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情报的价值
柒调查员那精密仪器般的眼神，在听到“影蛊之子”四个字时，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莫小白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细微的变化。
有戏！
对方果然知道“影蛊之子”，而且很重视！
柒调查员沉默了两秒，那按在腰间金属扣上的手指微微松开，冰冷的、仿佛能冻结思维的气息也随之收敛了些许。
“详细说明。” 她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但莫小白能听出，公事公办的口吻下，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倾听”意味。
莫小白心中稍定，但脸上表情依旧凝重，语速平稳地开始叙述，将他们在归墟海眼的遭遇，从发现祝岩被控制，到与化神怪物周旋，再到最后引爆污染节点、导致怪物二次畸变、以及暗红光茧形成的过程，详细说了一遍。
当然，关于“监察令”的具体分析过程、以及最后时刻“监察令”关于“影蛊之子”的警告，他换了个说法，改成是自己根据“监察令”反馈的规则波动和污染特征，结合星衍前辈留下的零散信息，做出的推测。
“……那光茧吸收了祝岩被引爆后遗留的全部污染能量，以及化神怪物核心逸散的部分混乱规则，此刻正悬浮在归墟海眼深处，规则波动极其活跃且混乱，且与‘影蛊’特征高度吻合。” 莫小白最后总结道，语气严肃，“一旦其孕育完成，破茧而出，必然是一个以污染和扭曲规则为食、并能传播‘影蛊’的恐怖存在。届时，首当其冲的便是整个流云界，甚至可能波及邻近节点。我认为，此事的紧急程度和潜在危害，远高于一枚暂时稳定的轮回碎片。”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柒调查员：“所以，柒调查员，是先将时间和精力，用在封存、检测一枚可能只是‘研究材料’的碎片上，还是优先处理那个正在孕育的、随时可能爆发的‘影蛊之子’？我相信，主节点监察中心派遣特派员下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走个‘封存证物’的流程吧？”
这波叫反客为主，抢占道德制高点！
你不是要按条例办事吗？
行！
我拿一个更紧急、危害更大的潜在危机给你！
看你怎么选！
静溪、雷万钧等人听得暗暗点头，心中为莫小白叫好。这小子，不仅打架鬼点子多，这嘴皮子也利索，一下就把问题拔高到了“两害相权取其轻”的层面。
柒调查员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那属于“精密仪器”般的淡漠似乎融化了一丝，多了一点属于“人”的思索。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手在自己左眼前方虚点了一下。一道微不可查的淡蓝色光幕在她眼前展开，上面流淌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她似乎在快速查询或核对什么。
几息之后，光幕消失。
她重新看向莫小白，语气依旧平淡，但说出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影蛊之子’的威胁评估，已提交中心复核。优先级调整。‘轮回核心碎片-流云甲-零零壹’的封存检测流程，暂缓。”
“现在，带我去归墟海眼，实地确认‘影蛊之子’孕育体状态，并采集相关数据。”
她手腕一翻，那个银白色的封存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巴掌大小、形似罗盘、表面有无数细密符文的银色仪器。
“在此期间，你，莫小白，需全程配合。‘影蛊’事件相关的一切信息，包括你如何得知此名、如何做出判断，需在调查结束后提交详细报告。”
成了！
莫小白心中暗喜，果然，对于“主节点”这种机构来说，潜在的、扩散性的规则污染危机，优先级肯定高于一件暂时无害的“证物”。
“没问题。” 莫小白爽快答应，“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可。” 柒调查员言简意赅。
“等一下！” 雷万钧忍不住开口，瞪着柒调查员，“那海眼里面还有个二次畸变的化神怪物！虽然现在可能还在发疯，但危险得很！就你们俩去？”
柒调查员目光扫过雷万钧，淡淡道：“丙级调查员标准装备，包括针对规则畸变体、高污染环境、化神期能量生物的应对方案。安全无需担忧。”
她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众人：“……”
