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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冀州围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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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爱无私?”燕燎念着这四字, 几次抬手,就差没摸到后腰拔刀了。    齐熬:“……”    眼见着燕燎火气蹭蹭直往上冒,挑起的眼眸里更是一片刀锋锐色, 齐熬想也没想膝盖直退, 瑟瑟发抖。    “就他那样子, 从哪能看得半点大爱无私出来!?”    燕燎瞪着齐熬,只觉太阳穴突突跳着, 一股无名火气奔流窜到头顶。那混小子满嘴荒唐言,没记错的话从在汝南时就开始发疯了!    齐熬这个人胆子很小,话不敢多说, 但只要他说出口的话, 就一定是万分确定的言论。现在齐熬告诉燕燎吴亥准是学成了握奇之术, 燕燎差点就炸了。    这一点就燃的模样让齐熬灵光一闪,福至心灵明白了什么,慌忙又说:“王上, 我…我还没说完, 吴亥公子是学成握奇之术不假,但公子恐怕和我一样,也只是学成其表。”    没敢看燕燎复杂不明的神情,齐熬弱弱说道:“我不认为公子能从片缕的握奇秘术中堪破更深层的内里玄机。”    燕燎脱口问道:“为什么?”    齐熬像是陷入了远久的回忆, 半晌才说:“无欲则刚, 无欲则清,我一直以为,只要克制自己的私欲, 慢慢琢磨,也许某天便能豁然开朗,悟透秘法,真正继承家师衣钵…”    可实则上,这些年齐熬跟在燕燎麾下,所视所感,让他越发质疑老师说过的一些话,越发质疑心怀私情当真不能行大爱吗?    无欲则刚,无欲则清。齐熬克制私情,远离人群是非,一直在做人群中最清醒的人。    直到谢司涉死了。    谢司涉就死在他眼前,为救他而死。    在那一天,齐熬苦苦压抑克制了二十多年的情感,歇斯底里爆发。    心痛,浑噩,脆弱。    一系列的阴暗情感就像扁藤啃食他的心灵,他在昏睡的混沌梦境里,终究悟到自己不过是肉骨凡胎,有爱有恨,会惧又痛,根本做不到老师所说的舍弃私情。    齐熬抬起头,说道:“家师在云游前曾丢下过一句话,说‘握奇失传,时也命也’…那时我以为是家师对我大失所望,现在想来,家师也许并不是责怪我,反而是在劝我释怀,告诉我顺其天意,勿要强求…”    “啊!”齐熬忽地短促了啊一声。    齐熬突然意识到他这些年所谓的“无欲”,根本就是自欺欺人…他一心想报答师恩,想要真正参透握奇秘术,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私欲”了。    齐熬醍醐灌顶!    “只学得其表,也不过是…”最多是像自己这般罢了。齐熬说:“王上别动怒,公子私心昭昭,我认为…恐怕还达不到无欲无求大爱无私的地步。”    燕燎眼皮跳了跳,但有了齐熬这句准话,他悬提着的心却诡异地往下一放…    齐熬再抬头    时,微红眼眸透着清明,他对燕燎说:“王上,这几日我理清近些天的战况,无论是临江营还是临江四城,我认为公子一直在手下留情…这是在护着燕?”    “姑苏与安结盟,冀州危悬一线,公子看似连连败退,不敌谈和…”齐熬沉吟说道:“公子这么做的目的…从当下的天下大势来说,可能是两种局面…”    “一是,公子是想借机排除异己,一手收下姑苏,真心实意臣服于您。”    “二是,公子才是和大安合盟的幕后人…此次我们大败姑苏,言和不战只是虚晃一枪,配合大安攻打冀州才是真正的目的…?”    若是冀州失守,除了冀州,受损的还有漠北,倘若冀州和漠北被大安控下……    这后果会怎样,不用齐熬细讲。    齐熬立刻谏言:“王上,豫州战线无法脱身,请王上立刻先行回援豫州,用最快的速度分出兵力支援冀州,以防事变。”    燕燎沉着脸点头:“本王率骑兵,稍后就走!”    齐熬的这通分析没有问题,稳妥起见,燕燎确实也该先行一步,只是燕燎私心里,竟然偏向齐熬说的第一种局面。    燕燎也不觉得吴亥会联合大安,吴亥要是联合大安,当初还做什么要救司马宗?    