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捉虫）
少女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期待, 被她这般看着的人心下一软, 只想着把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她才是。 在陈父眼中，他家闺女长得好看又聪明, 还会读书，这样的姑娘哪找去。 大概是父亲看闺女都自带美颜滤镜，陈父是越看自家闺女越喜欢，满心满眼都是自家闺女。 陈父慈爱地看着她, 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 委屈你啦, 小妹。以后就个过个的，省得别人老觉得咱沾光。” 这下陈佳妮才算是真的相信了，心下畅快无比, 对着陈父说起话来都忍不住带着小女孩儿的撒娇。 或许真的是缘分，陈父陈母和她爸爸妈妈长得一模一样，唯一就是陈父陈母年纪更大些, 面容更苍老些。 “爸妈，小哥没啥事儿, 下午那么乱也没来得及问。”陈佳妮关切问。 原主记忆中的小哥对她是千好万好，当然秦云晏一样，两个大男孩儿就是出去玩儿也不忘带着妹妹。 若是在现代，简直要被嫉妒死了。 没想到，这么穿越一遭，白得了两个哥哥, 倒也还不错。 想到这，陈佳妮不禁笑了笑。 “你们兄妹俩啊，真是最亲不过了。我跟你爸一过去，你小哥生着病都不忘问我你最近咋样了，把你自己放家谁管着你吃饭啊。也不说关心关心我跟你爸。”蔡美丽笑了，嘴上这样嘟囔着，心里却跟抹了蜜一样，甜的很。 对父母而言，一双小儿女关系好，那是最好不过了。 一家三口和乐融融，言笑晏晏。 而对于陈静婉，陈平宇姐弟四个而言却是如坐针毡。 以后真的要分家了么？虽然总觉得小姑占自家便宜，但是一分家，爷奶的好东西还不让她一个人全占了。 就是心中不甘，也不敢吭声，只是到底意难平。 本来陈平宇还惴惴不安，心里不踏实的很，后来下午听爹妈吵架才知道了，原来二姐才不是陈家的种。 爸一直逼问那个奸夫是谁，妈就是不吭声，光哭。 说自己再也不敢了，让爸原谅她。 那是陈平宇头一次见他爹那么崩溃，那么绝望，以前他总是那么沉稳，现在却因为这事儿变成了这样。 一回想到刚刚爸崩溃到抱头痛哭的模样，陈平宇心中一窒，妈她到底是图啥啊！ 还得要把……把那么个证据，二姐这个活生生的人生就下来，现在就算解释也没人相信。 以后只要他们出了门，就一定会被村里人指指点点。 那群八婆的嘴角，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不管是陈静婉还是陈平宇，心情都非常的不美好，甚至还暗暗想着，要是没有陈静茹该多好啊。 陈静茹在一旁低声啜泣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事情。 也知道了，她就要离开陈家了。 以前虽然爸妈不喜，爷奶不爱的，但好歹有饭吃，有学上，从小姑那儿还能弄点吃的过来。 偶尔还能发发牢骚，说说这说说那。 可现在自己却成了妈犯错的证据，活生生的一个证据，一个父不详的孩子。 妈肯定不愿意就这么被赶走，可是她该怎么办？她连亲爹是谁都不知道，更何况别人也不一定就愿意接纳她进家。 谁知道那人有没有家，有没有媳妇，有没有孩子。 一个女孩儿，谁会在乎呢？ 一把她带回家，很明显就成了穿破鞋。 妈她也就是没人举报，要不然……可能真的会被剃阴阳头。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怪不得之前妈总是低奶一头，而且一点不喜欢自己，原来这才是原因。 那为什么！为什么要生下她这个不被期待的孩子！ 陈静茹眼泪从眼眶中颤抖地困了下来，好不可怜。 爸那巴掌，就是想打她的亲爹，无处发泄的怨气化做了一个巴掌。 现在陈静茹却并不怨恨陈志邦和陈家，一点也不，她根本就不是陈家人，却在陈家吃住了十三年，是她亏欠陈家的。 陈家，爷奶，爸还有姑一点也不欠她的。 虽然她自己觉得自己私心重，不是好人，但她也干不出来她妈干的这事儿。 把私生子生下来，咋想的啊？陈静茹宁可她没有被生下来，也不想面临这样尴尬的境地。 这种不要脸的事儿，也就她妈做的出来。 生而不养，生儿不爱，也就是她周翠花了！ 陈静茹紧紧握着拳头，眼里一闪而过的恨意让人胆战心惊。 吃罢饭，她很自觉地就回屋收拾东西，静静一个人坐在床边发呆。 