这就是“上界特派员”的底气吗？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我跟你去。” 静溪真君上前一步，站到莫小白身边，语气坚定，“我对海眼环境相对熟悉，或许能帮上忙。” 她不放心让莫小白一个人跟这个冷冰冰的、来路不明的调查员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还有我！” 雷万钧拍着胸脯，“打架俺老雷在行！”
剑无痕没说话，只是默默向前迈了半步，意思很明显。
柒调查员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莫小白，似乎在评估。
片刻，她点了点头：“可。但行动需听从指挥。无关人员，禁止靠近核心区域。”
“天机阁会启动外围警戒，并提供必要支援。” 天衍神君也开口道，同时递给了莫小白一枚玉符，“若有紧急情况，捏碎此符，天机城大阵可提供远程接应。”
莫小白接过玉符，心中一暖，抱拳道：“多谢阁主，多谢诸位前辈。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
依旧是“破浪号”飞舟，但这次，船上多了一位画风迥异的乘客。
柒调查员上了飞舟后，就站在船舱一角，如同一个精致的雕像，一动不动。她不看外面的景色，不参与众人的交谈，只是偶尔抬手在自己眼前的虚空点按，或者拿出那个银色罗盘般的仪器，进行着某种探测。
“她这是……在干啥？” 雷万钧偷偷传音给莫小白，眼神往柒调查员那边瞟。
“可能在扫描环境，或者跟她的‘上级’汇报？” 莫小白也拿不准。这妹子太专业、太高冷了，浑身上下都写着“生人勿近”和“我在工作”。
“啧啧，上界的人都这样？跟个冰块似的。” 雷万钧嘀咕。
“少说两句。” 静溪真君轻轻瞪了雷万钧一眼，传音道，“这位柒调查员，气息深不可测，恐怕修为远超我等。她肯让我们同行，已是不易，莫要生事。”
剑无痕一如既往地沉默，只是抱着剑，闭目养神，但整个人的状态却如同出鞘的利剑，随时可以爆发。
飞舟很快再次抵达无尽海深处，归墟海眼的外围。
与之前离开时相比，这里的空间裂缝和能量乱流似乎减弱了一些，但那股混乱、压抑的气息依旧存在。海眼中心的漩涡依旧在缓缓旋转，但给人的感觉更加……诡异了。不再是单纯的狂暴，而是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孕育着什么的、带着恶意的“平静”。
“能量读数异常升高，污染指数持续攀升，规则扭曲度增加17.8%。” 柒调查员看着手中的银色罗盘，报出一串数据，语气依旧平静，但眼神锐利了几分，“确认有高等级规则畸变体正在孕育，特征与‘影蛊’污染高度匹配。危险等级评估：丙上级（可成长，威胁扩散性高）。”
“丙上级？” 莫小白好奇，“这是什么等级划分？”
“监察网络内部对异常事件的威胁评估标准，从丁到甲，每级分上中下三等。丁级为常规异常，可交由节点自行处理。丙级开始涉及跨节点风险或规则层面威胁，需中心介入。乙级为重大危机，甲级为毁灭性灾害。” 柒调查员难得解释了一句，但目光一直没离开海眼深处，“‘影蛊之子’目前处于孕育初期，但潜力巨大，故评级为丙上。”
“那我们怎么处理它？趁它还没孵化，干掉它？” 雷万钧摩拳擦掌。
“常规物理及能量攻击，对高规则畸变体效果有限，且可能加速其孵化或导致污染扩散。” 柒调查员收起罗盘，手腕一翻，掌心又多出几样东西。
一个看起来像银色手电筒的圆柱体，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圆盘，还有几颗米粒大小、闪烁着微光的银灰色“种子”。
“第一步，建立临时隔离屏障，防止污染外泄及能量波动干扰外界。” 她说着，将那个金属圆盘往飞舟外一抛。
圆盘脱手后，瞬间化作一道流光，飞向归墟海眼上空，然后无声无息地展开，变成一个直径超过百丈、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淡银色能量罩，将整个海眼中心区域笼罩起来。能量罩表面，有细密的、不断流动的数据符文闪烁，散发着稳定而坚韧的空间规则波动。
“这是‘丙-叁-柒型便携式规则隔离力场’，可有效阻隔丙级及以下规则污染扩散，并屏蔽内部能量波动。” 柒调查员介绍道，语气仿佛在介绍一件普通工具。
莫小白等人看得咋舌。随手就扔出一个能笼罩百丈范围、屏蔽化神级波动的力场？这科技（或者说仙术？）水平有点高啊！
“第二步，投放‘规则探针’，深入目标内部，收集详细数据，评估其结构、能量核心、污染浓度及孵化进度。” 柒调查员将那几颗银灰色的“种子”夹在指间，屈指一弹。
咻咻咻！
几颗“种子”化作细微流光，瞬间穿透了淡银色力场，没入下方那缓慢旋转的、颜色比之前更加深暗、隐隐透出暗红光泽的漩涡之中，消失不见。
柒调查员再次抬手，在左眼前方一抹。一道更加清晰、复杂的光幕出现在她眼前，上面开始飞速刷过瀑布般的数据流和三维结构图，隐约能看到一个巨大的、暗红色的、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的光茧轮廓，周围缠绕着无数混乱的规则丝线和污染能量。
