出这么大的新闻，可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何况这是人云亦云的娱乐圈，消息早传到天边去了。 另一头，盛明楼站在汉文公馆书房的窗前，望着外头的月色。 “够。”简单一个字，掷地有声。 挂断电话，他紧接着拨出另一个号码，直通香港。 “嘟嘟……” “盛总，这么晚来电有什么急事吗？” 盛明楼转过身，目光泠然：“收购星途影视公司的企划案拟好的吗？” 翌日，影视城《五等分的恋情》片场休息室内，一声声剧烈的咳嗽传出。 “姐，喝点热水。”可颂一面帮姜月拍背，一面递保温壶和感冒药，“要不和导演说今天的戏份延后？” 姜月接过药片，昂头一口吞下：“不用。” 她的鼻尖通红，脸色发白，整个人因为严重感冒而病恹恹的。 可颂用指尖探向姜月的额头。对比自己的体温，确实有一点点烫。 “放心，没发烧。”姜月拍开她的手，有些不耐烦。 姜月刚刚拍完一场戏，因为感冒的导致精神不振，拍了好几条才过。导演倒没说什么，但和她对戏的江与瀚全程冷嘲热讽。 讽刺她那么容易身边，又讽刺她一生病就演不好戏。 最后还要暗戳戳说一句：“你该不会是因为那条新闻生病的？” 姜月憋着一股气没发作，现在全部涌上头，烧得脑袋一片模糊。 “姐，要不我叫医生来看看。”可颂实在不放心。 从昨天开始姜月的状态就很不对。她问过燕迟，但燕迟一直不肯说，只说这件事是他的错。 可颂更懵了。 大Boss和月姐闹别扭，关他什么事？ 现在姜月病得厉害，可颂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方才那场戏如果再NG多几条，姜月恐怕就要当场晕倒了。 她看得出来，姜月在强撑。 假装无事发生，假装没有身边，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 “叩叩。” 两声门响后，路微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姜月抬起眼，冲路微疲惫一笑：“是要开拍了吗？我马上来。” 路微赶忙按住她的肩膀：“你病得这么严重，就不要撑了。我和导演说过了，等你病好再继续拍戏，不碍事的。” 一旁的可颂也连忙附和：“是啊，我们就休息一天，一天就好。” 姜月坐在梳妆台前，右手撑着额头，已经强打不起精神。 真的撑不住了。 “姐，我们去医院？”可颂说。 见姜月终于点了点头，她连忙伸出手来扶。 两人一同站起，可还没迈出一步，姜月整个人便软绵绵地朝地上栽去。 “姐！” “姜月晕倒了！” “叫救护车啊！快！” …… “月牙？” “月牙？” “少爷，医院外面都是记者，如果现在被拍到照片……” “不管了，直接走。” 迷迷糊糊中，姜月的眼皮掀开一毫米。 刺眼的灯，刺眼的白墙，空气中还有消毒水的味道，好像是在医院。 她转动眼珠，看见盛明楼的脸。 慌张、无措，全部堆积在他的脸上，连眉头也紧紧锁着。燕迟在前面开路，盛明楼抱着她穿过一道道门。 盛明楼发现她醒过来，脚步未停，温柔哄道：“再睡一会儿，我这就带你回家。” 姜月没答，缓缓合上眼又睡了过去。 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