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三月,初春。 花未在承乾宫过了一月的纸醉金迷的日子后,不对,是昏天黑地的日子后,终于有了事儿做。 内务府的人来了承乾宫。 是见皇后娘娘。 内务府总管呈上来了几本册子,还有厚厚的一叠画像。 花未愣了愣,眼神在那些画像上流连了一瞬。 内务府总管道:“皇后娘娘,这是今年各地呈上来的秀女人选。” 闻言,花未恍然大悟,这才忆起来自个儿是忘了什么事儿。 怪不得自冬狩回来后,她就总觉得自己似乎是忘了什么事儿。 原来是选秀女一事。 呈上来的小册子,是按照画像的顺序分别记录的那些秀女的身世背景。 花未率先拿起了最上面的一张画像,仔细端详了一番,暗自点头,是个美人。 随后见内务府总管还站在一旁,花未侧眸看了过去,“恩,我知道了,你先退下。” 闻言,内务府总管退了下去。 这些都是今年那些秀女的基本资料,是呈上来给皇后娘娘过目的。 若是品行不端、样貌不齐的秀女,是不能进入殿选的。 样貌就算了,毕竟有画像可以审阅,可花未不知她只是看一眼身世背景和长相,是如何能得知那人品行的。 不过既然让她看品行,那她就看呗。 反正看样貌花未在行。 厚厚的一叠画像,足足有几百人,这些都是经过各地精挑细选后呈上来的人选。 花未翻看了几张画像,突然抬眸询问,“刘嬷嬷,秀女殿选是什么时候?” 刘嬷嬷想了想,低首道:“五月初五。” 闻言,花未算了算,那距离现在还有两月。 “那届时能进入殿选的有多少秀女?” 花未在想,她手上这厚厚的一叠画像上的美人,是不是都可以进入殿选。 虽然当今圣上还不曾选过秀女,不过根据往年先帝选秀女时的经验,刘嬷嬷想了想道:“不足百人。” 闻言,花未挑眉,看了眼面前那厚厚的一叠画像,掂量了一瞬,不足百人? 那从这些画像里还要筛选一大半的人出去啊! 想了想,花未继续翻看手中的画像,突然,眸色一凝。 这是? 花未初看竟然没认出来。 细看一眼,这不是赵妩? 花未轻笑出声,赵妩脸蛋儿上何时有了一颗大痣? 不过稍微思量,便知她是什么目的。 花未笑了笑,看来这画像与真人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啊! 看见了赵妩的画像,花未想起来在冬狩时答应她的事。 于是花未便将她的画像拿了出来,放在一旁。 继续往下翻看。 又翻看了几张画像,花未突然笑了出声,“这画像上的美人怎么抱着一只王八?” 刘嬷嬷闻言一愣,垂眸看了过去,随后又默默地收回了眼,低声道:“娘娘,这是长寿龟。” 女子双手捧着长寿龟,有祝福长寿的寓意。 在画像上这么呈现,多有几分投机取巧的意思。 花未眨了眨眼,脸上的笑意微凝,“不是王八吗?” 刘嬷嬷不知皇后娘娘口中的王八是何意。 “老奴不知何为王八。” 闻言,花未一愣,赶紧闭了嘴,原来这东西在她们这里不叫王八啊。 清了清嗓子,花未不再继续说下去了,又翻看了几张画像。 画像上的美人千娇百媚,姿色各有千秋,美艳的,端庄的,可爱的,清冷的,应有尽有。 花未看的入神。 所以竟然连刘嬷嬷请安的声音都没听见。 直到耳边突然想起了一道低沉的嗓音。 “在看什么?” 花未吓得一颤,忙回眸看去,便正对上皇帝的目光,他的脸靠的极近,花未不过是回眸,竟然险些亲上他了。 这个险些被花未及时制止了,两人之间留了些距离。 花未正想开口,便见他突然低首,让花未好不容易拉开的一丝距离骤然便烟消云散。 邵宸低首吻了吻她,随后才抬眸看向了她手中的画像。 不过看了几眼,眉眼便沉了下去。 刘嬷嬷适时退了出去。 花未没注意他的神色,又垂眸看向了手中的画像,看了几眼,又翻看了下一张,突然眸色一亮。 “皇帝哥哥,你看这张。” 花未神色激动了起来,回眸见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黑眸沉沉地睇着她,花未抬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皇帝哥哥,你看这张画像。” 