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小过去和小温柔
宴与一下就回想起了那个阴沉沉的下午。 女人留着深红色卷发, 眉眼柔媚，映衬着暖色灯光，和宋谙面对面坐着, 挂着温婉的笑。 他想了半天，最后脑海中只留下了一个词。 紧张！ 草啊, 这是要见家长吗！ 啊啊啊啊！ 而且宋谙除了那句“那是我姐姐”, 就再也没有多提过了。 他想了想, 还是截了个图, 打算先问问宋谙。 【宴祸害】： 【（图片消息）】 【呼叫老宋！！！】 除了感叹号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宋谙很快就一个视频电话过来, 宴与插上耳机, 然后接通。 他男朋友露着肩膀露了一点, 好像, 没穿衣服, 发梢上滴着水, 眼睫轻垂，用毛巾擦着脖颈的水痕。 喉结很清晰, 很性/感。 之前宴与在他家住过，所以背景很熟悉。 这里是浴室, 他应该被“放”在一个架子上。 他一下脸就开始烧起来, 有些不自在, 小声问了一句：“你不会在洗澡。” 推算时间, 宋谙送他回来，然后自己回去，所以现在洗澡……差不多。 “嗯。”宋谙凑近了一点，好像是拿什么东西, “刚洗完。” 然后就半弯着腰，在镜头里消失了一小会。 宴与听到那边悉悉索索, 有布料摩擦的声音，应该是在穿裤子。 他脑海里一瞬间布满了各种废料般的想象。 草，污者见污。 “那你怎么，不等收拾完再回我。”宴与看着宋谙起身，轻咳了一下问。 宋谙开始擦头发：“因为要满足某位小祸害的愿望。” “愿望？” “你不是要看腹肌吗？”宋谙唇角微勾。 宴与：“……” 明明他是为了他姐的事情找他，这狗比是怎么想到这一茬的。 不过宋谙秒打视频，也可能没注意。 宋谙看他半晌没说话，视频里呆愣愣的模样，开始逗：“不看我就挂了啊。” 宴与抱着手机翻滚了一下，纠结又纠结，还是遵从内心的想法，慢吞吞说：“……要看。” 宋谙轻笑一声，十分认真执行指令，半点不带缓冲地让镜头往下移。 怎么说呢，没广告时间，挺好的。 视角一瞬间的突转，宴与都愣住了。 宋谙皮肤是很健康的小麦色，腹肌并不像生物书女魔头那样粗犷，不多不少的六块，带着一种少年独有的青涩。再往下，浅浅的人鱼线淹没在裤边里。 荷尔蒙爆棚。 简直让人还想往下扒。 宴与脸爆红，偷偷摸摸开始截屏。 截了好几张，十分机智了。 “看够了？” 这句话好像把宴与抓了个现行一样，敲了警钟。他从鼻腔里哼了一个单音节：“嗯。” 宋谙听到他闷闷的一声，低笑，把手机放回去，开始套睡衣。 然后缓缓吐出三个字：“圣女果？” 嘲讽意味十足。 宴与气得直接把手机屏幕给翻过去了。 不对啊，他害羞什么，明明是这狗主动问他要不要看的。 宋谙套好睡衣出了浴室，看着屏幕一片黑，开始哄人。 “宴宴我错了，我才是圣女果。” 一点儿也不走心。 宴与到底是有事要问他，把手机翻了一下，对着天花板，然后在一旁冷冷为天花板配音：“你看下我一开始给你发的什么。” 宋谙靠在椅子上，顿了一下，回答天花板：“她最近是在枫城出差。” 宴与把手机转回自己：“那我要见吗？你和你姐……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宴然他是经常挂在嘴边，但是宋谙，确实没怎么跟他提过自己的家人。 “还行。”宋谙看上去面色如常，“你想见的话，我明天陪你去。” 宴与犹疑又犹疑，主要这次是宋倾亲自找他，按照常理，应该是由宋谙来转告，这样好像就只是为了单独见他。 ……而且，之前的一些事情，他总觉得宋谙有时候控制欲有些强。他虽然觉得没什么，但是有果必有因。 他想了想：“你明天不是要工作？她说想见我，我自己去就行了。” 宋谙以为他不高兴了：“你别勉强自己，不想见，我跟她说一声。” “没。我挺想的。”宴与抿了抿唇，他想知道原因。 