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我说
黎湛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我是不是记错了。 什么pere, papa？ …那书…是不是看串行了？ 黎湛对自己的水平一向有信心，从来都是他给别人纠错，没有别人纠他错的时候。 只有现在, 他莫名其妙的开始了自我怀疑。 爸爸？是他爸？怎么可能！ 可是妈妈不是说对墨洛温一无所知吗？ 易暖阿姨当时的男朋友不是个叫伊西斯什么的乐队成员么！ 黎湛嘴角抿了抿。 莫名其妙地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公爵大人似笑非笑。 然后扬着下巴，重复了一遍第一个单词。 “你？” 易铂捂着脸, 不知道为什么少爷要这么生气。 然而看到黎湛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还是踏实了不少。 易铂小声解释, “爸爸, 他是……” 想了想, 易铂没想好要怎么介绍。 一边在录节目, 一边又是宁姨的孩子。 干脆转向黎湛, 说, “不然你还是自己介绍。” 黎湛：…… 路易轻飘飘哼一声：“嗯？” 黎湛深吸一口气, 赶紧后退两步站直身体。 握着拳头的两个手僵硬地松开, 垂在两侧。 这情节过于尴尬。 尬的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圆回来。 黎湛勉强开口，说出来却只有一个单词。 “Bonjour......” 他的发音也很标准, 让路易挑了挑眉，以为这人会法语。 收了中文, 路易成熟的小舌音响了起来, 他指尖小幅度点了点黎湛。 “你看起来有些眼熟。” 顿时切了频道, 幸好黎湛能勉强听懂。 不过能听懂是一方面, 要他再自己说的话，可能暂时说不了。 于是黎湛舌尖顶了下上颚，似乎是思考一瞬。 下一秒，换了绅士感十足的英式英语, “我们应该没见过。” 他努力平稳着嗓音，觉得这开场实在是太可怕了, 干脆眼睛瞟了下易铂，说，“我是，是他……节目组的……伙伴。” I am his...partner. 伙伴他用了partner这个单词。 在英语里，这个词就很暧昧了。 有的时候介绍好兄弟是partner。 有时候介绍生意伙伴是partner。 或者关系暧昧的是它。 床……伴也是它。 年轻的男人说着一口纯正的英式英语，可惜在法国贵族的耳朵里并不动听。 要知道，法国人是最不屑英语的啦。 路易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噢——这令人感到‘无比亲切’的伦敦腔。” 黎湛顿住，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 亲切？ 要是听不出来是在嘲讽，黎湛二十六年白过。 路易继续说：“Partner？是吗。” 他不置可否。 优雅的贵族看向小王子。 小王子眉头微皱，斟酌道：“嗯……中午是有这么回事儿。” 也就是其他时间没有。 黎湛听了但是没敢怎么样。 路易反倒轻笑一声，说：“噢，那既然是伙伴，怎么能这么凶对我的小王子？” 易铂也刚刚缓过来，想到以前发生的事不愉快地皱了皱眉。 爸爸这句话让他顿时清醒了许多。 黎湛为什么那么凶？ 四年以前也是这样的。 …… 当时自己是没出息的被吓跑了。 现在早就和他萧家没了关系，我还怕个鬼。 易铂面色淡淡的。 而黎湛的表情有些冷。 易铂：“可能是担心我。” 他敛着眸光，“毕竟没和节目组打招呼，我就跑出来了。” 路易似笑非笑，心想这小子肯定有过什么问题。 但既然是自己的孩子在帮他打掩护，路易也就贴心的没有戳穿。 路易若有所思地哼笑一声，目光探向黎湛。 “是这样么？” 黎湛：“……是的。” 他还能说什么。 震惊过后的脑子现在已经可以开始慢慢转了起来，想到晚上每个人补录的个人自白，他还真煞有介事地弥补起了这拙劣的谎言。 黎湛：“晚上的时候，每个节目成员都要拍一段当天活动感想的视频……他一直没有出现，嗯，大家比较担心。” 顿了顿，黎湛话音落下，“所以我就来找他。” 路易笑吟吟的。 “你最好是。” 路易睨着黎湛，眼睛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并且，下次，你最好有点诚意——” 他突然收了声。 “还有什么事？” …… 一副不欢迎你的样子。 黎湛深深看了眼易铂，很识时务地说：“没有了。那我先告辞，抱歉。” 墨洛温公爵甚至没有请他进去。 就非常冷淡的送客。 黎湛走后，易小铂和爸爸一起回到城堡里。 路易把孩子送回自己的房间，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直到易铂换好管家早已准备好的丝质睡衣，在舒适的大床旁站好准备睡觉的时候，路易才悠悠开口。 “小王子，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易铂知道他是在问黎湛的事情。 略略思考过后，易铂简单说，“他是萧和，就是宁依玉阿姨和萧正叔叔的孩子。” 这样说完，路易才发觉来自那年轻人身上熟悉的感觉是什么。 不仅是因为萧和特别像他父亲萧正，端的是一副斯文的样子——然而内心又狠又决绝，可怕着呢。 并且……萧正一家在伦敦的时候，那个小孩子已经出生了。 两三岁，会说话，还和当年的‘伊西斯’有过不少交流。 “原来如此。” 路易眯了眯眼，靠在门框旁悠悠道，“大的不礼貌，小的也不礼貌，真不愧是一家人。” 