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他说
黎湛一路乘着自己的私人专车回到了B市, 城西的萧家老宅。 推门进去，看到了一位五十岁上下年纪，但看起来精神矍铄, 保养得当身材也不输给年轻人的男人。 “爸。” 那男人转过身来，看上去睿智而沉稳, 气息淡漠却凛冽。 只这样看一眼, 任谁都知道, 这绝对是站在权利正中心的人物。 没人敢造次。 这是萧家的当家人, 萧正。 但当他撩起眼皮, 看到门口站着的英俊年轻人时, 萧正周身的低气压退了退, 收敛了不少。 萧正：“哦, 你回来了, 干嘛来了？” …… 黎湛舒展眉眼, 神情所有所思。 “我想问问，凌卡娱乐的事情。” 萧正低沉开口：“怎么了？” 黎湛漫不经心地开口：“没怎么, 就问问。” 萧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儿子。 “就问问？” “啧，你小子, 蒙谁你也蒙不了我——说, 凌卡娱乐怎么你了？” 知子莫若父。 当萧正看见自家儿子那副没有任何诚意的笑容的时候, 他就知道…… 有人要倒霉了。 萧正沉吟片刻, 仔细回忆了一下记忆中关于凌卡娱乐的消息。 “凌卡娱乐？老板是谁来着，凌天成？有点印象。” 黎湛安静听着。 “有个南边来的凌氏集团，不知道和他是不是一家出来的。” 黎湛弯着嘴角点点头，记下了凌氏集团。 萧正端着手臂, 继续话锋一转沉声开口。 “不过凌卡娱乐最近不太行啊？我听说他们出了点问题，正忙着到处找人呢, 还有人想通过谁接洽一下我，但我没理他们。” “什么问题？”黎湛问。 “哦，好像是资金链有点跟不上，好像牵扯到了什么珠宝生意——一个混娱乐圈的弄什么珠宝生意？反正，总之现在是有点要黄，详细的你自己去查，这种小事别问我。” 黎湛的笑容如沐春风。 笑意却不达眼底。 “好的，谢谢爸。” 萧正斜他一眼。 “你回家不是看爸来，也不是看你妈妈来，就是回来问凌卡娱乐？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反了你了！” 说完，萧正眉眼一横，气势千变万化厉害得不行。 撸袖子就上来想和儿子过几招！ 黎湛面对身前突然攻击上来的老爸，丝毫不惧。 他慢条斯理地撤下脖子上系得稳稳当当的领带，同时一个偏头，轻巧躲过去萧正急速踢上来的长腿。 解开两颗扣子，黎湛说：“当然……不是，自然是想你们才回来的。” 一边说，他却一边叠起了衬衫袖子。 电光火石之间，父子两人已经过了十来招！ 身体的触碰之中发出闷闷的撞击声，双手握拳的时候，甚至还有关节脆响传了出来。 两人身手都好得很，儿子从小习武，和爸爸从小打到大—— 好一会儿过去，两人才同时轻吐出气，停了下来。 萧正：“行啊，当明星也没退步。” 黎湛：“……您年纪大了也没有退步。” “臭小子，找揍！” 话还没说两句，萧正被这混小子点火生气，又招呼了上来。 “哎呀……宝贝回来了。” 一声优雅的女声从楼梯上传来，父子二人的动作瞬间停止。 貌美的贵妇人探出头来，眉眼弯弯望着楼下的父子俩。 是萧母，宁依玉。 “哦呀？今天没打架哦？” 客厅中的两个人斯斯文文，衣冠楚楚，根本看不出来刚才还在彼此过招。 老的似笑非笑，小的风淡云轻。 宁依玉缓缓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她年纪与萧正相仿，也快五十岁了，然而保养得当，皮肤上甚至连皱纹都鲜少看得出来。 父子俩同时开口，“没有。” 说完，两人彼此深深对望了一眼。 宁依玉眼波流转，望向被丢在地上的深红色领带，“那这是什么？” “风吹掉的。” 黎湛眼也不眨，一本正经的回复。 宁依玉笑意盈盈，望向自己的丈夫。 萧正点点头，附和道：“嗯，刚才臭小子回来没关门，衣服又乱扔，所以领带就被吹掉了——啧，要我说这风就该把他刮出门去，别让这个改名换姓的臭小子进来！” 黎湛眨眨眼，“风的劲儿太小，吹不动我。” 他意有所指。 恐怕意思是刚才萧正没法把他打出去。 萧正是谁？叱咤风云二十来年的人物，怎么会听不懂他儿子话里话外的深意？ 顿时，他手指又动了起来！ 不过被宁依玉轻飘飘的一个眼神扫过来，就安分下来不敢乱动了。 宁依玉好笑道：“说完了没有？好了宝贝，换衣服进来。” 黎湛这才点点头，对着老爸挑了下眉，然后又说：“妈，我一大早就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打扮得隆重就是为了见你……” 宁依玉看儿子煞有介事地说话，温柔笑了笑，然后毫不留情地指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看来，你不仅有事找你爸，还有事找我。” 黎湛：…… 黎湛闭了嘴。 餐桌上。 