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那日之后, 欢颜开始努力控制食量，再好吃的菜，都最多只吃三口。 康熙见此, 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吩咐人将常备的糕点换成肉馅, 好让它随时能吃两口。 这天晚上, 康熙处理完奏折后, 忽然觉得有些饿，便吩咐人上一碗鸡丝面来。 “乖宝, 要不要吃面？” 面送上来后，康熙问闻到香味自己睁开眼的白猫。 欢颜下意识点头跳到桌案上，随即又摇头。 康熙在它摇头前，已经夹着鸡丝送到它嘴边。 下意识将嘴边的肉吃掉后，欢颜仰头：“喵呜喵喵呜喵呜喵喵喵喵喵喵喵呜！” 见它肉刚吞下去，就埋怨自己天天这么投喂它, 才害它变那么胖, 康熙有些哭笑不得。 想着每次它说不吃了, 却又偏偏用那种让人心里发软，恨不得什么都给它的眼神望着自己, 康熙亲昵地点了下它的鼻子：“好好好，都是朕的错，但你最近都瘦了许多，多吃两口也没什么。” 他这话倒不是哄它，而是白猫这会真的开始抽条, 确实显得比之前瘦一些，从接地气的圆滚滚重新变成一只仙女猫。 “喵呜？” “真的，朕何时骗过你。”康熙说着，喂了口汤过去，手法十分熟练，一滴都没洒出来。 被他喂着吃了一些鸡肉，喝了两口汤后，对面条不感兴趣的欢颜推着他的手让他自己吃。 外面虽冷，但生着火盆的殿中却十分温暖。 加了顿夜宵的欢颜来了精神，在桌案上走动起来，然后伸爪子拨着笔挂上的毛笔。 康熙一边吃面一边注视着它，见它去玩笔挂时，正要提醒，它爪子已经碰到那只朱砂还没干的笔。 那是康熙刚才批折子的笔，方才就是担心它挨到笔上弄脏毛，这才随手先挂上去，不成想它却自己摸上去。 欢颜发现爪子被染红后，转头朝他“喵”了一声。 康熙正好也用好了，开口吩咐人将碗筷撤走，并端水盆过来。 等李德全亲自端着热水过来时，康熙灵光一动，又不急着替它净爪。 “左右总是要洗，不如画幅画先。”他说完，兴致勃勃的铺开一张纸。 欢颜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一直举着的爪子直接按在纸上，印出红色爪印。 在它沾着朱砂在纸上一通乱印时，康熙拿起笔来，在它印完的地方画起来，很快就将本杂乱无章的猫爪印变成一树红梅。 欢颜发现后，眼前一亮：“喵呜~” “在这里按一下。”康熙含笑指着纸上一处地方。 欢颜配合的在那里啪叽落下一爪。 在一人一猫的配合下，很快，一副红梅图就完成了，看起来还颇有几分意境。 “喵喵呜。”真好看。 康熙也这么觉得，在画上留下款识后，再盖上私印。 “来，在这里也按一下，算做你的印章。”他指着落款处，自己的印旁。 等欢颜将爪印落下去时，康熙越看越满意，一面抱着它将爪子洗干净，一面吩咐：“李德全，明日让人将画仔细装裱好，挂在朕书房中。” “喳。” 京城的第一场雪落下来时，欢颜就不怎么爱出门了，连乾清宫大门都不出。 难得雪停了，康熙抽出空闲，准备带它去御花园转转。 “乖宝，你看你，白得像雪一样，若是丢进雪堆里，恐怕一时半会都找不回来。” 康熙身着黑色大氅，长大不少的白猫缩在他胸前，只露出半个脑袋。 听到他拿自己开玩笑，欢颜瞟他一眼，让他有本事扔一个试试。 “喵——” 片刻后，御花园附近响起一声恼怒的猫叫声。 康熙也没料到，原本只是想逗逗它，却失手真将它掉进路边的雪堆中，望着空掉的手愣神一秒后，赶紧弯腰想要将它抱起来。 然而，摔到雪中的欢颜先一步反应过来，转头瞪他一眼后，飞快跑掉。 “若不是它眼睛又黑又亮，掉进雪里还真找不出来。” 见万岁爷这会还说这个，李德全小声提醒：“万岁爷，猫主子都跑了。” “没事，难得它肯动弹一下。” 话虽那么说，康熙却不自觉加快步伐，朝它离开的方向去。 进入御花园里面后，康熙在万春亭外一盆盆景中看到像极雪的一抹白色。 他刚走近，亭中先匆匆走出一行人：“嫔妾给皇上请安。” 康熙正眼都没投过去，叫起后径直走向那盆盆景。 然而，腰还没弯下去，他便从毛色中发现，并不是它。 “万岁爷。” 李德全突然开口，在他看过来时，示意他看左边。 康熙转头，看到蹲在一块石头上，用一种难以描述眼神望着自己的白猫时，有些想笑。