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我说
情话不是越绚烂才越令人着迷。 我爱你, 我就是爱你—— 只短短几字，便令人心醉。 易铂怔了怔，似乎能感到从那人心口流出来的热血与自己交融, 亲密无间。 他抓着自己的手，十指相交, 按在胸口。 掌心传递着疯狂的心跳, 易铂声音有点小, “嗯……” 蚊子哼似的声音散落在这片雨林里, 黎湛低头, 在少年的颈肩蹭了蹭。 黎湛：“嗯？” 易铂觉得身上好痒, 又有点发软, 连忙想从男人怀里溜出去可是早就被这人预料到, 搂着他腰的手臂力气大极了, 根本逃不开。 易铂：“你……你先放开, 我听见了。” “不放。” 霸道地吐出两个字，黎湛耍赖道, “没抱够。” 易铂小小声：“你突然这么一句，不怕……” “怕什么？” “不怕我……拒绝你啊。” 发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那人懒洋洋道：“我怕什么, 又不是没被拒绝过。” 亲你都躲了好几次, 上次说完喜欢你就跑了。 易铂半垂着眼睫, 心里推测着那人现在的表情。 “那你觉得……我回怎么回应呢？” 他感觉到身后的人像是耸了耸肩，“不清楚。” “不清楚你就说……” “是啊。” 片刻失笑，永远掌控全局的人话语里有些无奈，“我犯下最大的错误, 就是那两次先问你——” 我先问你，你不喜欢我吗？ 而不是先捧出一颗真心来, 把它交给你。 让你来做决定。 他的嗓音特别柔和。 “宝贝，我的心交给你了，你收不收……都行。” 顿了顿，他在少年的颈窝里笑了声，“我也没那么厉害，反正看不透你的想法。我唯一拿不准的，就是你。” 见到你，我的脑子就是一团乱，心里总有个魔鬼在叫嚣着去拥抱你，拴住你，占有你…… 易铂鼓了鼓脸颊，“我怎么觉得你什么都知道。” “那得看对谁，是不是冷静状态。” 易铂沉吟一会儿微微偏头，想了想，“四年前就是对我不冷静？” 深海的眼底闪过一丝流光。 黎湛怔了下，手稍微松开了一些。 没想到小奶狗突然提这茬…… 只是令他更没想到的是，还没出声再次认错或者别的什么，易铂就突然动了。 他本来是背对着男人，一只手被握着，腰也被搂着的模样。 此刻他瞬间反向控制住男人放在胸前的手，另一边胳膊顶开腰间的手臂直到肩膀处，后腰突然发力将人腾空顶起—— 漂亮的过肩摔！ 黎湛一个走神，竟然被少年压坐在身下！ “哦？” 他意味深长地勾勾嘴角，“宝贝——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再那样……” 话还没说完，没等易铂‘哼’一声，他便双腿同时抬起夹住少年的窄腰，按住肩膀，两人一百八十度掉了个个。 黎湛自上而下地俯视他，眼底全是笑意。 “如果我再这样，你就怎么？” 四条治疗方案，其中第三条：重新体验过去的负面事件，并及时修正。 “我就——” 易铂抬眼，直勾勾地瞅着压制住自己的人。 泥土混合着草木发出潮湿的气息，气味在提醒他，现在和四年前也不一样了。 我就把你—— 他的腰特别柔软，拧成九十度后盘上黎湛的双肩和脖子，同时两手抱住他左边修长的手臂，用整个人的重量侧身压着他。 干净利索地反擒拿，又像是紧密的拥抱，再一次一百八十度滚了半圈。 这下，于格斗角度来讲，黎湛是再也动弹不得了。 少年眼眸深处有得逞的爽快！ 他勾出一个笑容，摸出怀里的道具手铐。 ‘咔嚓’一声。 “我就不会狼狈的跑了，先制服你再说。” 矜贵的少爷眯起狭长的凤眼，喉头滚动，“然后呢。” “还有然后？” “是啊。” 他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手铐，“然后，不如就地把我正法。” “……” 易小铂瞪他。 怎么这种话你说的那么溜！ “咳。” 蓝海之中掠过一抹潮红，少年清澈的声音响起。 “现在，我有问题要问你！” “又问问题？” 黎湛就着被压住的姿势，也不反抗，也不挣扎，“答案是我爱你。” “……别乱说话。” “没乱说话。” “听我问你！如实回答！” 奶凶奶凶的。 “好好，遵命，长官。” 他哄着他，笑的温柔。 易铂思考着从哪里开始。 “你说当你意识到的时候，你就喜欢我了，是意识到什么时候……” “十几岁，高中在伊顿那会儿。” 男孩微微瞪大了眼睛，“我那时候才……” 才多大！ 变、变态！ 哼笑一声，黎湛挑眉道：“害怕么？” 易铂：“……你……” “小学生都有谈恋爱的了，就是喜欢有什么的。” “呃……那你也……” 他笑了笑，低声吐出两个字，“十年。” “……” 随后他又叹气道，“十年。