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劳力
顾元青想到昨晚季晓淳让蒋茂君去三中搬砖的事, 脸色顿时凝重起来，“生病了就好好休息，不准乱跑。” 季晓淳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现在全身酸软哪儿也不想去。 但是身体的本能又告诉他, 好像忘记了一项非常重要的事。 是什么又想不起。 顾元青见季晓淳努力回想的样子，笑了笑，“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肯定也不是什么大事。” “是吗？”季晓淳略有些怀疑。 顾元青肯定道, “是的，来, 起来，再吃一道药，挂一瓶吊水好得快。” 季晓淳将信将疑地听从了顾元青的话。 中午，因为顾元青在这儿，季母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看得季晓淳垂涎三尺。 可惜因为他生病的缘故, 只能吃白粥青菜。 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全是对顾元青的埋怨。 本来他是可以吃的，结果就因为顾元青跟他妈提了一句，生病的人要吃清淡一点, 他妈就把摆在他面前的荤菜都给端走了。 只余下一盘寡淡的小青菜。 顾元青端着碗, 见到季晓淳那一脸小怨妇的模样，忍不住直乐, “别幽怨了，京城这两天哪还有青菜，就这盘青菜都是伯母好不容易买来的, 可别辜负了伯母的心意。” 说着顾元青给季晓淳夹了一大筷子的青菜。 季母听见顾元青的话，顿时心花怒放。 她在家做饭这么多年，这些孩子就没一个明白她的苦心。 这大冬天的除了白菜谁家能见着点绿，儿子生病了，她总不能给她吃菜干。 走了好多地方才买到这几把青菜，没想到回来儿子还嫌弃上。 她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点不开心的。 没有想到小顾这孩子还挺懂。 果然好孩子都是别人家的。 愈发看自家儿子不顺眼，瞥了眼季晓淳，没好气道，“不吃就给我喝白粥。” 季晓淳的脸色即刻变得发苦起来，瞪了眼没按好心的顾元青，讨好地说道，“妈，还不是你做的每道菜都好吃嘛，你就只给我吃青菜，我得多馋其他的呀。” 季母又不是真生儿子的气，再一听儿子这样一说，肚中怨气顿时烟消云散，乐得不见月牙，“就你会说，等你病好了，妈还能少你吃的。” 季晓淳得意地对顾元青吐了吐舌头。 我妈还是我妈，就凭你那三言两语哄不走。 顾元青无意跟季晓淳在这方面上争斗，端起碗自顾自地吃起来。 季晓淳见自己的挑衅没有起到半分作用，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只好也闷闷不乐的低头吃饭。 吃完饭，顾元青又逼着季晓淳吃药，季晓淳看了看远在厨房的暖水壶，感叹一声真不想动。 好想有个人使唤啊—— “呀，我把蒋茂君给忘记了。” 季晓淳小脸一红，他现在才想起来，昨天晚上跟蒋茂君说好了，让他一早在三中门口等他。 结果他一发烧就把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瞥了眼在一旁幸哉乐祸的顾元青，他就知道顾元青一定知道，故意隐瞒不告诉他。 季晓出郁闷地翻出一间大衣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要出门去。 顾元青立即拦住了这个脾气略犟的孩子，“你还发着烧就在家呆着，风吹了会头疼，问我去帮你看看。” 季晓淳怪异地看着顾元青，“在南城的时候，你是跟我说过，生病了就是要多出去走走才能好得快吗？怎么这会又不一样了。” 顾元青，“……” 他能说这心肝跟养孩子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吗？ 不能…… 所以什么都不能说。 “也好，反正也近，我陪你一起去。”顾元青率先站在季晓淳的左手边替他挡住些许冷风。 季晓淳笑着点了点头，乖巧地跟在顾元青身侧，两人亦步亦趋的来到学校。 蒋茂君在学校门口站了一上午，整个人都要冻傻了，鼻涕不听话地从鼻端往外流，腿也站得有些僵，控制不住地在抖。 关键每个路过的人都开始用一种怪异地眼神看着他。 他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情、怜悯、可怜等等。 要是他身上的衣服再穿得破旧一点，身前的地面上再放上一个缺口碗，这会碗中可能都装满了钱。 更可怕的是中午放学他听见一个来接孩子的妇女拉着孩子指着他说，“再不认真学习，你就跟那个人一样无家可归，忍受饥寒交迫。” 