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IWC
阿呆回去后便去妈咪的店里找了Cindy。 下午的店里生意冷清。 春倦惹得人犯困。 很多姐妹都躲在房间里睡觉。 因此阿呆进门的时候,只看见了Mandy。 Mandy倚在台在查这个礼拜的账单。 她客人多,又大多是熟客,一来二去的小费就要结算个半天。 不过她看见阿呆推门进来,忍不住多嘴:“既然走了,又何必回来。” 这里本就是是非地,能离开的都走了个干净,哪里像她,还傻乎乎的回来。 真是傻姑娘。 阿呆看着画着浓妆的Mandy,略带着害羞的笑了笑,“我来找Cindy。” 这里,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Cindy了。 Mandy一听,忍不住嗤笑道,“她啊……”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落在这里的女人,本就苦命,若是再心高气傲,苦头是少不了的。 更何况还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怎么了?”阿呆心头一紧。 “还能怎么,被妈咪教训了咯,”Mandy点了根烟眯眼抽上,“这年头,哪里还有女支女挑客人的**,真是不自量力。” 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阿呆心头闪过一个念头。 “是……陈麒来过?” 听见陈麒的名字,Mandy睨了阿呆一眼,“怎么,你也知道陈麒?” 阿呆点了点头。 Mandy对着阿呆喷了口烟:“是啊,就是他,Cindy见点她台的客人是陈麒,就要跟妈咪要求换个班。” “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人家是专门来点她台的,那是给她的脸,她非但不领情还要蹬鼻子上脸,你说妈咪会给她好果子吃么。” 真是没眼见的。 阿呆叹了口气。 陈麒和Cindy之间纠缠不清的事情她是略知一二的。 但是非要闹得这般难堪。 妈咪自然不会让她好过。 说到底,Cindy也只是妈咪手下赚钱的工具。 得罪了地头蛇一般的陈麒。 妈咪只会将气撒在Cindy身上。 “其实要我说啊,这个Cindy就是傻,”Mandy说的轻巧,“跟哪个男人不是跟呢,陈麒也好,Michael也罢,反正都是三条腿的动物,一关灯一闭眼也没什么差。” 关键是……陈麒有钱。 也有势。 “可是……Cindy不是和Michael在一起么……” “嗨!那个孬种!”Mandy不屑的撇了撇嘴,“前段时间又来闹过,被妈咪拿着扫帚赶出去的。” 说到这,Mandy靠近阿呆,小声问道:“他俩分手了,这事儿你知道不。” 阿呆摇了摇头。 却也并不差异。 若说Cindy有什么不对,那便是交了个烂仔Michael。 但是人非圣贤,谁能保证一辈子不被坑几次。 所有跟头都跌在前头也好。 因此分了也好。 “那……在楼上吗?还是现在有客人?”阿呆问,她刻意掐着下午这个点来,因为一般几乎没有客人。 “在屋里呢,”Mandy给阿呆透了消息,“今天早上貌似又被妈咪骂过一次,不知道现在接没接客。” 阿呆谢过Mandy之后就上楼了。 阿呆知道,但凡被妈咪骂,那肯定就不是小事。 经历了在KENZO生日的那事儿,怕是现在Cindy的心情更糟。 阿呆上楼敲了Cindy的门,里面没人应声,阿呆等了等,又敲了敲。 过了许久,门才打开。 阿呆愣住了。 入目的Cindy青肿着侧脸,脖子上还有明显的一圈勒痕,眼窝深陷,面色惨白,几缕头发黏在鬓角,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水鬼。 就连从床上到门边几步路的距离都费了她很大的力气。 “怎、怎么了……?”阿呆赶紧进屋将门关上,屋内烟雾缭绕,茶几上堆得是吃完外卖的垃圾盒。 而屋内所有的柜子被都翻箱倒柜过,留下的是一堆不值钱的衣服和鞋帽。 像是被人洗劫一空。 Cindy惨笑。 她将自己破败的躯体扔进沙发内,又转头给自己点上根烟。 只是她的手太抖了,打火机点了几次都点不着。 还是阿呆给她点上烟的。 她深深的抽了一口,将烟夹在指缝间。 “Michael早上来过了,”她淡漠的双眼里是死灰般的沉寂,“我提出了分手。” 阿呆听到后下意识的张了张嘴想要安慰。 但是似乎,她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因为经历了陈麒的那么一闹,Cindy与Michael的分手,已成必然。 不过是时间早晚。 但是都是人啊。 即使知道有些感情犹如阑尾。 但是在割掉的瞬间,依旧还是会疼痛。 犹如壁虎断尾。 撕心裂肺。 只是…… “那Michael答应了吗?”阿呆忧心忡忡,要是没答应,还干了这么绝的事情…… 那怕是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果然。 