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走廊尽头的窗开着, 一阵冷风吹进来。 顾朝夕没忍住,几不可察地打了个冷战。 江洲暮蹙了眉, 三两步走过来, 抖开手上的大衣披在顾朝夕肩上。 猛然被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味道笼罩,顾朝夕大脑的神经都有几秒的罢工。 江洲暮低头, 将大衣领拢了拢。 “外套呢?”他问。 顾朝夕说:“忘在包厢里面了。” 距离太近,两人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顾朝夕后知后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江洲暮看见她的躲闪的动作, 身形顿了一瞬。 “我回包厢了。”说着,顾朝夕伸手, 想把大衣还给他, 毕竟出来一趟, 回去的时候穿着男士的衣服, 难免会引人猜测。 江洲暮止住她的动作,道:“先穿着。” 顾朝夕停了下,江洲暮见她仍旧执意的样子, 又道:“我送你回去,到门口你再把衣服还我,这样可以吗?” 语气里尽是商量,眸中却盛满了灼热的关心。 顾朝夕偏过脸, 有几分不敢看他的眼睛。 江洲暮就真的一步一步跟在她身后送顾朝夕回了包厢, 到门口时,江洲暮接过大衣。 “明天有时间吗?”江洲暮开口,像是酝酿了一路。 顾朝夕道:“上午有空。” 下午是之前签约定好的综艺录制, 至于电影,她的戏份与男主不多,现在主要补拍吴越和汤嘉的戏份。 江洲暮闻言,正想说什么,顾朝夕接道:“但我明天上午要把冰糖送去寄养。” “要去哪儿?” “工作。”顾朝夕含糊地回答,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她的态度尽是冷淡,任谁都能轻易看出。 江洲暮看在眼里,心里某块地方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冰糖放我这。”他看着顾朝夕冷淡的眉眼说:“总送去寄养也不太好,等你回来了,随时可以带回去,我不忙的时候会亲自照看,如果太忙,家里也有阿姨,我会再请一个懂宠物养护的人。” 一字一句地说完,江洲暮低声问:“这样的话,可以吗?” 顾朝夕眨了眨眼,这人从前时就有一口比同龄人低沉的嗓音,八年过去,这份低沉有增无减,甚至更添了让人抵抗不住的磁性。 这样低着声音在她耳边说话时,顾朝夕是真的要努力百分才抵抗得住。 江洲暮见她不说话,“我会好好照顾冰糖的。就放我这儿,好不好?” 顾朝夕几近慌乱地转身,侧对着他留下一句“再说”,就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包厢。 好不好。 好不好? 脑子里全是“好不好”。 顾朝夕神思不属地回了座,包厢的气氛热闹得不像话,她的心里也热闹得不像话。 有的人,哪怕经过时间的洗涤,依旧会仅凭只字片语便搅乱一池春水。 顾朝夕冥思半天,直到一旁看到她竟发呆的吴越手在顾朝夕面前晃了下,才回神。 “想什么呢?”吴越问道。 “没什么。”顾朝夕摇头。 见她不愿意说,吴越也没强求。 顾朝夕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酒过半巡,桌上的人不管喝了多少的,都个个身上沾了酒气。 往常的情况,她哪怕心里再如何想,面上都是表现不出任何不耐的情绪。但或许是江洲暮表现出来的关心和靠近,让她意识到,她花费多年筑起来的铜墙铁壁,江洲暮仅靠察觉她冷的一个皱眉,就摧垮了。 真的是,让人太伤心了。 江洲暮真是她的劫。 一场聚餐持续了许久,顾朝夕期间只饮了两杯酒,远远没到能让她醉的程度。 知道今天大概率要喝酒,她也没有开车,打算一会儿直接叫车回去。 汤嘉加了顾朝夕的微信之后便离去了,吴越的保姆车就在停车场,见顾朝夕没开车来,便道:“我送你。” 顾朝夕轻摇了下头,拒绝道:“不用了,谢谢。” 吴越皱着眉:“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其实吴越把对顾朝夕的好感表现得挺明显的,至少顾朝夕在之前便察觉了。 她再次拒绝:“真的不用,谢谢吴老师。” 风吹过来,顾朝夕的长发被扬起来一缕,落在脸侧。 吴越不禁伸出手,想要替她拂过去。 还没碰到顾朝夕的脸,对面的人就往后退了一大步。 顾朝夕拨了拨头发,装作对他方才亲昵动作视若无睹。 她看了看不远处一个黑色面包车前诡异的身影和几抹红色星点,顾朝夕说:“吴老师赶紧回去,有记者跟着,我要上了车才更是麻烦。” 顺着她的目光,吴越也发现了不远处鬼鬼祟祟的人,伸出去的手在原地僵了僵,几秒有余才径自收回。 “我真的不放心。”他犹疑着问:“你助理呢,或者公司的车呢?” 冬冬今天生病了,顾朝夕没让她来,公司的车也并不是每天都能轮到给她这个十八线分配的。 顾朝夕想了想说:“路上堵车,等会就来,你先走,被拍到不好。” 