花未看了这么多张美人的画像了,从没有哪一张画像上的美人能让她如此惊艳。 这张画像上面的美人与之前的多有不同,五官极艳,本是明艳的长相,却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温婉。 画像也像是画出了她的神态,举止投足之间尽是风情。 邵宸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并没有顺着她的话垂眸去看,而是沉声道:“这是什么?” 花未一愣,随后回应,“这是今年秀女的画像啊。” 闻言,邵宸一怔,微微失神。 随后才看向她,“那你是在做什么?” 见他的询问,花未有些好笑。 “我在看画像,挑人选。” 他怎么看起来比她还迷惑茫然。 邵宸这次垂眸看了过去,黑眸里毫无波澜。 “不用看了,朕不打算选秀。” 一边说一边弯腰将她手中所有的画像拿了过来。 提声道:“来人。” 殿外有宫人走了进来。 邵宸将手中的画像递了过去,语气不耐,“拿出去。” 闻言,那宫人默默地将方才内务府总管呈上来的东西又拿了出去。 邵宸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见他一系列的动作,花未这次是真的愣住了,极其惊讶。 不光是惊讶他的行为,也惊讶他方才说的话。 下意识脱口,“为什么?” 邵宸皱了皱眉,黑眸看向了她,“没有为什么。” 比起方才进殿时,邵宸此时的情绪明显低了不少。 可花未却满门心思都在选秀上,哪里注意到了。 见他不回应,花未眨了眨眼,打算继续追问,“皇帝哥哥……” 她只说出了四个字,可身旁的人似乎知晓她要说什么,打断了她,“你很期待?” 花未嘴里还没出口的话被打断了。 听他所言,花未想了想,“恩……” 话音刚出,邵宸的脸色猛地沉了下去。 花未拉长了音,继续道:“恩……还行。” 闻言,邵宸脸色稍缓,却突然听她又道:“可是选秀有很多美人啊。” 邵宸的眸色暗了下去,似乎隐藏着巨大的波涛。 花未从不曾见过选秀,可光是想想有一群美人供人挑选便有些激动。 激动到开口劝他,“皇帝哥哥,我方才翻看了不少秀女的画像,真的有很多美人。” “皇帝哥哥,你为什么不选秀啊?” 语气还颇为遗憾。 花未说完话后,突然感觉四周安静下来了,狐疑回眸,便正对上一双沉寂黑眸。 黑眸里的情绪似乎有些复杂。 花未一愣,还来不及思索他黑眸里究竟是什么情绪,便见他突然起身,垂眸睇着她,语气平淡,“那朕倒要仔细考虑考虑了。” 说完话后,突然转身提步走了出去。 独留一脸茫然的花未。 回忆着他方才说的话,他说要仔细考虑考虑,考虑什么? 花未蹙眉,突然醒悟,他说的是要考虑选秀女? 可他为什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花未想了想,慢悠悠地又躺了回去。 这一月都待在承乾宫,所以凤鸾宫里能搬的东西基本上已经都搬过来了。 花未身下的贵妃椅便是从凤鸾宫搬过来的。 因为花未习惯了凤鸾宫的那张贵妃椅,所以换成别的贵妃椅她不太习惯。 就像是习惯了睡觉时身旁有个暖炉,突然没了暖炉,那种不习惯就伴随着夜里的寒冷,透彻心扉。 在花未又一次被冷醒了后,终于起身。 守在殿外的香兰听见殿内的动静,推门走了进去。 花未道:“皇帝呢?” 香兰回想着方才福顺传的话,低声回应:“皇上还在处理政务。” 闻言,花未点了点头,又躺了回去。 其实,以前一个人在凤鸾宫里睡觉也没觉得这么冷。 不知为何今晚这么冷。 难不成是因为承乾宫的床太大了? 还是因为她每夜都习惯了有他的温度,所以突然一个人睡,温度变了,便觉得异常的冷? 花未想了想,轻声道:“香兰,你上来陪我一起睡。” 香兰一怔,咬了咬唇,犹豫道:“娘娘,这是龙床。” 她不过是个宫女,怎么敢上龙床。 闻言,花未蹙了蹙眉,她倒是忘了,这里不是凤鸾宫。 知晓娘娘或许是因为冷,香兰想了想道:“娘娘,不如奴婢去给您拿个汤婆子?” 闻言,花未点头。 香兰转身走了出去。 有小太监一直守在寝殿外,听闻香兰要去拿汤婆子,悄无声息地转身走了。 去了正殿。 将此消息告诉了福顺公公。 