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顾忠湛毕竟还是个学生，他也不想等到夏以弦回来的时候，突然发现他因为请假太多而挂科或者别的什么。 但双胞胎又死活不愿意去顾忠义那里，非要在家里陪妈妈。 毕竟以前夏以弦总是很忙，一天只有早上和晚上能在家。 顾忠湛没办法，直接把双胞胎送到王明那里，他现在每天都要回家看一看。 好在他家虽然离学校不近，但也不远，每天回家虽然折腾了点，但也来得及。 双胞胎被送到王明那里，王明自然不可能带着小孩子去收破烂，索性就在家待一天，权当休息了。 双胞胎也不怕生，跟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聒噪的很，最后也不知道是大的还是小的问了句。 ——两人想的一样，穿的也一样，谁能分得清谁是老大谁是老幺。 “赝品是什么意思啊？” 王明倒没想到他们会问这种问题，小屁孩的能知道赝品这个词都不错了。 “是什么意思啊，爷爷？” 王明:…… 辈分没错，但他心里还是有点堵。 他才三十五六的年纪就被人叫爷爷了！ 老了老了。 “赝品就假的。” 双胞胎互相对视了一样，还是没明白。 他们爸爸为什么要对妈妈说，赝品碎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什么是赝品？什么又是假的？ “爸爸妈妈是吵架了吗？” “他们现在都不住一个屋子了。” 王明停下手中收拾东西的动作，想了想还是安慰道，“别想太多，妈妈过一阵子就好了。” 过一阵子就回来了。 这句话更莫名其妙了，双胞胎更迷茫了。 下午在王明家里没没的睡了一觉，晚上回家的时候倍儿精神，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双胞胎又觉得虽然有伴儿，但睡在房间里又没大人陪的，心里还有些害怕。 两人手牵着手一起下床悄悄打开房门，准备像以前一样溜进妈妈的屋子，结果听到爸爸回来了。 双胞胎一阵欢呼，他们从来没见爸爸这个时间点回来。 顾忠湛抱了抱他们，“怎么还不睡？” “哥哥想找妈妈了。” “弟弟想找妈妈了。” 俩异口同声的，谁都不承认是害怕。 “爸爸给你们讲睡前故事，咱们去睡觉？” “不行，我就要去找妈妈。” “妈妈今天明明在家，为什么还要把我们送走？！” “我要妈妈！” “妈妈！” 双胞胎一个比一个嚎的响亮，最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顾忠湛心情本来就沉重，如今被这么闹腾，又是自己和以弦的孩子，只得压下心中的烦躁，“行了，别哭了，赶紧回去睡觉。” “夏以弦”和徐沫听到声响出了屋子，双胞胎见了“夏以弦”直接就扑了过去，边哭边喊着要和妈妈睡觉。 自从那天晚上尝到顾忠湛的冷漠以后，“夏以弦”就会和顾忠湛拉开距离，那种冷漠是掺杂着警告的，稍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 但却又不甘心。 顾忠湛皱着眉一只手捞一个把他们拎回了自己房间。 双胞胎被按在被窝里还不停的扑腾，一直喊着找妈妈。 顾忠湛面色称不上好，但还不至于迁怒到孩子身上，“老实点，现在睡觉！” “我要妈妈……” “没有妈妈，今天没有，明天也没有！” 双胞胎听到这句话哭的更厉害了，“夏以弦”推开门，迈着小碎步，柔柔的开口，“宝宝是想要妈妈吗？” 这声调还是她跟姜嫣学的，柔情蜜意最能哄人。 顾忠湛眼眸冷了下来，“出去。”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双胞胎都被他不近人情的冷气吓到了，心意相通似的停下哭泣，还打了个嗝。 “夏以弦”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想从双胞胎这里下手，“宝宝，妈妈来陪你好吗？” 双胞胎屋里的灯还没熄灭，眨巴着刚刚哭过的泪眼，盯着“夏以弦”看了好一会儿。 大宝突然开口，“你不是妈妈。” “夏以弦”和顾忠湛都愣了，没想到小孩子都能发现。 小宝也开口附和，“妈妈眼角有泪痣，你没有。” “夏以弦”的面貌每天都再变化，今天已经变成她自己的模样。 “而且你长的没有妈妈好看。” “夏以弦”脸上的笑彻底挂不住了，她确实没有夏以弦长的惊艳，但绝对称不上差，不然周勇方年也不会不顾家人反对娶她。 只是现在被人明晃晃的拿出来对比，还说不好看。 这谁顶得住？ 