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去医院的路上,程西惟身上盖着孟景忱的西装,她偶尔恢复点神智,就开始扯那件西装,把自己从他的气息中挣脱出来。 然而,孟景忱却偏偏不让,跟她作对似的,又把西装盖回去。 程西惟整个人晕晕乎乎没什么力气,一见敌不过,就开始拧着眉哼哼唧唧:“孟景忱你烦不烦!……我怎么样,管你什么事啊?” 她一边说,一边整个人都开始扭,像个小狗幼崽一样,没什么力气,但就是能跟人对着干。 孟景忱最后一次把西装盖到她身上时,沉声说了一句:“程西惟,别矫情。” 然后程西惟整个人都不动了。 孟景忱轻轻舒了一口气,结果下一秒,他就听到她闭着眼,嘴巴却不停地蠕动,像是在说些什么。 他侧耳去听,听到程西惟委屈地在说:“孟景忱,为什么这么对我,是我不够爱你吗……” 孟景忱的心脏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捶了一下,闷闷地发疼。 程西惟不够爱他吗? 不是的,程西惟很爱他,她用自己的生命在爱他。 那是他不爱程西惟吗? 也不是,他爱程西惟,爱到想让她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一切,爱到连跟她**都做得小心翼翼。 可他们为什么还是离婚了呢? 孟景忱时常回顾过去,想起的是漫天的争吵,是互相的指责,当初那些美好被争吵和指责吞没。 他一直叫程西惟“小泼皮”,事实上,他也是个不知退让的“小泼皮”。 大概是身上太痒了,程西惟两只手随着本能在胳膊上乱抓,挠出一道道红痕。孟景忱怕她皮肤感染,连忙单手抓住她两个手腕,另一只胳膊将她整个人拥进怀里。 纵使整个人迷迷糊糊,程西惟还是第一时间分辨出了他的味道。大概是身体实在太难受,她的潜意识告诉她:就在他怀里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她模模糊糊地想,孟景忱可能不知道,他永远不会知道,他的小泼皮其实很脆弱很脆弱。 ** 程西惟一到医院就被送进了急诊室。 孟景忱等在急诊室外面,思绪回转间,想起了他跟程西惟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那是个暑气蒸腾的傍晚,他在绿茵场上和同学踢球。旁边的塑胶跑道上,一群穿着迷彩服的新生在教官的带领下,吼着整齐划一的军歌走正步。 虽然快毕业了,但大家对新来的学妹还是很感兴趣。 有个消息灵通的室友跑过来告诉他:“这是对面音乐学院的,听说今年招生人数少,就跟着咱们学校的教官来军训了。”他顿了顿,搓搓手,“学艺术的就是不一样,放眼望去全是美女。” 孟景忱那时候已经连任了四年“校草”,四年来被无数学姐学妹献过殷勤,所以对美女就有些免疫。 他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抬脚一勾,把球颠到膝上,正准备重新跑回场上踢球,忽然室友哇了一声:“那个最漂亮!” 可能是室友的喊声太夸张,孟景忱拧眉朝方阵望了一眼:“哪个?” “就是一直同手同脚那个!” 那是孟景忱第一次见到程西惟。 因为一直同手同脚被教官单独拎出来教训,程西惟整张脸都是红的,哭丧着脸的样子,仔细看看还有点可爱。 孟景忱笑了一声,跑回去继续踢球。 没想到踢完球去吃饭又遇到了她。 宁大的食堂被一片迷彩色占据,孟景忱和室友好不容易找到一张空桌子,刚坐下来,就听旁边桌上有个娇憨的女声在说:“要怎么样才能治好同手同脚的毛病啊!呜呜呜……我太难了!” 孟景忱侧眸瞧了一眼。 真巧,是刚才那个女生,反戴着军训帽,两条麻花辫垂在肩膀,一双杏仁眼又黑又亮,整个人看上去精灵古怪,一点都不像个手脚不协调的人。 小姑娘也注意到了他,朝他看过来的时候,那双眼睛更亮了:“学长,你好帅啊,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孟景忱当时想,这个新生可真大胆。 还没等他回答,坐在对面的室友立马出卖了他:“这是我老铁孟景忱,管理系四班,住在宁大生活二区三号北楼205室。学妹,作为交换,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桌子底下,孟景忱一脚踢过去。 小姑娘眨了眨眼,随即双眼一弯,脆生生说道:“我叫程西惟,是你们对面音乐学院古筝系的新生。” 孟景忱原以为他跟程西惟的缘分到此结束,谁知道程西惟居然很认真地黏上了他。他呆在寝室,她就跑来寝室楼下等他出门;他去踢球,她就到球场旁边坐着给他加油…… 孟景忱有次问她:“你不用上课吗?” 程西惟带着在喜欢的人面前秀一把的小骄傲说:“我在乐理和古筝方面天赋很好的,不用像别人一样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扑在上面。” 她一脸“我是不是很聪明,快来夸奖我”的表情,孟景忱没忍住,笑了一下。 程西惟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见状一脸惊喜地说:“学长,你笑了诶,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了?” 然后孟景忱就收了笑,面无表情地走开了。程西惟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面:“学长……孟景忱……?” 直到有一次程西惟跑去看他踢球,他一脚抽射,那个足球没进球门,却在框上弹了一下,方向一转,砸到了程西惟的脸上。 看到两管鼻血从她鼻子下流出来的时候,孟景忱真的慌了,除了闯祸了的心慌,还有一种好像很重要的东西受到伤害的心疼。 他连忙跑过去,二话不说,打横抱起程西惟往医务室跑去。 程西惟一开始也有点懵,但在他怀里颠了一会儿后,她逐渐清醒过来。