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把将它抱到怀里，揉着它的脑袋解释：“朕只是一时看错了。” 还记着他之前将自己丢到雪里的欢颜用爪子推开他的手，喉咙里发出不高兴的声音。 康熙低头在它耳边哄了几句，又用下巴去蹭它脑袋。 “万岁爷，这是嫔妾养的雪团。”难得偶遇皇帝，从亭中出来的妃子抱起盆景中熟睡的大白猫，婷婷袅袅地走到他身旁。 “知道了。”康熙扫了眼那只猫，觉得不如自己怀中之万一。 见万岁爷准备离开，那妃子脚下一歪，就准备往他身上倒。 欢颜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想着她若倒上来，还不得压着自己，于是将爪子放出来正对着她。 看到那锋利的爪子，怕伤到自己脸的妃子猛地收住脚，踉跄几下后，在宫女的搀扶下才没摔倒。 康熙自然察觉它的小动作，却只笑着重新将它裹进大氅中，然后继续往前。 “恭送皇上。” 那名妃子有些遗憾，可皇上没发话，却也不敢自己跟上去。 走出不远后，康熙道：“你看，方才那只猫才叫胖呢。” 想到方才那只胖成球的猫，欢颜赞同的点头。 见此，康熙趁热打铁的劝它用膳时可以放开吃，至少得吃饱。 李德全见万岁爷一心和怀里的猫说话，完全无视过来偶遇他的妃子们，在心底替那些寒风中白白受冻的妃子们抹了把并不怎么真心的伤心泪。 在御花园逛了小半个时辰，遇到五六个衣着单薄的妃子后，欢颜忍不住感叹：“喵喵喵呜喵呜喵？”她们都不怕冷吗？ 也是李德全听不懂，否则肯定会告诉它，为了博得皇恩，这点冷对妃子来说才不算什么。 康熙虽然知道她们肯定还是怕冷的，不过这会却直接点头：“嗯。” 见他肯定，欢颜忍不住感到佩服，毕竟它身上那么多毛都还觉得冷。 这日游御花园后，康熙再次忙碌起来，一直到除夕前两日。 “朕今年的第一个福字。”康熙特地用小小一张红纸写上福字，玩笑着贴到它背上。 许是想到去年的第一个福字，欢颜并没有恼，转头看了一眼后，用爪子小心的拨下来，虚虚的抱在怀里。 康熙见此，笑着摸摸它，才继续写起来。 “乖，你也给别人留几张好不好？” 见自己写一张它收一张，并用爪子压着，一副都是自己所有的表情，康熙哭笑不得。 “喵喵喵呜喵喵喵呜~” 见它说这些还不够贴乾清宫，康熙忽然想起去年她贴满福字的洞府，恍然间发现，原来他们已经相识那么久。 “那朕再多写一些。” 等康熙写完百来张福字，才停下手来，陪着它亲自在寝宫中到处贴起来。 至于第一张“福”字，欢颜却没打算贴，而是用它装玩具的盒子放起来。 倒是一旁的李德全，见它将满满一匣子东珠、宝石、夜明珠等珍宝随意倒出来，用空匣子装那张红纸，表情有些无奈。 倒是康熙见它那么宝贝自己写的福字，笑着允诺：“以后朕每年的第一个福字都给你。” 康熙今年赐下去的福字，比往年少一些，让得到“福”字的人更加感受到皇恩浩荡。 倒是来乾清宫请安的太子与阿哥们，看到门窗、柱子上到处贴着皇阿玛自己写的福字，一脸莫名。 康熙看出来后，语气愉悦中透着几分无奈：“朕家乖宝太喜欢朕写的福字了，闹腾着非要贴满乾清宫才高兴。” 想到他以前明明满口都是“朕家保成”的太子：“……” 突然觉得一只猫都比他们受宠的众阿哥：“……”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大阿哥投去一个略带幽怨的眼神后，干巴巴道：“不愧是皇阿玛的猫，真有眼光。” 其他阿哥纷纷附和。 康熙笑起来，又让李德全把之前那副红梅图拿出来：“你们猜这是谁画的。” “自然是皇阿玛。”大阿哥看着下面的落款与印章，不假思索。 太子扫他一眼，暗道一声“蠢”后，回答道：“儿臣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皇阿玛与您的猫一起画的。” 康熙笑着颔首：“不错。” 于是，阿哥们又就这幅画夸了几句，然后带着康熙心情大好后赏下来的福字和一些书画告退。 离开乾清宫后，胤禔终于忍不住道：“皇阿玛也太宠那只猫了。” 想到皇阿玛很久没去自己母妃宫中，却有时间陪一只猫画画玩，胤禟赞同道：“就是，不过一只猫而已。” “皇阿玛喜欢就好，与你们有什么想干。”太子睨他们一眼，说完便带着人离开。