她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将何去何从。 天一亮，陈佳妮就听见了大嫂周翠花杀猪般的嚎叫声，估摸着是有人赶她走。 等陈佳妮出门去看的时候，周翠花已经被陈志邦快拽到大门口了。 只见陈志邦精瘦的胳膊死死拖着周翠花，另一只手拿了个包裹，面无表情，任由周翠花嚎叫哭诉。 不管她怎么挣扎打滚撒泼，陈志邦都死死拽着她，要把她往外拖。 陈静茹泪眼汪汪地抱着一个包裹，低着头紧紧跟在他们身旁。 站在小门那儿的陈佳妮摸了摸下巴，本来还以为大哥会和以前一样，被周翠花牵着鼻子跑，最后还是选择原谅她，没想到大哥倒是挺有魄力的。 其实陈志邦哪里是有魄力，他想了一整夜，明白过来了。 他和翠花，从昨天知道这件事情开始，缘分就断了。 就算还能和好，他心里也永远存着这么一个事儿，每每见到二丫，都会想起自己被背叛，这个家永远齐不了心。 闺女儿子也大了，他不能让他们跟着周翠花被人嘲笑。 陈志邦觉得自己还算是有良心的人，毕竟结婚十几年了，他对周翠花也是一心一意，真心诚意的。 所以，他不会举报周翠花，就算分开了，他也不忍心看着周翠花被剃阴阳头，被所有人嘲笑。 但是，就算心里再难受，再舍不得他也决定跟周翠花分开了。 至于二丫头……陈志邦闭了闭眼，就算这么多年白养她了。 “别再让我动手了，你自己老老实实带着二丫走就行了。以后，咱俩就断了，你找他去。”陈志邦的声音带着丝丝的哽咽，浑身上下散发着说不出的丧，他凉凉地目光紧紧锁定在周翠花身上。 周翠花浑身上下都是土，脸上鼻涕眼泪都要分不清了，整个人都是绝望的，“我不走，我不走！” “我嫁过来了十几年，我不走！志邦，志邦别赶我走。” 她半跪在地上，抱着陈志邦的大腿，抬头看着他大哭，“我求求你了，你看在我给你生了这几个孩子的份上，我自从嫁过来就没有清闲一天啊。” 那种绝望和痛苦，让陈志邦下意识地心下一软，他们结婚结了十六年啊。 可是她，她还是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儿，让他怎么原谅？ 然后让他以后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让孩子们出门被人笑话？ 夫妻情分，就到这里为止。 陈志邦只偏过头去，眼眶微红，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你走，自己走，别再让我赶你了。让我跟孩子们念你点好。”陈志邦低头咬牙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陈佳妮叹了口气，这个大哥也是不容易啊，他对周翠花那可谓是真的好了。 村里村外的，谁不知道陈志邦疼媳妇，那说是天天下地干活，哪天不是陈志邦早早干完活过去帮忙。 夫妻俩恩恩爱爱的，又生了四个孩子，公公婆婆还能帮着养孩子。 结果却发现老婆偷人，还给人家生了个孩子，自己也白白帮别人养了那么多年孩子。 正想着，陈父陈母听见声响后，也赶忙穿上衣服过来了。 “这还不肯走呢？半天了都。老大也是的，直接拽走算了。都干出来这事儿了，还心疼她呢。”蔡美丽淡淡看着眼前的一幕，撇了撇嘴。 “妈，大哥也是不忍心，毕竟这么多年夫妻了。”陈佳妮呼了口气，扭头说。 陈父一手放在身后，一手默默抽着烟，阵阵白色的烟圈被吐出来，“老大也是个性情中人啊，只可惜……”这人不对啊。 其实要蔡美丽说，就该举报她，剃阴阳头，让所有人都唾弃她才好。 可这个不孝子，昨天夜里跪在她门口，硬是不同意。说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不想做绝了，只让她走就行了。 世上哪有能磨过孩子的父母，蔡美丽和陈父再不愿意，也只能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 其实蔡美丽虽然迁怒他，但也知道之前的事情，大多是周翠花自己的私心作祟。 到底是亲妹妹，志邦还不至于逼自己妹妹走上绝路。 昨天弟妹也给她说了，志邦……也有错，但是到底他还是帮小妹下地干活了，也帮小妹说话了，但是这个人啊没有文化就是不行。 志邦小学毕业，就觉得身体不好多干干活锻炼锻炼就行了，哪里知道小妹可不止是身子骨弱，她是有病啊。 还是心脏病，这病可治不好，是娇养病，必须得心宽不动气，更不能干重活。 