燕燎觉得吴亥不会骗他,且,燕燎也不希望吴亥是在骗他。    在齐熬说吴亥学成握奇之术后,燕燎第一反应其实不是天下战事,而是一种尚没深思的不安,是心脏被狠狠往上一提,揪起来的怅然若失……    燕燎闷声说:“稍后本王先带着常风营轻骑火速回赶豫州。”    齐熬微讶,他敏锐地感受到了燕燎不佳的情绪,壮胆询问:“王上更希望是第一种局面吗?”    看了眼案上千里地域图,燕燎说:“希不希望先放在一边,必要的防患未然也要做好。”    齐熬又垂下了眼睑,细语:“我也希望会是第一种…”    燕燎心神不宁,卷起地图收入怀中,吩咐道:“你脸色太差了,回程路上让少浊多照顾着点。”    齐熬摇摇头:“徐将军知道冀州被围困后,急得夜不能眠,恐怕想做先驱队跟您一同先赶回豫州。”    “也是…兄长在冀州,少浊这傻小子估计是得急疯了。”正说着,收拾卷轴的手一顿,燕燎转过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齐熬。    “齐熬,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徐将军要是知道您打算先一步回冀州,大概会来求您带上他一起。”    燕燎摇头:“不是这句,你刚刚说你也希望是第一种局面?”    原来是问这个…    齐熬羞赧,苍白脸色浮上微红,不太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燕燎更吃惊了。    这是燕燎认识齐熬以来、两辈子以来,齐熬第一次在面对没有把握的事情上,说他希望什么…    是抛开冷静理智,在诉说自己的意愿希望。    齐熬被燕燎盯到抬不起头来,双手手指搅在一起,有些局促:“王上若没有其他事,我便先退下了。”    “…退下。”    等齐熬离开,燕燎才回过味来。    齐熬变了啊…    变得更像鲜活了…    燕燎想过齐熬会因为谢司涉的死偷偷伤心,担心齐熬会把这份郁结藏在心里,越发变得除了人间大义以外什么都不在乎。    不曾想到,这辈子的齐熬竟然会是这种变化?    齐熬怎么就突然想开了?    虽然不清楚这变化是怎么来的,可这无疑是好的变化。    燕燎一边拾掇着地图,一边忍不住想齐熬大概是除吴亥外的上辈子变化最大的一个人了…    想到吴亥,想着想着就不自觉跑偏了…    燕燎不自觉想到吴亥漂亮又深情的眼睛,想到吴亥问自己…喜不喜欢他…    喜不喜欢…    攥着地图的手收紧,燕燎眼睫往下一垂,慢慢抿紧了唇。    ——    鸿沙关,死守冀州多日的徐少清,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愁瘦的。愁得眼底发红,面黄暗淡。    大安突然攻来冀州,不防之下冀州境内丢了一个关口,还好烽火传信,后面的鸿沙关反应迅疾,立刻封锁战线,死死守住了防线。    徐少清知道安军来袭之后立刻赶到了鸿沙关坐镇。    徐少清知道燕燎此时正率军攻打姑苏。江南路远,豫州战况又激烈,这显然是大安不再收拾姑苏,改调兵欲图攻破冀州……    王上为什么非要去攻姑苏?徐少清简直莫名其妙。    好,攻姑苏就攻,有青鸟坊在,战报往来速度不算慢,徐少清心想,豫州遇险,王上得到消息后总会从姑苏撤军回援冀州了?    他是这么以为的,所以他和冀州军众死命守在鸿沙关,日夜提心吊胆,拼命抵挡安军的猛烈攻势。    可再怎么守着关口,也架不住安军一次比一次凶猛的攻势。关口上牺牲的兵士越来越多,徐少清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终于,徐少清等来了王诏。    喜出望外地展开诏信,徐少清以为转机要来了,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等来的不是援军在路上的转机,而是…交待他死守撑住的命令。    王诏上说,要他一直要撑到姑苏被攻破,常风营回援豫州,冀州才可能会等来援军。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这怎么能等得起!    徐少清险些以为这是被敌军替换过的假信。    可信是真的。    徐少清眼前发黑,绝望地差点没呕出血来。    