吴越只好说:“那好。”他也并不愿意被拍到徒增烦恼,那样的话,顾朝夕之后只会更加刻意地与他保持距离。 等吴越的车消失在路口,一个西装答辩的年轻人才出现在顾朝夕面前。 周霄恭谨地道:“顾小姐,我是江总的助理周霄,江总让我送您回家。” 顾朝夕抬眼,望见不远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 叫车软件上还有十几个人排队,顾朝夕没矫情,朝车边走去。 江洲暮果然坐在车内,还是那身西装,一丝不苟。 她挽了个笑,客客气气地说:“谢谢江总。” “喝酒了?”江洲暮问了一声。 顾朝夕一顿,心道这人真是狗鼻子,从前就是个小洁癖,自己身上带着酒味上车,这小洁癖还不知道在心里怎么嫌弃呢。 “喝了呢。”顾朝夕说:“江总嫌弃的话现在放我下去也行。” 江洲暮眉头轻皱,“喝了多少?” 顾朝夕没有坦白交代的打算,显得她在江洲暮面前仍旧处于下风,“我不告诉你。” 说完,还抿着嘴转过了头。 片刻后,顾朝夕听见左侧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笑声,在这狭小的车内空间,直直撞进她耳朵。 “你笑什么?”顾朝夕语气不善地问。 江洲暮也不告诉她,心里却在因为顾朝夕那五个字泛起涟漪。 好似变回了从前那个爱说爱笑爱故意耍无赖的顾朝夕。 “我问你话呢。”顾朝夕冷声质问:“你到底笑什么?” 可能是被那两杯酒冲昏了反射神经,这种话,放在平时她根本不会问。 “没什么。”江洲暮眉目间染上一层温和,“下次别喝太多。” 顾朝夕想说她今天也没喝太多,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你管我。” “你凭什么管我,你又不是我的谁。” “从法律上来说,我们是受婚姻法保护的合法夫妻关系。” 顾朝夕:“……” 她一时半会没法反驳,毕竟是事实。 见状,江洲暮换了话题:“下周爷爷寿宴,你有时间吗?” 顾朝夕闻言,认真地问:“周几?” “周五。” “哦。”顾朝夕道:“应该有时间。” 江洲暮说:“那我到时候来接你。” 提到江老爷子,顾朝夕忽然想起件挺重要的事,“等会你在楼下等一会,有样东西我得我拿下来给你。” 江洲暮道:“好。” 到了小区,车子直接驶进地下车库,顾朝夕说:“五分钟,我马上下来。” 她开门出去,江洲暮也跟着下车。 他道:“我跟你一块上去。” 顾朝夕没说话。 他又道:“这样你就不用再下来了。” “那你来。”顾朝夕点了头。 电梯抵达十七楼,顾朝夕先一步出去,一梯两户的规划。 顾朝夕输入密码,伸手开了玄关灯。 换了拖鞋,她转过身来跟江洲暮说:“你等会,我马上就拿给你。” 完全没有想让这人进来待一会儿的意思。 江洲暮垂眼,看见鞋架上还有一双拖鞋,粉色的,还带兔耳朵,他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顾朝夕没一会儿便把东西找到,她递给江洲暮,“上次去你家,你爷爷给我的,算是传家宝,但放我这儿怎么都不合适,你拿回去。” 江洲暮打开盒子看了眼,正是那个玉镯。 “这本来就是给你的。”他道。 顾朝夕偏要抠字眼:“那是你家的传家宝。” “爷爷给你的,那就是你的。”江洲暮淡淡道。 顾朝夕来气了:“说了不要,迟早离婚,与其到时候还,不如现在就给你。” 江洲暮眼神沉了下来。 刚好此时,在窝里刚睡醒听见声响的冰糖冲了过来,见着在门口杵着的两人,蹲着打量半天。 然后迈着休闲的步子过来,嗅嗅这个,闻闻那个,最后在江洲暮脚边蹲下,仰着头冲人摇尾巴。 顾朝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 恨不得把养了八年的狗和这人连带扔出去。 “东西给你了,没事就赶紧走,我要休息了。”她冷声说。 她都几次三番冲他冷言冷语了,顾朝夕想,这人总不会能忍到这个独步。 江洲暮伸手揉了揉冰糖的脑袋,而后才慢条斯理地起身,“我能喝杯水吗?”他问道。 顾朝夕冷声吐字:“没有!” 这两个字,和在车里的“我不告诉你”如出一辙。 江洲暮低眸,浅笑着叹了口气,他往前一步,忽然伸手捏了下顾朝夕的脸。 “七七,你生气的样子,怎么还是这么可爱?” 说完,也不等顾朝夕反应。 她看着江洲暮对狗狗眼遥遥相望的冰糖说了句:“我明天早上来接你。” 冰糖还十分亲切地回:“汪!” 然后这人便打开门走了。 留顾朝夕一人站在原地怔愣,这人怎么回事啊?听不出她话里的冷淡吗?! 顾朝夕抬手,指尖贴在方才被捏过的颊边,隐隐有烫意。 “干嘛突然捏我脸……” 她小小声地嘀咕了句。 作者:顾朝夕拒绝三连: ——你管我! ——那是你家的,我不要。 ——想喝水?没有。 江洲暮:七七生气好可爱啊,想捏脸。 顾朝夕:震惊!久别重逢,我的竹马变成抖M了! --------- 评论有红包掉落哦,来朋友们,给个面子,让我发出去Tv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