在“夏以弦”开口发火之前，顾忠湛朝她慢慢逼近，最后直接逼出了屋子。 任何接触都没有。 “夏以弦”被他的薄凉的眼神盯的心底发慌，不自觉的就朝后退，等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在门外了。 稳了稳心神，顾忠湛现在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只是个大学生，还不是后来手段强硬的商业新星。 “不管怎么说，在别人看来我都是夏以弦，是你的妻子，孩子的母亲。” 顾忠湛嘴巴似乎动了动，“夏以弦”没听清，只听到一声轻呵，嘲讽意味十足。 “夏以弦”心里憋着气，“你觉得她还会回来？她不会回来了！” “她在那边出门坐的是豪车，住的是别墅，多少佣人围着，学校里多少有钱有势的男人天天献殷勤。” “你凭什么认为她会回来？为了和你住在这立锥之地？为了天天风吹雨打去收破烂？为了回来过穷生活？” “她不会回来了，但我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不嫌弃的。” 顾忠湛抬抬眼皮，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唇角还挂着讽刺的笑。 没等他开口说什么，双胞胎就哭起来了，隔着房门都能听到他们稀里哗啦的哭声。 顾忠湛警告性的看了“夏以弦”一眼，推开房门去哄双胞胎，估计是刚刚的谈话被孩子听到了，现在吓到了。 结果来推开门，双胞胎就抱着他的小腿，一边抱一个。 “妈妈去哪里了？” 声音还带着哭腔。 “她还会回来吗？” 顾忠湛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时间越长，希望越小。 他知道自己应该信任夏以弦，信任他们之间的感情。 可他就是忍不住的害怕，那边那么美好，夏以弦凭什么过来和他一起过苦日子？ 低头对上孩子忐忑的眼神，“会，她会回来。” 从那天之后，双胞胎突然懂事了很多。 每天晚上都会乖巧的等顾忠湛回来陪他们睡觉。 “爸爸，我今天有好好吃青菜。” “我今天有好好吃红萝卜。” “我们好久没有打架了。” “对啊，我们今天还帮了路过的老奶奶。” “我们这么懂事，妈妈会回来吗？” 顾忠湛翕动着嘴唇，日复一日相同的话语，“会。” …… 夏以弦最近连轴转的，每天被姜嫣拉着做美容，逛商场，偶尔还要参加个宴会，她的衣帽间都要塞不下了。 哦，她回来之后，屋里的一套都东西都换了个遍，包括她的衣帽间都是清空过的。 晚上的时候，夏以弦躺在沙发上当挺尸，对着一旁嫌弃的夏辰，“我现在只体会到人民币的痛苦。” 这次就连姜嫣都嘲笑她，“人民币给不了你快乐？” 夏以弦笑了笑没回话，盯着超大液晶屏电视看了会儿，“我想回去。” 夏辰把电视摁了，空气里寂静的吓人，颇有些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还是狂风暴雨。 “宝贝，你只想着回去，没想过我和你妈妈吗？” 夏以弦抿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她自己也很纠结。 选择回去，等于放弃了自己的父母，他们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可她从来没有好好尽孝过。 可选择留下，就等于放弃了顾忠湛，放弃那个爱她如命的男人。 夏以弦眼神黯淡了许多，声音涩涩的，“对不起。” 夏辰还想说什么，被姜嫣拦着了，“宝宝去睡觉，不早了。” 夏以弦迟疑了会儿，“晚安。” 第二天一大早，夏以弦下楼没有见到姜嫣也没见到夏辰，皱着秀气的眉毛。 “小姐，先生和太太今天有事，让你自己吃饭。” 夏以弦点点头，吃了早餐后从车库里随意挑了一辆车开车去了老宅。 “爷爷，我在那边得了个汝窑，特别好看。” 夏天城戴上眼镜，慢条斯理的还在吃早餐，没办法，上次没噎怕了，现在吃饭噎得戴个眼镜。 “真的，拿过来让爷爷开开眼？” “在那边，拿不过来。” 夏天城略微有些失望，不过都一把年纪了，对这些看的也淡，他们家有钱有权的，有什么好的值得收藏的都买了下来。 咽了口中的食物，转而聊起了另一个话题，“听夏辰说，你结婚了？孩子还是双胞胎？” 夏以弦点点头，“嗯。” 夏天城这次是真的失望了，“可惜爷爷看不到了。” 毕竟是两个世界。 “你等下。” 