易铂：“……啊？” 他有点发愣。 爸爸这是突然来了句什么话？ 但他爸爸没接着刚才的话茬说，直接话锋一转。 路易道：“那时宁依玉带着孩子出来玩，为了见暖暖，我不得已也要和小鬼相处——啧，小鬼就是麻烦，不仅要吃冰淇淋，不给吃还要哭闹，哭闹完还要妈妈抱。妈妈抱就算了，还要暖暖抱。” 这神奇的突然转弯的画风。 易小铂听路易说着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妈耶，他第一次对萧少爷有印象的那天，可是萧少爷非常酷的对妈妈说‘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妈妈抱！’啊。 吵着要吃冰淇淋？ 不吃就哭？？ 还要别人抱？？？ 易铂：…… 路易还没说完，‘啧’了声，非常不屑。 “要不是为了见暖暖，我才不会去理那个小鬼。” 顿了顿，路易又笑眯眯了起来。 “当然了，如果是亲爱的小王子的话，我很乐意一直抱着你。” 易铂：“……” 抱着胳膊倚着门框，路易轻哼一声，又想起来了什么。 “那小孩儿最烦的，是有一次宁依玉和暖暖去试衣服，两人试了时间太久，我还要帮他们带娃。” “你也知道女生逛起街来根本没有时间概念，她们两个一进哈罗德百货就像忘了自己是谁，说好的半个小时就出来结果我等到两个小时也没见她们人影。” 路易拧着眉头。 “没想到，时间太久，那小鬼竟然要去卫生间——” 易铂：OvO... “我就只能带他去卫生间。” “可是，还没等我们走到卫生间门口，那可恶的小孩竟然就——” “尿！了！出来，在我身上。” 路易表情实在是有点冷淡和嫌弃。 “堂堂公爵继承人，竟然被一个小孩尿了一身，在伦敦最高端的哈罗德里，爸爸我经历了人生难忘一刻。简直奇耻大辱，不堪回首。” 易铂：……=口= 易小铂目瞪口呆。 他怎么也没法想象，高高在上的萧少爷那尿裤子的神奇场景。 路易继续说：“所以那小屁孩凭什么来凶我的小王子？” 他高傲的脖子扬了起来。 “乱尿裤子的小鬼也敢横眉竖眼。” 易铂咽了咽口水，总觉得这世界有些玄妙。 路易语气有些硬：“再欺负你，和爸爸说，爸爸去把他的光屁股照片发到ins上” …… 这画面太美，易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 路易看到易铂终于不再是一副冷淡的面孔，终于放下了心。 那萧和出现的时候，他的小王子就哪里不太对劲。 于是他就用开玩笑的方式安抚了小孩。 明显有用。 路易颇为轻松，说：“开个玩笑，但是亲爱的你要知道，从你回到墨洛温家的那一刻起，就没谁能欺负的了你。” 易铂：“……嗯。” 路易：“嗯？知道了吗？” 易铂：“……知道啦。” 路易满意地弯起嘴角。 他是想问易铂，这个萧和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会露出那么凶的样子。 看上去那人和自家小孩有点‘纠葛’。 不过，今天已经有足够多的谈话了。 而接下来，他们父子二人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相处。 “晚安，亲爱的。” 他帮着小王子熄了灯。 而后黑暗里传来被子里闷闷的声音。 “爸爸，晚安。” …… 深夜，小王子做了个梦。 梦里，他和妈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萧家老宅。 然而并不是住在后院里。 好像还是五六岁的年纪，他左手牵着妈妈，右手牵着爸爸。 一家人一起穿过蜿蜒的花园和深红的石拱门，到神秘的萧家做客。 是日光斑驳的盛夏。 曾经对他冷眼相向，明面上帮着妈妈照顾自己，实际上却不管不问的阿姨们，一个个用笨拙的身躯向自己鞠躬致意。 那些排斥他，欺负他的孩子们，一个个躲在好远好远的灌木丛后，偷偷地盯着自己那独一无二的父亲，小声议论却不敢说话，不敢靠近。 还有一些恶言相向的讨厌鬼，似乎在交头接耳，说什么易铂没有爸爸，蓝眼怪，妖精，怪物，是个鬼混来的小孩—— 他们围着小易铂指指点点，插着腰厉害极了。 然后高大优雅的爸爸突然出现。 在这群讨厌鬼身上笼罩下来阴影。 唯一的阳光，留给了奶白奶白，眼睛蓝汪汪的易小铂。 “我是他爸爸。”他慢条斯理地说，“你们，有什么事吗？” …… 然后跌坐在地的小男孩被妈妈抱到了怀中。 她声音温柔而甜美，亲了亲小孩的粉嫩脸颊。 “宝宝乖啊~妈妈在这儿呢~” 随后母子二人被男人搂进了宽阔温暖的胸膛里。 小易铂奶声奶气，却一字一顿地说…… “这是我的爸爸和妈妈啊！” …… 有人说电影故事总是狗血的离谱。 然而长大了才发现，无情的现实，其实更加残忍。 好在，温暖的被窝是上帝遗落在人间的伊甸园。 在我们纯粹而美好的梦境之中，那些失去过的，不曾拥有过的，还有百般期待场景……都能实现。 …… 半梦半醒之间，易铂恍惚收到了来自XH的微信。 那高傲的，盛气凌人的萧少爷，发来了一句迟来四年的消息。 XH：对不起。 小王子眨眨惺忪睡眼。 同时，微微勾了勾嘴角。 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 但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会亲口和你说的。 把你不知道的，误会的，错过的，都告诉你。 。：没事的 。：哥哥晚安 深夜褪去。 黎明将至。 希望过了今夜，我能很快与你再次相见。 XH：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