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规划草
吃完东西后，沈轻虞拿出一本本子和铅笔，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开始专注的写写画画。
微蹙的眉头显示出她正在很认真的规划。
纸张上勾勒着简单的房屋结构草图，旁边还标注着尺寸和材料需求。
她的动作沉稳而专注，下午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波澜，反而像卸下了一个很沉重的包袱似的，让她更清晰的看到了目标。
沐月和刘红霞挨着她坐在一起。
沐月的小脸上还带着对江慕雪的余怒和对沈轻虞的崇拜，她凑近沈轻虞，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兴奋和决心：“沈姐姐，你画的是建房子的草图吗？真厉害！”
“我，我想好了，我也要申请盖房子！跟你做邻居，明天我就写信回家，让家里给我寄钱！”
刘红霞也用力地点头，平日里的大嗓门此刻也压得极低，带着一股豁出去的豪气：“对！沈姐，算我一个！跟江慕雪住一起，我怕我晚上睡觉都得睁一只眼！我钱可能不够，但我不怕苦，不怕累，工分我使劲挣，盖房子的力气活儿我也能帮忙！”
“以后咱们三个也能有个照应，看谁还敢使坏！”
她说着，还示威似的朝江慕雪的方向瞪了一眼。
沈轻虞停下笔，抬头看向她们，眼里终于漾开了一丝真心的暖意。
她轻轻抬头，声音很轻却坚定：“好，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有一个自己的小窝，心里才踏实，我们一起努力。”
她将小本子往两人面前推了推：“我初步想了一下布局，你们看看，提提心里的想法，地方有限，得尽快合理利用。”
三个脑袋凑在小小的煤油灯下，低声讨论着未来的‘家’，昏黄的光晕为她们勾勒出一幅充满希望的小小剪影。
这温馨的画面，与角落那团散发着阴郁气息的被褥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苏逸轩推了推眼镜，目光从沈轻虞三个人身上掠过，又落到了顾淮年的身影上，最后扫了一眼角落里的江慕雪，镜片后的眼神复杂。
他拿着一本书，却半天没有翻动一页。
陆野则大大咧咧的拍了拍旁边赵大刚的肩膀，声音不大不小：“给，赵哥，看见没？这才是正儿八经干事儿的样子！有些人啊，心思歪到了姥姥家了，活该！”
纪易清靠在自己铺位上，闭着眼，眉头却紧紧锁着。
江慕雪的卑劣行径彻底颠覆了他之前的认知。
而沈轻虞展现出了那份独立，坚韧以及……对‘家’的渴望，让他内心五味杂陈，有些观念似乎真在悄悄然松动。
他无法认同‘搞特殊’，但此刻，沈轻虞争取一个安全独立空间的行为，显得如此合情合理……令人敬佩。
顾淮年依旧抱着臂膀靠在门边的阴影里，仿佛与仓库里的隔着一层无形的屏幕一样。
但他的目光，好几次若有若无落在沈轻虞专注画图的侧影上。
当沈轻虞她们低声讨论到木材的来源时，他忽然动了。
他走到沈轻虞的铺位前，脚步很轻。
沈轻虞有所察觉，抬起头。
顾淮年的声音低沉平稳，清晰的传入沈轻虞的耳中，也落入了旁边凑竖起耳朵的沐月和刘红霞耳里。
“后上坳靠西边的断崖下，有几棵年前雪压倒的老杉木，队里还没来得及清理，木质硬，还耐腐，你要用可以跟大队长申请，按废料价格算。”
说完，他没等沈轻虞回答，便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仿佛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一般。
沈轻虞微微一怔，随即眼眸亮了起来。
顾淮年提供的信息太关键了！这不仅能解决部分木材来源，更重要的是，这份废料光明正大，来源清晰，为她节省开支的同时，也最大程度的避免了空间物资暴露的风险。
这份无声的支持，精准而实用。
“谢谢顾同志。”
沈轻虞真诚的道谢，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
顾淮年只是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身影重新没入门框的阴影里。
沐月和刘红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喜。
顾淮年这个闷葫芦，关键时刻是真靠谱啊！
这个夜晚，有人心怀鬼胎，辗转难眠，有人为未来蓝图兴奋不已，有人陷入深刻反思，也有人默默盘算如何利用空间，将这个来之不易的建房计划一步步变为现实。
顾淮年提供的杉木信息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一颗石子，为沈轻虞的计划注入了新的踏实希望。
仓库外，夜色深沉。
村尾山脚那片被大队承诺清理的废墟，在月光下静卧着。
它不再是单纯的破败象征，而是承载着对抗，希望与新生的起点。
沈轻虞知道，真正的挑战——如何在有限的资源、有限的时间以及暗处毒蛇般的窥视下，安全、隐蔽地把她的堡垒建起来——才刚刚拉开序幕。
江慕雪那团被褥下的黑暗中，传来一阵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般的呜咽声，随即又被死死咬住。
怨恨的种子在绝望的土壤里，正疯狂吸取着毒液，等待着破土噬人的时机。
清晨的哨声撕破薄雾，带着山间特有的清冽，却驱不散知青点仓库里的那份异样的沉寂。
这份沉寂不同于前两天的压抑和猜忌，更像是一场激烈喧嚣后的短暂休止，带着尘埃落定的疲惫，以及对未来的微妙观望。
沈轻虞利落起身，动作一如既往沉稳。
目光掠过角落江慕雪那空荡荡，略显凌乱的铺位。
人早已不见踪影，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令人不悦的污浊气味，无声的提醒着昨天傍晚下工时张满囤下达的惩罚正在执行。
江慕雪此刻正在与知青点那气味熏人的公共茅厕为伴。
一丝冰冷的锐光在沈轻虞的眼底闪过，随即隐去。
她深知江慕雪此刻的狼狈只是表现，那被当众拆穿，尊严扫地的屈辱与怨恨，只会像毒藤在黑暗中疯狂滋长，酝酿着更狠毒的报复。
暂时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重临前的喘息。
上工的路上，队伍气氛明显松散了一些。
刘红霞的大嗓门刻意压低，却掩饰不住兴奋，她紧紧挨着沈轻虞，用力拍着胸脯：“沈姐，你放心！盖房子出力的活儿包在我身上！我刘红霞别的没有，一把力气还是有的，到时候搬砖扛木头，你指哪我打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