又是一次安军夜袭后,楼墙上满是箭羽残骸,死去的兵卒被雨水冲刷得更加惨白可怖……    一具具尸体从眼前被搬走,徐少清心沉到了谷底——    真的能撑到王上攻下姑苏再派兵回援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等到了救援,那时他还活着吗?他会不会早成了被搬走的尸体中    的一具?    大雨里,徐少清闭上了通红的眼。    这些年燕燎征伐四方,徐少清一直守着冀州,寸步不离,尽心尽力,励精图治,费最难的心,做立功最小的事,本就暗生不满。    现在冀州被大军围困,燕燎却是这么不在意的态度…    是不是快要拥有天下,这一个小小的冀州,打了两年才打下来的小小冀州,就不再重要了呢?    是不是就算冀州失守,就算他们这些人都死了,只要攻下姑苏后再回援冀州,重新收复这片失地就行了?至于死去的人,只是战术需要的牺牲,并不重要呢?    大雨下,徐少清不再看木架上的尸体,慢慢走回军帐。    抬起手刚要掀开军帐,却听得里面有人在说话。    “哎…徐大人太可怜了。”    “没事!将门无犬子!再说你看徐将军,徐将军跟在王上身边,打了多少场漂亮仗了,就连攻打姑苏,也是徐将军领水军先行呢!徐大人定然能守住鸿沙关的!”    “哎…但愿…”    “徐都尉这两个儿子,真是不得了,尤其是徐将军,这功勋…比山还高比海还深啊,前途不可估量!”    “哎…跟你关系又不大,你又不姓徐…”    “跟我是关系不大!可是跟徐大人有关系啊!徐将军是徐大人的弟弟,怎么着徐大人都能跟着沾些光彩!”    “哎…先过完眼前这关再说…”    “你这人怎么回事!能不能别这么唉声叹气的!”    “哎…”    说话的人似乎不欢而终。    大雨从头淋到脚,雨帘里徐少清神情莫辩,他等了等,掀帐进去。    没待说什么,远处奔来人影。踏开一地水花,兵卒在雨里大喊:“徐大人!敌军送来战帖!”    账内三人都是大惊:战帖?这种情况下安军怎么会送来战帖?冀州是不可能迎战的啊…    甩掉手上的水,徐少清接过战帖,可这一看之后,他瞪大了眼睛。    账内还有其他两个官吏。两人中情绪激昂的那个叫郝多虞,他见徐少清死死盯着战帖,凑过来问:“徐大人!安军说什么了!”    徐少清表情怪异:“…安军久攻不下鸿沙关,送此战帖并非约战,而是…试图招降。”    “招降!?”郝多虞胡子都快飞起来了:“可去他娘的!谁会投降!他们这是在想屁吃!”    另一个一直唉声叹气的叫汪宰,汪宰两手揣在袖中端着,正驼背坐在小榻上。他听到徐少清说的话,耷拉眼更加往下耷拉几分,嘴里又发出长长的一声“哎”。    郝多虞见徐少清把战帖都快捏到变形,有些着急,挨过去低头看向战帖。    这一看,把郝多虞气得够呛:“啥?让我们开关口放路?拿下冀州后许诺升官封赏?我可呸他的!徐大人,这个主将可真敢想!”    齐熬被燕燎盯到抬不起头来,双手手指搅在一起,有些局促:“王上若没有其他事,我便先退下了。”    “…退下。”    等齐熬离开,燕燎才回过味来。    齐熬变了啊…    变得更像鲜活了…    燕燎想过齐熬会因为谢司涉的死偷偷伤心,担心齐熬会把这份郁结藏在心里,越发变得除了人间大义以外什么都不在乎。    不曾想到,这辈子的齐熬竟然会是这种变化?    齐熬怎么就突然想开了?    虽然不清楚这变化是怎么来的,可这无疑是好的变化。    燕燎一边拾掇着地图,一边忍不住想齐熬大概是除吴亥外的上辈子变化最大的一个人了…    想到吴亥,想着想着就不自觉跑偏了…    燕燎不自觉想到吴亥漂亮又深情的眼睛,想到吴亥问自己…喜不喜欢他…    喜不喜欢…    攥着地图的手收紧,燕燎眼睫往下一垂,慢慢抿紧了唇。    ——    鸿沙关,死守冀州多日的徐少清,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愁瘦的。愁得眼底发红,面黄暗淡。    大安突然攻来冀州,不防之下冀州境内丢了一个关口,还好烽火传信,后面的鸿沙关反应迅疾,立刻封锁战线,死死守住了防线。    徐少清知道安军来袭之后立刻赶到了鸿沙关坐镇。    徐少清知道燕燎此时正率军攻打姑苏。江南路远,豫州战况又激烈,这显然是大安不再收拾姑苏,改调兵欲图攻破冀州……    王上为什么非要去攻姑苏?