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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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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豪格目光在辽阳、萨尔浒、盛京之间来回转动。

    这三个地方互为掎角,距离都在一百五十里内。

    太子河和浑河从中交错穿插而过。

    他为了让自己手下两万多人能发挥最大用处,还特意在三地之间扎营。

    可他放出的哨骑,却连明军主力在哪里都不知道。

    尤其是辽阳靠近太子河。

    明军船多,可以来回折腾。

    一开始他以为明军在萨尔浒,后来铁人军出现,他又以为明军在辽阳。

    可特么盛京又冒起了狼烟。

    现在他的大军夹在三地之间,上哪里都不对。

    就怕上了明军的当,被抓住弱点。

    纠结片刻,最终豪格决定,回援盛京!

    不管袭击盛京的到底是不是明军主力,他都要回援。

    不能赌,也不敢赌。

    命令刚刚下达。

    浑河北岸的喊杀声便突然向西偏移。

    郑成功望着萨尔浒方向升起的狼烟,手指在千里镜铜管上轻轻叩击。

    施琅部铁人军的重甲在晨光中折射出暗红色,像一块烧红的铁砧嵌进正蓝旗军阵。

    八旗骑兵惯用的两翼包抄战术在泥泞沼泽里成了笑话,战马每踏一步都会陷进解冻的淤泥。

    “报!施将军凿穿右翼!”

    少年将军的日月纹牛皮靴碾碎冰碴,“传令左翼藤牌手沿太子河潜行,每半刻钟放三支火箭为号。”

    苍山船队已逼近浑河与太子河交汇处,二十门新铸的冲天炮正在调整射角。

    郑平突然指着西北方惊呼,“大纛!是豪格的大纛!“

    六丈高的织金龙纛刺破晨雾,蓝底旗帜下闪出成排乌真超哈营的火铳手。

    郑成功瞳孔微缩,这些汉军旗竟把红衣大炮架在冰橇上,炮口随着战马拖拽不断调整方向。

    “落帆!”

    嘶吼声被轰鸣淹没。

    三发实心弹擦着主桅没入冰面,飞溅的冰凌在甲板上凿出深坑。

    郑成功抓住倾倒的火药桶吼道,“所有战船横转!用侧舷佛郎机轰击建奴炮阵!”

    爆炸声在河道上连成闷雷。

    正蓝旗炮队陷入冰窟时,施琅的重刀已经劈开正蓝旗最后一道盾墙。

    浑身浴血的铁人军突然向两侧散开,露出后方三百名手持鲁密铳的莱登兵。

    “放!”

    铅弹组成的铁雨扫过溃退的八旗兵,正蓝旗固山额真被二十步外的铳弹掀翻马背。

    施琅踩着清将尸体跃上战马,倭刀指向辽阳城头若隐若现的龙旗,“儿郎们!破城就在今日!”

    辽阳东门的守军看到太子河飘来的苍山船时,城墙已被炮火打成蜂窝。

    守将阿克敦刚把最后两门红夷炮推上城头,西南方腾起三道赤色烟柱,那是盛京郊外粮仓的火光。

    “主子!明军主力在盛京!”戈什哈的尖叫让城头陷入混乱。

    阿克敦抡刀砍翻逃兵,转头却见城南沼泽里钻出无数藤牌手。

    这些福建兵嘴里咬着短刀,特制木屐滑出响动,守军射出的箭矢大半钉在了浸油藤牌上。

    在豪格撤回盛京的前提下,辽阳守军几无战力,很轻易就被摸到了城门处。

    朝阳升起。

    辽阳南门瓮城升起狼烟。

    施琅的先锋马队撞开城门时,正蓝旗残部正在焚烧粮仓。

    铁人军重甲步兵顶着烈火突入府库,带倒刺的钩镰枪专挑八旗兵下三路招呼。

    当施琅踩着正蓝旗章京的脊背踏上辽阳城墙,一直跟着豪格的郑成功也终于抵达了盛京外。

    虽然只有三万大军在身后,郑成功愣是做出一副马上要破城的模样。

    “传令全军换日月旗。”少年将军解下沾满硝烟的披风,“把本镇的帅旗升到三丈高!”

    德胜门守将鄂硕看着城外突然出现的明军舰队,差点跌落垛口。

    更可怕的是东南方疾驰而来的传令兵,那些哨骑带来的不是援军,而是辽阳陷落的噩耗。

    “放信鹰!把所有信鹰都放出去!”鄂硕的咆哮惊起城楼寒鸦,“告诉睿亲王,盛京要是丢了,爱新觉罗的祖坟都得让南蛮子刨了!”

    十七只海东青冲霄而起,郑成功抬手遮住刺目的阳光,嘴角勾起笑容。

    “随便射几只下来,剩下的就让它们去给多尔衮老贼报丧吧!”

    郑成功转身走进大帐。

    “让儿郎们把劝降信绑在箭上射进城,每半个时辰喊话三次,告诉豪格,本镇给他两个时辰考虑,是开城迎王师,还是等着被红夷炮轰成齑粉。”

    喜峰口外的草地被鲜血浸成褐红色。

    又是一天鏖战,又是默契撤兵。

    好像杀人、吃饭、撤军、睡觉,成了这两天喜峰口十五万人的日常。

    朱由检的指尖在舆图上划过一道弧线,“史可法到哪了?”