宋谙知道，这是不用自己陪着了。 他压下内心的一些慌乱，笑着点了点头：“路上小心，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啊。” 接下来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就挂了视频。宴与退出聊天界面，给宋倾回短信。 【姐姐好，我是宴与，明天有空的。】 又玩了一会，宋倾才回他。 【我看了一下你们学校附近的琼玉楼，感觉还不错~十二点半在那里见，姐姐请你吃饭，怎么样？】 【没问题。】宴与想了想，感觉太冷漠，又补了个颜文字【q(≧▽≦q)】 互联网的礼貌。 · 第二天，宴与起的很早，难得一家人一起吃了个早饭。 等宴父宴母都走了，剩下他们兄妹俩，宴然才扑闪着大眼睛问：“电影好看吗？” “前面还行，后面一般。”宴与收拾着碗筷，一边回。 宴然干脆不绕弯子了：“约会好玩吗？” “……小丫头片子想什么呢。”宴与筷子倒过来敲敲她的脑袋。 宴然轻轻哼了一声：“不说算了。” “好玩，行了。”宴与转头继续收拾，“我中午要出去，不用煮我的饭啊。” 宴然想也知道她哥是去网咖打游戏，顺嘴问了句：“今天不急着学习了？” “你哥我都学到模糊了，休息一下。” 最近调同桌这事，确实是让他压力大了，静下心来心态放平比较好，而且只是出去吃个饭。 时间还早，宴与收拾完碗筷，就到房间里挑衣服。 在这一刻，他突然就觉出了校服的好处。 完全不需要思考。 关键这事又不好问宴然，他换了几套，最后还是换回了第一身。 深蓝oversize卫衣配浅灰长裤，再捞个常穿的白色外套。 从小他个子长得快，季春云买衣服就爱给他买大码的。 ——省钱，可以穿几年。到现在自己买衣服，他也喜欢宽松的。 出了门上公交，一直到了琼玉楼门口，宴与才想起来另一桩事。 操了，他是不是得给宋倾买个见面礼。 他虽然到的早了点，但这一时半会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得发慌，直接给宋谙打了个电话。 “没事，你别着急，她不喜欢礼物，你去给她买杯奶茶就行了。” “真的？” 宋谙回答得很肯定，为了看起来更真实，继续编：“普通奶茶就行了，她喜欢半糖，温的。” 昨晚他还是跟宋倾联系了一下，叫她注意一下，别为难宴与。 结果没想到，宋倾在电话对面笑得乐不可支，连声称是。 “放心~我就是随便聊聊天，见见弟媳。” “……” · 很快，宴与就买奶茶回来了，再到时，宋倾已经等在门口。 她穿着米色束腰风衣，个子很高挑。红发太有标志性，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宴与还是认出来了。 这是宋谙他姐这个认知开始在他脑海里疯狂旋转，精神污染。 宴与又一次不争气地怂了。 宋倾很快看到他，冲他挥了挥手：“小宴。” 宴与也扯上一抹笑，一边点头应是，走过去，缓缓把奶茶递给她：“姐姐好，这是给你带的奶茶。” 淦，太僵硬了。 没想到宋倾很开心接了过去，递给他一个小礼袋，然后吸管戳开就开始喝：“谢谢呀，我很喜欢！辛苦啦，我们进去。” 宴与收下礼袋：“嗯……好啊，也谢谢姐。” “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宋倾许是怕他紧张，笑着说，“我随手做的羊毛毡，你和小谙一人一个。” “嗯好。”宴与知道这是满满的心意，笑了一下，又道了声谢。 两人进去找了个卡座坐下，服务员在旁边，宋倾拿着菜单就开始点，一点也不像他一样拘谨，一边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或是忌口的。 她和宋谙眉眼有五分的相似，又有同样的温柔感，宴与渐渐地就放松了下来。 