徐少清简直莫名其妙。    好,攻姑苏就攻,有青鸟坊在,战报往来速度不算慢,徐少清心想,豫州遇险,王上得到消息后总会从姑苏撤军回援冀州了?    他是这么以为的,所以他和冀州军众死命守在鸿沙关,日夜提心吊胆,拼命抵挡安军的猛烈攻势。    可再怎么守着关口,也架不住安军一次比一次凶猛的攻势。关口上牺牲的兵士越来越多,徐少清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终于,徐少清等来了王诏。    喜出望外地展开诏信,徐少清以为转机要来了,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等来的不是援军在路上的转机,而是…交待他死守撑住的命令。    王诏上说,要他一直要撑到姑苏被攻破,常风营回援豫州,冀州才可能会等来援军。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这怎么能等得起!    徐少清险些以为这是被敌军替换过的假信。    可信是真的。    徐少清眼前发黑,绝望地差点没呕出血来。    又是一次安军夜袭后,楼墙上满是箭羽残骸,死去的兵卒被雨水冲刷得更加惨白可怖……    一具具尸体从眼前被搬走,徐少清心沉到了谷底——    真的能撑到王上攻下姑苏再派兵回援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等到了救援,那时他还活着吗?他会不会早成了被搬走的尸体中    的一具?    大雨里,徐少清闭上了通红的眼。    这些年燕燎征伐四方,徐少清一直守着冀州,寸步不离,尽心尽力,励精图治,费最难的心,做立功最小的事,本就暗生不满。    现在冀州被大军围困,燕燎却是这么不在意的态度…    是不是快要拥有天下,这一个小小的冀州,打了两年才打下来的小小冀州,就不再重要了呢?    是不是就算冀州失守,就算他们这些人都死了,只要攻下姑苏后再回援冀州,重新收复这片失地就行了?至于死去的人,只是战术需要的牺牲,并不重要呢?    大雨下,徐少清不再看木架上的尸体,慢慢走回军帐。    抬起手刚要掀开军帐,却听得里面有人在说话。    “哎…徐大人太可怜了。”    “没事!将门无犬子!再说你看徐将军,徐将军跟在王上身边,打了多少场漂亮仗了,就连攻打姑苏,也是徐将军领水军先行呢!徐大人定然能守住鸿沙关的!”    “哎…但愿…”    “徐都尉这两个儿子,真是不得了,尤其是徐将军,这功勋…比山还高比海还深啊,前途不可估量!”    “哎…跟你关系又不大,你又不姓徐…”    “跟我是关系不大!可是跟徐大人有关系啊!徐将军是徐大人的弟弟,怎么着徐大人都能跟着沾些光彩!”    “哎…先过完眼前这关再说…”    “你这人怎么回事!能不能别这么唉声叹气的!”    “哎…”    说话的人似乎不欢而终。    大雨从头淋到脚,雨帘里徐少清神情莫辩,他等了等,掀帐进去。    没待说什么,远处奔来人影。踏开一地水花,兵卒在雨里大喊:“徐大人!敌军送来战帖!”    账内三人都是大惊:战帖?这种情况下安军怎么会送来战帖?冀州是不可能迎战的啊…    甩掉手上的水,徐少清接过战帖,可这一看之后,他瞪大了眼睛。    账内还有其他两个官吏。两人中情绪激昂的那个叫郝多虞,他见徐少清死死盯着战帖,凑过来问:“徐大人!安军说什么了!”    徐少清表情怪异:“…安军久攻不下鸿沙关,送此战帖并非约战,而是…试图招降。”    “招降!?”郝多虞胡子都快飞起来了:“可去他娘的!谁会投降!他们这是在想屁吃!”    另一个一直唉声叹气的叫汪宰,汪宰两手揣在袖中端着,正驼背坐在小榻上。他听到徐少清说的话,耷拉眼更加往下耷拉几分,嘴里又发出长长的一声“哎”。    郝多虞见徐少清把战帖都快捏到变形,有些着急,挨过去低头看向战帖。    这一看,把郝多虞气得够呛:“啥?让我们开关口放路?拿下冀州后许诺升官封赏?我可呸他的!徐大人,这个主将可真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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