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灯下深谈，爱藏愧疚
顾筠笙的百岁宴过后，海城的暑气渐渐褪去，秋日的凉意悄然而至。
顾家老宅的日子恢复了往日的安稳，清晨有顾筠舒清脆的读书声，午后有顾霆琛咿咿呀呀的哭闹声，傍晚则是顾筠笙软糯的哼唧声，满院的烟火气，暖得人心头发烫。
顾明爵依旧保持着准时下班的习惯，每天傍晚六点，总能看到他的车稳稳停在老宅门口。
这天他刚进门，脱下外套，就被沈悠然叫住了：“明爵，你跟我来书房一趟，我有话想跟你说。”
她的语气格外认真，顾明爵心中微怔，点点头，跟着她走进了书房。
书房里的灯光暖黄，映得满室的古籍与书卷都染上了温柔的色泽。
沈悠然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飘落的梧桐叶，转过身时，目光落在顾明爵身上，带着几分郑重：“筠笙也出生了，健健康康的，我们的小家已经圆满了。往后，是不是该把更多精力投入到事业里了？”
顾明爵走到她身边，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指尖触到她柔软的发丝，声音温和：“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父亲一直在等你接手他的工作，你不能总让他老人家奔波。”沈悠然抬眼看向他，眼底带着理解与心疼，“我知道你想多陪陪我们，可顾家的责任，你终究要扛起来。还有我，外公留下的那些古籍，我的第三本国学著作，也该继续动笔了。”
她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母亲已经请了林嫂和张姨，林嫂专门照顾筠笙，张姨帮着带霆琛，秦唐也能安心回研究所上班了。家里的事有她们打理，我们完全可以放心。”
顾明爵沉默着，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肩头，没有立刻回应。
他知道沈悠然说的都是实情，父亲年事已高，市政府的工作繁重，他早该接过来；沈悠然热爱国学，也该继续她的创作。
可他心里，总像是压着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沈悠然察觉到他的迟疑，也感受到他周身淡淡的低落，她轻轻挣开他的怀抱，走到他面前，捧起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明爵，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总觉得你不对劲，好像……总对自己带着愧疚。”
顾明爵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她的目光，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低沉：“没什么。”
“怎么会没什么？”沈悠然不肯放过，语气里带着一丝执拗，“你每天晚上看着筠笙和筠舒睡觉，都会愣神；你陪我散步时，总说对不起我，说当年筠舒出生时没能陪在我身边；你甚至连工作时，都在担心是不是陪我们的时间不够……明爵，你到底在愧疚什么？”
她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顾明爵心底紧锁的门。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酸涩：“当年怀筠舒，你受了那么多苦，我却什么都不知道，连你生产都不在身边。后来你怀筠笙，我虽然陪着你，可每次看到你孕吐、熬夜写书稿，我都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
他抬起头，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父亲年纪大了，我该接手工作，可我又怕一旦忙起来，又会忽略你和孩子们。我总觉得，亏欠了你和筠舒太多，怎么补都补不回来。”
沈悠然的心猛地一软，原来他一直被这样的愧疚裹挟着。
她伸手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轻声说：“傻瓜，哪有什么亏欠不亏欠的。当年是无心之过，不知者无罪，我们的心结都已经解开了，那些难过的日子，早就过去了。”
“你陪我怀筠笙，陪我待产，陪我照顾两个孩子，你做得已经够好了。”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爱不是靠愧疚维系的，也不是靠时时刻刻的陪伴来证明的。我们是夫妻，是家人，要一起往前走，而不是停留在过去的遗憾里。”
“父亲需要你，海城需要你，你该去做你该做的事。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我们各自努力，互相支撑，这才是最好的样子。”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别总把愧疚放在心上，你已经给了我和孩子们全部的爱，这就够了。”
顾明爵怔怔地看着她，心头的那块石头仿佛被她的温柔与理解慢慢搬开。
他伸手紧紧抱住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沙哑：“悠然，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沈悠然笑着拍了拍他的背，“我们是夫妻啊。”
书房里的灯光依旧暖黄，窗外的梧桐叶还在飘落，却仿佛不再带着萧瑟的意味。
顾明爵抱着怀里的人，感受着她的温度，心里的愧疚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坚定。
他知道，沈悠然说得对，他们不能一直停留在过去，要一起朝着未来走。
父亲的责任，他要扛起来；沈悠然的梦想，他要支持；孩子们的成长，他要参与。
这才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一个儿子该做的事。
“好。”顾明爵松开她，眼底重新燃起光芒，“明天我就去市政府，跟父亲谈接手工作的事。你也安心写你的著作，家里的事，有妈和两位阿姨，不用操心。”
沈悠然笑了，眉眼弯弯，像窗外的月光一样温柔：“这才对嘛。”
两人并肩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顾筠舒正追着蝴蝶跑，顾夫人抱着顾筠笙坐在摇椅上，张姨推着顾霆琛的婴儿车在散步，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你看，我们的家这么好，不用总想着过去。”沈悠然靠在他的肩上，轻声说，“往后，我们一起努力，把日子过得更红火。”
顾明爵点点头，握紧了她的手。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豁然开朗。
或许爱里总会有遗憾，总会有愧疚，但更重要的是，带着这份爱与责任，一起走向未来。
那晚的书房谈话，像一盏明灯，照亮了顾明爵心底的阴霾，也让他们的感情，在经历了岁月的沉淀后，愈发醇厚。
第二天一早，顾明爵便去了市政府，与顾振宏深谈了许久。
顾振宏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欣慰地笑了。
而沈悠然，则坐在书房里，翻开了外公留下的古籍，拿起笔，开始书写她的第三本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