要是十年前——可惜，那时候我没忍住露了陷。” “啊？” “你还小，所以什么都不知道。在英国，喜欢男生是挺正常的事情，所以我也没觉得有什么。有年暑假回国，妈带我去参加一场宴会，她给我介绍几个女孩子……” 易铂摁着他的手松了松，反而被男人捉住。 戴着手铐也拦不住他乱摸。 “我就说了句对她们没兴趣。妈那时候没回过味儿来，但后来看到我总去找你，可能她就怕我怎么你……如果我能藏住好了。这也算是我犯的第一个错。” 易铂怔住。 宁姨，怕他影响我？ 少爷叹口气，“后来那些信件和礼物，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到你手上。如果能忍得住，不被妈发现，那你和我也不会渐行渐远，不会有那么多隔阂。没去追问你，也是第二个错。” 一阵沉默后，易铂也淡淡开口。 “你十八岁入学T大的新生演讲，我去看了。” “嗯？” “回来以后，其他小孩跟我妈妈说了什么，妈妈就来问我，我是不是喜欢你。” 这才有了十四岁那年我看似轻而易举的离开。 “……” 多余的话没有再说。 他们都懂。 无论是家长们保护彼此小孩的好意，还是来自别人嫉妒的恶意。 那些或好或坏的原因，都导致了你我在某个节点走向不同的远方。 成长的道路那么长，稍不注意就完美错过。 黎湛语气发涩：“如果我能再快点长大，就能保护好你……” 盲目自大，过于自信，是第三个错。 “别这么说。” 少年声音也有点哑，“从前我就是这么想的。如果我能快点长大，是不是就能追上你？” 说完，他向着男人笑起来。 “哥哥，我现在才想明白，每个人啊，都有自己的时间轴。都在自己的时间里活着。” “就像华国永远比法国快七个小时一样，就像尽管有的地方已经到了第二天，而另一个地方能比那里慢二十六个小时似的，就像有些人有些事永远存在着时间差那般……但没关系，不管是早是晚，我们重新相遇重新开始，就是最棒的奇迹。” “有的人四十年不恋爱，到四十一岁才遇到真爱，然后相伴五十年幸福一生。” “有的人二十岁腰缠万贯，三十岁失败一败涂地，浑浑噩噩，不到四十岁就死了。” “有的人三十多岁当了总统，有的人三十多岁还在风吹露宿……过去二十年以后，当总统的死于刺杀，风吹露宿的反倒成了新一代政界新星……” 易小铂认真望着他。 “发生过的事来不及更改，但未来还可以。” 黎湛接着他的话说：“但现在的我们，由以前的经历铸造而成。” 易铂：“嗯，所以我不否认历史，不抵抗也不拒绝曾经。” 黎湛：“因为有以前，才成就了现在独一无二的你……” 易铂扬起尾音，“还有你，也成就了我。” 男人稍稍蹙起眉头，“你也成就了我。但如果可以，我并不想用那种方式……” “没关系。” 少年的声音像雪原般干净。 “就像你对我说的，希望我喜欢真正的自己——我会慢慢去接受真正的我。但同样的，你也是你自己啊。” 他稍作停顿，低了低头。 “对我来说，哥哥你也是独一无二的。” 少年看见自己的身影映在男人深邃的眼眸之中。 夜色迷醉，他被困在男人织好的网里，丝丝缕缕，密密扎扎。 “你就是你啊。无论是黎湛，何枭，还是萧和……面具虽然挺多的，但这都是哥哥啊。有时候斯文温柔，有时候强势霸道，一般特别聪明，偶尔有点幼稚，嗯……某些时候还特别可怕。幸好，你总会保护我。” 能在我身边，不要条件。 所以，我们都做自己就好了。 “……我该说什么，谢谢你中肯的评价？” “不客气。” 少年笑笑，眉间一片坦然。 他认真盯着男人。 “我没想过，那样的，习惯控制一切的你愿意把最不确定的选择交给我。” 那人闷笑一声，低沉道：“没有别的办法，因为我想要你。” 易铂：“即使你可能什么都得不到，甚至因为我们的关系而失去所有？” 他说：“没有你，我才一无所有。” “……” “我想要你。” 他温柔道。 易铂深吸一口气。 说不害怕，是假的。 万一我和你在一起，然后又因为什么原因而失去你，那我以后要怎么办？ 失去什么东西……太简单了。 易铂敛眸，低声说：“哥哥，我想……” 我想要一个保证，想让你保证绝不离开我。 但他没敢说出口。 被他一直骑在身下的人等了一会儿，抬眼瞧他。 “你也想要我。” 男人低沉肯定的话语中蕴含魔力。 易铂听到以后歪歪头，半响笑了，认命似的闭上眼。 两人十指相扣，他咬着嘴唇，俯下身。 星夜微寒皓月当空。 拍摄场地嘈杂的人群交谈声还未散去。 灯光一盏一盏熄灭。 有人在喊，“今天的拍摄结束啦，收工啦——” 不。 这才是开始。 戏里戏外，你和我。 少年低头，在黑夜中，轻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