一家人安静地吃着饭，餐厅里有些沉默，也没人说话，甚至连餐具相触碰的声音都听不太到。 他们坐姿优雅，身板挺得笔直，就算是拿茶杯的小动作，都满是细节。 吃好后，家里的阿姨帮忙收好碗碟，摆上了应季的水果果盘，一家人才开始聊天。 萧正还是有点不满意，没主动说话。 宁依玉首先开了口：“刚才听你们说什么凌卡娱乐的事情，怎么了吗？” 黎湛手指落在餐桌上，无声敲了敲。 “有点几年前的事情，想查一下。” 宁依玉怔了怔，撑着下巴回忆道：“总觉得凌卡娱乐有些耳熟。” 半响，她转向萧正，“和你有关系？” “有什么关系，没有。” 宁依玉沉吟着，“但总觉得哪里听过啊。” 黎湛没说话，低着眼，午后的阳光落在睫毛上，阴影挡住了他的神色。 “哦？我好像有点印象……等等，凌卡，娱乐？” 宁依玉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 黎湛适时轻声提醒，“易姨。” 宁依玉放下茶杯，恍然大悟，“啊，暖暖……小暖的孩子是后来当了艺人对不对，我好像听她后来提起过。” 顿了顿，她又蹙起眉头，“有吗？易……铂，他是去了凌卡娱乐吗？” 黎湛缓下身体，靠到了椅背上。 “曾经是，现在不是了。” 宁依玉想起了以前身边的故人，不知怎么，肩膀耸拉了下来。 她喃喃出声：“暖暖……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吗？” 萧正站起身来靠了过去，沉声道：“都过去了六七八年了，别想了。” 宁依玉轻轻叹气。 “暖暖从小就和我在一起，一直照顾我，就连我和你结婚了，她都跟着我到这边来……三十多年啊！当年，她提出要带着孩子离开的时候，我的感觉都好像是失恋了。” 萧正坐到她身边。 “好了都过去了，她的孩子不是很好吗？挺有出息的，我记得也是个大明星，偶尔听人提起过。” 说完，萧正看向沉默的儿子。 黎湛微微抬起下巴，干脆说：“是。” 说到娱乐圈，萧正也仿佛想起来了什么。 “你这么一说，凌卡娱乐就是易暖……的儿子，易铂……是吗？” 萧正看着自己儿子，所有所思。 黎湛但笑不语。 萧正：“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以前凌天成见到我的时候，曾经问过我，家里是不是有个小孩，跑去他公司当练习生了。” ……来了。 黎湛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却不动声色，“嗯？” “那时候你还在英国伊顿公学？” “是的爸，您怎么回复的？” “那会儿你妈妈和我说过这件事，我就回，是啊。” …… 黎湛手指摩挲着下巴，指尖碰到嘴唇下巴的地方，淡淡沉思着。 “哦，”萧正又补充道，“后来又过了几年，你不是回来上了T大吗？他好像又来找我过我问娱乐圈的事，想找我干嘛来着？忘了。” 黎湛撩起眼皮，追问道：“问什么？” “问我什么来着——你怎么这么烦啊臭小子——凌天成大约是想让我投资娱乐圈？但我没兴趣，就没理他了。” 宁依玉闻言，不满地开口：“你这什么记性啊？问你什么你都不记得。” 萧正眼角一横：“我记性怎么了，好着呢！你跟我说的话我都记得，当时是你跟我说易暖和儿子一起搬出去了的话我现在也记得啊——对，我对凌天成说那个孩子不在我家了。” …… 说到这里，黎湛把多年以前易铂的顺利出道和突然的退圈大概串了起来。 凌天成想和萧家打好关系，同时易铂条件也非常好，他顺势捧红了易铂，一飞冲天。 等到后来易铂成为了超一线爱豆以后，凌天成就想以此为契机，与萧家合作。 没想到易铂和易暖两人早就从萧家搬出去了。 失去了一些利用价值。 …… 这才会出现，拿到最佳男歌手奖的那晚，他们在酒店的那一幕。 黎湛沉默不语。 凌天成以前对待易铂一定是慈眉善目的，不然小孩怎么可能毫无防备心地和他走进去酒店？ 然而，当他创造了足够多的价值，并且已经为自己带来了很大的利益的时候。 当他已经站在了娱乐圈顶端的时候。 凌天成肯定想从易铂身上得到更多更多……更多。 想到易铂那双独一无二的眼眸，还有过于漂亮的脸…… 黎湛周身气压一瞬降低。 然后又恍然发现身边还有爸妈，于是他又立刻将那寒气收敛了起来。 “爸，您刚才说现在凌卡娱乐遇到了什么危机？” “资金呗。不过他们也没来再找我了，不知道是不是哪里解决了问题，嗨，小事——你想干嘛？” “不干嘛。” 黎湛轻轻道。 萧正探究地看向儿子。 他自己的儿子，萧正再了解不过了。 就这幅斯斯文文，微笑起来人模狗样的德行。 那心底下，指不定在琢磨什么叫人恐惧颤抖的手段呢！ “注意分寸。”萧正端起茶杯，“法治社会，别出人命。” “怎么会呢？” 黎湛也捏起茶杯，向萧正那边敬了下。 “生不如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