夏天城站起身去了楼上，等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对平安锁。 夏以弦都愣了，难道她爷爷能预知她生了个双胞胎，然后提前预备着？ “这锁还是我爸给我的，我和你二爷当时一人一个，后来给了你爸，不过你爸嫌脖子上挂个东西娘气，也没带多久，也算是咱家的传家宝了。” 夏以弦接了过来，翻看了好几遍，抬头问他，“我爸当时多大啊，还能嫌这东西娘气？” 夏天城差点没再噎着，“你爸天资聪慧不行吗？” “……行。” 新打的玉锁，痕迹也太明显了，只要不瞎都看得出来。 但还是要假装配合维护下爷爷的面子。 夏以弦叹了口气，“爷爷的好意那俩兔崽子是享受不到了，我还不一定能回去呢。” 夏天城擦擦嘴，摘下眼镜，终于把一顿饭吃完了。 “不一定回去？” “夏辰夫妇可是一大早就来我这里辞行说，要去看看把自己女儿迷的神魂颠倒的臭小子是谁。” “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害的老头子只能这个点吃早餐。” 夏以弦显然没听明白夏天城的意思，点点头附和她爷爷，“我爸也真的，都不知道陪你吃完早饭。” 夏天城瞥了她一眼，不出意外下一秒听到了她的欢呼。 傻丫头，哪里有当爸妈的希望自己女儿天天伤心？ 夏以弦和夏天城道别后回家路上，车速都跟着她的心情旋转跳跃，就差上天了！ 到了家，意外的发现竟然还有客人。 姜嫣朝她招手，替她介绍，“这位姓齐，叫齐海，道行很高的。” “齐先生好。” 齐海盯着夏以弦瞧了会儿，旁边的姜嫣心都揪起来了，就怕他说夏以弦有什么事。 谁知道齐海摸了摸小胡子，“丫头，我觉得你骨骼清奇，不去拜我为师？” 夏以弦:…… 这是什么开场白？ “不了，齐先生，我恐怕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哎，夏小姐考虑考虑嘛，我们这门派传女不传男的，夏小姐可谓是命中注定之人。” “…请问你是男的女的？” “老夫自然是男的。” ……好一个传女不传男！ 夏以弦抬头看向姜嫣求助。 夏辰根本没什么耐心扯皮，直接截话，“我们要和她一起回那边。” 齐海稍微正经了些，“回去可以，但有舍有得，你们想拿什么交换？” 夏以弦睁大眼睛望着他们，爸妈和她一起走，可是“那这个世界……” “宝宝，咱们一家团圆比什么都好，再说，我们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那边，被欺负了，连娘家帮你撑腰都没有。” 夏以弦眨眨眼，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那爷爷怎么办？” “他有的东西可比你多。” 这句话不假，夏天城从教师当到校长，桃李满天下，还很有钱。 更别提每年夏辰每年给老爷子的零花钱。 可人又不是只需要物质。 姜嫣看出来她的担忧解释道，“你爷爷一大把年纪，儿女都已经成家立业，该经历的又已经经历，他的心境和我们不一样。” “别担心，宝宝。” 夏以弦点点头，朝姜嫣身边靠了靠，开始说正事，“我想知道另一个夏以弦交换了什么。” 齐海又摸摸自己的小胡子，“周家的气运。” “哪个周家？” “周勇。” 夏以弦心里不得不感叹，为了自己过好日子，走之前还不忘踩着自己老公一脚。 “交换的东西可以自己决定吗？这不是随机的吗？” 齐海摸胡子的手就没停下来，“谁告诉你是随机的？” “…那边的人。” 也不能怪王明，毕竟王明没见过另一个夏以弦，也不晓得到底是怎么做的，所以只能凭大概猜测。 夏以弦为了不让齐海看轻王明，补充了句，“他是跟宫里人学的。” 齐海终于停下摸胡子的手，不可思议的叫道，“是个太监？” “……呵。” “言归正传，你们要交换什么？” “我们家门口的垃圾桶怎么样？” 齐海:…… 我看你他妈是在挑衅我！ 夏辰不耐烦敲了敲桌子，“我的家产都抵给你。” 世界首富的资产。 齐海摸摸自己的小胡子，好极了！ …… 今天是最后一天，三个月的最后一天，顾忠湛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麻木了。 不管结果如何，他都接受。 夏以弦什么选择，他都祝福。 惟愿她在另一个世界安稳顺遂。 骑着自行车拐进小巷子，离好远就看到他们家台阶上坐着个穿碎花洋裙的女孩，明眸善睐，见他过来，嫣然一笑，天地失色。 顾忠湛心跳如鼓，一如当年村头田埂，他席地而坐只盼日日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