等服务员走后，宋倾才歉疚地笑了一下：“抱歉啊，这次这么突然把你叫出来。” 宴与摇了摇头：“我正好周末，没什么事。”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宋倾说。 这句话让宴与心里一抖，嘴边下意识就跑出来个：“五百万？” 尽管说得很含糊，宋倾还是听清了，“噗”地一下就笑了出来：“你好可爱，我现在的工资都是小谙发的，你可以直接找他。” 她眨眨眼睛：“我觉得他会给哦~” 宴与被这句可爱夸懵了，又不敢多说什么。 同时对宋谙的资产感到麻木，就想知道这厮出国那段时间到底干了什么。 他轻咳了一下：“刚就嘴瓢，姐你别当真，那我们就，见见山？” 可爱，好玩，单纯，长得帅。 不算上次的匆匆一瞥，以上是宋姐姐对宴与的第一印象，还不赖。 “其实也就是聊聊小谙。”宋倾温柔笑了，“我以为按这臭小子的德行，得单身一辈子呢。” 宴与有些纳闷：“怎么会？老宋他哪里不好了。” 这就开始护犊子了，啧。 “因为他，大概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了。”宋谙弯了弯双眼，很轻松地说出事实，“我和小谙是同父异母，我大他四岁。” 宴与握着茶杯的手指微不可察抖了一下：“啊？” “没事的。”宋倾说起来很轻松，“在这样的家庭很正常，有钱有权，养一个小三没什么难。嗯，小三是我妈，她说她是追求爱情。” “所以小时候刚搬到宋家的时候，小谙还挺仇视我的，不过啊，除了冷冰冰不理我，没怎么样。也挺可爱的。” 宴与听着愣愣的，心上不由有些发酸。 “宋家人少，林钰，哦，宋谙她妈性子又比较高傲，不屑做什么，所以我和我妈生活的还不错。后来有一次大人们吵架吵崩了，生意上的事，新仇旧恨一起，他们就各自出国了。” “我妈跟着宋明山跑了，留了一些钱，剩下我和小谙两个人，和一大家子佣人。” “你知道吗？”宋倾目光带了点哀伤，“他一直觉得，他爸妈是喜欢他的，结果到后面，他才意识到自己什么都算不上，只是两家联姻的工具人，未来遗产的存放者。” “唯独没有亲情。” “从小他就一直被逼着学这学那，完全没有自我，甚至生了好几场病。最后得到的只有一句，这是你应该的。离开的那天，也许是在气头上，说了更多难听的话。” “那时候他才八岁。整个家里把他当真的，只有我了。后来，我也跟着一个人渣跑了。” “他就自己一个人长大了，活的比谁都好。” “唔，想想现在，好像一切也也没多烂。”宋谙叹了口气，轻抬了眼皮看着宴与，愣住了。 宴与眼圈整个都泛红。 宋倾着急了：“小宴你别哭啊，都过去了，姐姐就是觉得他好不容易找到个称心如意护着的伴，得了解一下他。” 宴与垂眸压抑情绪，有些不好意思喝了口茶：“没事我，姐你继续说，我听着。” 宋倾叹了口气：“嗯，总之就是，他性子有些独，小时候一个小玩具被他妈扔了，都冒着雨出去找半天，谈起恋爱估计更过火了。” “可能会缺乏安全感，看你看得太紧。辛苦你体谅一下。” 一个个小小的细节开始在宴与脑海中闪过。宋谙家里总是空荡；他妈家长会说的奇怪的话；还有宋谙小学三年级，老师额头留下的一个奖励性亲吻。 最后定格在公交车站那天，宋谙拿着个蜜桃冰棒，对他说：“我想把你关起来。” 他轻垂了眼睫，心口闷疼，原来是这样。 “嗯，我明白的。”宴与扬起一个笑，“多谢姐告诉我。” 他很笨拙地，又像是在承诺什么：“你相信我，只要他，还喜欢我，我就会一直和他走下去。” “他会的。”宋倾伸出手，摸了摸宴与的头，“我相信小谙的眼光，我也相信你。” 姐弟俩怎么都爱摸头杀。 “嗯。”宴与停顿半晌，继续说，“还有，姐姐这么多年。 “也辛苦了。” 宋倾眼里满是温柔：“都过去了。” 这时候开始上菜了，宋倾两下喝完奶茶，高兴地说：“吃菜。”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