其实刚刚那一球,已经卸了力,只是她鼻子实在太脆弱了。 她抬起头,看到他坚毅的下巴。 他用“公主抱”的方式,抱着她,在无数同学的目光中,横穿了整个宁大校园。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执着,孟景忱终于感受到她眼睛里的热度,不由停下脚步,低头看了她一眼。 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释放出只有他们才能觉察到的火花。 那一刻,孟景忱忽然知道了书上描述的“少女的芬芳”是什么样的芬芳。 然后,他就看到程西惟弯起嘴角冲他笑,像只小猫咪一样,两手抱紧他的脖子,淌着鼻血,可怜巴巴地对他说:“孟景忱,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孟景忱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事后他每次回想起那天,都觉得那绝对是个称得上“血腥”的告白。 ** 程西惟从急诊室出来,送到普通病房的时候,袁斯曼和程夏也到了。 孟景忱守在程西惟身边,袁斯曼过来看了他一眼,脸色有点不太好,抿了抿唇说:“孟总,今天谢谢你。西西这边,就由我来照顾。” 这几年,孟景忱总觉得有点对不起袁斯曼。 当初程西惟宁愿放弃一切跟他在一起时,袁斯曼虽然不赞同,却还是对他说了一句:“尽管西西放弃古筝让我很伤心,可不管她弹不弹古筝,她永远是我最爱的学生,是我的掌上明珠。我把我的掌上明珠交给你,希望你也像我一样,待她如珠如宝。” 在待程西惟如珠如宝这件事上,孟景忱没有兑现他的承诺。 袁斯曼姿态强硬,孟景忱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从病房退出。 离开前,他又深深地看了程西惟一眼,病床上的程西惟挂着点滴睡着了,脸上的红疹倒是退了一点,没刚才那么恐怖。 ** 程夏跟着孟景忱走出了病房,一路跟到门诊部外面的中心花坛。 孟景忱点了一支烟,星星点点的烟火在夜色中一明一暗,淡淡的烟草气息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程夏大着胆子上前:“孟景忱。” 孟景忱回头,像是才意识到她的存在,冲她点了点头。 即使灯光晦暗,程夏还是看出了他眼里的冷漠。她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几乎带着颤音又喊了他一声:“孟景忱!” 孟景忱指间夹着烟,一手插在袋里。他嘴里吐出一个烟圈,烟雾缭绕中,他面无表情地对程夏说:“程夏,我是你姐夫。” “可你们已经离婚了不是吗?”程夏眼圈都红了,两只手紧紧地握着拳。 孟景忱道:“我会跟西西复婚。” 程夏踉跄地退了一步,像是遭受了重大打击。她看向孟景忱,喃喃道:“为什么……你明知道当年那个人是我,不是姐姐,为什么你还要跟姐姐结婚?” 孟景忱把烟夹在指间,没再抽。他低头敛眉,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烟快烧到尽头时,他抬头看向程夏,语气沉稳:“结婚是因为爱,不是因为感激或者其他任何原因。” 程夏摇着头:“可是我爱你啊……” 孟景忱笑了一声,把烟蒂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程夏,‘爱’这个字,想清楚再说。” 他说着,眼眸一转,忽然看到门诊大厅的炽白灯光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步履匆忙地走了进去。 孟景忱思绪一转,反应过来后,急忙撇开程夏朝门诊阔步走去。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孙子敢跟他抢着献殷勤。 ** 孟景忱走后,程夏独自在花坛边呆了一会儿。 孟景忱刚才的话句句在耳,她拧着眉,对着花坛小声啜泣,正巧顾之洲的电话打了过来。 程夏这才想起,自己从万锦天悦跑来医院还没告诉顾之洲,他现在八成在酒店等不到她,才给她打电话。 程夏接通电话,拖着鼻音说:“之洲,我在宁一……嗯,不是我生病,是我姐姐突然病了……哪个姐姐?哦,你先来宁一接我,见面再说。” 交代完地址后,她就挂断了电话。 中国婚俗中有一个词叫做“下嫁”,程夏觉得,如果她有朝一日跟顾之洲结婚,她就属于“下嫁”。 毕竟顾之洲只是个小镇青年,而他的父母也只是镇上初中的教师,他的母亲甚至都没有编制。 可是,她又很享受顾之洲这种把她当成公主,恨不得连她的脚趾都舔干净的感觉。 程夏想,如果孟景忱能像顾之洲一样对她,或者,顾之洲能有孟景忱一样的成就,那该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下我好姐妹的文~《听说你想做我老公》 文案如下: 温甜为了追星,成功混进嘉宜传媒做了十八线小明星。 没成想星没追到,自己倒被商界奇才、嘉宜传媒的**oss姜衍盯上了。 某日,温甜拍完戏回到酒店,向来冷静自持的姜衍敲开了她的房门,眼神迷离。 温甜捂着胸口倒退一步,坚定如小白杨:“姜总,请自重。” 姜衍好气又好笑,无奈离开后,他摸到温甜的微博小号。 十分钟前,温甜转发了顶级流量祁宴的微博——@祁宴 宴哥,请正面上我。 姜衍的脸黑了。 姜衍从幼儿园开始就把温甜当成自己的小媳妇,徐徐图之,只等长大后把她娶回家。 谁知中途出了个岔子,小媳妇离他而去。 十五年后,两人重逢,姜衍终于向温甜张开了自己的羽翼。 她想做明星?砸钱,捧她; 她想当演员?大制作大导演就位; 她想睡顶流祁宴……姜衍冷笑一声,抱歉,你只能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