但是这事儿哪能给外人说，周翠花那个嘴也是大，所以她和丈夫一合计，谁不不能说这个事儿，只说小妹早产身子弱。 所以他们老两口才会极力让女儿去上学，对于女儿来说，啥重活累活都干不了，那就只有读书了。 做个拿笔杆子，坐办公室的，既不累又赚钱，这样就算以后结婚了谁不能小看了小妹。 这是他们老两口想出来最好的办法。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看看老二上了大学，出来以后这不就在城里当干部么。 不用干啥重活，还能赚不少钱。 以后有亲哥哥在，小妹的前程坏不了。 志邦啊也是好心办坏事，啥事都听周翠花的，还真以为他是在帮她妹妹呢，这缺心眼的傻孩子。 磨蹭了半天，周翠花也不肯离开，陈志邦无可奈何就要强制带她离开，可是周翠花就是不肯撒手，在地上滚来滚去撒泼，抱着树不撒手，啥事儿都干出来了，就是不愿意走。 陈静茹鼓足了勇气，过去拉周翠花，哽咽道，“妈，走。” 周翠花一把甩开了她的胳膊，瞪眼说，“要走你走，我不走。都是你，要不是你，我也不用走。” 一听这话，陈静茹眼泪刷刷刷地往下落，她难道就愿意被周翠花生下来么？ 要是能选择，她宁愿自己没出生。 陈志邦抿了抿嘴，迟疑了一下从兜里拿了两张皱皱巴巴的一块钱，塞给了陈静茹。 他嘴上硬邦邦的，“跟你妈走了以后，就找你亲爹去，好好过日子。别再想着我们家了。” 陈静茹本来不愿意接，却硬是被陈志邦强硬地塞到怀里，她只低着头流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喊他爸还是叔呢？所以，她宁可不说话。 陈志邦这下下了狠心，硬是拖着周翠花往外走，陈静茹也跟着帮忙，半点不顾及周翠花嘴上叫嚷的"白眼狼"什么的。 “你大哥倒是有情有义的，不是自己的种，还给她钱呢。”蔡美丽很是不满，又不是自己的孩子，在这装什么大方啊。 陈佳妮没吭声，她大哥是个好人，只可惜"遇人不淑"。 周翠花……这个女人不是个善茬啊，在陈志邦这么粘她的情况下还能给别人生个孩子，也是了不起。 只可惜，她自己亲生的那三个孩子，连一个过来的都没有。 陈佳妮刚才就看过了，陈静婉，陈静茵还有陈平宇三姐弟仿佛说好了一般，一个出现的都没有。 这么大动静，他们不可能听不见，这周翠花……倒也挺失败的。 蔡美丽正感慨着自己的大方，“闺女啊，你看看你妈够仁慈了，她那么对你，妈也就揍了她一顿，让她滚走了而已。还没举报她穿破鞋呢。” 陈父也跟着搭腔，“咱家够仁至义尽了，就凭她欺负咱们小妹，害得小妹差点犯了病，就该饿她三天三夜。又弄了这出事儿，还是没举报她，还让她全身全脚的带着几身衣服走了，够不错了。哪家人能像咱们家一样啊，” 陈佳妮笑了笑，过去抱着蔡美丽的胳膊，“是是是，我爸妈最善良了。” 这周翠花离开陈家也过不了什么好日子了，所以她倒也没打算赶尽杀绝。 他们就站在这儿等着陈志邦拉周翠花出去，可是周翠花哪里能如了他们的愿，折腾了半天也就挪出去没多少地方。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家大门却被人狠狠敲打着。 “他志邦娘，快开开门！出大事儿了！” 听声音倒像是隔壁的王婶子，陈志邦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弄了。 陈父和蔡美丽对视一眼，觉得肯定有啥大事儿，赶忙就过去开门了。 陈佳妮紧跟其后，路过周翠花那儿的时候，也被她这幅尊容吓了一跳。 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还不等她感慨什么，就听见她妈几乎高了十八度的声音。 “你说啥？弟妹，你再说一遍？” 王婶子忙走进来，抚了抚她的背，“美丽，你先别着急，我给你慢慢说啊。” 边说边看了看陈志邦和陈志远这对组合，拧了拧眉心，回过神来继续安慰气的不行的蔡美丽。 陈父也急的很，就连烟斗都放下了，“不可能，弟妹，你是不是听错了。” “不可能，这是云晏让我过来给你们说的，说是让你们先有个心理准备。”王婶子叹了口气，“你们被举报了，主要是美丽被举报了。” “咋回事儿啊？我咋会被举报？”蔡美丽还是不敢相信，她觉得自己这些年已经收敛很多了。 王婶子冲周翠花的方向努了努下巴，“还不是因为那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