“目标确认。‘影蛊之子’孕育体，状态：孵化中期。能量核心稳定，污染深度扩散，规则融合度37%。预计完全孵化时间：流云界时间十五至三十个自然日。孵化完成后，预计初始实力：化神初期，具备高成长性及规则污染传播能力。”
十五到三十天？！就可能孵化出一个化神期的、能传播污染的怪物？！
众人心中一沉。这时间比预想的要短！
“第三步，制定清除方案。” 柒调查员关掉光幕，看向莫小白等人，“根据数据，目标核心已被高度污染，且与海眼混乱规则深度纠缠。常规净化或物理摧毁，可能导致污染全面爆发或引发规则崩溃，风险过高。”
“那怎么办？总不能等它孵出来再打吧？” 雷万钧急了。
“方案一：调用‘乙-玖型规则湮灭弹’，进行定点清除。可彻底湮灭目标及核心污染，但会连带摧毁周边三百里内所有规则结构，可能导致归墟海眼永久性规则紊乱甚至崩塌，对无尽海生态造成不可逆影响。需乙级权限申请，且可能引发未知空间连锁反应。”
“方案二：投放‘信息净化病毒（实验型）’，从规则层面解构、覆盖、清除‘影蛊’污染印记。风险：病毒可能变异，或对本土规则造成未知影响，成功率75%。”
“方案三：引导目标提前孵化，在其最脆弱阶段，进行集中净化与物理清除。风险：需精准控制孵化进程，且需应对孵化后的初期战斗。成功率预估：68%。”
柒调查员如同报菜名一样，说出了三个方案，每个听起来都挺厉害，但后遗症也都不小。
“就没有……温和点、副作用小点的办法？” 静溪真君忍不住问。湮灭弹范围太大，病毒可能变异，引导孵化更是险招。
柒调查员看了静溪一眼，沉默了两秒，道：“有。方案四：寻找并切断其与深层‘影蛊’污染源的联系，或使用同源、更高阶的净化/秩序力量，从根源上瓦解其存在基础。但此方案需满足两个条件：一，找到并定位深层污染源；二，拥有至少达到乙级，且属性匹配的净化/秩序力量载体或权柄。”
她顿了顿，目光若有深意地看向莫小白。
“目前，条件二，此地似乎存在一个潜在的、符合条件的选项。”
莫小白心中一动，指着自己鼻子：“我？”
“准确说，是你所持有的，‘轮回核心碎片’。” 柒调查员语气平淡，但说出的话却让莫小白眼皮一跳。
“轮回之力，乃诸天万界最本源的秩序与循环力量之一，对‘影蛊’这类以混乱、污染、扭曲规则为生的存在，具有先天克制性。高阶、纯净的轮回本源，甚至可以直接‘净化’、‘归序’其污染本质。”
“你手中的碎片，虽然体量小，但品质极高，蕴含的轮回本源极为精纯。若能合理激发、引导其力量，配合我的‘信息净化程序’（低功率），有较大概率在不引发大范围规则破坏的前提下，从根源上净化‘影蛊之子’的核心污染，使其退化为无害的规则聚合物，或直接崩解。”
莫小白眼睛亮了，但随即又皱眉：“可是，碎片不是要封存检测吗？而且，如何‘合理激发、引导’？我对它的运用还很粗浅。”
“封存检测流程已因更高优先级任务暂缓。” 柒调查员道，“至于激发引导，我可提供临时辅助协议与能量桥接技术，但需你完全开放对碎片的控制权限，并承受规则反噬风险。成功率预估：82%。”
她看着莫小白，那平静无波的眼神，此刻却仿佛带着一种“该你上了，工具人”的意味。
“选择权在你。使用方案四，碎片需交由我临时接入，执行净化程序。你也可以选择其他方案，但后果自负。”
莫小白嘴角抽了抽。
好家伙，在这儿等着我呢！
绕了一圈，碎片还是得经过她的手！
不过，比起直接被封存带走，用来解决眼前迫在眉睫的“影蛊之子”危机，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而且，成功率82%，听起来挺高的。还能亲眼看看这“上界特派员”到底有什么手段。
最重要的是，能保住碎片，还能解决大麻烦！
干了！
莫小白一咬牙，从“监察令”空间中取出了那枚温润的乳白色碎片，托在掌心。
“碎片可以借给你用，但我有个条件。”
柒调查员眉头微挑，似乎有些意外这个“临时工”还敢提条件。
“说。”
“净化过程中，我要全程参与，并学习你的‘辅助协议’和‘能量桥接’技术。另外，净化完成后，碎片需立刻归还，且关于碎片的所有分析数据，我要一份副本。” 莫小白盯着柒调查员的眼睛，毫不退让。
开玩笑，这可是流云界的救命稻草，不能白给用！至少得捞点技术回来！
柒调查员与莫小白对视了几秒，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有趣”的情绪。
“可。但技术涉及监察网络内部规程，你只能学习基础应用部分，且需签订保密协议。数据副本，在中心审核通过后，可酌情提供非核心部分。”
“成交！” 莫小白很光棍地答应了。有总比没有强！
“那么，开始吧。” 柒调查员伸出手，掌心向上，示意莫小白将碎片放在她手上。
莫小白深吸一口气，将乳白色的轮回碎片，轻轻放在了柒调查员那戴着银色手套的掌心。
接下来，就是见证“上界科技”……啊不，是“上界仙术”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