    “回陛下,刚过沧州。”传令兵下摆还在滴水。

    “沧州……四百里,也就是还要六日路程……”朱由检喃喃一句,而后便摇摇头,“来不及了,不能等了。”

    “传旨史可法,命他与周王合归一部,过天津进抵山海关,等候朕令。”

    随后朱由检猛的抽出天子剑,一把斩断案角,“众将听令!”

    满帐将领齐刷刷跪倒。

    “明日之战,各部轮番歇息,亥时造饭,子时出营,李过部以西出,黄得攻部自东出,戚家军中军列阵,蒙古诸部随朕一道,两路齐进,近卫虎贲夜不收袭营,待建奴大营火起,各部一起总攻。”

    “此战,但有敢怯阵不前者、贪生怕死者、不停调令者、见死不救者、贻误战机者,犹如此案,朕必亲斩!”

    “阿布奈,你下去告诉那些蒙古首领,想要粮饷就拿建奴人头来换,斩首一级赏麦五斗,斩巴图鲁赏田十亩!剿灭一牛录部,赏草场百里,部族可荐十名勇士封千户。”

    众人齐喝,“末将遵旨!”

    仅仅间隔三十里的八旗大营内。

    多尔衮正准备吃些东西歇息。

    西南方天空突然出现五个黑点。

    正蓝旗信鹰带来,豪格的求救信让多尔衮指节捏得发白,“.明军四万围盛京,辽阳已失,速援!”

    范文程瞥见信笺内容,手中暖炉砰然坠地,“王爷,如今”

    “闭嘴!”多尔衮怒斥一声。

    “四万明军打不下盛京!豪格没脑子你还没脑子吗?!”

    “若此时撤军,则前功尽弃,就算明军把盛京打下来了,也不能撤!”多尔衮几乎是吼出来的。

    “再撑两天,两天后京师必下!到时候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

    一日无话。

    深夜,早已经做好准备的明军大部开始整装待发。

    而朱由检要求的亥时造饭并没有被执行。

    因为黄得功说,如果夜里做饭,火光就会暴露他们的既定战略目标。

    夜袭讲究的就是个出奇不意。

    这便是沙场宿将的经验,是朱由检完全不具备的。

    也就是这么一个小点,偌大的明朝内又有多少将领能具备呢?

    子时。

    露水凝在甲叶上,近卫虎贲重步兵的铁靴碾过结霜的草甸。

    朱由检按着剑柄登上土坡,远处八旗大营的火把在浓雾中晕成橘色光团。

    李过匆匆跑来,摘下铁臂缚啐了口血沫,“蒙古人方才来报,又有一个甲喇向南而去了,看样子是想去支援京师。”

    “那是多尔衮的障眼法。”皇帝用剑鞘拨开舆图,“你部子时六刻佯攻西侧,黄得功会从东面放火箭,待蒙古轻骑冲乱北营,夜不收趁乱烧了他们的粮草时,你便领着你的老营亲兵直取建奴后营。”

    李过喉结滚动两下,“末将麾下两万步卒有夜盲”

    “朕知道。”朱由检突然抓住他的肩甲,“所以朕要你亲自带队,记住,一定要分割建奴后营!”

    李过重重点头,策马离去。

    不肖片刻,牛皮战鼓便在西南方炸响。

    这也是黄得功提的主意,多尔衮麾下都是精锐,哨骑四出。

    要是不做些遮掩,袭营的近卫虎贲和夜不收根本无法靠近。

    “南蛮子又来送死!”

    听到战鼓,一名值夜的甲喇章京就骂骂咧咧的走出大帐。

    这种事这两天内发生了不知道多少次,清军都已经习惯了。

    只以为又是小部夜袭。

    便带着自己的一千五百骑军上前接战。

    刚奔出大营,浓雾里的明军阵型果然开始散乱。

    甲喇章京更为不屑。

    “儿郎们,杀!”

    李过见此情景,猛地扯开罩甲暗扣,露出内衬的蒙古皮袍,“换旗!”

    两万士卒齐刷刷翻过鸳鸯战袄,霎时化作林丹汗旧部的装束。

    “是蒙古人!”哨骑的惊叫被箭雨淹没。

    甲喇章京更为不屑。

    蒙古骑兵的战斗力,他比谁都清楚。

    当即带着大部,一头扎进李过早已摆开的口袋。

    眼见李过这边成功,东侧的黄得功也开始行动。

    成功将西侧的清军吸引过去。

    给近卫虎贲和夜不收袭营创造了机会。

    不大会,一阵爆炸声响起。

    多尔衮急匆匆掀帘出帐时,北营粮仓的火光已映红半边天。

    一名牛录额真捧着破碎的千里镜跪地,“主子,明狗换了蒙古人的装束,各旗都放松了警惕。”

    “谁知道明军竟然趁机袭营啊!”