蒋茂君当时就恨不得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来砸那妇女头上，说谁无家可归，饥寒交迫呢，爷富着呢! 可惜当时他冻得手都在发抖，还没来得及掏钱，那妇女就拉着孩子走了。 蒋茂君的一颗心那叫一个委屈一个凉! 自打娘胎里出来，他就没受到过这样的白眼。 每一次当他想要放弃的时候，他都在想要是再等十分钟，人还不来他就不做这个小弟了! 十分钟又十分钟过去，蒋茂君都不知道等了多少个十分钟后，总算看见从斜对面巷子里出现两个他熟悉的身影。 那一刻，蒋茂君甚至觉得两人身上自带着光辉，照耀着他。 顾元青带着季晓淳走近看见冻得鼻涕横飞的蒋茂君略惊讶道，“你就在这个地方站了一上午？” 蒋茂君吸了吸鼻子，擦了擦激动的泪花，用僵硬的头颅使劲点头。 “午饭也没有吃？” 蒋茂君再次点头。 “额……” 顾元青彻底无语。 他一直以为蒋茂君还算一个聪明的人，等不到人肯定就先回去了，下午再过来看情况，或者找个附近温暖的店子先暖暖身体。 没有想到他这样傻，真在校门口苦兮兮地站了一上午。 京城零下的天气，站半天…… 蒋茂君也刷新了他在季晓淳心中的低智商数，微微张大嘴唇，讷讷无言半天。 顾元青在街上扫视一圈，看见周围有个羊杂汤店，指道，“要不要喝碗羊杂暖暖身子。” 蒋茂君万分感激地点点头，他在这里站了一上午，那羊杂的味道时不时的就被风吹得钻进他鼻息里，若不是为了等季晓淳，他早就忍不住钻进去大吃特吃了。 蒋茂君活动了一下冻僵硬的腿，便跟着顾元青进了羊杂店。 羊杂店里烧着炕，把整个店子都弄得暖哄哄的，让蒋茂君这个都快要冻傻的人，直接给烤活过来。 甚至他舒服得都想在地方打个滚。 “几位，要点什么。” 羊杂店老板见有生意上门，热情地上来招呼道。 顾元青想了想，“来三碗羊杂，再加两个饼。” 季晓淳刚从家里吃了饭出来，现在还不饿，见顾元青又乱花钱，忍不住拉住他，“我还不饿，就不用点我的了。” 顾元青笑了笑，“大冬天的喝点羊杂身体才暖和，更有利身体恢复，再说羊杂又不垫肚子，你确定不要？” 季晓淳被顾元青说得内心一动，微微抿嘴，一脸馋相。 顾元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笑着对老板道，“就三碗羊杂，两个饼。” “好嘞。”老板爽快地应承一句。 很快三碗炖得浓香奶白的羊杂被端了上来。 蒋茂君肚中早已饥饿不堪，搓搓手，舔舔唇，也不怕烫地端起碗来就往嘴里送了一口。 “好味道。”说着一口饼一口汤的就吃了个底朝天。 喝完羊杂，季晓淳果然觉得全身暖洋洋的甚至在烧着炕的羊杂店里身上还起了微微薄汗。 早上因为发烧而软绵的身体都变得有劲了。 顾元青对季晓淳笑道，“我没有骗你。” 季晓淳一个劲点头，顾元青是不骗他，但跟他在一起费钱呐。 休息了会，顾元青丢给蒋茂君一包感冒药，“自己朝老板要点温水，兑水喝了。” 蒋茂君心里那叫一个感激啊，感叹自己果然没有跟错人，只有跟着这种对手下好的大哥，才能够彻底吃肉喝汤! 怀揣着对未来的信心，蒋茂君一腔热血地等待着季晓淳给他指派任务。 结果当下午工人们上工时，蒋茂君跟着季晓淳的步伐来到学校后面那尘土飞扬的工地时，他的头发彻底了凌乱了。 带着一丝不详的预感，蒋茂君忐忑而又小声地问，“老大，我们来工地上做什么。” 季晓淳正在人群中搜索着工头，猛不丁听见蒋茂君的话，迷糊地眨眨眼，“搬砖啊，昨天不是跟你讲清楚了嘛。” “啊!”蒋茂君的脸瞬间变成了苦瓜色。 他以为的搬砖就是一个比喻而已，万万没有想到季晓淳来真的，真让他去搬砖。 蒋茂君看了看自己都没怎么劳累过的手，有些忧愁地问道，“老大，你看我能不能不搬啊，实在不行我用钱抵工？” “不行。”季晓淳一脸倔气，“我不能收你钱，我收你的钱不就等于贿赂，我们绝不能干这种败坏社会风气的事。” 蒋茂君傻了眼，弱弱地问，“那我干一天能有工钱？” 季晓淳淡淡看了他一眼，“老大有困难是不是得帮。” 蒋茂君点头。 “帮忙需要开工钱吗？” 蒋茂君摇摇头。 季晓淳手掌一拍，“那不就对了，你帮我忙，我还跟你开什么工钱？” 蒋茂君一想，有道理啊。 这时季晓淳已经找到了昨天那个好说话的工头，大手一挥，豪气道，“走，我带你去跟工头说两句，待会你就可以正式开始你的搬砖之旅了。” 蒋茂君被季晓淳一提醒，霎时如同便秘一般难看，说得好听还不是要我给你搬砖。 蒋茂君实在不想去搬砖，于是只能向顾元青求助。 结果顾元青在旁边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蒋茂君黑人脸问号，我这是进的搬砖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