福顺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皇上,皇后娘娘吩咐宫人拿了汤婆子。” 也不知皇上突然是怎么了,按照往日,此时早就与皇后娘娘粘在一起了。 偏生今日,从下午去寝殿见了皇后娘娘回来之后,皇上的情绪便不对劲了。 冷着脸,不过是一下午,皇上便已经发怒了几次了。 连晚膳都没用,也自然没有再回寝殿。 不过却派人随时守在寝殿外,一有任何消息,便回来禀报。 这可不像是皇后娘娘在承乾宫时的样子。 福顺猜测,难不成是皇上与皇后娘娘恼别扭了? 可也只能有这个解释。 福顺只能暗自祈祷,皇上与皇后娘娘早日和好如初,不然,他们的日子不好过。 闻言,邵宸笔尖微顿。 福顺安静地候在殿内,不过一瞬间,他便见皇上起身,径直往殿外走去。 见状,福顺松了口气,看来皇上是要去皇后娘娘那里了。 福顺转身,忙跟在皇上身后。 可还不等福顺暗喜,便突然见已经走到殿门口的皇上停下了步子。 沉默地站在原地,也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转身又走了回去。 福顺一顿,也跟着转身。 他见皇上又在御桌旁坐了下来,脸色比方才还难看。 连嗓音都冷的仿佛能深入骨髓。 “吩咐下去,在寝殿里多烧几个暖炉。” 闻言,福顺便知皇上此时估计是不会去寝殿了。 忙是躬身回应,紧接着转身走了出去。 苦着脸边走边想,皇上和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等福顺到了寝殿,香兰正好拿了汤婆子回来。 见到福顺,香兰眸色一喜,“福顺公公,你怎么来了,皇上呢?” 眼神也跟着往后看了看。 福顺道:“皇上还在处理政务。” 见香兰眸色一暗,福顺继续道:“不过皇上吩咐奴才来寝殿多烧几个暖炉。” 闻言,香兰收回了眼,点了点头。 虽然皇上还在处理政务,可若是能多烧几个暖炉,寝殿内也能暖和了。 待福顺安置妥当后,便回了正殿复命。 “皇上,暖炉已经安置妥当了。” “恩。” 烛光下,皇上的面容忽明忽暗,薄唇紧抿。 福顺退在一侧,比起寝殿的暖和,正殿内冷了不少。 不知站了多久,在福顺站的手脚冰凉已经冻到没有知觉的时候,见皇上突然起身。 这次没有犹豫,径直走了出去。 福顺忙是跟了上去。 走的第一步,脚还抽了筋。 皇上的步子迈的大,福顺只能连走带跑。 不过看皇上这路子,是去寝殿。 福顺的脚虽然还抽着筋,可见皇上去寝殿心底还是高兴。 皇上去了寝殿,那与皇后娘娘和好的机会就更大了。 此时已经夜深,子时已过,殿外敲响了一更的钟。 守在殿外的香兰睡的迷迷糊糊的。 突然听见耳边的脚步声,眯着眼看去,只一眼,便吓得香兰骤然清醒了。 忙蹲了下去请安,“奴婢参见皇上。” 邵宸没做停留,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殿外,香兰看了一眼福顺,眼神暗含疑惑。 福顺冲着她摇了摇头。 见状,香兰收回了眼,不再多问。 寝殿内,只留了一盏红灯,四周昏暗,不过烧了暖炉,十分暖和。 邵宸走去床边,掀开床帘,垂眸看去,宽大的龙床上,只有中间有一小坨凸起。 或许是因为冷,她又将脑袋埋在被褥里睡觉了。 独留了几缕青丝在外。 邵宸沉默地看着她,不知过了多久,终究是合衣上了床,轻轻地将她拦在了怀里。 似乎是下意识的举措,花未在睡梦里抱紧了他。 邵宸将她的小脑袋从被窝里捧了出来,她此时已经睡的小脸通红。 邵宸沉眉看了看,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空气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叹息。 忍不住靠近在她的唇上又舔又咬,直到她已经蹙着眉哼唧出声了,邵宸才松开她。 夜很长,花未在后半夜做了个梦。 梦里,她变成了包子里的馅儿,被放在蒸笼里蒸。 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