Cindy摇头,她重重的吸了口手里的烟,“他没肯答应。” 昨天都闹成那样难堪了,Michael还是不肯松口答应分手,原因无他,就是为了在穷途末路的时候,好有借口回来找Cindy要钱。 似乎Cindy对他而言,就是一个人形的ATM机。 赌输了,瘾犯了,没饭吃了,便想起了她。 Cindy惨笑。 手是注定要分的,在她这儿,两人昔日的情分,早就被这样和那样的琐碎消耗殆尽。 只是没人能料到,Michael可以做的这么绝。 “要……告诉妈咪吗?”阿呆不确定Cindy心里的想法,“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们这样的人,出了这样的事儿,自然不能报警。 因此告诉妈咪,是唯一阿呆能想到的寻求庇护的方法。 毕竟妈咪经营了两家店了,总归有些旁门左道。 Cindy听见阿呆的话后,摇了摇头,“没用的,权当我被疯狗咬了一口。” 破财消灾,忍气吞声,这样的事儿她也不是第一次遭遇上。 更准确的来说,这种事儿,从她出生下来便如影随形了。 只是现在换了个国家,换了个地方,除此之外,一切还是如旧。 命低贱到尘埃里,任谁都可以踩上两脚。 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 交了这个烂人。 不过谁又知道呢,他们最终走到了这个境遇。 要知道。 当初也是这个烂人,处心积虑的将她偷渡过来的。 说是他们换个地方,一起挣钱,一起养家。 当初的蓝图那么的美好啊。 现在想想。 也真是讽刺。 阿呆却不认同她这么做,她看着Cindy身上累累的伤痕,还有青肿的皮肤,真心的不忍。 “不管再怎么说,他都不该动手打你。” 在阿呆看来,打女人的男人,是烂仔无疑。 而Michael这样花着女人赚的钱又打女人的,更甚。 分了也好。 Cindy回应阿呆的,是嘴中憋了许久才吐出来成形的烟圈。 “他心里有气,”Cindy坦诚的告诉阿呆。 是的,生日的那天晚上在KENZO,陈麒百般的羞辱他,甚至将他踩扁在脚下,在众人面前宣告他觊觎他的女人。 是个男人都不能咽下这样的气。 而他心中有气,却不能冲着陈麒撒,到头来,能够任他出气的,也就只有Cindy一人。 她不懂,他为何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心里有气也不能冲着你撒,”阿呆从柜子里找出碘酒和棉签,坐到Cindy身边拧开瓶盖后,用镊子揪下点棉花沾了点碘酒小心翼翼的给Cindy消毒上药。 酒精刺激的Cindy神经直打颤,但是她却一声不吭,全都忍了下来。 “忍一忍,”阿呆在上完药的伤口上吹了吹,“我怕Michael会再来。” 要是就这一回,罢了也就罢了,但是若是到时候他再找上门来,或者截胡住Cindy后又是一顿暴打,那这样的日子,谁受得了。 好在Cindy已经和妈咪说过了。 “我跟妈咪说了,让她吩咐楼下的reception(接待)别放Michael再进来,”告诉之后就被妈咪狠狠的骂了一通。 之前妈咪将Michael轰走,整个楼上上下下都看到的。 这次她狠了心,决定和他一刀两断。 想必妈咪是乐见其成的。 只是…… 嘴巴上难免会说的难听。 “妈咪……说了你?”阿呆记起刚刚在楼下Mandy说起Cindy早上被妈咪骂的事儿,“妈咪的脾气不好,你别和她犟嘴。” 不然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Cindy满不在乎的“嗯”了一声,“那死八婆无非就是骂我贱,不要脸,妨碍她赚钱。她的那些话早听过百八十遍了,也不知道换点新词儿。” 她都听腻了。 阿呆是知道妈咪骂起人来是多么狠的,“是因为你身上的伤么?”阿呆近看了Cindy身上的伤疤,甚至在手背上看到了一个烟头烫过的痕迹。 看上去触目惊心。 “也许妈咪是心疼你。” Cindy看了眼身上的伤,嘲讽的笑道:“心疼我?有了这些伤我就可以休息一阵子了,那八婆是心疼钱,哪里是心疼我。” 她心知肚明的很,毕竟没多少男人愿意看见花钱招来的鸡身上还带着伤疤的。 阿呆叹了口气,“妈咪的话虽然难听了点,但那是为了我们好,”阿呆只能换着法子安慰她。 毕竟和妈咪杠上,Cindy在这里呆着,怕是日子更难熬。 这倒是让阿呆想起来,早在刚入行的时候,妈咪就偶然提醒过Cindy,让她早点和Michael分手。 要是那时候分,也许不会弄成现在这团糟。 但是现在提起,也是后话罢了。 Cindy随口嘟哝了句知道了,接着她随手将烟蒂拧灭在外卖盒里,“说完我了,再说说你。” 阿呆不解。 “说我什么?”阿呆将手里沾了血的棉花扔进了垃圾桶内,又拧紧碘酒的瓶盖,“我怎么了。” Cindy知道这呆子在和她装傻。 有时候,她觉得阿呆挺笨的,但是有时候,她又觉得她大智若愚的很。 并且从不显山露水。 因此才能在这栋房子里全身而退。 Cindy又从烟盒里抖落出一根烟,被阿呆一把拦下。 “说说你和那个周遡,”被拦下后,Cindy干脆将烟盒扔在了桌子上。 “别抽了,再抽肺都要黑了,”阿呆不懂为何Cindy还有周遡都那么爱抽烟,每每见他们,都烟不离手。 “都抽了十年了,要黑早黑了,还能等到现在,”Cindy满不在乎的说道。 只是Cindy拗不过阿呆,于是她便将点燃的烟拧灭在了烟灰缸里,接着捞起桌子上摆着的一听啤酒,开了易拉罐的环儿便喝。 “你和周遡怎么一回事儿。”啤酒入肚,Cindy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儿,“我说什么,让你离周遡那种人远点儿,你当我在开玩笑的?” 阿呆坐在沙发的一隅,下巴抵在膝盖上,蜷缩成一团。 她想到了昨天晚上那个情绪压抑的周遡。 还有今天早上紧紧搂着她叫她别动的周遡。 她明白的,这些都不曾属于她。 只是…… 她喜欢他啊。 每一个与他独处的片刻。 都好开心。 哪怕他的视线只是短暂的在她身上有所停留。 但是在Cindy面前。 阿呆还是下意识的否认。 “没有,他一直是我客人,”阿呆试图和Cindy解释她与周遡之间发生的种种,“他有点睡眠障碍,所以每次来妈咪这都点我的台。” 因此两人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Cindy听完阿呆的解释后,嘲笑出声,“妈咪这儿这么多女人,他放着美女不要,专点你个小呆子?” 显然,阿呆的解释,Cindy一点也不信。 “还有,那天晚上陈麒带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周遡他偏偏出手帮了你,这事儿你难道没有琢磨琢磨?” 更别说之后周遡还把阿呆带了走。 就这一份人情,阿呆给周遡推一个月的背都值了。 阿呆被Cindy说的一时语塞。 昨天周遡伸手帮她的事儿,阿呆一直不敢深想,也不愿意探究背后的原因,只因真相有时候往往太过于赤.裸。 如果她不细思,也许还能活在自己构筑的乌托邦里。 就当作那一刻,她对他而言,是真的重要。 “可能、可能是看不惯我们被一大帮人欺负,”阿呆乐天派的想。 要深究起来,也许……也许她和周遡勉强算的上是朋友。 不怎么走心的那种。 还可以被他欺负。 “嘁,”Cindy捏扁了手上的空啤酒瓶,“看不惯?你指谁?周遡?” 她像是听见了个笑话,“小呆子,你真以为周遡是只跟你一样的绵羊,任你捏圆搓扁?” 他叫周遡。 姓周。 这个姓就可以让人退敬三尺。 阿呆被说的脸红,“可能……是我背推的好?” 也就这种解释了。 听到这,Cindy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阿呆略有婴儿肥的脸颊,“小呆子,你是真陷进去了。” 她明明有警告过这呆子的。 可惜还是防不住。 痴女。 “没、没陷进去,”阿呆连连摇头,忍不住的否认,“真的没有。” 对上周遡,阿呆就犹如一个光着膀子的平民对上全副武装的骑士。 毫无胜算。 而似乎只有守住这颗蠢蠢欲动的心,才是她手里仅有的底牌。 可惜情这一字,哪那么容易。 Cindy叹了口气,她心里清楚,遇上周遡这种段位的男人,怕是十个呆呆也防不住。 “没有最好,”若果真如此,那便是皆大欢喜。 但是若真的动了心,Cindy只能善意的提点阿呆,“别陷进去太深,省的最后受伤的还是你。” 阿呆点点头,“我知道的,”她心里清楚她和周遡之间的差距。 说是云泥之别也不过分。 倒是陈麒。 “陈麒那边……之后没把你怎么样?”阿呆犹记得昨日那个男人面露凶狠的样子。 Cindy摇头。 从始至终,陈麒都没有动过她。 阿呆这才放心下来。 “对不起,昨天晚上我没能拉着你一起……”对于这件事,阿呆很是歉疚。 Cindy没觉得什么。 不过。 “阿呆,再遇上陈麒,你一定千万小心,”Cindy认识陈麒多年,对他有一定的了解。 昨天周遡在他的手底下带走阿呆,虽然陈麒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是怕是已经记牢在心里。 而阿呆,已经被打上了周遡的标签。 有了这样的标签,是福,也是祸。 福,至少一般人不敢再动阿呆。 但是祸,也随之而来。 因为阿呆便成了周遡的一根肋骨。 而且还是一根软肋。 阿呆有了昨天晚上的遭遇,和那记振聋发聩的耳光,自然明白Cindy话里的意思。 她招惹不起周遡,也招惹不起陈麒。 “那Cindy姐你……”阿呆担忧的看着她,“陈麒会不会为难你。” 阿呆说的含蓄,只是其中的含义,Cindy比谁都明白。 “没事,他不会动我,”对于这点,Cindy很是坚定。 “那就好,”阿呆这才稍稍放心下来。 对于他,Cindy熟悉的,是几年前她救下他时候的陈麒。 只是陈麒的性格因为早年的遭遇而变得扭曲,她一直觉得,陈麒看上她,不过是为了满足内心求而不得的欲.望。 她救过他。 而他想要占有她。 但她不爱他。 这本就是一个得不到结果的死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