    “闭嘴!”多尔衮一脚踹翻亲随,“让乌真超哈营的红衣炮转向西北,把那些假蒙古人轰成渣!”

    他忽然按住突跳的太阳穴,“等等,明军主力在哪?“

    仿佛回应他的疑问,东南方传来震天动地的爆炸声。

    一名固山章京浑身是血冲进大帐,“十四弟!明狗的戚家军捅穿前面防线了!”

    多尔衮抓过亲卫的燧发枪填弹,“传令轻骑集合,我要亲自会会朱由检!”

    他扯开貂裘露出内衬金甲,“告诉儿郎们,杀明帝者赏万金,封和硕亲王!”

    朱由检此刻正盯着溃退的八旗前线冷笑。

    黄得功部突然从侧翼杀出,三眼铳喷射的铁砂将前线残部逼退。

    又是夜晚,前队和后队纠缠在一起。

    皇帝刚要下令总攻,西北方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报!李将军部遭建奴突袭!”

    朱由检的千里镜转向西侧,浑身浴血的李过正被三百重骑追杀。

    那些重甲巴牙喇像嗅到血腥的狼群,专挑落单的步卒下手。

    夜盲的士卒在黑暗里互相践踏,两万大军竟被千人冲得七零八落,李过纵使带着万名老营骑兵,却碍于不忍心对同袍挥刀,竟让那千人逼近李过二十步。

    一旦李过身死,那西翼必溃,西翼溃则此战败。

    朱由检都没想到,仅仅刚开战,李过就给自己了一个惊喜。

    没办法,只能对内侍大喊一声。

    “传朕口谕!”朱由检翻身上马,“蒙古轻骑随朕救援,戚家军继续向中军推进!”

    镶铁马鞍硌得大腿生疼,但他已经顾不得了,李过的大旗正摇摇欲坠。

    轰隆隆四万骑兵,猛的冲向西翼。

    多尔衮在千里镜里看到明黄龙旗时,嘴角咧开森然笑意。

    两黄旗最精锐的噶布什贤超哈营突然从斜刺里杀出,这些身披三层甲的重骑兵像铁锥般刺向皇帝亲卫。

    “主子神机妙算!”固山章京兴奋地挥刀,“朱由检果然亲自来救那个流贼!”

    多尔衮则不喜不卑,“摆牙喇集结好了吗,本王要亲取南狗皇帝首级,范先生呢?让他快点组织防御,不能给南狗机会!”

    “主子爷,嘎布什贤部已至,南人的皇帝跑不了!”

    朱由检身边的御林军举盾挡住飞矢,“陛下快退!是重甲兵!”

    话音未落,三支破甲箭已钉在盾面。

    皇帝突然勒马转向,对着蒙古骑兵高喊,“草原勇士们!谁能挡住半个时辰,朕把喜峰口外三百里草场赐他部族!”

    “若能挡住一个时辰,赏八百里!”

    蒙古轻骑的呼哨声霎时响彻战场。

    数十支套马索缠住噶布什贤骑兵的马腿,游牧骑兵虽然装备不好,但一个骨朵还能有,重甲根本不好使。

    多尔衮眼看着最精锐的巴牙喇被蒙古人用牛皮绳拖下马背,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

    “让乌真超哈营开炮!”他揪住传令兵的领口嘶吼,“不分敌我,给本王轰平那片洼地!”

    六门红衣大炮的轰鸣让战场为之一静。

    一枚炮弹,正好砸在朱由检身边。

    坐骑被掀翻,滚落时左臂传来钻心剧痛。

    御林军扑上来用身体挡住飞来的流矢,“护驾!快护驾!”

    多尔衮的金甲在炮火中同样醒目。

    他亲率最后八百重骑,像柄淬毒匕首直插明军心脏。

    蒙古骑兵刚结阵,就被重骑的流星锤砸得脑浆迸裂。

    御林军试图用长矛拦截,主要用作仪仗的长矛,却在三层铁甲上擦出火星。

    “朱由检!”多尔衮的吼声压过喊杀,“今日就拿你的头骨做酒碗!”

    皇帝在亲卫搀扶下重新上马,右肩的箭伤让他几乎握不住剑。

    蒙古轻骑正在炮火中溃散,李过部残兵被反推回来,整个西线即将崩溃。

    他忽然扯下染血的披风,对着身后的李过嘶声怒吼,“擂鼓!擂进军鼓!”

    十二面牛皮战鼓震得地皮发颤。

    濒临溃败的明军突然发现,皇帝的金龙旗非但没有后撤,反而迎着葛布什贤骑兵向前移动。

    正在焚烧粮草的夜不收们抛下火把,举着顺刀从背后捅进乌真超哈营的炮阵。

    多尔衮的重骑距龙旗只剩百步。

    他能清晰看见朱由检苍白的面容,甚至能数清对方锁子甲上的箭矢。

    镶铁马蹄即将踏碎最后一道盾墙时,只剩六百人的玄甲骑忽然从乱军杀出。

    朱由检看着对面的多尔衮,笑了出来。

    “你在钓朕,朕也在钓你,你说谁是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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